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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眼笑。跑着叫文珮去了。
不一时,文珮进房,金宝叫把院门关了。叫珍珠儿拿酒来。二人并肩叠股,一递一口儿喝了几盅。文珮道:“这是什么事?”金宝说:“你不要知道。”于是拿出平生的本事做出百般妖媚。叫珍珠瞧着。
金宝说:“会了么?”珍珠儿答应:“都记住了。”金宝说:“这个不过是大概,细腻处还得自己揣磨,我们略歇歇,还有几招要紧的再教给你。”说罢,他二人搂抱着睡了。珍珠儿看着好难过。无奈只得咬得牙根等着。
天亮了。文珮那里起的来?金宝灌了他几口酒,才下了床。穿好衣服,趁无人,一路歪斜溜之乎也。
妇人起来,谈笑自若。穿衣梳洗已毕,把珍珠儿打扮的千娇百媚,浑身喷香。自此,日间口传,夜晚心授。不上几日的功夫,把丫头教了一身武艺。正是:
计就月中擒玉兔,谋成日里捉金乌。
事有凑巧,可煞作怪。这日西门庆从衙门中来,将进仪门就遇见了珍珠儿。冷眼一看,见他形容打扮改了格式。香气扑鼻,另生出一番娇媚。心中一动,暗想道:“这丫头脱骨换了胎了。”忙问道:“你往那里去?”只见他满脸笑,眉目含情,说:“一向未见爹,才听见喝道之声音,出来瞧瞧。”说罢,“噗嗤”一笑。官人见他软语柔情,爱的了不得,说:“跟我来,瞧你娘去。”于是到金宝楼上。妇人见他来了,急忙迎接进去,说:“贵人呀!那阵风儿刮你到此?”官人道:“一向有事,未得看你。今日无事,在你这里吃一杯酒。”金宝说:“酒倒有,怕不可你的口。”官人说:“那里的闲话,快放桌子。”珍珠儿说:“不是我碰见又不知叫谁捉了去了。”
西门庆一笑,往金宝说道:“我问你一句话,这丫头大改格式,怎么脱骨换了胎了?”金宝说:“怎么?”官人说:“行动举止比先大岔了,好的了不得,长了嘴了。”金宝说:“女大十八变,我倒看不出来。”说着上了一个攒合,还有西瓜、甜瓜。珍珠儿搀起袖子,露出藕棒子一般雪白的胳膊。十指尖尖,玉钏叮咚。斟上酒,先递与金宝,后又斟了一盅,他先喝了一口,搂住脖子往官人口内灌。又斟了一盅,说:“爹喝个成双的盅儿。”又拔下耳挖子来,穿了两块糖蘸核桃,说:“吃了这个补身子。”把个西门庆喜了个事不有余。说:“这孩子可是天然的聪明,真长了见识了。”金宝说:“我们是弯刀对着瓢切菜,总长了见识也跟不上人家。无什么奉敬,我唱几个窃曲儿与你老下酒。”珍珠儿递过琵琶来,妇人说:“休见笑。”慢吐娇音唱了一个艳情曲儿,官人甚喜,又饮了几盅。
一转眼,只见珍珠儿扶着门框点手说:“爹快瞧,屋里一个白耗子洗脸呢!”哄的官人进内,金宝也跟进来,珍珠儿将门就关了。撒娇撒痴说:“爹想杀我们了。那里的耗子,我要吃你。”
三个人赴了个连床大会,并肩叠股,颠鸾倒凤,美不可言。妇人百般依奉,把官人喜的心痒难挠。
正在难解难分,郑妈妈说:“吃饭罢。”三人出外间屋里来上了座,摆了许多的嗄饭,多是滋补的肉菜,又饮了几杯药酒,吃了不多的饭。点上灯,三个人打牙讪嘴,欧斗了半日。
梳洗已毕,官人教玳安备上马带了王经,往各铺子里算帐去了。在铺中吃了饭,至晚回家。仍到金宝楼上,叫与芙蓉儿要了奶,服了一粒三元丹。是晚更觉精神,又狂了一夜。直到天明,三人打的如漆似胶,寸步不离。
自此,西门庆每日只在金宝楼上。调唆的见了碧莲就黑了眼。这一日也是合当有事。碧莲的猫偷了嘴,打了几下,骂了两句,金宝听见,得了题目。至晚三人狂至半夜。金宝在枕上捏了一片虚言,说:“袁碧莲日间指着猫骂了我,我无言语。明日我要打他使得使不得?”官人被妇人迷住,也不问青红皂白,说:“别说你要打他,就是打我,我也不疼。”
妇人得了话,次日早起来打发官人出了门,把碧莲叫了来说:“昨日你为什么指着猫骂?”碧莲跪下说:“奴才不敢。因家里养的猫偷了嘴打了几下,并无说什么。”金宝大怒说:“你还要说什么?我招你这没脸的娼妇,驴跳马盖的杂种,浪的你受不得,拿着我当谁?太岁头上动土。把你这瞧人行事,浮上水的,狗攮的贼,养汉老婆,叫你试试我——”说着下了地,拿起门闩来,满身乱打,打的头破血,出腿也瘸了,“哎哟”声不止。
金宝道:“你这浪淫妇、养汉精儿,怕我不怕?”碧莲大哭说:“奴才敢不怕主子?”连连叩首,满地求饶。金宝又打了几下。碧莲复又磕头,。混身乱战。金宝见他苦苦的哀怜,才出了气。说:“往后须要小心。再有风吹草动,仔细你这贼蹄子王八大蛋的皮。滚出去罢!”碧莲得了话,金命水命跑下楼去。无故挨了一顿打,抱头鼠蹿,跑到家中,气了场大病。这一来毕竟又当如何,再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潘道士驱邪除祟 孝哥儿初试东平
话说刘包、胡秀投到西门庆家。月娘派了差。叫在夹道群房居住。二人与来旺儿的住房一墙。之隔因宋蕙莲自缢,来旺儿递解徐州,就把房门锁了。谁知女鬼冤魂不散,闹起鬼来。每日半夜啼哭,门窗乱响。先还在屋内作祟,后见有人来往,常常掷砖撂瓦,不时现形,把胡秀吓的不敢出屋子,日夜睡不着。叫王经来作伴,还是害怕。刘包亦眼见一个黑东西满院乱跳。
闹急了,回了西门庆与月娘,都不信。官人道:“他没了几年,从无动静,怎么忽然闹起鬼来?你们自惊自怪,还不与我退去!”刘包不敢多言,诺诺而退。走到屋内与胡秀埋怨:“人说他甚明白,原来少头无尾。我若无眼见也不敢回。人所共知,说我自惊自怪!”胡秀说:“主人不管,你我也无法,只可躲避着,小心为上。”
过了几日,越发闹的紧了。胡秀吓病了,不能当差。月娘才信了,叫玳安叫了刘婆子来,请送祟婆子看了,说:“不是什么鬼,他是撞克了五道将军。”给了朱砂符一道。用凉水送下,黄钱五张,东北送之大吉,是夜更闹得不善。只见一个黑东西满院中啼哭,一个火球儿从屋内滚出,跟着刘包乱转。他虽胆子大,亦无了主意。要见官人,无奈西门庆与贲四嫂打得火热,无三日不往紫石街去,白盼不来。等了一天,盼至日落,见玳安夹着毡包进后边去,知是官人来了,忙迎至大门请官人去瞧。把丫环们都吓毛了,告诉月娘。
少时,西门庆进房,说:“这也奇了。”月娘说:“既然说的恁真,你就看看去。”官人说:“岂有此理!我从不信鬼,既如此,倒要看看。”于是叫了刘包走到夹道内,果见一个黑东西,有一个蓝绿火球乱滚。西门庆忙行几步,大叱一声:“与我打!”只见那黑东西紧跳几步进屋中去了。官人说:“果然有鬼,我错怪了你们了。”
回到上房,与月娘说:“果然有鬼,我打量他们说瞎话呢!”春梅说:“这可不是玩的,若不除了,我们若撞见可了不得。”西门庆说:“不打紧,我有道理即。”唤玳安到五岳观把潘道士请来,叫他安坛设醮,禳解禳解,自然除了。玳安答应去了。这里官人与春娘吃了晚酒,安歇不题。
次日,玳安回话说:“潘道士请了,明日来。叫爹预备真降香、箭头砂、海灯三盏、柏油大蜡、一对新笔、黄表格、一座法台、经桌五张,以备拘神驱鬼之用。”西门庆说:“若是别人就要短了,真降香问你大娘,有薛刘二相送我的要了来。铺中的朱砂不好,叫王经与任医官寻些箭头砂就是了。”玳安答应,叫搭綵匠,买办去了。西门庆上衙理事,至晚回家,在上房安歇一宿,晚景不题。
次日清早,搭綵匠来了。在夹道里搭了法台,进了桌张。先是伙居道挑了法器来铺排坛场:用黄幡八杆,黑幡二十四杆,张挂佛像,设摆经卷。后是潘道士带着二十四个道士,都是道冠鹤氅,与官人稽首。西门庆说:“无事不敢起动,只因此房闲的日久,不知是邪是鬼,家宅不安。请仙长念一卷经,千万驱除才好。”潘道士说:“岂敢!这是小道的本等。但不知省力费力。小道上了台便知。”说罢,净了手,上了法台,摘去了冠儿,披发掌剑,点上香烛、海灯,要了一盅净水,画了三道符。下面经桌上打起法器来,念了三遍经。潘道烧了一道符,口中念念有词,喷了一口法水。只见一阵清风,一块白云落在台前。潘道不知说了些什么,又烧了第二道符,少顷只见从屋内起了一阵阴风,似有人在台上说话。潘道秉正坐,下问了半日,不住的点头。又烧了第三道符,又见一阵旋风,一块黑云落于台上。潘道说了几句,用剑一指,向西南喝声“走”,霎时阴风就不见了。
潘道下了台,住了法器。西门庆让至书,房玳安递了茶,道士道:“老爹万安,此事小道先拘了当方土地带了一个女鬼来,说是老爹的仆妇姓宋名蕙莲,因自缢冤魂不散,有永福寺云游和尚设坛超度大众冤魂,他被城门挡住,不得脱生,故此作祟。问明来历,又拘了两位勾魂使者,将他带往东京脱生去了。从此宅上平安,再无甚事。小道判断如此,未知是否。”官人说:“真神也仙也。十年前果有此事,若不亏仙长禳解,不梦也不得知。”官人吩咐摆斋,让潘道士上座,上了些真素筵席,把酒来斟。西门庆再三的致谢,连夸符咒如神。道士说:“亦非小道之能力,乃先师秘授真传,参星拜斗,才能有验。”酒过三巡,菜上五味。潘道说:“今日观中有人还愿不能久坐,失陪了。”言罢告辞。官人亦不甚留,送至大门。众道士道了谢跟随去了。
西门庆回到上房,月娘众姊妹都来道喜说:“是邪是鬼,驱除了么?”官人将宋氏冤魂不得脱生,潘道荐拔送往东京之故诉说一遍,众皆骇然,才知就里,说:“亏这道士,若不驱除,如何是好?”官人叫在翡翠轩罢酒,夫妻同坐。上了许多的嗄饭,把酒来斟。正值阳和天气,笑看那桃柳争妍,猜拳行令,共赏春光。
正饮中间,王经报说:“张二爹来了。”官人整衣出迎,让至书房,叙了礼。春鸿、文珮递了茶。二官人说:“小弟得了一角文书,是今岁大比之年。本省乡试得送多少人,咱们几时堂考?”官人说:“还早呢!这是知会的文书,等派出人来,秋天再定。我倒有一事未得见你。”张二官说:“请教何事?”西门庆说:“我们把弟贲第付现在你衙门当了节级,也好几年了。现在我药铺中无人,他是我的陈伙计,买卖在行。无甚说,你把他让了,我另挑一人充了节级,岂不两全其美?”二官说:“这有何难?明日就叫他来,另挑一人便了。”官人大喜,即叫文珮摆酒,二官说:“另日讨扰,我还有事呢!”言罢,告辞起身。官人说:“倒嚷走了?”二官说:“真有事,不是公事还不能来。”官人也不强留,送至大门,二官回衙。按下不表。
日往月来,过了端阳节,,不觉金风微动,四野蝉鸣。一日,到了八月初旬。聂先生叫胡秀请大官人说话。胡秀到了书房,见了西门庆说:“先生叫请爹,若无事,说说话儿。”官人说:“很好,我正要去呢!”说罢站起,带着文珮往学房中来。聂雨湖连忙迎接。二人叙礼坐下。官人道:“老师呼唤有何见谕?”先生道:“岂敢,请老爹不为别事,只因小官人书念得好了。《四书》《五经》都讲完了,文章也全了篇了,诗词都作的长了,真字行书写得更好。我看着考得试了。眼看就是科场,何不考考看?若能中了文童,再念念书,作作文章,举人、进士就都有望了。”官人大喜,说:“既如此,这都是老师的成效,小犬的造化,才能得入考场。”先生道:“好说也是小官人的天智,才能教的容易。”官人道:“孝哥听见了么?”孝哥说:“老师已告诉了。只等见了爹爹好作定夺。”官人道:“有什么挚肘?看了好日子,收拾了琴剑、书箱,上东平府赴试便了。”说罢告辞先生说:“慢在了。”便往外所走,先生送至月亮门。
西门庆来到上房见了月娘,将孝哥念的好了,先生叫入场考试的话说了一遍。月娘甚喜。说:“既如此,看个好日子就叫他考去。若能得中,岂不是家门有幸?但他从无出过远门,必须看的当人跟去才好。”官人应允说:“交给我。”叫玳安:“你同王经预备行礼,雇下头口,后日是黄道上吉,又宜出行。收拾妥当,明日先在本县教师衙门报了考,会同各处举子一同上东平府考试。”玳安答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