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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肯也一样,也是那班人嚷着要杀他。理所当然,不足为怪。’”汤姆说:“这倒
不象是开玩笑的话。”“当然不是。这个坐牢的人说:‘总之,尽自己的力量干就
是了。只要看到这一点就行:每次都前进了一步,也许会倒退一点儿,可决不会完
全退回原处。这是有事实可以证明的。这么一想,就觉得很有意义了。就是说,从
表面看好象白费气力,其实不会的。’”这时候,坐在帐篷外面守望的人拉开了门
帘,“我好象听到什么声音,仔细一听,又什么都听不到了。”面容憔悴的那个人
走了出去。一会儿,他朝帐篷里说:“凯绥,把提灯拧息了。快出来吧,出事了。”
凯绥拧息提灯,摸索着走出去,汤姆跟在后面。
帐篷外蛙声一片,还有尖利的蛐蛐声,在这些声音之中,夹杂着很轻的脚步声,
仿佛四面八方都有人往这儿走来。那面容憔悴的人低声说:“打那桥洞里钻过去,
那是条出路。”他们悄悄地沿小溪走到桥洞跟前,弯下身子钻进黑沉沉的桥洞,到
另一边才直起身来。
“他们在那儿!”一声尖利的喊叫,两道电筒光射到他们的身上,迷住了他们
的眼睛。“不许动!”黑地里传来声音说,“就是他,那个脸上发亮的王八蛋!”
凯绥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说:“听我说,你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们在当帮凶,
叫人家的孩子饿死。”“住嘴,你这个赤党王八蛋!”一个矮胖子拿着根白色的新
铁锹柄走到亮光里来。
凯绥继续说:“你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矮胖子抡起铁锹柄打来。凯绥
一闪,那根粗大的木棒打中了他的额头,喀喇一声,他往旁边一歪,倒出光圈外面
去了。
“哎呀,乔治,你把他打死了。”“拿电筒照照看,这王八蛋真是活该。”电
筒光照到了凯绥给打碎的额头。
汤姆低头看看牧师。电筒光掠过矮胖子的两腿和那根铁锹柄。他悄悄跳过去把
铁锹柄夺到手,第一下没打中,只打着了肩膀,第二下却狠狠打中了那家伙的脑袋。
矮胖子跌倒在地,他又在那脑袋上揍了三下。一刹时电筒光乱晃,只听得一阵阵叫
喊声和矮树林里嚓嚓的跑步声。他骑在矮胖子身上,一根木棒打中了他的头,这一
棒是斜打过来的,他觉得就象触了电似的,于是弯下身子沿小溪跑去,劈里啪啦的
脚步声紧跟在他后面。他一转方向钻进矮树林,躲在野葛丛里。脚步声近拢来,电
筒光往小溪下游照去。他爬上坡顶,钻进果园,还听得叫喊声和向小溪下游追赶的
脚步声。他弯着腰跑过已经锄过的田地,钻进农场的篱笆,然后俏悄趴下,大声喘
气。趴了很久,他才定下心来,摸摸麻木的脸和鼻子。鼻子打破了,血沿着下巴直
往下淌。他慢慢爬到水渠边,用冷水洗了洗脸,从衬衫后面的下摆上扯下一块布,
蘸了点水,按在鼻子上。
乌云飘了过去,满天繁星,夜又沉寂了。汤姆小心地走近住地。一个看守似乎
听见了什么,喊道:“哪一个?”汤姆连忙扑倒,一声不响。电筒光从他上面掠了
过去。他悄悄爬到自家门口。门嘎嘎一响,妈沉着而又警觉地问:“谁?”“是我。
汤姆。”“喔,你快睡吧。”汤姆没睡着,受伤的脸恢复了知觉,打破的鼻子肿了,
痛得浑身发抖。
他定睛望着窗外,只见天上的星星往下落,渐渐不见了。
黎明终于到来。妈头一个起身,然后喊起爸,让他凭条子去杂货铺赊点玉米面
和猪油。两个孩子也都醒了。妈向床垫望了一眼,约翰叔叔已经醒来,奥尔还睡得
很酣。
妈两眼转向汤姆,望了一会,连忙走到他身边,“汤姆,这是怎么回事?”
“嘘!小点声。我跟人打了一架。”“汤姆!”“我实在忍不住,妈。”妈跪下来
问:“你又闯祸了?”过了许久他才回答:“是的,闯了祸。我不能出去做工了,
我得躲起来。”两个孩子爬过来,瞪起眼睛关切地望着汤姆。“他怎么啦。
妈?”“别闹,洗脸去。”他们退开去,靠着墙坐下。
妈问汤姆:“厉害吗?”“鼻子破了。”“我是问这场祸事怎么样?”“喀,
这场祸事可不小!”奥尔睁开眼睛望着汤姆,“你闯了什么祸?”约翰叔叔也问:
“怎么啦?”爸正好买了玉米面和猪油回来,就问:“什么事?”汤姆用胳膊肘撑
起身子,一会儿又躺下了,“哎呀,我浑身没劲儿。我马上告诉你们。孩子们怎么
样?”妈对蜷在墙边的两个孩子看了一眼,“你们洗脸去。”汤姆说:“不,还是
让他们听听。他们不知道反而会乱说。”他说他去看外面出了什么事,不想遇到了
凯缓。凯绥在领导罢工。那些家伙来抓凯绥,用铁锹柄打碎了他的脑袋。他气坏了,
夺过铁锹柄,打翻了一个家伙。
妈憋住气。爸发呆了,小声问:“打死了吗?”“我——不知道。我气坏了,
想打死他。”妈问:“你让人家看见了吗?”“不知道,我想是看见了。他们用电
筒照我们。”妈注视着汤姆的眼睛,呆看了一会。她让爸劈几个木箱当柴火,好做
早饭,爸几个还得会做工,又关照露西和温菲尔德不许说出去,自己就生火,和面,
煮咖啡。
劈好柴火,爸走到汤姆身边,说:“凯绥——是个好人。他干吗要管那些闲事?”
汤姆闷声闷气地说:“他们来这儿做工,原说五分一箱。”‘咱们挣的是五分呀。”
“不错。可咱们干的是破坏罢工的事。他们只给那些人两分半。”“那连饭也吃不
上呀。”“他们就为这个才罢工的。罢工昨晚上给破坏了,说不定今天咱们就只能
挣两分半了。”“唉,这些王八蛋——”“是呀!
爸,你明白吗,凯绥终究还是个——好人。他躺在那儿,脑袋给打扁了,血往
外直淌,天哪!”他用两手蒙住了眼睛。
约翰叔叔问:“我们怎么办呢?”奥尔已经起来,哼了声说:“我打算离开这
儿。”汤姆说:“那可不行,奥尔。我们现在少不了你,我就需要你帮忙。我现在
出了事,只等能站起来就要走的。你要留下来照顾卡车。”“我可不喜欢干这个。”
“没法子,奥尔。这是你的亲人,你能帮助他们。我却要连累他们的。”奥尔忿忿
地嘀咕着:“不知道干吗不让我去车行找个活干。”“以后再说吧,奥尔。”外面
传来好些汽车慢慢开动的声音,爸到窗口望了望说:“新来一大批工人。”汤姆说
:“我看罢工准给破坏了,今天就只能挣两分半了。”“那可是拚了命也吃不上饭
呀。”“吃落地桃子吧,那也能填饱肚皮。”妈开口了,“听我说。今天买了玉米
面,还有玉米糊吃。等攒下了买汽油的钱,我们就走。这儿不是好地方。我也不愿
意汤姆一个人流落在外。”“不能这么做,妈,我要连累你们的。”妈绷紧了脸,
“就得这么做。快来吃吧,吃了妈去干活。我洗洗脸就来。咱们得挣点钱才行。”
三个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先走。妈拿了杯盘到汤姆跟前,让他吃点东西。
汤姆痛得没法吃。妈就在他床垫边坐下,止汤姆把昨晚上的事情再说清楚些。
凯绥干什么来着?他们干吗要打死他?汤姆说:“他只是站在那儿,几支电筒
光照在他身上。”“可记得他说了些什么?”“记得。他说:‘你们不该叫人饿死。
’那胖子就骂他是赤党。凯绥说:‘你们不知道自己干的什么事。’那家伙就下毒
手了。”“他就是这么说的吗——‘你们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事’?”“是的。”
“可惜奶奶听不到这句话了。”“妈,当时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知不觉就干
了,简直没想到自己会干这种事。”“你做得对。我巴不得你没有这么干,巴不得
你不在场。可是你干的是该干的事。我找不出你的错来。”汤姆打算当夜逃走,不
要连累了一家子。妈苦苦劝他留下,说一家子原是个整体,现在不了。奥尔一心想
独自去找出路,约翰叔叔勉强撑持着,爸失去了他的地位,算不得一家之主了;一
家子散了,不象个家了。她始终想把这个家撑持下去,可不知道怎么办。罗撒香快
生孩子了,还没有个家,露西和温菲尔德愈来愈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听了妈
的诉说。汤姆答应留下,虽然他明白是不该留下的。
妈放下心来,让汤姆好好睡一觉,关照罗撒香,有谁来的话就说汤姆病了;稍
稍收拾一下屋子,就赶去干活。
汤姆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几乎要睡着又醒了过来。罗撒香躺在自己的床垫上
问他,是不是杀了人?他叫罗撒香别这么大声,会让人家听见的。罗撒香嚷道:
“我怕啥?那位太太告诉我,犯罪是要报应的。我想生个好孩子,还有什么希望?
康尼走了,我又吃不到牛奶。现在你又杀了人;我的孩子能好得了吗?我知道,会
成个怪胎。怪胎!”汤姆爬起来,走到她跟前,“别嚷!”“走开,你不是头一次
杀人了。我看都不要看你!”罗撒香用毯子蒙住头,神经质地呜咽起来。
汤姆咬住下嘴唇,慢慢走到爸的床垫边,床垫下压着支又长又重的来复枪。他
拿起枪,退开枪膛,见里面装着子弹。于是回到自己的床垫上,把枪放在身边,躺
下来。他用毯子盖住受伤的脸,叹气说:“天哪,天哪!”又有汽车开来,传来谈
话声:“多少人?”“三个。给多少工钱?”“两分半。”“这连饭都吃不上呀。”
“我们只出这个价。南边来了两百人,都愿意挣这份钱。”“可是,先生!”“工
钱又不是我定的。愿干就干,不愿干请便。”“就两分半?”“是的。两分半。”
汤姆矇矇眬眬睡了一阵,一个悄悄的声音把他惊醒。他摸着枪,掀开盖在脸上的毯
子,只见罗撒香站在他边上。就问:“你要干什么?”罗撒香说:
“放心睡吧,我给你守门,谁也不让进来。”他打量一下罗撒香的神色,说:
“好。”又用毯子把脸盖住。
将近天黑,妈买了点吃的回家。汤姆醒了,从床垫上坐起来。妈问:“可有人
来过?”汤姆说:“没有。我听见外面有人说,他们把工钱减了。”妈没有马上接
岔。
罗撒香没精打采地望着妈。汤姆用大拇指指指她,说:“起先她乱叫乱嚷,以
为所有的祸事全是对她的报应。既然我惹她这么烦躁,还是走的好。”妈问罗撒香
:“你干吗呢?”女儿怨恨地说:“尽碰到这种倒霉事,我哪能生出个好娃娃?”
妈说:“别说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得给我闭上嘴。”她回头转向汤姆:
“你别放在心上。快生孩子的时候,就是这种心情。
我还记得那个滋味,什么事都象箭似的射到你心坎上,别人的话好象句句都在
刺你,好象什么都在跟你作对。这不能怪她。不许再说了。”妈打算生火做晚饭,
叫汤姆去弄点柴来,再一想,汤姆不能出门,就叫他把剩下的最后一只木箱砸了,
点着了炉子。汤姆问:今天挣了多少钱?妈没有讲,她不愿意谈这个。
天色愈来愈暗。露西突然奔进屋来,说温菲尔德晕倒了。妈急忙跟小女儿出去。
小道上有三个男人走来,当中一个抱着温菲尔德。妈跑上前去,谢过那三个人,把
温菲尔德抱回家,放在一条床垫上,问道:“你怎么啦?”温菲尔德迷迷糊糊睁开
眼来,摇摇头,又闭上了。露西在一边说:“他桃子吃得太多,泻了一整天。”妈
摸摸温菲尔德的额头,并没有发烧。汤姆说:
“他是饿坏了。给他买瓶牛奶吧,掺在玉米糊里给他喝。”正好爸、约翰叔叔
和奥尔三个捧了好些柴枝回屋,妈就让爸给温菲尔德去买牛奶。这一天他们总共才
挣了一块四毛二分钱,一瓶牛奶花了一毛一,爸很有点儿舍不得。
晚饭只有玉米糊,奥尔嚷着,要干活就得吃肉。妈劝他将就点,挣来的钱得留
一些买汽油,得把眼前最紧要的事对付过去再说。吃罢晚饭,汤姆请妈把要对付的
事说来听听。妈让爸说。爸讲了两件事,头一件,他们果然把工钱减了,再一件好
象是对着汤姆来的:他们派出许多警察,要抓打死矮胖子的凶手,放空气,称那人
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是第一个动手的;还有人说,抓住了要用私刑来处死。汤姆
问,他们可知道那人的模样?爸不大清楚,可是他听说,他们认为那人受了伤。汤
姆摸摸受伤的脸,表示自己应当离开,虽然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是他不打算给
人绞死,留着性命还要那样干下去。再说,他也不肯让自己家里人受牵连,所以非
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