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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定。』这个假设若被五代知道,我开始计算它打滚的速度及可能圈数。
提到发型,我读取这个世界所见之人的影像,有一个共通点就是不论男女老少几乎都留长发,差别只在於是束著、绑著、还是盘著,像我这样齐肩的似乎没有。
系统推定:这世界似乎没有秃头的困扰。
『请问,短发有何禁忌?』若是违法的话,那就适度伪装…找个动物的鬃毛来接应该可行。
楼水蔺彷佛没料到我会反问这问题,他顿了下,低头思考了会,道:『这麽说来好像没有……只是你没听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随意毁伤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机体是父亲所做,不得随意毁伤……这等同於最高指令-保全机体,我点点头:『这跟头发有关系吗?』
楼水蔺皱眉,道:『发肤不得毁伤……所以头发也不能随意剪短。』
机体的发是不会长的,只是听五代提起我在暴走状态下头发会变长,功能是加速散热。
『请问,你都没剪过?』依年龄推算,楼水蔺头发生长速度平均一年只长一公分,相较之下这里的人类缓慢许多。
『说归说,至少要整理吧?』楼水蔺又开始擦起来:『不然每个人都是长毛的怪物了,只是没看过像你这麽短的。』
『很引人注目?』我拉著浏海问道。
『是啊~』楼水蔺拿出梳子,眨了下眼:『这样吧,让你在月鸾宫待到头发长为止如何?』
我抬头望著他:『免费?』
契约第三条,一年之中不限时段且无偿让甲方住宿月鸾宫,月鸾宫所有的人,包含乙方本人,须听从甲方之指示一年。
判定楼水蔺提出延长时间的请求。
楼水蔺呆了下,眼睛转了转後道:『免费,但是有条件。』他笑眯了眼:『晚上只能睡在我房间。』
月鸾宫不是旅馆,没有空房间也很合理。
『请问,如果我的发长,过了二十年都无法跟你一样长呢?』契约最长期限为二十年,无期限者自动缩为二十年。
楼水蔺愣了愣,低下身眼睛对著我,欣然笑道:『那就一直免费让你住罗。』
这里是可以做为一个掩护场所,不过,父亲说我们会在这个世界见面,要是我只待在这不去找,就没有碰面的可能性。
『抱歉,我拒绝。』我看著楼水蔺,道:『我无法待在这里直到头发变长。』
最主要的因素就是我头发根本不会再长。
『……为什麽?』楼水蔺的手抓著我的肩膀。
『我要找人。』我答。
『谁?』楼水蔺的手劲有增加的趋势,不过对於机体还没有损害。
『父亲。』
楼水蔺松开了手,一语不发的看著我快三分钟,低声问:『左弼浔?』
『否定。』
『也是,那个人应该换了名,不然早该被我揪出来了。』楼水蔺轻笑一声,道:『他也是好大的胆子,有你这样一个……你是他亲生的?』
『否定。』
『那就是义子?事实很明显哪~纪云。』楼水蔺掐著我的下巴,面如寒霜,微笑道:『十几年来,我找了他十几年……只有你知道天煞剑诀的招式、只有你看过那把刻了字的天煞剑。』
除了碎掉的剑谱,五代也看了剑埋了尸,难道五代也会被认为是左弼浔儿子?这地方的葬仪社员工不就会被很多死人叫儿子吗?归纳途中出现逻辑矛盾错误,我只好暂时忽略。
『也只有你说他死了……』楼水蔺瞪大眼睛,找出自己的语病:『你…人死了还找他做什麽?』
『否定,我要找的人不是左弼浔。』推定,楼水蔺的听觉可能有问题,刚刚我的三次【否定】似乎都没听进去。
『你说,要找你爹?』楼水蔺挑眉问道。
『肯定。』
『你爹是不是左弼浔?』他紧盯著我。
『不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楼水蔺似乎知道什麽,摇著头松开手:『一个什麽都不知道的儿子,一句刻在石壁上的遗言。』
系统马上跳出那句『发现我尸首者即得剑谱 左弼浔』……这句话有什麽问题吗?
『他骗了你,也骗了我,更骗了所有人!』楼水蔺转身指著墙壁大笑了起来:『但是终究还是要儿子的,终究…终究他还是负了你啊!』
『你怎麽说的?啊?若是他负了你就杀了他?结果呢?』他笑到浑身发颤:『结果呢?你杀了没?你杀得了吗?』
我望著他指的那片墙,仔细一看,墙上刻了数字。
【同穴窅冥何所望 他生缘会更难期】(注1)
【直道相思了无益 未妨惆怅是清狂】(注2)
【白云千载 天地悠悠】(注3)
『你怎麽可能舍得杀他?所以我才想替你……』楼水蔺搥著墙,喃喃著:『你竟然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就跟他走,我找不到他,也找不著你。』
『请问,这些字是谁刻的?』我起身走过去,看著墙上问道。
楼水蔺咬著唇,手指不停的画著那几个字,呼吸缓和下来後才道:『养大我的人。』
『父母?』我边近看那些字边问。
『不是。』楼水蔺闷声回道:『但,是个很重要的人。』
那可能就是养父母了,我默不作声,只是望著那几字,楼水蔺倏地转身抱住我。
『为什麽是你……』他微微发抖,低喃著:『为什麽偏偏是你……』
※ ※ ※
楼水蔺的睡相算好还是坏我无法评比,毕竟系统中未设有此项辨识功能,只是昨晚他不理会我睡地板的提议,硬拉著我与他同睡,我只好启动装睡模式,等他睡著後再以静音模式进行系统重组,顺便与五代进行通讯。
『五代?目前位置?』应该没有滚到山谷去才对。
『外头待命。』五代回道:『白天会去山下看情况。』
『这东西你看一下。』
我把那墙上的字迹纪录传给五代。
『收到了。』五代给了句:『怎麽,写入文学资料库就好啦?』
『笔迹刻痕。』我简单回了四个字。
『比对?』
『是。』我回:『同步进行。』
『好!』过了五分钟,五代传回来:『有了,你呢?』
『我这里没有完全比对纪录。』
『啊,对喔,这个我没传给你。』五代抱歉的传了嘿嘿两字:『就是你要我辨识的那块小湖旁石头上的刻痕。』
『崖洞中的?』
『对~』五代传比对纪录过来【爱也悠悠 恨也悠悠】,『其他的先不比,【悠悠】两字,以及【也】和【他】最明显。』
『若非工匠临摹……』我看著纪录以及相似程度:『深度力道,笔划转折,同一人所刻的机率高达90。65%。』
『如果没被风力水力侵蚀就可以提高机率。』五代补充:『你要比对的这字是谁写的?』
『养大楼水蔺的人……推定是养父母。』
『嗯?那和洞中尸骨会是同一人?』
我回应前,整理了下这世界关於【左弼浔】的一切资讯。
『五代……依照原来世界规则推定,那尸骨死亡年龄,不会超过四十。』
『同意。』
『楼水蔺说他碰到左弼浔时,左弼浔已经四十几岁了。』还欠了很多钱。『他现在二十八,十五年前是十三岁。』
『去掉矛盾的假设。』五代简洁回道:『那湖边刻字以及尸骨……都不是左弼浔?』
『遗嘱是伪造的……暂时只能这样推论。』所以更不能乱泄露天煞剑谱内容,幸亏那把剑我没有拿出来。
『那你要跟楼水蔺说吗?』五代问道:『说其实你埋的可能不是左弼浔,而是他养父母的尸体?』
我望向旁边熟睡的楼水蔺,读取他搥墙狂笑低吼的影像纪录,答:『否定。』
『哦?』
『在尚未确定事实之前,【我们】不能下定论。』
【我们】是机器,是按照系统程式运作,就算看起来像人,仍然是机器。
『纪云。』五代问:『你…系统运算出找到父亲的机率有多高?』
『无法判定。』
『我也是。』五代又问:『如果啊…父亲所说的不是超弦理论那套,而是宗教上所说的【灵魂转世】,那机率有多少?』
我沉默了。
那样的话,系统运算不用花到0。002秒,答案就呼之欲出。
就算辨识系统如何精密高阶,也没有任何可以辨认灵魂的方法,更何况【我们】本身无法理解这种非理性的存在,无法理解的事物要如何进行辨识?
答案是零。
『五代,就算近乎不可能。』或是等於不可能,我回:『只要是父亲的命令,我们都得去执行。』
『我知道:…)』
五代夹个表情符号传回来。
『反正这里也没别的事好做,又不用躲躲藏藏,要找人当然就往人多的地方去,我明天就去打听那边人最多。』
『我会在月鸾宫这里待几天。』顺便在月鸾宫内找找看,我道:『目前无法判定此地人会不会吃狗肉,请小心。』
五代照旧毫不领情的回道。
『你以为本大爷会乖乖让人抓去煮吗?啊~?└(`皿′*)┘』
关於诗句出处:皆为下列诗中一句
(注1)元稹 遣悲怀三首之三
(注2)李商隐 无题二首之二
(注3)改自崔颢 黄鹤楼。。。原诗为白云千载空悠悠
天还未亮,楼水蔺就起床,低头盯著我看了十五分钟,叹了口气,穿好外衣离开,我则是计算於一般正常时间【起床】,房外的奉斯彤看到我醒来,闷声不响把早餐端进来,放了就走。
我再次观察墙上刻痕确认昨晚的推论,以一般速度扫完眼前饭菜後,接著就坐到房前的台阶,无所事事的充著电,双胞胎就在此时过来自我介绍加打招呼,奉斯彤则是连看我都不看,默默收了碗盘就走。
「纪公子,难得来一趟,要不要逛逛?」岳巍笑问。
「由我们作陪,你就不用怕迷路了。」岳峨拍拍我的肩膀说道。
我低头道谢:「那就麻烦了。」
两人带著我走进弯弯曲曲的坑道,左转四个弯右绕五个圈,就见到一个宽广平坦的天井洞穴,以天然日光当做照明,俨然成了个室内广场,里头有十个年纪约念小学或中学左右的孩童,或蹦或跳或蹲或挥棒,看到我们来,连忙行礼。
「长老好。」
「好,有没有乖乖练习啊?」岳巍笑著挥了下手:「好好练,等会陪你们玩。」
「谢谢长老!」孩童高兴的欢呼。
「这里算是我们的练武场。」岳峨微笑说明:「我还记得以前常被师兄揍呢。」
「请问,这些孩子是?」练武场……推定等同於体育馆,我仔细看了每个小孩,比对结果为零。
「跟我们一样,无父无母的弃儿。」岳巍苦笑了下:「由外出的月鸾宫人带回教养,免得横死街井。」
原来月鸾宫也是个孤儿院,那楼水蔺就是院长了?宫主等於院长的意思……我为了确认此推论,问道:「请问,你们这边是否有其他密室?」
双胞胎两人互看一眼,岳巍道:「当然。」
「请问,是用来当作赌场之用吗?」这是最初的假设-楼水蔺是个【庄家】,月鸾宫是【地下违法赌场】。
「呃……密室不少用途各异,但倒是没有用来赌博的……」岳峨愣了愣:「纪公子若希望,可以建议宫主……」
「否定。」这是为了写入正确的定义,删除第一假设,我继续问道:「请问宫内有否供奉神明佛像十字架?或是积极提倡及进行宗教活动?」
第二假设,月鸾宫是【庙宇教堂】,楼水蔺是【庙公、法师、主教、庵主、乩童】。
「…呃……没有是没有……」岳巍僵著脸:「若是纪公子需要,呃,也可以请宫主……」
「否定。」依现场情况看来,月鸾宫是孤儿院,楼水蔺是院长……这样的定义比较贴近事实,我默默更改纪录,原来这个世界孤儿院被称作【宫】。
「请问…以下问题只要回答是或否即可。」我看著双胞胎错愕呆滞的脸,自动降低回答难度,慢慢说道:「宫主楼水蔺是不是庙公、法师、主教、庵主、乩童以及庄家?」
我讲的速度很慢,他们理解的速度也很慢,过了三分钟後,双胞胎退到一旁,满脸疑惑及不解开始低声讨论:「我说……纪公子是不是对宫主哪里不满?」
「当然一定不满,你难道忘了……那人、那毒、那一夜?」
「对喔。」
「因为是宫主先对不起他,这种反应在所难免,所以我们也要多担待点,安抚安抚。」
「宫主连墨令都给了他,还有那番话……哎呀哎呀~看来他成为这里的人是早晚的事。」
「用什麽头衔哪?」
「副宫主好呢?还是宫主夫人好呢……嗯嗯,杜姐说的没错,上下的问题很重要,从头衔选择就知道。」
两个人讨论异常激烈,以一般人的耳力应是听不到的,所以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与提醒,其中包含察觉到身後十五公尺处、有个从中途就亦步亦趋跟在我们後头的孤儿院院长,一般人应该不会发现,所以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