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同样先进她的办公室,同样她给我冲饮料喝,同样又有几个老师碰巧来借东西,同样的介绍……所不同的是:她今天介绍我的语气充满自豪和夸耀,就像我是她的亲人。当老师对我表示敬意和羡慕时,她在旁边面露幸福的微笑,眼中漾着得意的光芒。
有位叫干东林的中年男老师无话找话地问我知不知道复旦大学。宝贝立即抢白他一番,说拿这么幼稚的问题问我这么博学的人,无异于侮辱人格。
“不是侮辱小何啦,我表妹在复旦,所以我随便问问嘛。”干老师急了,慌忙解释道。
“什么复旦,要考上才算!”宝贝毫不客气地纠正道。
不等干老师回答,她便把他们推出去。“去去去,何老师还要备会课呢。”
被她关心,成为她的骄傲,说实在的,我心中充满了幸福感。关上办公室的门,我委婉地指出对干老师应该礼貌点,毕竟人家并没有什么恶意。
“我不是说他表妹,其实她表妹人很好,这我知道的。我可笑的是他,只知道吹,他老婆把人家撵出去,他还在这里假惺惺地以人家自豪。”她悻悻地说。
我听得云里雾里。她叫我别多想,快准备上课。
我往教室走时,她这次没送我,甚至连站起都没有,只是静静地说了句:早去早回。
我心陡的一热,一股暖流传遍全身。我冲动地折回身……她回头一看,我骤然停住,定在那里。四目相对,我感到一种痛苦而又幸福的颤栗。
“多吃点!”她努力往我碗里夹虾。
在我上课的当儿,她回到宿舍,精心烧了三道菜,一盆龙虾,一盘小白菜,一碗肉丸莲子汤。还买了一瓶甘甜可口的红葡萄酒。她自己喝椰汁。
她坐在床上,我坐在椅子上,饭菜摆在中间的小方桌上。耳畔轻轻流淌着她在电脑上“搜括”来的轻音乐。
“鄙人何以为报?”我喝下一口葡萄酒,感激地问。我真的很感动,还很少有人这么对我好过,至少在形式上。
“酸!我可不是想你报答什么啊!”她粲然一笑,又将一只虾夹在我碗里。
“够了!够了!你也吃啊!”我忙将碗端起。“不过,我真的很感谢,真希望能报答你的盛意。”
“那好啊!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不客气了!什么时候请我去登东方明珠和金茂大厦吧。”她嘟着嘴,带着调皮的笑容望着我。
“这……这……”我支吾起来。好家伙,狮子大开口,东方明珠门票都要八十元,而金茂大厦更贵!我说要回报,也不至于要付出昂贵的代价呀!否则,去玩一次,我准得吃一个月青菜。
“原形毕露了吧!嘿嘿!”她得意地笑了。
“我请你……去外滩吹吹风。”我戏谑道。
“得了吧,你。都深秋了,想把我吹凉啊!”她白了我一眼。
后边吃边协商,边协商边开玩笑,最后终于达成共识:周末我请她去南京路吃麦当劳,然后陪她逛商店。
后来我们天南海北地闲聊起来,我给她讲曹真、牛英俊的事情,她饶有趣味地听着,说研究生怎么这么怪。我也谈文学,对此我是侃侃而谈,但聊到生活常识我便三缄其口。她时不时考我一个生活方面的问题,如苹果核有几粒籽,油煎鸡蛋的营养价值会下降几成,弄得我只好沉默。她还拿一些脑筋急转弯题目叫我做,搞得我晕头转向。她然后便哈哈大笑。她的笑声简直很放肆,估计方圆几里都能听见。但我也偶尔捉弄她一下,她笑的时候眼睛总要闭着,我便把手指头放进她哈哈张开的嘴里。当她意识到时,我便火速收回,弄得她又嗔又怒,追着我打。闹够了,她便拿一个虾躺在床上慢慢品尝。我一小勺一小勺地喝莲子汤。
“那个干老师的表妹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想起了上午的事。
“哦,她啊,姓苏,我叫她苏姐,前段时间还在她表哥家住。复旦毕业后,好像回广东中山工作了几年,结婚没有我不太清楚,好像结了吧,感情方面的事她从不主动谈起的,当然我也就不好多问,但看得出来她并不很幸福。一个人幸不幸福能从眼睛里看出来的,她的眼神中总有一丝忧郁,你们中文不是说什么‘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是吧?她来到上海专门考研,开始住在她表哥家,就是那个干老师。嚯,不知怎么搞的,住了还不到两个月,就被她表嫂赶了出来。她那个表嫂啊,风风火火的,是个很有脾气的人,在服装厂上班,早出晚归,我们知道的。被赶出来几天,一时找不到房子,还在我这里挤了几天。你看这么窄的床,呵,幸好我们都不胖。”她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腰,然后继续说道,“被人赶出来,心里肯定不好受,但她没哭,是我的话,早已……她天天还在找房之余在我寝室里看几个小时的书。她发誓一定要考上自己的母校。唉,考试的事情,尤其是中国的考试,谁又说得清楚呢?”
“是啊,考试的事情很难说。不过,她好像很坚强。”我感叹道。
“那当然!她真的很坚强,她曾经给我讲过她的父母。”
“她父母?怎么了?”
“唉,她的家庭很不幸福,据她讲,几乎从她记事起,家里就一直硝烟弥漫,父母感情从来没有好过,吵架、打架几乎天天进行。她爸在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工作,她妈没工作,在家里干家务活,其实很辛苦的。她爸每天下班回来动不动就发脾气,经常打她妈。她说有次她爸扯住她妈的头发往墙上撞,把鼻血都撞了出来。听说还有次他爸像发疯一样,把她妈打倒在地,然后骑在身上,用拳头打她的头。她和她姐姐那个时候还小,有次她姐跑过去帮她妈,从后面用力把她爸扳倒,她爸恼羞成怒,转身一巴掌把她姐打倒,她姐摔倒在地,头碰在洗衣机角上,碰了很大一个口子,流了很多血。从那以后,她姐就沉默寡言起来,一直到现在。唉,她们真可怜啊。”宝贝讲到这里非常伤感。
我忽然想起我的父母,虽然没有她父母那么夸张,但从来也就是吵吵闹闹。我觉得婚姻的不幸是人生最大的不幸,因为它让你一生都面对那个让你不快的源泉,慢慢折磨你,直到情感全无,生命失去光泽。而父母婚姻的不幸,给儿女带来的伤痛更是苦不堪言。世界上有很多不幸的事情,但父母的不和却是让人无奈无助,只能慢慢消化的痛苦。
“那他们离婚了?”我问。
“没有。还有不幸在后面呢。”宝贝眼睛开始红红起来,她抽出一张纸巾揉了下眼睛,“她爸妈就这样耗着,一直到九六年苏姐复旦毕业。毕业那年,苏姐说她本来已经被学校分到长宁区政府部门,但她妈忽然要她回去工作。她回到中山后,才发现她妈得了肝癌,并且是晚期。她非常怨恨她爸,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他逼出来的。她向她爸爸要钱为妈治病,但她爸哪里去找钱?她又找她姐,她姐据说嫁给了一个混社会的人,开着家餐馆,应该有点钱的,但钱都被她姐夫控制了的,她姐小时候被她爸打过,好像神经有点问题。苏姐她愤怒了,她不忍心她妈就这样等死,于是拼命挣钱。她回中山后被分到一所中学教书,在课余又找了四份兼职,几乎所有时间扑在了工作上。这样每个月据说能挣两万元左右,这些钱几乎全用在了她妈的病上。也许是孝心感动了上天,她妈又多活了两年多。这两年多的生命完全是她的辛苦换来的。你知道吗,在她最艰苦的时候,居然还有人打她的主意?”
“谁这么衣冠禽兽?”我有点愤怒。
“她说,她工作那所中学的校长就多次想占她便宜,还有兼职的一个单位也有,但她都狠很地拒绝了。后来中学校长还给她小鞋穿。还有,干老师不也是一样的货色么?”
“干老师?”我有些不解。
“唉,算了,不说他,不说他。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我无言以对。
“不过,话说回来,苏姐真的挺漂亮哦。”宝贝赞美道,“她那么辛苦,那么憔悴,但仍掩盖补不住她的气质,她那眼神,那眉毛,嘴角,很有种味道……比我好看多了。——何寂,你说我漂亮吗?”她定定地看着我。
“漂亮。”我回答。
“真的?”她惊喜地问。
“真的。”
“哪里漂亮呢?”她来劲了,一下从床上坐直。
“都漂亮。”被人强迫夸奖别人,我还不适应。我低头吃菜。
“看着我!”她命令道。
我吞下一个肉丸,放下筷子,看着她。
“说!”
“说什么?”我瓮声瓮气地问。
“说我哪里漂亮?”说完,她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眼神,那眉毛,嘴角,很有种味道。”我脱口而出。
“讨厌!那是我形容苏姐的话。”不过她还是乐了,眉开眼笑。“唉,总之,她的确是那种很靓的女人,有时间看了你就知道了。”
“真这么厉害?她多大了?”我问。
“过三十了吧。这,她也不说的,是我算出来的。她一直让我叫他‘苏姐’,哦,对了,她叫苏韵秋,好听吧?比我的名字好听多了……哈,不过,你的名字最难听。”
“那倒也是。”我承认,我的名字的确不富有诗意。小时候爱闹,吵得父母不行,他们便请村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师取名。那个老师很迂,翻了三天《康熙字典》,才想出这么个名字。
她又讲了些苏韵秋的其他情况,谈得有些伤感,不时叹息一声。我边听边吃,总共吃了十七只虾,喝了六勺汤,还把酒全喝光了。吃饱喝足后,我抽出一张洁白的餐巾纸把嘴巴擦得干干净净。我舒服地展开四肢,坐在椅子上,露出惬意的神情。
“OK!该你了!”她霍地从床上坐起,指了指方桌。
“干嘛?”我醉眼朦胧地问。葡萄酒后劲十足,我有点醉。
“洗碗呀!”她严肃地说。
“搞没搞错?!”我酒顿时醒了一半,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可是客人!”
“怎么?想抗议?”她敛住笑容。
得得!这家伙,我真奈何不得她。醉归醉,洗还是要洗的。我只得收拾碗筷,在她的吩咐下拿到盥洗室去冲洗。我摇摇晃晃走向盥洗室时,她在后面咯咯笑了。随后,她放了首莫文蔚的《广岛之恋》,喜滋滋地躺在床上。
我长叹一声。
星期六早上八点,我打开皮箱,拿出我一个月的生活费——300元,放进钱包里。虽然已经说好只请一顿麦当劳,但她的个性,我不得不防着点。
她穿得甚是漂亮。一件淡黄色的风衣将她显得不同凡响,头发向后披着,随着步伐波浪起伏。娇好的脸上施了淡淡一层粉,眉毛描得恰到好处,涂了唇膏的嘴唇湿润柔软。我穿了一件皱巴巴的甲克,由于昨晚曹真学得太晚影响了我的睡眼,面容也有点憔悴,走在她身旁,简直就像她的保镖。
由于是周末,南京路步行街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对对情侣携手信步,小孩奔跑穿梭,上了年纪的人则坐在街中间的石椅上享受早晨和煦的阳光。各种商业广告牌琳琅满目,颇有气势,“一百”、“第一食品”更是夺人眼目。各种商店已经陆续开门,顾客川流不息,有的踊跃购物,有的尽兴参观。
“麦当劳店在前面,走,我们去。”在步行街入口处,我说。
“你有没有搞错?才吃了早饭,哪吃得下?”她看了我一眼,似乎我真的搞错了。
“那……现在干吗?”
“陪我逛商店呀!”她兴奋地说道。
我最怕逛商店。又累、又无聊,口袋没有“子弹”,对商品只能远观,一个大男人,怎能受得了!我正要抗议,她一下子嘟起了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怨恨。我无可奈何,只好同意。她马上“耶”了一声,脸上漾满笑意,手舞足蹈,蹦蹦跳跳。我则木然尾随其后。
她首先步入“第一百货商店”。我抬头望了一下,天,至少也有四层楼吧,她这一逛下去,咋受得了!果然,她先像检查员一样逐一、仔细地把一楼的所有商品“检查”了一遍,摸质地,问价钱,似乎样样都要买。然后到二楼,尔后到三楼,最后到四楼,逛得我头昏眼花,腿脚酸疼。她逛热了,把风衣脱下,随手给我,好像我是她的佣人。我摇摇头,只得接下,跟在她后面。她脱了风衣,身段的曲线一下显露出来。我在后面暗暗观察,她上身是一件紧身的白色绒衣,下面则穿了一条同样紧身的浅黑色牛仔裤,绒衣扎进裤里,黑色的皮带也别具一格。颇为性感。
她逛了“一百”,又逛旁边的小商店。小商店逛了,又逛大商店。在第一食品店前,我终于坚持不住了,说在门口等她,她坚决不同意。
“你这叫什么呀!”我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