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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最近官司打得不错啊!”陈凯志转过身子,朝她说。
欧阳倩文不知陈凯志说的什么意思,赶紧直起身子,解释道:“还可以吧,近些日子实在太忙,没工夫过来看您。”
“看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罪犯。坐,坐。”他指指沙发,请她坐下。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
“你说的是盗窃案吧?挺费神的。”她说完,缓缓坐在沙发上。
“费点儿神怕什么?只要出名就行。”
“董事长真会开玩笑,怎么可能呢?我不过尽点儿责任罢了。”
“帮衬坏人,替他们说话,叫好人还活不活啦?”
“坏人犯罪,有法律制裁,但他也有基本的人生权利呀。”她有些生气,不知不觉又站起来。
“废话!替坏人辩护,我看就是立场问题。”
“不至于吧?我只是依法办事而已。”
“帮坏人,还而已?你们这帮学法律的,为了挣钱,就好坏不分,是非不辨,我想问问,你替罪犯辩护,收了他几多银子?”
“几千块吧,还不够鉴定费呢。”
“我以为能赚多少呢!你一定没讲实话。律师要辩护得好,法庭宣判,一减刑十几年,这台底下是有交易的,一年好几万,谁都知,现在流行按潜规则办事。”
“董事长,不是的,真只有那么多。”
“好,我信你,女孩子说假话少。一审判金林山、冼里刚是偷盗巨额财产,对不对?”
“是的,也许与事实有出入。”
“谁说的?报上都登了。”
“那批偷的画可能是假的,要重新鉴定。”
“瞎说,在我们酒店挂了几十年,怎么会假?”
“这事难说,画很可能被调包,让坏人拿走了。”
“我有个建议,你想办法,不管真假,维持原判,把画拿回来就行,该花几多算几多,我全付。”
“那儿怎么行呢?法律是讲公平的,人命关天呀。”
“现在大盖帽,吃了原告吃被告的事多了,谁去计较啦?里面的猫腻多着呢,你较什么真啊!”
“不!合同签了,我只能依法办事,为当事人尽责。”
“这帮大佬,什么事都花钱摆平了。好,我现在摆两条道任你选,一条公司出资,尽量按原判早日结案,法律顾问你还当着;另一条,我不用讲,你是个明白人,由你自己定夺吧!”
“那我……”
“你现在别慌定,回家多考虑几天先,我听你的回话呦。”陈凯志认为,真画还挂在酒店里,有人借盗画,故意造公司的坏舆论,打压公司股票,惟恐天下不乱。再说,万一画真被盗,酒店的画就真不了,鉴定被盗的画也假,那真画就不见了,公司资产垮一大截,股票更要跌,自己还要承担巨额国有资产遗失的责任,说不定判个渎职罪,那就惨了。现在只能混过去,管它画真假,谁也没责任。他转过身,用期望的眼神望着她,客气地说了句,“欧阳律师,我派车送你回去,耽误你歇息了。”
欧阳倩文坐在车上,觉得陈凯志今天一反常态,对公司的巨额财产一点不关心,会不会他监守自盗,把画据为己有,有意掩盖犯罪真相?她心里反问自己,如果坚持搞鉴定,丢掉个大客户,合伙人不知该怎样骂我了?
汽车在路上颠了一下,她身子一歪,“哎哟”叫了声,而抓在车厢把上的手,不由拉得更紧了。
这两天,服装厂进出口权已批,为下岗工人排忧解难,市里很支持,陈凯志改制前期准备已告结束。
七十二
紧接着,任广义来了,陈凯志与他将进口合同细节仔细推敲,服装厂与他签了五千万港币进口毛皮合同,他成为供货商,出口服装假合同也签了,下一步的拨款方式已研究透彻,可以做得严丝合缝,谁也看不出破绽。陈凯志心坦荡荡的,一座金山就在眼前,信手可以拈来。早上,陈凯志陪任广义刚喝完早茶,任广义回香港上车时,说:“万事俱备,只欠你信用证的东风啦。”
陈凯志拍胸脯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送走任广义,他兴致勃勃走进办公室。潘家寓跟苏清辉走进来,他赶上两步,跟潘家寓热情握手,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正有事正找你。”
苏清辉对他说:“陈董事长,潘行长等了好一会儿,他有急事找你。”陈凯志让苏清辉出去,自己先开了腔:“潘行长,上次给你说过,最近我联系了一单进出口贸易,想对外开信用证。”
“开多少?”
“五千万港币,你看进出口合同都签定了。”他说着从包里拿出合同,递到潘家寓手上,又说,“为解决服装厂下岗职工的问题,好不容易找朋友谈成这一单,原材料从香港进,出口欧洲,中国参加世贸了,我们才有这翻身的机会啊。”
“做什么服装?”潘家寓看了看合同,问道。
“裘皮大衣和皮草服装,这衣服利润高,今年大流行,衣领、衣袖、胸前都加上裘皮,人都快成动物了,时髦嘛!可附加值高了,对我们是好事,服装厂机器是现成的,又有大批熟练工人,为下岗职工排忧解难,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你真不简单啊!”
“当好人民的勤务员,应该的,应该的。”陈凯志说完,眼盯着潘家寓,听他表态。潘家寓眼皮翻了翻,把合同还给他,脸泛难色地说:“我也想支持你,可金鑫公司看到报纸上的消息,担心酒店抵押物有问题,要求重新评估,款子也不让动。”
“就因为那画的事吧?公安破案神速,这不,画都还回酒店了,现在贼人多,可警察也不是吃素的,抓贼比抓老鼠还容易呢。”陈凯志领着潘家寓到总统套房转了一圈,拍着他肩膀说:“你放宽心吧!我们上市公司,大国营,效益好,公安重点保护,肯定没问题。”
“还是再评估一次吧,不就送点材料嘛。”
“谁愿意来回折腾呀?不行,生意不做了,把钱退回去,不就五千万嘛!”
“行,我给他们通告一声,把钱退回去算了,省得这么麻烦。”
“对了,你再贷五千万怎么样?”
“今年的贷款指标都用完了。”
“那就不慌退,等你那边贷款有了再说。经商之道,要钱要快一点,还钱还慢一点,现在的世道,赖账的人才牛逼,杨白劳可比黄世仁的日子好过多了。”
“那评估的事?”
“我交代一下,不就花点银子嘛,这帮人简直没事找事干。”
“金鑫公司说,评估公司由他们定,不让这边插手。”
“做什么?谁不知道评估的水分大,高低百分之三十很正常,只要使足了钱,百分百也说不定,人常讲,没有办不成的事,只有花不到的钱,我看不行。”
“我来之前他们说了,不行,三天之内要还,实在不行,就打官司。”
“我才不怕他呢!还不到两个月,没到期,他违约在先,我怕他做什么!”
“合同中有一条,他们随时可以收回借款,不用经借款方同意。你看,我把他们的催款通知书都带来了,等你签收呢。”潘家寓话音刚落,陈凯志立马打电话,叫秦汉章把合同拿过来,他仔细一看,傻了脸,当时太相信潘家寓,又着急借钱,没有认真审查,这小子,不会跟这帮人穿连裆裤吧?事先设好局,让自己钻,经商的天天提心吊胆,稍不小心,就掉进别人的圈套,杨启明先掉进去了,现在轮到自己。他冲秦汉章发火:“这么大的漏洞,你们的眼瞎啦?合同看了半天,一点儿没审出来?”
秦汉章脸色顿时白了,低声说:“当时跟你讲过,你说合同已签了,为这点儿事把三千万黄了,不值,反正只三个月,一晃就过去了。”
“是我讲的?傻的,谁会这样讲?”陈凯志真气急了,随口反驳道。他不愿在潘家寓面前丢面子,更怕担责任,能推就推,打死也不认。秦汉章了解他的脾气,没敢再吱声。
陈凯志办事一贯小心谨慎,很少出纰漏,这次出于信任,上当受骗,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摆在他面前的,只有拖,小不忍则乱大谋,解决了资金问题,再牛也不迟。他压压心头的火,双手一摊,对潘家寓说:“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啦,按你讲的办,行了吧?潘行长,有什么具体事,跟秦经理交代就是了,评估小事一件,搞那么吓人做什么?”
潘家寓拿出催款通知书,说:“这字?”陈凯志没伸手,虽心起火,还是和和气气地说:“你去做做工作,再缓缓,再过俩月,什么事都没了。”
七十三
“行吧!”潘家寓无奈地答应下来,将催款通知单装进包里。陈凯志又说:“评估归评估,开信用证归开信用证,两件事别扯在一起,你想办法通融通融。”
“好吧,我尽力而为,行里的事,你清楚,规矩太多。”
“你尽力帮帮忙,外商合同有时间约定,不能耽误。你多为下岗职工考虑考虑,写什么报告都行,我一定抓紧办。”
“好,我会帮你使劲的。”潘家寓点头说道。
陈凯志让潘家寓跟秦汉章去商量细节问题,他俩出了门,陈凯志在后面大声吆喝:“秦经理,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向我汇报!”
半个多月过去,欧阳倩文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前几天,她到陈凯志办公室表了态,坚持搞鉴定,不能徇私情。陈凯志认为欧阳律师是耗子逗猫——没事找事,苦口婆心的话,她一句听不进去,便停了她的常年法律顾问。陈凯志认为,这小女人铁心跟坏人绑在一起,同舟共济,不信走着瞧,有你天翻地覆慨而慷的时候!
凯粤公司不再支付任何费用,断了她一条丰厚的经济来源。合伙人意见纷纷,嫌她爱出风头,想大律师的头衔想疯了,把大量精力耗在赔本买卖上。公安也透过话,让她不要走太远,别在小阴沟翻了弟兄的船,大家吃这碗饭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
柳思奋进了IT行,当上公司副总,对她不放心,回家稍晚点,会问她:“你去哪儿了,跟谁在一起?”
最近,她办案名气大,全国各地的人都跑来,手头案子越积越多,不接吧?当事人老远来的,哭哭啼啼,有的甚至当面跪下,要她发发善心,帮这个忙。接吧?实在太忙,人手不够,钱收得少,有的还没钱付。为保证接案,她陆续招聘了新人,结果入不敷出,桌上放着财务报表,这月工资都不够发,她已三个月没领工资了。面对一堆麻烦事,头疼得要命。
她关上门,独自坐在办公室,摸着发烫的额,扁桃体发炎了,她喝了几口白开水,吞下两粒阿莫西林。她觉得一个女人,面对这么多矛盾,瘦弱的肩膀难担得起。腰酸背痛,柳思奋去上海出差了,孤寂的她,泪眼模糊望着白墙,真想好好歇歇,何必苦苦支撑呢?能交心的两个男人都相继离开了,爷爷去打一场永远打不完的仗,杨启明在医院躺着,心里话无人倾诉,谁能帮自己,出出主意,自己该走哪条道?她去医院看过杨启明三次,进病房前,她先问一下看护,免得遇上李娜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到病房后,欧阳倩文能感到他的呼吸,他的声音却永远听不到。自己身体也不争气,浑身酸疼,例假来得也不规律。柳思奋劝她别干了,身体要紧,律师事务所散伙就散伙,凭自己本事也可以养活老婆呀!工资每月两万多,够用了。
她拉开抽屉,看见她考进重点中学时,爷爷送的笔记簿。本子里夹着一张纸,是杨启明出事前写的,她一直珍藏着,打开来,上面写着:世上布满局,有的身居其中,逍遥洒脱,有的倍感困惑,烦恼多多;也有人误入骗局,越陷越深;有人悟了,却无法出局,即便出到局外,又难自在。人生境遇,大抵如此。杨启明的字写得漂亮,有赵孟的的风格,她喜欢,男人写笔好字,会引起女人的注意。这文字,是他的人生感悟,有点儿玄学的味道。自己不也深陷局中?
她合上本子。是啊,脚跟只要往弱势群体一站,会带来无尽烦恼。她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揉着眼睛。财务经理推门进来,问她这月粮怎么出?是不是只发一半。她从保险柜里拿出存折,递给财务经理说:“按原来的发,不能让大家白辛苦,该发多少就发多少吧。”财务经理问清密码,出去了。
她无力地趴在桌上,不知还能撑多久?可她从小就不喜欢干家务,听单调的锅碗瓢勺交响曲,她是跟爷爷、哥哥们长大的,养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男孩子性格,人生一世,总不能把才华放进油盐酱醋里泡着吧!她翻开笔记本第一页,有行字:胜利会出现在人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字写得很大,枝里扒杈的,没什么体,却有力度,第二页都划上深深的印子。她每见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