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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启明安抚大家说:“改制是国家的大局,当然也得保护群众利益。”
“上面加任务几百万,你们屁都不敢放一个,我们千儿八百的医药费,你们就卡住。”一位老工人气呼呼地说。
三十
“我们才不管什么大局,只要报医药费就是最好的结局。”另一个人说道。
“是啊,是啊,只要报销,什么话都好说。”来人一起随声附和。
杨启明爽快地答应:“好吧,你们先回去,我们明天开会专门研究。”
“那明天一定要答复,不然,我们就坐这儿不走了。”老工人的气消了些,仍不放心,不愿走。
“开完会马上通知你们。”杨启明答应道。老工人们先后走出门去,杨启明送到门口,回身问秦经理怎么回事,他说:“他们先找陈董事长,董事长没批,并交代,医药费报销要严格,医院开的大处方太多,营养品也算进去,有的诊所锅碗瓢勺、洗涤用品都开,多少钱也填不满这坑。”
杨启明埋怨道:“这老东西,也不说一声。”不过报销钱太多,还得商量一下,做到万无一失。他交代苏清辉明天上午召集有关人员开会,研究老职工医药费报销的事。
杨启明看一下表,见时间不早了,随即拨欧阳倩文的手机,一下通了,那边传来她清脆悦耳的抱怨声:“杨总,这些天你在忙什么呀?连个电话也不打。”
“瞎忙,尽瞎忙。”杨启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今天晚上你有事吗?”
“没有,我请你吃晚饭吧。”
“行,到哪儿?”
“去王朝酒家,我现在去接你。”
“好吧。”杨启明见欧阳倩文爽快地答应,马上下楼开起车,向青天律师事务所驶去。天蒙蒙的,没一丝风,西边的太阳扎进厚厚的云里,路边建筑涂层灰暗的色调;路灯挂个黄球,无精打采,树叶耷拉脑袋;一辆拉土车跑得溜快,把灰尘扬到空中,给街上添了几分迷离;对面车灯亮了,在眼前晃。他把脚踩在刹车上,不让车跑太快,他急着见欧阳倩文,又有些担心,自从跟柯慧琴睡过一觉后,他内心充满谴责,如果那晚不喝那么多酒,不去卡拉OK,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万一她知道,该怎样看自己?爱的增长越加强烈,随之而来的懊悔也重了。
他听到车后喇叭一个劲叫,见车走得慢,一踩油门赶上去。他见欧阳倩文站在路边,忙把车子靠过去,她上车说:“今天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
杨启明挂上挡,说:“等你呢,你不知道我是橡皮肚吗?”
欧阳倩文娇媚一笑,说:“今天我算有口福了,还是橡皮肚子好,要不,我又得吃盒饭了。”听到欧阳倩文可心的话,杨启明变得轻松。
他俩到王朝酒家坐下,杨启明点了特价鸡翅煲,还有手撕鸡、基围虾、炒芥菜,俩人喝着茶,欧阳倩文问:“今天什么事拖这么晚?”
“一群退休老工人,吵着报医药费。”
“该报就报,别让改制弄昏了头,得罪那么多人干吗?”
“董事长让我别开口子,一下上百万都挡不住。”
“那也得想办法,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啊。”
“是呀,明天研究。”杨启明说完,欧阳倩文喝口茶,问他:“我接了几个刑事案,打起来挺累的,你有什么看法?”杨启明转着手中的茶杯,说:“我看报纸了,挺好的,有民主意识,依法治国这条道不好走,你们这批北大生,应该挑这个头。”欧阳倩文为难地说:“证据太难找,各部门都不愿配合,我都想打退堂鼓了。”
“见困难就让,那怎么行?”
“合伙人都说,还是经济案子好,又不费力,油水也大。”
“如果掉进钱窝子,你不该选律师这行当,去经商好啦。”
“唱高调谁不会唱?你怎么知道我的苦处。”
“谁欺负你了?”
“嗯?没谁。”
“你以后有什么事,只管言一声,打仗冲锋不能只靠一个人,好汉还要三人帮呢。”
“行呀,明天我要去下面取证,车的事?”
“我给你派,行吧?要找什么人,你只管讲,兴许我能帮上点儿忙。”能为心爱的人做点儿事,他心里格外痛快。欧阳倩文听他宽慰几句,烦心事一下没了,被喜欢的男人爱,女人有被人娇宠的感觉,小女人离不开这感觉的。
俩人吃完饭,杨启明提议散会儿步再回去,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欧阳倩文大方地挽起他的胳膊,头依在他肩上,俩人慢慢走在月光湖的小路上。
晚风起了,吹开雾蒙蒙的天。月亮挂在枝头,扭扭捏捏摇着身子,一会儿又停下来,来回张望着什么?湖水薄薄的雪浪,闪着皎洁的光。路边的美人蕉开了,羞怯地仰望他们。月光下,杨启明看见她挺直的鼻梁,脸像一座洁白无瑕的美女雕像,杨启明紧贴她的身子,听她的心跳,她的呼吸,闻她身上的奇异香味,感受这份温馨,还有她发梢撩在脖子边的骚痒,他不想说什么,只想让脚步慢些,再慢些……
上午,杨启明召集白副总、苏清辉、秦经理开会,研究老职工医药费问题,大家谁都不吭声。
陈凯志刚出差回来,先说开了:“退休人员要照顾,工作的人更应该鼓励,他们才是财富的创造者,去年股票一千五百万盈利,能不能先发点,给大家鼓鼓劲,我们不发,集团、市里也会想方设法拿走,再说,钱也不能只留给资本家吧?现在改制,人心涣散,内部稳定压倒一切,这是大局,是搞好改制的前提。”
白副总仰起身子说:“企业不能光知道挣钱,像土财主,就知道攒钱,抠得要命,到解放,斗地主分浮财,什么也留不下。劳动成果要劳动人民分享,现在公务员工资不断上调,我们搞企业,总不能守着金山饿肚子吧!”
苏清辉看看杨启明脸色,说:“群众对这次加任务有意见,我还没来得及跟杨总汇报,报销医药费我没意见,发奖金鼓劲加油,增强企业凝聚力,更有必要。”
秦汉章说:“要发,就算去年年终奖,怎么都说得过去,那发多少?”陈凯志口气大大地说:“既然当成年终奖,那就多发点,鼓舞士气,我简单估算一下,五百万别超了。”
秦汉章又问:“那奖金税的事?”陈凯志手一扬,又道:“你在内账处理一下,反正去年没进收入,大家落实惠,多好。下午我外出开会,具体方案杨总拍板定吧。”
杨启明见大家意见这么统一,也不好说别的,没想到给老工人报医药费,会扯到发奖金上去,是啊,当今做大蛋糕的少有,切蛋糕的人大把,与其让别人切,不如自己先切,底下也有积极性。他表态同意大家的意见,强调要确保老职工医药费实报实销,但必须是指定的对口医院。奖金秦经理先拿个方案,控制在三百万左右,两百万保障医药费报销,事就敲定了。
三十一
会散了,杨启明拉上窗帘,开亮灯,一个人静静呆在办公室,从柜子拿出本《伊豆的舞女》,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读。他没事喜欢看书,哲学、文学、传记,企业管理的书,他都看,换换脑子。最近,他读川端康成的小说。这位日本作家笔下的文字,语言轻柔秀美,男女之间情感,描写精确到位,惟妙惟肖,可以感到一颗真诚的心在跳动。
他看着书,眼前字轻飘飘的,思想开小差,溜到欧阳倩文身上去了。昨天,与欧阳倩文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她乖巧的样子老在他眼前晃悠,过去跟李娜莎谈恋爱,从没这感觉,迷迷糊糊过来,现在人讲年轻人是糊涂的爱,中年人是纤夫的爱,老年人是迟来的爱,有几分道理。没想到几十年过去,才明白情感是什么。
没多久,胡晓丽敲门进来。自杨启明许愿带她去北京后,她渐渐萌生自己的初恋。天天盼见到他,真见面,又支支吾吾,做贼似的,挺难为情。大前天,她在停车场遇上杨启明,杨启明叫住她,从车里掂出几个肇庆肉粽,对她说:“端午节快到了,客户送得多,吃也吃不完,送你几个尝尝吧。”
她接过粽子,高兴得心要蹦出来,眼直愣愣望杨启明,一个劲说:“谢谢,谢谢杨总。”心里想好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她觉得自己嘴太笨,准备了好些话,怎么到嘴边就没了声呢?从小爸爸就说自己嘴笨,能干不会说,看来是真的。杨启明交代她听听下面关于改制、增加任务的反映,有什么议论及时向他汇报。她到各部门收集了意见,也借机探探他的口气。她见杨总在办公室,径直走进去。
杨启明见胡晓丽进来,放下手中的书,拿支铅笔在手上,说:“你来了,坐,坐。”
胡晓丽坐下来,问道:“杨总,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不是让了解一下群众的反映吗?”
“对了,你瞧我这记性,忙得迷里吧糊的。”
“现在公司改制,正式工怕改下岗,合同工担心换新老板被解聘,天天看报纸广告,只要有招聘的,不少人跑去应聘,还有的发了几十封求职信,准备跳槽呢。”
“有这么严重吗?”
“当然,人心惶惶的时候,又加任务,奖金也少了,不少人都想走呢。”
“不会吧?经理会上谁也没提过呀!”
“他们个个在底下发牢骚,都担心下岗,谁还敢提意见呀?他们说……”
“还说什么?”
“他们……”胡晓丽欲言又止,她抬头望了望杨启明,见杨启明脸色严峻,怕惹他不高兴,就说,“没什么了。”
“你怎么话只说半截呢?搞好工作,反面意见一定要听的,群众有什么意见你只管说。”杨启明拿杆铅笔,在纸上几笔画出欧阳倩文的头像。
“那你不要记。”胡晓丽说话时,仍有些紧张,她觉得话一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有打小报告的嫌疑。
“好吧,不记就不记。”杨启明把画翻过来,抬起头,铅笔轻轻敲打桌面。胡晓丽无奈,只得说:“他们说,杨总搞集权统治,一个人说了算,谁得罪他谁倒霉。”
“谁说的!”杨启明猛然站起,“咔”的一声,铅笔杆被他用力敲在桌边折了。胡晓丽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难怪大家说杨总最近脾气大,少惹他。她一直认为杨总挺和蔼的,没想到会这样,看来大家说的是真的。胡晓丽脸木呆呆的,像个泥人。
杨启明见她这副样子,心软下来,安慰她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杨启明一说,胡晓丽更委屈,她双手捂脸,竟“嗯嗯嗯”哭起来。杨启明没办法,走到她跟前,说:“都当部长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动不动就哭鼻子,我给你认错,总可以了吧?”
胡晓丽从未听杨总当面认错,也没这样谦虚过,听到他温柔的话语,胡晓丽脸热了,千言万语要从胸中蹦出来,她抬起头,泪眼模糊望着杨启明。他递给她两张面巾纸,逗她说:“笑了,我看你笑了。”
她伸手接过来,“扑哧”破涕为笑。她感到大哥哥的那份关怀,从小就想得到的情感,已在身边,她多想依偎在杨总怀里,说出心声,哪怕一句也行。她抹去眼泪,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杨总,我可以走了吧?”
杨启明默默望她离去,心里难受。胡晓丽来反映情况,说的真话,可自己发这么大脾气,真像大家说的,是集权独裁?这深恶痛绝的事,怎么发生在自己身上?现在自己说话灵,办事有效率,手上工作多,又辛苦又疲劳,赞扬声淹没了反面意见的声音。得听听大家的意见,看来发奖金是对的,维持基层稳定。他拉开窗户,吹进清爽的风,一只苍蝇“嗡嗡”在头上飞,街上喧嚣声也涌进来。是啊,既然开了窗,就不怕飞进几只苍蝇,更不怕来什么噪音。
下班前,秦汉章把奖金分配方案拿来,他仔细看着,抬头问:“秦经理,苏主任加一万吧,梁声奖金也应高点儿。”
“只要领导同意,我没意见。还有,建行贷的三千万已到账了。”秦汉章说出好消息,他最关心的是奖金分配方案能不能批准。杨启明在奖金方案上,把梁声的奖金从六万提到十万,大笔一挥签了字。账上又有了三千万,服装厂项目可以启动了。
手机响了,他一接,耳边传来齐豫生着急的声音:“杨总,我送去的材料怎么样?要赶紧定,市里说三天不定就收回去,你好好考虑一下,抓紧办。”
“齐总,有这么急吗?还没研究呢。”
“当然急啦,你们国营就是赶不上个体户,别人干事从不像你这么黏糊,行就行,该拍板就拍板,你们大老爷儿们,怎么跟老娘儿们似的?”
“好吧,我抓紧点儿。”
“一点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