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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制 作者:王江-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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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得把钱给你。”
  “这怎么行?”
  “好吧!咱好兄弟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那边你去过啦?”
  “大前天去的。”
  “好,你将来一定有出息。市长说点儿啥?”
  “没啥,交代改制要抓紧。”
  “其他的事一句没提?”
  “哦,好像说起你那块地。”
  “你有什么考虑没有?”
  “差点忘了,还没研究呢。”
  “这事你可要抓紧,要不市里收去拍卖,咱们只能喝西北风了。”
  “你钓鱼钓这么多年,怎么一条大鱼没上钩哇!”
  “你别拿老哥开涮了,别说青斑红斑,连条鲫鱼鲤鱼也不上钩,来一群小虾米,还不够塞牙缝的,现在的世道,谁都精得要命,比泥鳅还滑呢!”
  “那你有什么打算?”
二十六
  “现在还能有什么想法,按市领导的意见办,为改制作贡献,白送总可以吧?”
  “哪有这种好事,连一群下岗职工也送过来了吧?”
  “当然,当然,要不,怎么会找你老弟帮忙呢,我把材料都带来了,你先看看,保你赚钱,双赢,谁都不亏。”齐豫生说完,从包里掏出一堆材料,放在面前茶几上,他从大信封袋里往外掏,有三年来的财务报表,资产评估报告,房产土地证,还有职工的名册,退休工人的情况,不知多久没翻过,灰满处飞。杨启明看得眼花,要认真核算,真得费一番工夫。齐豫生又说,“我的家底全在这儿了,你好好算算,别把到嘴的肥肉让野狗叼去。”
  杨启明叫来审计办朱经理,让他抓紧时间算一下,核清成本。朱经理拿走茶几上的材料,齐豫生连声夸:“说你不简单,就是不简单,什么事都考虑这么周全。”杨启明说:“齐总,你说世上混的都是泥鳅,咱也不是条专咬钩的大傻鱼吧?”
  “满世界的鱼都变傻了,也轮不上你这条啊!”他呵呵一笑,又问,“有件事我想问问,我过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安排?”杨启明脱口而出:“八字还没一撇,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反正不会亏待你。”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别把下岗的帽子往我头上戴就行。”齐豫生说话时,嘴噘得高高的,他长得有点像北京猿人,吻部突出,跟电影《地道战》里高司令一模样。这时,齐豫生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跟杨启明打个招呼,说,“今晚别人请吃大排档,不好委屈你杨总,以后再请你,将来当了我的顶头上司,得多多关照才是噢。”跟杨启明握握手,掂起空空的包,匆忙离去。
  杨启明望着他的背影,直摇头。真够他辛苦的,企业快破产了,还天天应酬个没完,真长了张耗子嘴,连点儿虾米油也不放过。
  晚上,他吃完工作餐,开车三转两拐,鬼使神差来到欧阳倩文楼下。他下车,身子靠在楼前的大白兰花树上,望着她房间的灯光,他心怀忐忑,像做了亏心事。过去,他会打个电话约她出来,喝咖啡聊聊天。现在,连这勇气也没有,不知见面会说什么?万一憋不住,把心里话讲出来,影响她家庭幸福,该多么懊悔。他期盼见面,又害怕见面,他希望窗口出现她的身影,眼望酸了,什么也没看见,只听见对面窗户,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他身子倚树,迷迷糊糊打起瞌睡。这时,传来一位老大妈的声音:“同志,你站这么久,你找谁呀?”他吓醒了,赶紧开车离开。
  他回到家,摸黑轻轻拿件睡衣,去客厅卫生间冲澡。推开卧室门,见台灯下,李娜莎靠在床头,头发披散,她用手向后捋捋头发,说:“阿明,你看我今天怎样?”他扫了李娜莎一眼,打个哈欠,钻进被子,侧过身去,闭上眼睛说:“还不是老样子,睡吧。”
  “你仔细看看。”李娜莎支起身子,把他头硬掰过来,他眼半睁着,见李娜莎穿件粉红的吊带睡衣,细细的吊带嵌进肉里,露出白白的乳房,身上还喷了法国香水。他伸手一摸,丝绸料子滑溜溜的,很舒服,说:“不错,挺性感的。”
  李娜莎搂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摇晃他,认真地说:“你别睡啊,就会长一身懒肉。现在的年轻人,对夫妻生活要求可高了,科里的小护士,大白天谈性福,一点儿不脸红,不像我们过去,办事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似的。”
  他扒开她的手,双手枕在头下,眼望天花板,叹口气说:“享福的事谁不会干,谁叫我们生不逢时,命苦哇。”李娜莎解开他睡衣上的扣子,抚摸他的胸,说:“跟着我,你享了多少清福呀!”
  “是啊,你让我再享点儿清福好不好?”他说完,扭过身继续睡觉。李娜莎依然耐着性子,把他身子拉过来,指尖顺腹部滑下去,摸着那东西说:“都多长时间了,你怎么一点儿性趣也没了?”
  李娜莎一把将他推到一边,气呼呼地说:“你还是个男人吗?一点儿用都没有!”
  “我不是男人,你去找个男人好啦!”他胃直反酸,怕吐在床上,嘴紧闭,下床来到卫生间,里面传出他呕吐的声音。
  “你刚才又找小狐狸精去了,是不是?当我不知道,我就想试试……”老婆说着跟过来,夜战又点燃了。
  当晚,他在沙发上睡的,只打个盹,天就亮了。
  早上,杨启明昏昏沉沉坐在办公室,持久的内战,搞得他精疲力竭,手上的报纸连篇累牍的改制文章,他一个字也看不进。
  他扔开报纸,想起兼并齐豫生的服装厂,有可行之处。为房地产公司发展做土地储备,早进入公司议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土地都交市里拍卖了,在那儿拿地,价钱高,资金量大,公司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钱。通过关系找协议地,大部分是烂尾的,债务一大堆,法律关系复杂,有些地不是位置不好,拆迁有钉子户,就是旁边修了高架路,没理想的。齐豫生这块地是厂房,位置不错,没什么拆迁,又不用花钱,以后房价升了,盈利空间更大,只要计算没错误,是企业成功的一条出路。外商合同虽签了,但资金还没到位,让外商看到公司的发展潜力,必然加快投资进度。
  “丁零零”,杨启明拿起电话,郎士群说:“老杨,今天晚上我请吴站长唱歌,你一块参加吧!上次别人很帮忙,也得感谢一下。”
  “好吧!客由我来请,晚上要不要先吃点儿饭?”杨启明说出打算,以表诚意。
  “吴站长晚上有饭局,让他推了,这乌拉稀,不能给脸不要脸吧?”
  “好,那就说定了,六点,到我这儿,不见不散。”
  “好嘞!”郎士群电话挂了。
  晚上,杨启明来到餐厅包房,手机响了,是李娜莎打来的,他没接,放在振动上。郎士群、吴站长前后脚到了,他跟吴站长握手,突然闻到一股呛鼻的臭味,恶心吧唧的,说:“吴站长,你带了什么先进化学武器,跟萨达姆似的,想把我们熏翻啊。”
  吴站长拍拍衣服上落的黑灰,说:“现在我可惨了,老鼠尾巴造假,比假烟、假酒、盗版碟还厉害,假的做得比真的还像!”
二十七
  杨启明一听,心猛惊一下,齐总不会出什么事吧?好在他跑得快,不然抓个现行,那可惨了。他马上说:“来来来,先就座,待会儿再介绍不迟。”他们都坐下来,郎士群嘴上叼根粗雪茄,吸一口,喷出烟说:“吴老弟,你再说下去,有点儿意思。”
  吴站长坐下来,喝口茶,继续说:“开始假尾巴是老鼠皮做的,关系好,我们也认,起码打老鼠才能做,只是一材多用,多顶些任务。前一段,出了批塑料的,比较硬,还好认。现在可好,出化纤的了,不知哪个皮毛厂,高仿了一批老鼠尾巴,加工精良,一般人看不出来。只有用火烧,烧得满屋臭烘烘的,站里几个搞检验的都请了病假,说胸闷,得了肺结核,晚上一个劲咳嗽,我只能顶上去。身上的味儿大,回家老婆不让上床。街坊邻居还举报,说附近有生产毒品的黑工厂,公安上门好几趟,环保局也来找麻烦,说我们在市中心冒黑烟,非要罚款,真倒了八辈子霉,摊上这么个鬼差事。今天,又遇上几个拿蚯蚓来冒充的,说是小老鼠尾巴,在地上一扭一扭的,我说,你以为我这是鱼塘啊?
  “现在,干正事出力的没几个,造假蒙事儿的人多着呢!什么金点子,银点子,都不如中国人的鬼点子。这事市里有责任,只交罚款多好,我们还可以弄点儿奖金发发。能办延期的,都是市里的关系户,不太好对付。噢,差点忘了,还有更可气的事,昨晚我刚到家门口,五六只猫见我恶狠狠的,‘喵喵’叫往我身上扑,把我当耗子啦,你瞧瞧,这猫子啥眼神,天底下有这么大的耗子吗?”他一本正经地说,话音刚说落,大家笑成一团。
  郎士群笑得被雪茄烟呛了一口,大声咳嗽,杨启明笑得直叫肚子痛,他想,怪不得这些天苏主任特别高兴,请办公室的人吃饭,说是杨总关照的,原来泡在香油里的小老鼠也派上用场,听说赚了好几千呢。这时,郎士群抢先说:“今晚的饭杨总请,酒喝我的。”他从包里掏出两瓶郎酒,“咚”一声放在桌上,又说,“这酒是我的专利,独家督造。”
  杨启明暗自嘲笑他,这酒流行多少年了,鬼话连篇的,谁信呀?尽往脸上贴金。
  吴站长继续说:“最近,市里要召开爱国卫生运动先进表彰大会,你们公司和齐豫生都有份,现在齐豫生天天吹,端正思想,发动群众,消灭老鼠,屁!谁不知他那批是假货呀!只有你们才货真价实。要不是让他给亏损企业带个头,八辈子也轮不上他呀!”杨启明听了一怔,忙掩饰道:“先吃菜,喝酒。”
  菜陆续上来,小姐给吴站长倒酒,吴站长放宽脸,说:“今天出门,老婆有交代,少喝酒,多吃菜,酒就免了吧。”
  郎士群瞧不起地说:“说你没能耐,真说对了,你老婆叫你干啥就干啥,没种的乌拉稀货。”
  吴站长脖子一拗,刀背脸变窄了,一双三角眼斜着,口气满满的:“我怕谁呀?喝就喝,有啥了不起!”
  郎士群见激将法起了作用,夸他道:“好,有骨气,像个男人!”大家吃着菜,先干了几杯,他俩分别敬吴站长,祝福语大都是:“为老鼠尾巴干杯!”
  “为你部下肺结核早日康复,干杯!”
  “为猫的好眼力,干杯!”喝完酒,笑一通。三人闹得高兴,酒也下得快,不一会儿,两瓶快完了。
  郎士群端起酒杯,对杨启明说:“好兄弟,咱俩也该干一杯。”他跟杨启明碰杯,仰脸一口喝干,问道,“改制的事,当标兵了吧?”
  杨启明喝了杯中酒,说:“你出价太低,让外商抢了先手。”
  “好哇,祝你改制成功,我俩再敬你一杯!”郎士群杯子又举起来。
  吴站长喝得迷迷糊糊,坐在桌边点头打瞌睡,他听到郎士群的话,反应迟钝地抬起头,说:“对,对,又想喝了不是?”他拿起酒瓶,见里面空了,叫唤起来,“连酒都没了,请客一点诚意都没有!”这时,两瓶酒已下肚。
  郎士群赶紧又开一瓶,分别倒进三个玻璃杯,说:“是兄弟就干了它!”三个人一起端起酒杯,郎士群痛快喝干,眼瞪着吴站长。吴站长端起酒杯,摇晃对着嘴,最后,全倒进衣服里,他东倒西歪站起来,眼睛半睁地说:“这酒根本不够度数,跟凉水似的,肯定有人掺假,要不,怎么越喝越凉快了?”杨启明一干完酒,便去卫生间,对着坐厕,“噢,噢”地吐。
  杨启明脚步蹒跚走出来,手机在腰上震,他见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老婆打来的,正想接。郎士群拍拍他肩膀,说:“今天,慧琴小姐过生日,你也该去祝贺一下,花都替你买好了。”于是,他抠去电池,关闭手机,还是不理她的好,一接又会吵个没完,太丢面子。
  走出餐厅,杨启明看见郎士群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悄悄塞进吴站长的口袋,说:“你的老鼠尾巴,比三陪小姐还值钱呢!”
  深夜,唱完歌,杨启明迷迷糊糊被女人搀进房间,平放在大沙发上。
  家具白晃晃的,他眼前飘忽忽的,胃翻了,他俯下身,“哇哇”吐两口,什么也没吐出来,口苦苦的。他撑着扶手坐起,墙上不少明星在眼前转,有刘德华、周杰伦、谢霆锋,形象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侧面一张女人大彩照,放在镜框里,他集中精神看了半天,像巩俐,也像柯慧琴,始终没看清。女人给他倒杯茶水,他喝了几口,屋子在旋转,女人大方地脱去衣服,洗漱间传来“哗啦啦”水声。
  过一会儿,一个胸部系白浴巾的女人走到他身边,那条长长的白腿吸住他的目光,他靠在沙发上,眯着眼,喃喃地说:“你走路的姿势很美,你走,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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