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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制 作者:王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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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长说:“想吃饱饭,跟我们走吧。”于是,他扔掉要饭碗和打狗棍,扛起一杆比他还高的七九式步枪,跟团长当了警卫员。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个头随肚子的充实拔高,成了英俊的小伙子。长征途中,他睡到半夜起来撒尿,见不远处有灯火闪亮。牧民从不深夜点灯,引起他的警觉。他马上折回来,叫醒两个同乡。一个同乡烦他,说:“深更半夜,你瞎闹啥?”
  他趴在他耳边说:“有肉吃啦!”
  那人“呼腾”一声坐起来,问:“在哪儿?”
  夜,泼墨般的黑,他带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向灯火处走去。他们摸到跟前,光亮从黑黝黝的帐篷透出来,他撩开帆布窗,中间挂的马灯亮着,一个守卫抱枪打瞌睡。他一步蹿进帐篷,捅死警卫,一伸胳膊把十几把手枪搂进怀里。帐篷中其余的敌人,被他们一一缴了械,卸下枪栓,枪让二十几名俘虏背着,帐篷外的马,也牵回来。路上,同乡问他:“肉在哪儿?”他扒件俘虏的棉大衣,包住手枪,照马头连开两枪,血溅到大衣上,马倒地蹬了几下腿,死了。爷爷把手枪往腰上一别,指着死马说:“肉在这儿呢!”
  同乡用脚踢踢滚圆的马屁股,说:“好多天没吃饱肚子,我又闻到肉香了。”这时,他的腰间鼓涨出来,是他悄悄揣了两瓶汾酒。
  第二天一早,肖团长醒来,见地上摆两瓶酒,牙咬开盖闻了闻,说:“香,欧阳,你小子昨晚去哪儿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镀铬的勃郎宁小手枪,递上去说:“首长,给你弄好东西去了。”肖团长喜出望外地接过去,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一个劲夸道:“啧,啧,瞧这真家伙!”这时,团政委来了,说:“老肖啊,什么东西这么好看呀,乐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
  肖团长把枪递给王政委,他在手上颠过来,倒过去,眼都看直了,说:“这可是真正的比利时造哇!”说完,顺手装进口袋。他口袋捂得紧,肖团长抢没抢回来,对爷爷发火:“欧阳,你小子搞枪怎么只搞一支,害得我们闹不团结!”爷爷马上把身上的盒子炮递给他,枪身的珐琅,幽蓝幽蓝的,肖团长掂枪高兴地夸道:“行!好小子,这次弄来一公一母,政委喜欢母的,咱怎么也得配个公的。”神气地把枪挎在肩上。
二十四
  从俘虏的审讯中得知,他们端掉了国民党骑兵团的团部。根据红军不许杀战马的规定,上级派人追究爷爷的责任。爷爷狡辩道:“国民党团长想骑马逃跑,我一枪把他的马击毙了。”肖团长往茶缸里倒酒,帮着腔:“今天我请领导机关打牙祭,还得感谢欧阳这小鬼呢。”
  第二天,爷爷被提拔为班长,没出三个月,战士都称他连长了。她小时候,来家玩的叔叔伯伯们,经常拿这事开爷爷玩笑,说:“欧阳,让你小子捡了便宜,一下子官升三级,敌团长骑马逃跑,你的枪怎么也要从马屁股打进去,怎么子弹带拐弯的,非绕到马头上不可?”
  爷爷笑着说:“夜太黑,咱抬手瞎打了两枪,运气,全凭运气啊!”逗得他们哈哈大笑,她也笑了。
  奶奶指责爷爷:“说瞎话不带打草稿的,脸都不红一下。”
  爷爷冲叔叔伯伯们说:“不是我的马肉,你们早见马克思去了。”说完,把欧阳倩文抱在怀里,用胡子扎她脸,她吓得来回躲,爷爷笑着说,“还是文文乖,从来不挑爷爷的刺儿。”
  建国后六十年代初期,爷爷休假回趟老家,见家乡的父老乡亲穷得揭不开锅,树皮都吃光了,还有不少吃观音土胀死的。见到老乡们发肿的身子,他落泪了。临行时,请老乡们吃顿饭,小孩子见上了猪蹄,把小骨头都咬碎,咽进肚里,盘子吃得光光的,连点汤水也没剩下。
  他回到部队,给上级写信,并调运了一批部队农场收的粮食,支援老家。他因此被扣上右倾、私运军粮的帽子,没两年便退休,住进干休所。军装再未穿过,只有老将军的称谓在人嘴边挂着。
  “文革”中,他听说有人要冲军队大院,抓军内一小撮,马上穿上旧军装,扎起武装带,守在大院门口,手掂盒子枪,凶狠地说:“还有王法没了?谁敢反党乱军,老子就毙了他个兔崽子,过过枪瘾!”当他听说军械库被造反派抢了,气得大骂:“他娘的,连个仓库都守不住,你知道武器是什么,那是军人的命啊!”并四处找枪,要去教教这帮蠢蛋怎样打自卫反击战。要不是奶奶把枪上交了,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
  后来,他的老战友们相继倒台,来外调的人员让他指控他们是特务、汉奸、混进党内的叛徒。他眼瞪得比牛眼还大:“你们算什么东西!想当年,弟兄们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革命,谁他娘怕死啦?看你们个个贼眉鼠眼的,倒真像王连举、甫志高!”说完,又翻箱倒柜地找枪去了,吓得那帮人赶紧溜了。
  改革开放后,老干部都解放了,家乡包产到户,能吃饱饭了,他成天乐呵呵的,夸政策好。自己安心养养花,种种菜,栽栽果树,把小院子收拾得利利落落,吃菜不用上街买,菜、木瓜收多了,就送人。一年夏天,他在地里忙乎,奶奶担心蚊子咬,劝他说:“看你黑不溜秋的,活像个老农民,哪儿还有将军样儿啊!”
  他“嘿嘿”一笑,手扶铁锨擦了把汗,说:“咱天生的就是个农民,你瞧,又是个丰收的好年景!”
  奶奶低声说:“你呀,永远是把贱骨头。”
  爷爷生气了,回一句:“老婆子,你知道我肚里装了多少根骨头呀!”
  爷爷和奶奶在一起,从来要打嘴仗的。欧阳倩文出生后,爷爷把她当成宝贝,天天带在身边,当时,爸爸妈妈下乡回城,都在考大学,没工夫管她,后来,父母亲上大学,更没时间。欧阳倩文是在爷爷脚跟后长大的,爷爷一会儿见不到她,便大声叫起来:“文文,文文,你在哪儿?”欧阳倩文“哎!”地应了,他才放心。奶奶说,爷爷对孙女,比亲儿子还亲,想当年,他啥事也不管。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爷爷因心脏病去世,欧阳倩文哭得跟小泪人似的。当天晚上,她做梦,爷爷一身戎装,英俊潇洒骑在白马上,肩挎两把盒子枪,对她说:“文文,我很快就回来,你好好等我呀!”说完,战马长嘶一声,高高地昂起头,载爷爷向高山丛林中奔去。半夜,她哭着喊爷爷,没人应,眼泪把枕巾打湿了。她的情感、灵魂长久依附在爷爷怀里,永远不愿离开。
  爷爷的墓地埋在松树环抱的九峰山上。她一下车,听见“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一股烟升腾上来。在都市,很少听到喜庆的声音,每逢过节,也得守清静,节日气氛淡了许多。爷爷从不管那么多,过春节,让警卫员买回很多鞭炮,在院子里放个够。他从不点火,只静静站在一边观看,望着火与烟,听鞭炮炸响。他脸上骄傲而凝重,似乎又回到硝烟弥漫的战场,听到耳熟的机枪扫射和“冲啊!杀啊!”的喊杀声,是在追忆战斗的灼热,还是在缅怀勇士英烈,谁也说不清。鞭炮放完,地面一片红碎屑,爷爷扭身进屋,他不愿再见到血的颜色,也很少看战争片。小时候,她安静地坐在爷爷大腿上,爷爷看电视夕阳红栏目,感慨地说:“为了今天,死了多少人啊。”
  一年年三十,家里刚放完鞭炮,隔壁的罗奶奶上门告状:“老姜病得那么重,你们还让人清静不清静啦!”
  奶奶马上赔礼道:“咱家的老头子,就喜欢过个瘾,他这辈子仗还没打够呢。”
  “都什么年代了,还惦着打什么仗,腿脚还没养的鸡灵光呢。”罗奶奶依然气鼓鼓的。
  “好了,罗大姐。大过节的,别说什么丧气话,放炮也图个吉利嘛!”奶奶不高兴地反驳道。
  “现在政府都不让放了,你们还有点法制观念没有哇?”她仍不依不饶的。
  “好了,好了,以后不放,行了吧?”奶奶说完,恭敬地把她送到门口,罗奶奶嘴里仍嘟囔着:“欧阳军长,什么时候你带过好头哇!”
  奶奶回到楼上,冲爷爷发火:“年年放什么鞭炮,你仗还没打够啊?害得姜司令病在床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负得了责吗?”爷爷不紧不慢地说:“什么重病,不让放炮憋得吧?昨天早上,我还见姜司令跑步呢,估摸不出两天,他家准放。”果然一天后,他家响起一片火辣的鞭炮声。欧阳倩文看见,这事发生在罗奶奶出门后不久。
  欧阳倩文让杨启明在车上等,她独自向山上走去。四周青山静卧在雨水中,林木沐浴着春雨,有种青翠欲滴的感觉。山腰柔和的曲线,一直延伸到山下河边,河水略为浑浊,奔腾向前滚去。
  一排排坟冢顺山修建,排列整齐,肩挨着肩,像集结的队伍,静静守在这儿,只有一座座墓碑,记载着他们不凡的经历,这里已被命名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旁边几株翠竹探着头,瞻望这群高洁的人。爷爷墓地在最高处,她来到爷爷坟前,从包里掏出白毛巾,把雨中的墓碑,上下仔细擦一遍。墓碑用红色花岗岩做就,中间镶嵌金黄的党徽,旁边镌刻爷爷的生平,百团大战、淮海、上甘岭战役的烟云,从碑文中透出来。
二十五
  她手摸石碑,表面凉凉的,湿湿的,滑滑的,夏天,爷爷的身上也有这种感觉,凉得很舒服,皮肤也很光滑。她的小手总在爷爷身上摸,爷爷抱她看报纸,她也喜欢上这些黑黑的字,读书一直优秀,爷爷领她出门,逢人便夸:“瞧我这孙女,考试全班第一名呢!”
  伯伯们来家里,爷爷把她写的字,拿给他们看,说:“别看她小小年纪,字比我写得好看多了。”
  伯伯们说:“你天生一个大老粗,写的字个个像柴火,跟小秀才没法比。”
  爷爷乐得合不拢嘴。爷爷说过,他参加革命学的第一句话是:埋葬旧制度,建立新社会,人人有饭吃,有衣穿。写了两个月,才记住。
  她把一小瓶茅台、一束白玫瑰轻轻放在爷爷坟前,牛毛般细雨伴着泪水,从她脸上淌下,她说:“爷爷,我来看您了,您好吧!有老战友们陪伴您,您不会寂寞的。如果打完仗,一定回来看看我,我好想您。”说完,恭敬地向墓碑三鞠躬,便泣不成声了。她模糊看见墓碑党徽上,浮现出爷爷的笑脸,爷爷说:“我的好孙女,我会回来的。”
  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把她搂在怀里,她趴在杨启明肩上哭泣,悲伤随泪水流淌。她眼泪汪汪,见墓碑上现出杨启明的脸,她惊讶了,怎么会是他?他在说:“爷爷,请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杨启明抚摸她的头发,说:“瞧,你身上全淋湿了,会感冒的。”杨启明闻到股淡淡的香味儿,她就是一辈子要找的人吗?
  欧阳倩文搀着他的臂膊,相偎在雨伞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不远处竹稍在雨中频频点头,瘦骨嶙峋,摇曳幽簧,有种“风来自成清籁,雨打更发幽香”的感觉。
  他俩来到门口,杨启明点燃十万头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炸响,点点火光闪烁,烟云升腾起来。她在铁鼎中烧了黄纸,望着纸钱燃烧的灰烬,默默地说:“爷爷,您一辈子不会花钱,这是孙女的一点心意,您收下吧!”
  礼拜一,杨启明上班,让人把改好的《当前改制面临的主要问题》材料,给许副市长送去。
  一连几天,他心神不定。自打陪欧阳倩文扫墓后,她哀怨的样子老在眼前晃悠。白天,神魂颠倒的他几次拿起电话,她的号码没拨完,又放下了。过去找她,拿电话就打,从未犹豫过,现在却变得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电话一响,他马上接,想听到那银铃般的声音,一听不对,他口气会硬起来,冷冷地说:“找我有什么事?”公司里在议论,杨总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
  转眼一星期过去。上午,齐豫生掂包走进来,见杨启明凝望窗外沉思,只好静静坐在对面沙发上。杨启明扭脸见到他,忙跟他打招呼:“齐总,什么风把你吹来的?跟特工似的,也不吭一声。”
  杨启明坐过去,叫服务员给齐总上茶,齐豫生喝两口,放下杯子,高兴地拍他肩膀,说:“杨总,上次谢谢你帮忙呀!”
  “怎么啦?”
  “老鼠尾巴一根卖了两百五,不光完成任务,还有钱赚。”
  “那我恭喜二百五发财啦!”
  “谁二百五呀?瞧你这人,今晚我请客。”
  “那么客气干啥?到我的地头,还要你请客,不能开这个先例。”
  “那我得把钱给你。”
  “这怎么行?”
  “好吧!咱好兄弟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那边你去过啦?”
  “大前天去的。”
  “好,你将来一定有出息。市长说点儿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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