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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那里肯依。怎见得?正是:
动人春色娇还媚,惹蝶芳心软欲浓。
话分两头说。且说如意儿自从大官人托他碧莲之事,连日不得下手。这日进福儿告假上坟不在家。如意儿拿了个小盒子盛着些干果子,打了一壶酒,来到他屋里。碧莲让座,说:“姐姐从那里来?”妇人说:“早要与妹说说话儿。你当家的在家不方便。今日无事,打了点酒儿,咱们坐半日。”说罢,把盒子打开,放在桌上。碧莲道:“来在我家里,该我打酒才是。”如意儿道:“先喝我的,好叫你还席。”于是二人坐下,把酒来斟,嗑着瓜子儿。
如意儿说:“老福今年多少岁了?”碧莲说:“二十五岁了。”说:“怎么南边人倒往山东做亲?”碧莲道:“不瞒姐姐说,我是金陵养的。我公公在南京跟官,往我爹爹相好。酒后割了衫襟。他也在那里,二十岁上娶的我。因官府丁忧,我们就回来了。也是这东平府人,住了几个月。因底下不和,才投到亲家老爷那里。不想他太浇克。昨日四娘出嫁,我们才随过来了。”如意儿道:“见了小的无有?”碧莲道:“再休提起他。白日里当差,到晚晌就无了影儿。也不知在那里耍去。平白的见不着他。我觉是守活寡呢!”说着眼圈儿红了。如意儿道:“可怜了。我打量小夫妻时刻不离。如此说,难为你怎么奈得!咱们说个玩话,我给你找个人,作个伴好不好?”妇人把脸红了,只不言语,咬着裙带子笑。如意儿见他有意,推进身边,灌了他两盅酒。自古道:酒是色媒。把妇人烧的芳心乱跳。如意儿向他耳朵上说:“是真话,我有个主儿,称的起潘驴邓小仙。”碧莲瞅了一眼,又不言语。如意儿问的紧,妇人半晌问是谁。如意儿道:“你点了,头我才说呢。”这妇人拴不住意马,太阳筋也暴起来,借着酒力,点了点头,就捂着嘴笑。如意儿说:“不是别人,是咱们的老爹。前日见你会包粽子,很喜欢。说得了空儿,要来坐坐,与你寻包粽子的方儿。妇人脸上一红一白的只是笑如意儿又说别错了主意依了他,好处多着呢!”妇人心中早允了,只不好开口。半晌道:“好是好,只怕他碰见。”如意儿说:“这个不难,你哥哥不在家,就在我屋里见罢。”妇人道:“姐姐不笑话吗?”如意儿说:“咱们一个锅里抡马勺,都是一家人。我见你受孤单,其心何忍?自己姐妹,盼个人疼你还不能呢!”妇人大喜,商议已定。如意儿说:“我也不可久坐,干正经事要紧。”辞了碧莲,见大官人来。
事有凑巧,西门庆从书房独自出来,如意儿使了个眼色。官人跟他到角门外,将前事一五一十告诉一遍。官人甚喜,说:“事不宜迟,趁他男人不在家,就此功夫我在你屋里等,就叫他来。”如意儿说:“天老爷,不等熟就吃,这等嘴急。我不去了。”官人道:“好油嘴,你行个好。必得好说的。”如意儿也笑了。复返回来,见了碧莲说:“为你们还要跑杀人,才出去就碰见他,说了在我屋里等着,就叫你去呢。”碧莲道:“这等忙,头也无抿,粉也落了,羞人答答,怎么去?”如意儿道:“不是要你上半截,快去罢。过了这个村就无有这个店了。”逼的妇人无了法,往如意儿房中来见大官人,目不错珠站着。碧莲搭讪道:“爹在这里做什么?”官人见来了,说:“想杀我了。”不由分说,拉到屋中关上门,饿虎扑食,把小娘子闹了个头昏脑闷,连话也说不上来。西门庆越看越爱,只说道:“我儿,你与我是前世的姻缘,三生有幸。”碧莲点头,只答应不出来。少时明白了,连声气喘。手拉着手,正在难解难分,如意儿招手说:“看有人来。”官人才松了手。碧莲挽了头发,系了裙子,一溜烟就跑了。官人往如意儿说:“少时我与你一对钗环,一匹绫子,给他送去,说我给他做件衣裳穿。得空儿常来走走。”
正说着,玳安来了。说:“那里无找到,爹在这里呢!”官人问:“什么事?”玳安说:“坟上的张安来了,请爹说话。”于是官人到书房来。张安磕了头,说:“请示爹几时上坟。”西门庆道:“今日十三日,后日十五日罢。”张安道:“用猪用羊,还是席面果桌?”官人说:“自然是用席面果桌。一切厨子家伙,纸锞酒果,都要妥当,不得有误。”张安答应磕了头出城去了。
西门庆见了月娘,说:“将才张安来了,问几时上坟。我定了十五日。你们姐妹都去走走,叫他们在坟上磕个头。来咱们家作媳妇,还无拜祖呢。”于是吃了饭,又闲谈了一回。天晚了,大家安歇。西门庆手扶着秋桂,在蓝姐房中歇了。
到了十五日,月娘起的早,烧了香。春娘、蓝姐、屏姐、黄姐都是素妆打扮:也有穿青的,也有穿月白的,也有穿蓝的,也有穿鸭蛋青的,都是掐金卧线,水红里儿,点景的花翠,更比艳妆好看。丫环小玉、楚云、秋桂、珍珠儿、天香、玉香、素兰、紫燕,仆妇王六儿、如意儿、碧莲、芙蓉儿,倒是艳妆浓抹,打扮的花枝招展,都到上房。月娘让了座,丫环按次递了茶。
春娘见碧莲穿着件紫绫新衫子,豆绿裙子,说:“你这衣衫是新做的吗?好花样,是买的,是得的?”碧莲吓了一身汗,忙说:“是奴才攒了几个钱买的。不然今日还无穿的呢。”春娘也无往下问,遮过去了。月娘说:“叫进福、进禄看家。我已叫下刘婆子、老冯,大概也就来了。”说着上了点心。大家吃毕,五顶大轿,妇女们是小轿,官人与孝哥骑马。玳安、王经、春鸿、文珮跟随出了城,往五里原来。
新秋天气,只见田禾满地,万绿青青,十分助兴。不多时,到了祖茔。一齐进了阳宅,吃了茶。众姊妹带着丫环先到树林中看青。丫环们满山子上掐野花,掏蛐蛐,拿蚂蚱。可巧一个蝎虎子窜在袁碧莲衣衫里,把他吓的乱嚷,抓也抓不出来。如意儿说:“快脱了罢。”碧莲也顾不得有人,忙脱了裙衫,还在里面。无法,把衬衣、汗褂都脱了,露出一身白肉,通红通红的一个兜肚,青绸膝裤。裤腰里才把蝎虎子拿住了。如意儿道:“这是新衣裳,折受的。”别人不懂,把碧莲羞得面红过耳,忙穿了衣服。大家笑成一团。
这里张安摆齐了供,请西门庆奠酒上香。大官人带着孝哥先行了礼。次是月娘带着众姊妹上香祭奠。官人在李瓶儿坟上大哭了一场。焚化了钱纸,看着撒供献。只见楚云在宫门外骑着石羊,秋桂骑着石虎,玉香骑着石龟的脖子,紫燕上了石牌楼的夹杆石牌高儿。往着月娘说:“你看这丫头们真淘气,也不拍冰的荒。”春娘瞅了一眼,说:“行货子,是曹州的兵备管事宽,那里就冰了胎了。”月娘也笑了。
说着请吃饭来。大家回到阳宅,按次坐了,把酒来斟。吃了饭,又逛了一回。官人说:“咱们还得到永福寺,与他五娘烧张纸。”月娘道:“那有不去的礼。”于是都上了轿子,西门庆、孝哥也上了马,往永福寺来。
一路无话,到了永福寺,和尚道坚迎接。客堂吃了茶,官人说:“祭礼齐备了吗?”道坚道:“齐备多时了。”于是官人、月娘带着众姊妹先拜了,佛拈了,香过了大殿,又过了两层殿,才是塔院。众姊妹看了一回塔,出了后角门,才是潘金莲的坟墓,也有几棵树。还是西门庆先奠了酒,哭了一场。后是众姊妹行了礼。蓝姐说:“他五娘因何埋在这里?”月娘摆手。蓝姐心灵,就不问了。礼毕,烧了钱纸,大家回方丈来。和尚摆了斋堂,饮了几杯酒,闲谈了一回。
天晚了,官人说:“回去罢。”一齐上了轿,仍归旧路。怕关了城,急走归家。这一来到家,毕竟如何,且看下回解。
第九回 蓝如玉代笔吟诗 冯金宝爱嫁西门
荒言莫叙,话表冯金宝。自从陪伴西门庆一夜,把别人撇在九霄云外,眠思梦想,只在大官人身上。见许久的不来,终日神魂颠倒,茶饭懒餐,也不接客了。整日家睡在床上,把鸨子郑婆急的跺脚。百般解劝,只是哭。鸨子道:“你到底怎么了?”金宝说:“自从那日接了西大官人,不知是怎么心就吊了。也接过好少的人,不似他情深意重,不由的放不下。”说着落下泪来。
郑婆道:“你恁想他,也是三生有幸。你有其瞎盼的,何不写封书儿捎了去,请他来不好吗?”金宝道:“可是好呢,但无人送去。”鸨子说:“交给我,自有道理。”于是金宝忙展花笺,修书一封,叠了个同心方胜儿,拿了一条汗巾包好,付与鸨子,说:“妈妈千万讨个回信。”虔婆接了,一直到薛婆家来,再三托付说:“千万寄到才好。”薛嫂说:“这有何难?我应允了,听我的回信就是了。”虔婆回家不提。
单说薛嫂将情书装在花箱里提在手中,说:“这妮子害相思,倒有把枣儿嚼嚼。”想罢,往大官人家来。不用通报,来到了上房,胡咧了一回。询知西门庆在春娘楼上,说:“二娘要买花翠,我见见去。”说罢,往春娘楼上来,道了万福。春娘说:“有了好花翠了么!”薛嫂说“有了,特意给二娘送来。”言罢,打开花箱,取出一包软翠鬏髻、一包嵌珠头箍,递与春娘。又拿了一个包儿递与官人,说:“这是老爹叫我带的海南槟榔。”官人接来,薛嫂努了个嘴。西门庆会意,才待揣起,早被春娘看见,说:“拿来我瞧。”官人不给,顺手抢到手中一看,原来是条汗巾,裹着一封书字。官人要夺,春娘道:“你要夺,咱们就撕了。”急的薛嫂搓手,又不敢言语。于是春娘见叠了个方胜儿就知道是封情书。拆开一看,见花笺上印着蝴蝶,闹梅上写四句言词。念道:
倦倚牙床悉懒动,闲垂纱帐鬓环低。
玉郎一去无消息,每日相思十二时。
下面赘着:“贱妾冯金宝敛衽拜。”
春娘看了,说:“白日里闹鬼,那里又窜出个姓冯的来了。这倒得问你个底儿吊。”西门庆瞒不过,把谢、常二人同吃酒在院见的,从头至尾告诉一遍。春娘说:“是那里来的?”官人道:“是临清码头上来的。好一个人物,他虽在烟花,品格不俗。我在那里吃酒,往我哭的了不的。说他是有根基的人,被人骗到水里,不愿接客,一心只要嫁我。这几日有事,未得理论。正要告诉大娘与你商议好不好。”春娘道:“他既是良家,又愿从良,你果愿意,有什么不好?现在东楼上正少个姐妹。他来了,岂不又是六房,更热闹了。就只你这行货子鬼大,若不是我看见,你还不说呢!”薛嫂道:“也不必撒谎了,写个回信儿我捎了去。别的你们见了再说。”西门庆道:“还得通知大娘说妥了,才写得回信呢。”于是把月娘请了来。春娘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月娘道:“我不管,要办就办,但只姻花妇女,心未必真。”官人说:“他是出心情愿,有什么二心?”月娘说:“我不过白说,货从主便。”西门庆道:“既如此就写个回信,但只他书上是首诗,我不会作诗,可怎么好?”春娘道:“有人会作诗。蓝二姐作的甚好,烦他替你写写罢。”官人说:“我倒忘了。咱们大家往他屋里去。”西门庆在前,月娘、春娘、薛嫂在后,丫环跟随。
到了蓝姐房中,见他才洗了澡。穿衣不迭,敞着怀出来,露着雪白尖尖两个奶头儿,挽着苹果绿的膝裤,大红绣花兜肚,两只胳膊带着翡翠镯子。口含着一条香络子,乱挽乌云,桃腮杏眼。拿着一条手帕,配着三寸方鞋,活脱一轴美人图儿。见了月娘众人,忙穿衣服道:“不知姐姐们来,失礼了。”月娘道:“天还热呢,谁不洗洗。我们可怕什么。”于是大家坐了。蓝姐叫秋桂递了茶。春娘说:“烦你件事儿。我的娃子要说亲,你替他做首情诗。”官人打了他一扇子,说:“小油嘴,会骂爹了。”春娘把原诗递与蓝姐,又细细告诉了一遍。蓝姐说:“这有何难,只要他大大的请请我。”官人道:“晚上请你。”蓝姐唾了一口说:“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倒行好,你还不下气?若不央激我,就给你胡写。”官人说:“我杀了鸡儿你吃。”引的大家都笑了。于是叫秋桂研墨,括饱了笔,不用思索,写了一首递与官人看了,果然作得好。交与薛嫂说:“明日我还去呢,面见再定。”
薛嫂得了书,如得了至宝,急到冯家见了鸨子,说:“大喜了,弄假成真。先吓了我一身汗,如今倒明堂四海,得了回书,交与你老罢。我要睡觉去了。”鸨子接书到手,急到金宝房中,说:“我儿大喜,回书来了。看看是何言语。”金宝正睡着,翻身坐起,接书到手,如得了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