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伙伴?利欧想。你这该死的东西!
“跑吧,快跑!快些奔跑!但你靠跑是摆脱不了精神错乱的。”
“这用不着你对我说。”
他跑得更快了。他的脉搏突突地跳动,肺里感到刺痛。行人在他身后咒骂着,他头也不回,眼睛直视前方,跳过断枝和一摊摊的脏水。
“你瞧,利欧,你瞧,现在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不知道,心理学家们用哪些术语来给这样的幻觉下定义的。“歇斯底里引起的幻觉”?或是“精神分裂症”?两者均有可能。他发疯了。他真的发疯了!可是他还不至于疯到承认莱斯纳尔的做法是对的。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这时,他大声喊道:“是的,现在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可是我不会像你一样杀死我的全家。我要找其他的人算账。我要杀死那些有罪的人。”
这是一间普通的电话亭,就在公园的出口处旁,闪烁着黄色的光。
他的鞋子给污泥弄脏了,污泥上还沾满树叶。裤子的翻边也给弄湿了。公园里到处可以看到雨后的大摊大摊积水和地毯一样的落叶。他的心怦怦直跳,他解开了衬衣最上边的纽扣,以便更好地呼吸。
电话间里有滞留下来的刺鼻烟味。在地上有一个纸袋,一只小面包从纸袋里滚了出来。看来,有人曾想用它喂鸭子,然后把它丢这儿了。电话簿的一半已被人撕了下来。
不过,他根本不需要电话簿,基费尔的电话号码他记得清清楚楚。
“基费尔。”
“我是利欧,路德维希。”
“嘿,你也遇到大雷雨了吗?”
“是的,遇到了。听我说,路德维希,我把所有的事情再次思考了一下。”
也许他本该继续说下去。对方也没有回答。可是他能感觉得到对方的紧张情绪。路德维希在不安地等待着。
“路德维希,你打算做的事太多了。”
“这我不相信,利欧。”
“你应该相信。你一个人是无法杀死两个人的。”
“哦,不对!我能杀死他们。只要好好地准备……”
“这样也不行,”利欧反驳道。
“还有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又出现了停顿。基费尔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利欧也一样。他还可以拒绝,毕竟……可是他打电话给路德维希,难道是为了拒绝他吗?不,这样不行。
“听我说,路德维希。我仔细地考虑了一切。我去柏林。你会说西班牙语,你对马略卡岛的情况比较熟悉,你在那儿也有朋友。这些我都不如你。”
“‘我去柏林’,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很清楚,路德维希。我们根本用不着讨论这个问题。我和你一样。我想,不,我必须完成我的任务。”
“但是……但是你真的考虑过你的任务吗?”
“是的,路德维希,相信我吧。还有一点:你听着,必须迅速行动,尽快地行动……”
在下一个星期的星期五,利欧乘城际快速列车来到了柏林。感到惊奇的维拉在慕尼黑火车站为他送行。她简直无法理解,利欧为何不乘飞机,而乘火车。他只好对她撒谎,说他把起程时间提前了,因为真正的原因他不能告诉她:机场对武器进行严格的检查。
容光焕发的维拉挥手向他告别。她为什么不向他告别呢?利欧终于变得理智起来,重新振作精神,他甚至想写一篇文化类的报道,写一篇关于柏林的戏剧演出的报道。除此之外,她在上午甚至还硬拖他到扬·赫尔措克博士那儿去了一次。
“一切都很好,像往常一样,利欧。再抽点血检查一下,好吗?你是知道的……”维拉对利欧说。赫尔措克需要知道利欧的白血球数目。白血球是免疫系统的守卫者,赫尔措克数它们的数目,就像森林管理员数鹿的数目一样。维拉一直站在他的身边,全神贯注地看他数,频频地点头。
“这下你理解了吧,利欧。”
他当然理解了!他觉得她的面孔和眼睛就像一面镜子。有一次或两次,他几乎精神失常,可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他正扮演着维拉曾经要求他扮演的角色;他成功地扮演了这个角色,一切都非常顺利。维拉满意了。现在他又来到了柏林,也许比过去显得有些精神涣散,但总的来说,他又是原来的健康的利欧了。
他走进车站前的广场,出租车从他面前驶过,吐出烟雾;戴着各式各样的头巾的妇女拖着箱子;两群黑头发的人相互跑到一起,扑到怀里,又是亲吻,又是喊叫——他们是土耳其人!这简直像民间节日。
利欧看着这一切,但并没有对这些情景作出什么反应。他虽然经过了长途跋涉,但压根儿没有感到累。他目光无神;他随意地看着周围,仿佛在看一部电影。他的新的角色已经开始了:他正在扮演一个进行观察和面部毫无表情的政治谋杀犯的角色,这人就要出击,然后化为乌有。
他把手伸进上衣的口袋,取出了太阳镜,并把它戴上。然后从牛仔衬衫里掏出一张活页纸,上面有路德维希·基费尔为他写的那家公寓的名字:卡洛拉公寓。
“这家公寓位于温特赛特大街,利欧。它离马克斯…克罗纳尔广场不太远。他就住在那儿。”
“哈佩尔?”
“是的。还有一点,利欧,一个相当重要的细节:尽可能地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切莫乘出租汽车。出租汽车司机对人的记忆力往往很好。”
此时,他从出租汽车之间挤过去。出租车来来往往;旅行者和坐地铁的乘客,朝他迎面走来:穿着夏装的姑娘们从他身边跑过,自以为很引人注目。其中的一个金发女郎笑着看他,因为他手里提着他那只旧的深色粗棉布包,动作迟钝,不知所措。是的,他第一次感到在柏林人地生疏,但是不知怎的,也感到摆脱了一切。
“请原谅,您能告诉我,怎样去温特赛特大街吗?”
“温特赛特大街?”一位上了年纪、脸上有许多皱纹、长着一双浅蓝色眼睛的妇女用敏锐的目光打量着他。“温特赛特大街,啊,是这样的……您有汽车吗?”
他摇摇头。
“那么,您坐公共汽车。不太远了。您也可以乘地铁,不过,乘公共汽车也许要好一些。”她热情地解释着,仿佛他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她的同情使利欧感到高兴,可是他很不礼貌地迅速转过身,匆匆地继续往前走。真是胡闹,你的箱子里就有柏林新的市区图。你为何不把它拿出来,而要喋喋不休地问那些老太太呢?学着点,你这家伙!你得学习!而且要赶快学。
这是德国经济繁荣年代建造的一所非常大的公寓,窗框是砂岩做的,装饰豪华,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变成褐色。“卡洛拉公寓”这个牌子挂在一排门铃的旁边。
他按了按门铃。内部通话系统发出喀嚓声。然后蜂鸣器响起来了。通向楼梯间的大厅,由一道饰有黄铜的装嵌玻璃的墙隔开。闪闪发光的玻璃墙与公寓破破烂烂的外观形成鲜明的对照。
在一扇高大的开着的门前,站着一个男子,其身材和利欧的差不多。这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套头毛线衫和一条深蓝色的裤子。他看上去像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学生。黑发里已夹杂着几缕白发。他透过自己的无边眼镜,警惕而友好地打量着利欧。
“我能为您效劳吗?”
“我想要间房子。”
“您预订了吗?”
利欧点点头。
“请问,您贵姓?”
“沃尔曼,”他说。“京特·沃尔曼。”
“啊,在这里。”
路德维希·基费尔已经做了很好的工作。可是现在情况非常紧急。“我在卡洛拉为你作了登记。利欧,要是不那么困难,我当然也会为你弄到一张护照。可是时间仓促,卡洛拉是一家非常特殊的公寓,它不一定坚持要房客出示身份证。你得耍点花招……”
利欧想起了基费尔曾经给他的指点。“啊呀,”他说,“如果您需要证件的话,那它还塞在火车站行李保管柜中我的公文箱里。”
那人不动声色地微笑了。“我们为您准备好了12号房间,沃尔曼先生。一间非常清静的房间。它面向院子。”
的确,这是一间非常清静的房间。透过那扇宽阔的、安装着金灿灿的窗帘的窗子,利欧只看到一道灰色的水泥墙。墙上饰有一个漆成绿色的花架,上面也的确长了一些奄奄一息的植物。不过墙毕竟是水泥的,而且也安静,安静得像在一个小岛上。
利欧把窗关上,拉上金黄色的窗帘,把那只飞机驾驶员用的箱子放到一张很小的、漂亮的仿古写字台上,然后扑到床上,把双手交叉在脑后。
思考吗?这是多余的。为什么还要思考?坐标已经预先确定,剩下的是按计划行事。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维拉在告别时的那张喜形于色的脸。可是,这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我知道,探长先生,我们处在“紧急行动阶段”。
当路德维希·基费尔上星期拿出他的那些还被他称为“航海图”的素描画的时候,利欧一直表现得非常认真。射击目标,周围环境,生活习惯,性格特征——这一切他已牢牢记住。
“事情根本不像你所想的那样,利欧。仔细考虑一下吧。想方设法把一切记在心里。”
那张上面写有非常重要的注意事项的纸已不复存在,基费尔已经把它烧了。但是,那些句子已铭刻在利欧的记忆中。他已经把它们牢记在心了。
放松自己……一个政治谋杀犯——凶手这个词他已经把它从自己的意识里抹掉了——怎么会放松自己呢?恐怖分子怎么会放松自己呢?
他站了起来,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迅速地朝外看了一下。这也许变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走近写字台,校准了他箱子的密码锁,打开了箱子,取出了市区地图。他摊开地图,从街道一览表里寻找出马克斯…克罗纳尔广场。——在这里:4…C…D。
4…C…D的确离温特赛特大街不远。根据市区图来判断,这广场就在一座公园的附近。
利欧又把手伸进箱子。他取出了手枪。他觉得这手枪比他第一次使用时轻了。枪管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扳机摸上去虽然陌生,但同时又很熟悉。他打开闭锁装置,让弹仓滑了出来。
“一枪,利欧!一枪,这虽然很理想,但不会带来任何结果。你必须补充射击。”
“补充射击?”他知道这是一句让人泄气的话,他知道,他会克服这种委靡不振的情绪,可是现在,在这间公寓房间里,面对这支手枪和这张城市地图,情况却有些不同了。
他再次打开箱子。路德维希并没有告诉他箱子里放的是什么,他把它拿了出来。那是一张照片,正面是一个微笑着的小孩,反面是一句祈祷。
他久久地注视这张照片,与此同时,他尽量不去想维拉和她肚子里怀着的另一个孩子。
随后,他拿起打火机,把火苗放到那句祈祷的下面,点燃了那张照片。火吞没了那一行字:“上帝啊,让她永远安息吧……”他把照片翻转过来。在火苗烧毁它之前,借助明亮的火光,他看到了安格拉那张可爱的小脸。
外面天已经黑了。汽车的前灯一闪而过。马达发出低沉的声音。在利欧的背后,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火车突突的声音。也许这声音来自夏洛蒂堡火车站。
他本来可以向那个笑容可掬的戴眼镜的人打听一家饭店,但是他并没有去问。他不了解这个人,也不了解住在公寓里的所有房客。当他交出房门钥匙的时候,房客们正在看电视,屏幕上出现足球比赛的场面。
离开的时候,利欧用右手按着腰。把手枪留在公寓房间里是万万不行的。因此他像电影《旧金山的街道》里的迈克尔·道格拉斯一样,干脆把手枪插在后腰上。可是这样一来,他感到非常不舒服。有一次,这东西擦伤了他的髖骨,还妨碍他走路。这东西像个异物,令人讨厌地夹住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刚被截肢的人的假肢一样。
现在他看到了一家意大利饭馆。这饭馆油漆成粉红色,非常漂亮。
他走了进去。饭馆里挤得满满的。这里也在放电视。巴伐利亚队同多特蒙德鲍罗西亚队在进行比赛。看来足球迷并不多,所有的年轻顾客一边交头接耳,一边埋头吃他们的比萨饼,他们更多地关心他们自己的问题。
服务员把他带到了最后一个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旁。利欧要了萨尔蒂姆博卡酒和半瓶巴尔多里诺酒。葡萄酒先送上来了,他为此感到高兴,因为在葡萄酒的作用下,他的体力恢复了,而随着体力的恢复,他的思维也恢复正常了。
现在是10点30分。他感到全身筋骨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