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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皇帝颌首道,“婉如体弱,上次生桓儿时也是这样,三天两头的宣太医。朕当时着实吓坏了,每日都要去栖凤殿看一看方能安下心来。如今好在有第一次的经验,不至于大乱了阵脚。”
慕容梓尚闻言,默然不语。肺腑里的那团火烧得他浑身血液都快燃了起来,却又被堵在胸口的那层冰封在了下面,唯有冷汗湿了掌心。
“对了,朕听说你王府选了名书房丫鬟。呵呵,能被我们晏王看上的会是那位佳人,说与朕听听。”
慕容梓尚笑言:“只是一位普通的归月女子,名叫柳飞飞。”
“柳飞飞……”崇阳帝抚掌低声吟道:“‘泛柳飞飞絮,妆梅片片花’,嗯,是个好名。”望着梓尚,平素里刚毅威严的面容带上了兄长温煦的笑,“府里有佳人等着,朕就不多留你了。”视线在放于桌旁的披风上顿了一下,“夜里寒重,小七既然把它给了你,你便披上吧。”
“谢皇上。臣弟告退。”慕容梓尚站起身回道,行礼后,撩起珠帘踏出了内室。
殿外远处的烟火依旧明耀天宇,伴着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断断续续落入慕容梓尚的耳里。宫中除去今晚当值的,几乎所有宫女侍从们都去凑热闹去了。走在太和殿外的石板路上,显得有些冷寂。
提着灯笼在前为他照路的那个小太监忽然回过头,对他细声细气的说:“王爷,奴才帮您把披风披上吧。”慕容梓尚蓦然停步,低头看了看,哑然失笑。披风被他拿出殿后,就一直挂在手上没用。
“不必了,走吧。”
“是。”小太监也不敢多嘴,回身继续带路。
烛光透过灯笼纸照出来,昏昏黄黄的,只及方圆半尺。慕容梓尚仰头,望着天顶那一轮被焰火渐浓的烟雾遮蔽住了光洁的月亮,心底无声暗叹。
二哥这披风,赐得恰是时候。
本意是给我,却让七弟受了这皇恩,再借他之手转与,自己怎会体会不到‘皇上’的这般苦心?二哥偏偏要,他承小七一个人情,原因,不言自明——
就在前日,大内侍卫将饿得奄奄一息的雪珠送到了晏王府,说是皇上寿辰不想杀生,于是赏赐给了府里。一匹畜生,哪能和血脉兄弟相提并论?二哥当初说要饿死雪珠,其实也只是想警示七弟,自然不会为它真伤了兄弟和气。亏得七弟关心则乱看不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如此一来,梓辰往后少不了会常跑去府里。二哥是想借此机会对他多加管束,但碍于自己身体久病,不忍开口明令。
如今倒好,管与不管这七弟,全由得自己决定。只是,今日带着小七体温的披风这一裹下来,便是刀山火海,也推却不得了。
慕容梓尚一想,心中觉得悲叹的,却不是这个,而是皇帝二哥如此恰到好处的安排。恩威并施,不偏不倚,不亲不疏。地地道道的帝王心术。
只是这一次,是用到了他的身上。
还有,在栖凤殿里,婉如说的那些话……
慕容梓尚捂住嘴唇,却还是从指缝泄出了咳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随着喘息黏在了掌心。
“王,王爷!?”
小太监举着灯笼关切的凑过来一瞧,霎时吓得腿软心跳,煞白了脸色拉住他:“王爷,奴才去去回禀皇上,请太医……”说着说着扭身就要跑开。
慕容梓尚望着手心,初时也怔了一瞬,蓦然回过神来,“别声张!”厉声制住了他。
小太监闻声回头,正对上他幽深如潭的一双眸子,浑身一个激灵,傻在了那儿。
“继续走。今晚的事,你就当作没看见。”
“是。”小太监颤颤巍巍的应了。
许是风又大了,捏在小太监手里的灯笼抖得愈加厉害。慕容梓尚慢慢走着走着,觉得脚下的路都有些瞧不清了。
第七章
江淼从如山的草堆里终于抬起了头,浑身就快像要散架了一样。她龇着嘴吹掉了一根勾在额发上的枯草,然后用最最最缓慢的速度直起了腰,僵直身体,长吁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觉得有些飘。
天上那个黄亮亮的圆东西,真像娘烙的馅饼……肚子锲而不舍地唱着空城计,江淼瞭望着远处的月亮,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在家里,她虽然算不上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也从没这么忍饥挨饿过,如今倒好,就为了一件衣服她就把自己卖了。要是到最后还找不到他……停!停!停!江淼猛然用力拍了拍自己冻僵了的面颊。不能灰心!不能丧气!江淼,别忘了出门前你留书写得什么!你说等你再归家时,一定将那人带回去,然后拉着他跟所有人大声说:“看,这就是我家相公。”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又好不容易进了晏王府,你不能被这点小困难……捏着小手指想比出一丁点大小,借着月色她无意间看清了手心,忽然顿住——
乌漆麻黑的掌心和指腹上,隐约可见好几个水泡隆起。
江淼撇嘴,难怪刚才觉得一弯手指就难受,原来是这些东西在作怪。从前练武时她也没少磨破手,所以倒也不会太大惊小怪。只是想到明天还要‘伺候’这群祖宗,带着这一手的泡可不好弄。
江淼再撇嘴,刚才一拍,只怕脸上都是指印了。她一边举袖擦着脸上的污秽,一边往进府时路过的那条小河的方向走去,心头琢磨着先洗个手,然后顺道摸去厨房找点吃的。
江淼绕过了几个弯,放眼就看到了远处一弯映着月华闪着粼粼波光的小河流。
奢侈!这是她脑海里第一个念头。一个王府还弄条河出来,拿来跳的吗?哼,看来这晏王和他‘猪王’弟弟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到这儿,不禁又感叹,好在好在,她的那个‘他’不是晏王。
江淼暗骂了几句顿觉得十分解气,自己乐了起来,霎时有了心情打量起四周来。原本这里就是晏王府极为偏僻的小院,白日进来时她只觉得清冷,现在一望过去,昏暗的灯笼挂在屋前的廊下迎风晃荡着,两两之间隔得极远,悠悠忽忽,倒真添了分阴森可怖。
江淼心里头有些发毛,黑黑的眸子虚瞟着四周,脚下急匆匆。快点填饱肚子,然后回去睡觉,明日去找找那位看着挺好说话的萧总管,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呵呵,柿子就找软的捏。暗自窃笑着,眼瞧小河也近了,江淼挽起袖子正要几步抄过去,忽然,脚步一滞。
有人……
跳河!?
从她现在这个角度,依稀可见河畔的枯柳树后站着一个人,俯下腰,正要一头往河里扎的样子。
“别!”
江淼一阵惊急,慌忙施展轻功跳跃起,凌空一招擒拿手抓住了那人手臂,自己身子尚在半空便死劲往后一拉,“别跳!你……”
后话堪堪打住。
看到那人的脸后,她就像被瞬间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下一瞬,
“扑通”一声,石头落水。
“啊——!”
冰冷的河水激得江淼一声惊叫,不识水性的她在水里使劲扑腾起来。
水花四溅中,忽然,一道略微低沉的好听男声穿透水面钻入了她耳朵。
“这水,深未过膝。”
江淼一听,脑子还来不及细想,乱舞的手脚就碰到了水下硬硬的河床,略一使劲,竟然跪着支起了身。这糗出得……刹那间,江淼悔到直想自拍天灵盖。怎么自己每次见这个人都没好事儿?莫非,是八字不合命理犯冲?她撑跪着,偷偷的挑起眼角向上瞟。却见说话那人好整以暇的负手站在岸上,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闪,望着她,没有笑,眼尾却自然上翘弯着一个好看的弧度。
瞧正了这双眼睛,江淼顿然有些晕乎,咧嘴道:“晏王,呵呵,您还没睡呀。哈哈哈。” 左思右想该如何摆脱眼下的窘境,她一面傻笑着跟慕容梓尚打哈哈,一面挣扎着从水里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浑身都湿透了,被风一吹,紧贴在身上的衣裳像层冰袈,加上她的肚子空空的,更是觉得冷得厉害。
江淼直直天上,有些口齿不清地道:“那个,今晚月亮真、真圆,民女就不不不打扰王爷赏赏月了,哈哈,您……啊!”河底的石子滑溜极了,江淼冻僵的身子也不灵活,踩得一个不稳,她霍然又向后仰摔下去。
眼看着她又要再栽到水里的那一刹,一只手突然伸至抓住她的腰带,在她犹自回响着的惊叫声中将她拽了回去。
这一摔一拉,不过瞬间。江淼被摇得眼前斗转星移头晕目眩。她朦胧看到面前有一个影子,下意识得探手去拽住,却抓了个空。
那人拉起她后忽然撒了手,侧身避开,江淼的身体脱了力,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重重地撞在了河边上。
哎哟,我的小蛮腰……泪在眼眶里打了一转,她这声痛吟还未出口,不远处一个满带着焦灼的声音响起。
“王爷!”
许是听见这边的异动,萧青山拔腿往这边急忙来,停在了慕容梓尚面前。瞧见他安然无恙,他脸上紧绷的紧张表情微松。
“何事,青山?”慕容梓尚问。
“王爷请回屋吧。” 萧青山干瘪瘪的回道。半个时辰前下人来报,王爷回府后就撇开了所有侍卫,不知去了何处。这一路找下来,他早急得七窍生烟,没想到是到了这个小偏院。他瞥了一眼江淼,想到,要不是顾忌着地上还摊平着一个人,他说不定会逾矩的出言询问。
慕容梓尚抬头,看了看天上犹如缺了一角的银月,忍住没笑,对萧青山道:“你先回吧,本王……突然有了游园赏月的兴致。”说话间,他低眸扫了眼脚下还扑在地上的江淼。见她正高昂着头直望向他,那张被冻得发白的小脸上满是得意神情,黑溜溜的眼睛会说话,说的是“哼!看吧看吧,好意思盗我的说辞。”,那种得意的表情,瞧着端是有趣。
谁知他话刚出口,萧青山竟寸步不让的接到:“属下陪着王爷。”慕容梓尚眸子一沉,刚要愠怒,一把温软的嗓音突然加了进来。
“王爷。”
江淼趴着身体调转脑袋,望到一抹倩影从不远处的桥上踏月而来,身形婀娜,步履优雅。
柳飞飞?江淼微愕。
只见柳飞飞手里抱着一件狐皮大裘,径直走到慕容梓辰跟前,盈盈一拜,“奴婢拜见王爷。”目光对在场的其余两人视若不见。
慕容梓尚面色不变的‘嗯’了一声。他身侧的萧青山看见柳飞飞来,眉头微不可查的一蹙,张了张嘴没说话。
柳飞飞见礼后直起身,将手里的毛裘披在了慕容梓尚的身上,螓首低垂,十指如玉,细心的为他系着颈下的锦带。
“王爷,《芝兰赋》奴婢已经摹好了,您明日可差人送进宫去。”柳飞飞细声软语的说着,字字如珠含玉,听到耳中妥帖至极。
慕容梓尚依旧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心头倒是微愕。宫中的丽妃娘娘十分中意这书,连恭贺皇兄寿辰的一段歌舞都是她以此中诗词来编谱的,可惜宫里的只是个残本。那日,不知丽妃从何处听闻他府中有全本,特意差下人登门来求。自己在书房里只是随口提起过这事,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记下了。
垂眸凝视自己身前清丽的玉颜,慕容梓尚的目光瞬间带上了一抹不明的光彩。
而从柳飞飞出现,江淼的眼光就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再未挪开,心头霍然一亮!原来如此!这不就是戏本里常唱的才子佳人、风花雪月么?
明月在天,一轮圆满。月色之下两人对立,一个丰神毓秀,一个幽若芷兰,那场景顿让人觉得绕着两人的风都刮得缠绵起来。
自然哪些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东西是不存在于江淼脑子里的,所以她只能啧啧暗叹,眼摄精光,艳羡得几乎快流出哈喇子。
真好,真般配,真是羡煞旁人。江淼很陶醉。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鸟见鸟呆的一对。心想,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甭管谁看看他们都会觉得羡慕,这不连萧总管都是一脸……一脸……她不确定的在萧青山的脸上流连,半晌后,肯定,那就是羡慕,只是表达得稍微扭曲了一些。
慕容梓尚低下的目光忽然瞟到了江淼,见她瞪圆了眼睛艳羡之色溢于脸上,那副模样,叹,果真像是七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