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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谁敢骗你?听老哥的话没错。”
“那太好了,谢谢你啦。”他放下电话,心中暗喜。
果然,不一会儿,吴站长亲自打来电话:“杨总,咱们是好兄弟,郎总说了,你们实在有困难,加上又搞改制,完成三十根行了,其余的我想办法摊到别人身上。”
杨启明高兴地连声说:“谢谢,谢谢,有机会常来坐坐。”他对苏清辉交待,“老鼠尾巴,你到防疫站交三十根行了,现在马上送去,时间长容易变卦。”
“那太好了,我们有三十一根呢。”
十三
“三十一就三十一,多点儿也好,算超额完成嘛!”
“小老鼠送不送?我全泡香油里啦。”
“你留着治烫伤吧。”苏清辉一听,满心欢喜地去了。瞧苏清辉咧嘴高兴的样子,扫去杨启明脸上的阴霾,他把桌上袋子往柜里一扔,坐下审批桌上一摞报销单据。
“丁零零”桌上电话响起,他拿起话筒,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老杨,你好啊!”
他一听就知是齐豫生,他管理的国营服装厂,原来做裘毛皮衣,主要供出口,因设计水平低,款式陈旧,加上成本高,逐渐丧失了国际市场。此后,他们改来料加工,因管理不善,常出质量、产品延期等问题,外商把订单转到其他厂,导致长期亏损。由于厂区位于市中心偏东,是块黄金宝地,成为房地产商追逐的目标,一直为工人下岗保障谈不拢。
后来,服装厂成立房地产公司,齐豫生当老总,不断找人合作开发,骗吃骗喝骗玩,谈的时间长,人也皮了,谈成谈不成无所谓,只要有钱花就行,成了出名的钓鱼项目。最近,土地要集中市里拍卖,他才着急。杨启明问:“齐总,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又去哪儿转悠啦?”
“我陪领导刚从澳大利亚考察回来。那是个好地方,一只皇帝蟹十五六斤,肉又嫩又白又香,大鲍鱼比巴掌大,切成片在酒精锅一涮,真鲜美,比国内两头鲍还好吃,一顿才三千多人民币,在这儿起码要七八千。只是西餐太难吃,像猪食,肉不熟,菜是生的,拌什么色拉,你说洋人什么胃呀?”
“你口福不浅啊。”
“那儿的空气好,天蓝,月亮在头顶明晃晃的。洋人不会吃,可很会玩,会享受。满街见不着几个人,都坐在汽车里。黄金海岸,洋妞光身子趴在沙滩上晒太阳,本来白白净净的,非晒成红虾米,她们怎么晒不黑呀?他们过周末坐游艇到深海钓鱼,赌场的亚洲人都多过洋人了,你有机会一定得去转转,开开眼。”
“我可没你那么有福气。”
“什么有福气没福气的,你还是想不开,人一旦想开,时间和钱都有了。喂,老弟,别胡扯淡了,我给你说点儿正事,你一定得帮老兄一个忙。”
“你那么神通广大,什么事能难住您齐大人?”
“你别夸我了,我急得要跳楼,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到底什么事,看你急的。”
“说起来不好听,是老鼠尾巴。”
“嗯?你们亏损企业也有任务?”
“那当然,市里逼得又紧,说是政治任务,一根也不能少!”
“噢,真难为你啦。”
“是啊,你知道,我这儿鞍不全、马不齐的,人他妈都溜了。昨晚我发动全家上阵,到公园去逮,天又黑,小外甥眼近视,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下扑过去,结果抓了一手狗屎,满手臭烘烘的,你说气人不气人。说实话,我去哪儿找那么多老鼠尾巴呀?”
“你有多少任务?”
“三十根,我找了一圈朋友,他们也为这事着急呢。”
“我这里好像有点儿。”
“多少?”
“六十来根吧。”
“太好啦,我全要了。我听说你动员得好,任务也完成了,市里刚才还通报表扬你们呢。”
“不过是我买来的,加工得倒挺像。”
“没问题,多少钱?一百块一根怎样?”
“这怎么行?你们企业亏损着呢。”
“别不好意思,钱不成问题,饿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还有三千钉,总不能让你帮忙的人瞎忙活吧!”
“那不行……”
“你等着,千万别离开,我马上到。”齐豫生气喘吁吁来到杨启明办公室。杨启明见他进来,手指桌上的袋子,说:“昨天才买的,一共六十三根。”
齐豫生打开小盒,把一根根老鼠尾巴放在手上,一双绿豆眼瞪得圆圆的,仔细地看,“啧啧,啧啧”咂舌头夸道:“你看这做工,跟真的一模一样,长短粗细都讲究,真有水平,要早知道,我也可以做它一单,发笔财。”他认真数了数,一根没少。他酸软地坐在沙发上,把宝贝盒子抱在怀里,拿出包压瘪的软中华,掏出支皱巴巴的烟,手捋捋直,点燃大吸一口,烟钻进他喉咙,半天才从鼻子冒出一丝来。他弹去长长的烟灰,说,“这宝贝东西,你从哪儿买的?”
“昨晚在北京路皮衣专卖店,就这么多,全叫我包圆了。”
“嗨!你真有远见,是块做生意的料。为老鼠尾巴,害得我这么多天没睡好觉,今晚可以不吃安眠药了。”
“是呀,我们这些搞企业的,天天紧绷绷的,哪敢松点儿劲呀。”杨启明见他累成这样子,颇有感触地说。
“老杨,听老哥一句劝,别太实诚,该紧就紧,该松还得松,一张一弛,才文武之道呢!”烟又从他嘴边溜出来。
“你是说……”杨启明不知他指什么,欲言又止。
“这话你也不明白,企业效益好当然重要,可盯的人更多啦,你说对不对?”杨启明点点头。他又猛吸两口烟,把烟扔了,又点上一支,慢悠悠地说,“你呀,别太死脑瓜,老陈的路就没走好,表面看挺有本事,表扬呀,先进呀,创利呀,荣誉一大堆,有啥球用?不能吃不能喝,你一来,不乖乖靠边稍息了,人呀,往往在事中迷,叫都叫不醒。”
“他是他,我是我,都是组织安排的。”
十四
“没错,组织也是人,在商场上混,没后台怎么行?你现在搞改制,他又正好抓这个,千万别忘恩人是谁,吃水要不忘挖井人啊!”他用手指指天花板,语重心长地说。杨启明似乎被点拨醒了,他是许林君副市长调来的,最近工作忙,一直没空去看他。忙应道:“领导那儿,我会去的。”
“聪明,聪明,好小子,一点就破,不愧杨总,不像那个老榆木疙瘩。”齐豫生高兴地走过去,亲切拍他的肩膀,看了一下手表,从夹克内口袋掏出一摞钱,放在桌上,掂起袋子往屋外走。杨启明忙拿起钱,一把拉住他,说:“昨天我只花了十五块一根,这钱太多,我不能要。”
“小子啊,你运气好,买什么都发财。今天行情大涨啦,早上一小时一个价,现在几分钟一个价了。原来大家都没当回事,今天市领导一逼,把行情逼上去了,中午一百,我来时都涨到一百五十多了,你知道不交的罚款是多少?”他伸出五根手指说,“五百呀!你也没沾我什么便宜,按市场价你还打了折呢,再说,不完成任务,光罚款不算,还得挨挨,咱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呀!”
杨启明拉住他,把钱往他手里塞,说:“这叫我怎么好意思?钱你一定要拿去。”
“喂,你快松手,这东西是假的,晚了会露馅的。我还得紧着给朋友送,他们现在急得直跺脚,说不定能卖两三百呢,你心里过不去,以后请我吃饭就是了。”他用力一撑,挣脱杨启明的手,子弹般射出去,拐个弯,不见影了。
“没想到这老家伙,跑起来比兔子还快呢。”杨启明“啪啪”甩着厚厚的一沓百元大钞,不由感叹,“唉,瞧这世道,老鼠尾巴也成热门货了。”
不一会儿,他接到陈凯志电话,明晚到。他心里冒出一分担心,处分他的儿媳,他会不会有意见?
第二天上午,陈凯志回到公司,杨启明把改制进展情况向他汇报。陈凯志身子歪靠在椅子上,手支头,眼半闭,鼻子“嗯,嗯,嗯”应着,对公司整顿什么话也没说。杨启明感到陈凯志是明事理的,并把秦汉章起草的外资投资入股合同递给他。
陈凯志清醒过来,看了看合同,说:“外资的比例占百分之四十四是不是太高了,我看百分之三十就行。喔,经理会上大家对改制有什么意见,还有,那丢车的事怎么办啦?”
杨启明把会上的情形说了一遍,陈凯志心平气和地说:“我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国有资产不能随便丢啊!”
杨启明一听来了气 :“雪亮什么?车找回来,也是垃圾,对他们有利就拼命举手,一动真格的,他们就反对,千方百计阻挠改制,再这样下去,还怎样管理!”
“我觉得民主这东西挺管用。”陈凯志无意中说漏了嘴。杨启明更火了:“什么民主制,简直胡闹台!民主民主,光民不主怎么行?没个当家说话算数的,不乱套才怪!我看把公司管理制度第九条拿掉,省得这帮人烂用民主权利,搞得我们什么事办不成。”
陈凯志心想,这民主制,过去你杨启明老拿它对付我,把我绑得死死的,报销多了,就往会上捅,现在可好,弄到你头上了,活该!他见杨启明真动了气,顺水推舟道:“民主嘛,就是塞自己屁眼,涨自己肚子的事,我明白,现在改制到了关键时刻,咱们在一条船上,得同舟共济,你千万别介意,谁跟谁呀。”
杨启明见陈董事长话软了,心想,管理制度第九条有:投资五十万元以上、额外开支一万元、定项目、签合同、借款、担保、人事安排等,必须经公司部门经理办公会讨论通过,董事长、总经理开支账目公开,对行政管理人员数额也有明确限制等。目的为约束最高管理层权力,接受群众监督,防止腐败。这是自己上任之初定的,可执行起来,处处受制于人,整顿精简机构、人员调整,费天大的牛劲,到会上怎么也通不过,民主这一步是不是迈得太大了?他说:“现在找车一点线索也没有,打官司又没证据,只为出口气,搭上人力、物力、财力,赔本赚吆喝,简直没事找事。董事长,你说这第九条?”
陈凯志说:“让它当糊墙纸吧,那玩意,说它有就有,说它没,屁用都没。”
“好,就这么办。”杨启明见董事长表了态,悬着的心掉下来,胃又翻起来,他“噢,噢”干呕两声,忙用手捂住嘴巴。陈凯志关切地说:“杨总,你的胃不好,早点儿去医院看看医生。这合同,让欧阳律师先给把把关。”
接连五天,五六家外商陆续到了,忙得杨启明脚不沾地,医院也没去成。谈判核心问题是占股份的比例,都想占大股,其次是转让价格,他们出价都在一块三左右,说,法人股没上市,谁知猴年马月才能上?这样长线投资,不能不慎重。他们都抱怨企业资产,根本不值那么多钱。杨启明认为只有提高资产质素,牛起来,方能逼外商就范。
星期二上午,杨启明带公司财务总监梁声去北京,办理股票增发与职工股上市的事。梁声是海外归来的金融专业硕士,别看他瘦嘎嘎的,脑子好用,杨启明招他进来后,为公司股票上市及市场操作,做出不少成绩。他俩到机场,换机票,过安检,来到候机厅。杨启明到小书店买本《股票管理规则》,坐在椅子上,随手翻看。他这次去北京证监会汇报,想增加些感性认识,别在领导面前说外行话。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杨总,你怎么也出差呀?”他看着书,头都没动,声音低沉地说:“欧阳律师,我等你很久了。”
喔,真有点儿怪,自己还为巧遇高兴呢,这家伙,表面一副憨像,肚里却一堆诡计,难怪肚皮那么大哩。她不由问:“我今天出差,你怎么知道的?”
“鼻子底下一张嘴,不会问吗。”他继续翻书,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一把抢过他的书,扭身坐在旁边,气哼哼地说:“哼!还看书,你把我当人不当人呀?”
“当人,当人,一个爱生气的小女人。”他靠在椅子上,注视着她,胖脸笑圆了,把她逗气了,才好玩儿。
“你说,谁告诉你的?”她逼问道。
“我猜的。”他说着,伸手抢她手中的书。
“我不信,你不说实话,我就不给!”她伸开手臂,把书拿得远远的。
“实话告诉你,我昨天下午给你打电话,你关机,又打去你单位,他们说你出庭去了,明天到北京办案。”他一五一十说出缘由。
“昨天你找我有什么事?”她把书还给他,口气和缓地问。
十五
“有份外商投资入股合同,你帮看看。”他打开箱,把合同递到欧阳倩文手上。这时,广播员清脆的声音在候机机响 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