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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他觉得这太是个事了,自已是无法做主的,一定要请示了上级领导他心里才踏实,
否则的话便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小界同时也为自己一走向社会就遇到这么个领导
而感到悲哀。小界从她作为女性的视角还感觉到,姜处长还是个好色之徒。她从姜处长
看自己的目光中能够感觉到。姜处长和她说话时,目光总是游移不定,并不住地在她身
上最敏感部位瞄来瞄去。只要是单独和她在一起时,他总是借机摸弄一下她的头发,或
者衣袖什么的,这让小界既感到难受又感到可笑。这种色大胆小的男人,让她浑身直起
鸡皮疙瘩。
小梧在她的眼里,也不怎么感冒。她知道小梧曾恋爱失败过,也曾为了分房子而和
别人假结婚。这在小界的眼里并没有什么,任何事都会有成功或失败。现在小梧这种失
败,仿佛是天下所有人都对不住他了。每日里很少与人讲话,深刻得不行。
小界用她那双还没有多少城府的眼睛在打量这个世界,打量着周围的人,也在体会
着这个机关。
她在上大学时是那么盼望早点毕业,那时她对社会充满了渴望,她觉得自己只有走
向社会才会证明自己真正长大了。那时她觉得学校的生活一点意思也没有,那时她对社
会的渴望简直是望眼欲穿。直到走向了社会她才体会到一切都是她的幻想。她一时无法
转过这个弯来,她经常幻想,也许换个单位会好一些。她在期盼着那一天早日来到。
老姜
年近五十的老姜,该经历过的都经历过了。高中还没有毕业便下乡了,下乡的结果
是,他娶了一位当地县城的女人结了婚,那时他并没有想得更远,他也不可能想得更远。
当时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指示下,他是曾想在当地干上一辈子的。没想到的是,一夜
之间广大知识青年说返城就返城了。最后留下了他们这些在当地结婚的人,如果政策不
变,大家仍都在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他也就不会有什么不平衡的了,然而别人一夜之
间说走就走了,他便不平衡起来。后来经过艰苦的努力终于回到了这座城市。回来后他
才发现自己真的是一穷二白,别说其他的,光是房子就是一个大问题。没有办法,他只
能住在母亲这里,在这之前父亲已经去世了。家里只剩下母亲,母亲是个知识分子,喜
欢清静,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其他子女也都相继着出去另过了,母亲盼星星盼月亮地盼
来了清静的日子,没想到老姜又带着一家子人回来了。那时老姜的孩子也已经上小学了。
老姜没处可去,只能住在母亲这里。时间长了就发生了矛盾。矛盾来自于老姜的爱人和
母亲,母亲不太喜欢这个外地的儿媳妇,再加上儿媳妇也不太会来事,她觉得吃住在这
里是应该的,没有把自己当过外人。况且什么事媳妇都不想吃亏,这样一来,矛盾就发
生了,一发生就不可收拾,母亲不高兴,爱人也不高兴。整天的都是母亲抱怨,爱人发
火。爱人发火是有原因的,爱人并不想往回调,她在那个县城里有着自己一份可心的工
作,最后还是听从了老姜的规劝,来到了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没想到的是,回到这
里竟一无所有,什么事都得从头开始,于是她就一肚子怨气。她知道婆婆看不惯她,经
常给她脸子看,她也没有好脸子给婆婆看。那些日子闹得老姜鸡犬不宁,那时候他的最
大愿望就是希望自己尽快分到房子。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和爱人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
觉得爱人一点也不理解他,他不能和母亲去吵,他只能和爱人去吵。结果这种仇恨的种
子越埋越深。几年以后,老姜终于分到了房子,离开了母亲的住处。可这种矛盾仍没有
得到解决。
一晃几年之后,母亲的年纪大了,行动不太方便了。老姜总要抽空去看一看,爱人
当然不高兴。为了这,她经常要和老姜吵嘴,老姜就感到这日子过得很灰暗,没有个出
头之日。
老姜年近五十,终于熬上了处长的位子,他就特别的珍惜,当初他觉得这辈子混上
一处属于自己的住房他就心满意足了,后来他有了房子,又当上了处长。处长的位子是
他从老洪和老李的手里捡来的,如果老洪老李两人不闹矛盾这个处长怎么着也不会轮到
他的头上。正因为这样,他才越发感到这处长的来之不易,于是他总觉得处长的位子坐
得不稳,老是感到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人抢去。因为有了这种想法,他就处处谨慎,不
敢有半点差错。为了少一些是非,他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要向领导请示,多年的工作
经验告诉他,多请示汇报一定不会错。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离婚,当初他选择这个女人时,他就发现是一个错误。那时
年轻一激动就没有管住自己,结果就酿成了大错。他想甩掉现在的爱人时,却不那么容
易了。那时当地女人能找到下乡的知识青年,成为当地女青年的一种时尚。当年回城时,
他就想过要离婚,自己带着孩子回城也不会有以后这么多烦恼。他还没有提出来,爱人
似乎就看透了他的想法,于是老婆就斩钉截铁地说:想离婚门儿也没有,除非你不想回
城了。那时老婆家在当地是有一些关系的,他怕自己回不来,才没敢提出离婚。回到了
城市,在婆媳之间正闹得如火如荼时,他又想离婚,老婆又及时地看出了他这种不三不
四的苗头,于是又说:想离婚可以,你给我十万元,我立马离开你。要不然你想也别想。
老婆是说到做到的,他领教过老婆的厉害。老姜听老婆这么一说,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三天两头的仍会和老婆因回家去看望母亲而吵架,
但和以前天天吵相比,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再后来他又当上了处长,这样一来他更不敢
提离婚的事了,否则好不容易到手的处长,也会随老婆的又吵又闹而灰飞烟灭。这么一
想,他也就忍了。这期间孩子就一点一点地大了,他把所有的希望和寄托都倾注到了儿
子身上,儿子就要高中毕业了,等儿子考上大学,他一半的心愿也就了了,另一半他寄
托在自己身上,这种寄托是他当上处长之后慢慢滋长出来的。在没当处长前他想也没敢
想过,那就是他要当副局长。老冯就快要退了,老冯一退,就得有人接老冯的班,他暗
自算了一下,机关十多个处,也就是说他会有十几分之一的希望。除去即将要退休的处
长,也就是还有七八分之一的希望。这么一想,前途一下子就光明起来,他现在小心谨
慎地工作就是为了那份未来光明的前景。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当副局长,也许这种
仕途是与生俱来的,他的血液里他的骨子里早就深深地埋下了这种愿望。或许这是祖先
的基因,一代一代地传给了他,他无法摆脱,也不能摆脱。
老姜知道处里的人怎么看他,他觉得这一切无所谓,这些人影响不了他向副局长进
军的步伐。只要和领导关系搞好了,不论办什么事只要让领导放心,处处都听领导的准
没错。于是不论是大事小事,他都要积极地向领导汇报,领导说怎么办他就怎么办。别
人怎么看他那是别人的事情,只要领导眼里还有他这么个小姜,他就知足了。
老冯
即将退休的老冯。一晃转业到地方也是近十年时间了,在这十年时间里他一直在这
个副局的位置上。老婆自杀之后,他就没法在部队干下去了。老婆为什么自杀他自己都
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以前他是和老婆闹过感情问题,可闹归闹,他提出过离婚什么的,
可一直没离成。老婆是他当兵时从农村找的,后来就结了婚,后来他又提了干,再后来
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和老婆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他也动过离婚的心思,可老婆又哭又闹的,
老婆就倒数自已的种种不幸,他想想也是,老婆在农村时,又当娘又当爹的,挺不容易
的,结果就算了。后来他再也没提离婚这档子事,日子本来正过得一帆风顺,孩子也大
了,自已当师长也有几年了,再这样发展下去自己当将军的日子也是指日可待了。没想
到好端端的日子不过,老婆却自杀了。老婆自杀前一天曾和他说了一些话,他当时没在
意,可那些话竟成了老婆的遗言。老婆对他说:俺知道这么多年你没满意过俺一天,你
别以为俺舍不得你,俺是舍不得儿子,俺不知道他没娘的日子该咋过。老婆说这话时,
儿子已经考上大学了。老婆还说:这些年你难受俺也难受,这下咱们都不用难受了,你
舒舒服服当你的师长军长吧。
老婆经常这么唠唠叨叨,他已经习惯了。老婆说这些时,他正想着别的什么,他想,
三团这次代表全师去演习。不知能不能拿个第一回来。他还想,一团的杨团长转业了,
是让王副团长接班好还是让张副团长接班好。这些都是大事,他整日琢磨的都是全师的
大事,老婆的话就像一阵风从他耳边吹走了。
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他下班回家时,就看到了吊在门上的老婆。老婆穿得很整
齐,她穿着刚进城时那件花褂子,还穿着自己做的千层底鞋。他看到眼前这一幕似乎什
么都明白了,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后来他就转业了,来到这个机关当上了副局长,一
晃就快十年了。
机关的人都知道,老冯是最好说话的领导,什么事到他那里,他都会努力地为你去
办,他说不行你也别求他。没事的时候人们经常可以看到老冯望着窗外发呆。一望就是
好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平时他的话语也最少。儿子大学早就毕业了,已经结婚另
过了,却很少回来看老冯,老冯也不说什么。家里平时只有老冯一个人。不久前老冯中
了风,住了几天的院,出院后的老冯没留下什么明显的后遗症,就是说话时嘴有些歪,
嘴角有时会有口水流出。
老冯平时从不串办公室,谁有事就到办公室去找他。有时在楼道里碰见他,他就会
问你:小梧,来局里多久了?小梧就回答多久多久了。然后他还问:小梧家住在哪里呀?
小梧又回答家住哪里。过不了多久,下次老冯碰到小梧时,老冯仍会问小梧,来局里多
久了?小梧怔了一下,但还是答来了多久了。老冯又问:小梧家住哪里呀,小梧很快答
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小梧私下里就想,老冯这领导怎么这样。
当然别人碰到老冯时也会遇到这种情况。人们就想,老冯这领导也太官僚了,平时
老冯给人们的感觉就有些那个。时间长了,都不太拿老冯当领导。见面时总是老冯老冯
地叫,老冯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有时答应,有时冲你点点头。下次不管你有什么事求到
他,只要他管得着的,能给你办的,他总是给你办。人们又说老冯这人行,是个老好人。
宇泓当年上党校的事,往他办公室跑的次数多了些,宇泓那时很急,为了能上学,
因为上了学就能转干,她曾想过,要是老冯真能帮忙,和老码有些什么也没什么。她曾
用话语暗示过老冯,不知老冯没听出来,还是老冯没动心,总之老冯一点行动也没有,
哪怕是老冯有那么一点意思,宇泓也会有所表示的。
直到宇泓已转干许久了,老冯在楼道里碰到了宇泓,突然问:你来局里多久了?直
到这时宇泓才真正意识到老冯这人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老冯想的是什么,只有老冯自己清楚。他自从转业到地方,心思却留在
了部队,那里是他战斗过大半辈子的地方,他的事业他的情感都已经留在了部队。他转
业到了地方是一种无奈,虽然许多年过去了,他仍没有进入角色。他时常发呆,望着窗
外的时候他会走神,仿佛他又看到了他的千军万马。正肃然地在他的眼前走过。这么想
着时,他的眼睛就潮湿了。
他的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再有些日子他就该退休了,可这种幻觉越来越强烈地侵
扰着他。让他一次次热血沸腾,又一次次幻灭失落。于是他便在现实与幻觉之间游走着。
背景
国务院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一再强调机关改革是深化改革的一种必然,还说:改
革要坚定不移地进行下去……
公元1997年年底1998年年初,国务院机关由原来的五千多名机关干部减到现在的三
千多人。紧接着,国家各部委也相应做出了改革的举动,有的司局撤消,有的处室合并。
原来的机关工作人员便下岗分流了。
国家机关改革是机关改革的前奏,接下来就该轮到各省市机关了。一时间有关机关
的种种传闻就像三月的风刮到哪便在哪里生根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