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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十五岁的学生,便提出要收他为自己的徒弟。 李世芳是著名晋剧演员李子键的儿子。家庭的熏陶,以及他本人的勤奋
刻苦,使他成名较早,曾被观众们推举为“四小名旦”之一。在当时的舞台 表演中,他以扮相俏丽、天资聪明著称,尤以梅派名剧为特长。无论唱、念、
做、打都有梅派的风格。在他演出的剧目中,有不少梅派名剧,如《霸王别 姬》、《金山寺》等。
当时,李世芳正在富连成科班坐科学艺。而这一班社向来没有坐科学生 拜社外名伶为师的先例,但又不能驳梅兰芳的面子,左右为难。后经富连成
社长叶龙章介绍,让另外几名年轻的男旦毛世来、张世孝、李元芳、刘元彤、 冀韵兰和李世芳一道,拜梅兰芳学艺。
从那以后,李世芳开始在梅宅门下走动。而对这位扮相、嗓音、甚至性 格和气质都极像自己的李世芳,梅兰芳打心眼儿里喜欢,自然对他也一直是
另眼看待。一有空闲,就亲自教他各出戏目,并且为他改正、排练各种身段。 为了提高李世芳的技艺,梅兰芳尽可能多地为他提供演出机会。几乎每次演
出《金山寺》时,都由李世芳来扮演青蛇。演其他的戏时,也常常由李世芳 充当配角。
自己单独演出时,梅兰芳也从未忘记为李世芳留票。他常对李世芳说:
“看别人演出,可以看出值得学习的地方,也能看出不足和值得改进的地方, 甚至看出错误以及值得总结的教训。你应多看我的戏,就等于给你上课,我
每天可以给你一张票。”
梅兰芳还暗地里经常去看李世芳的戏。每当他有了一点点进步,或是看 到哪里有点毛病的话,都会随时随地向他指出,甚至连化装方面的问题也不
放过。有时看到世芳脸上胭脂抹得太红,或者片子贴得过高,梅兰芳都要给 他一一纠正过来。
在梅兰芳的悉心教导和自己的潜心努力下,李世芳以“小梅兰芳”的称 号大震,其名气一时间传遍了大江南北。
一九三七年的上半年,梅兰芳依旧带着他的《抗金兵》、《生死恨》等 剧目,和萧长华、奚啸伯、王少亭、刘连荣、王泉奎、朱桂芳等演员一道,
赴南京,下汉口,进行巡回演出。而中国的形势,却没有因为有这么多热血 爱国者的抗争而变得有所好转。
七月七日的晚上,日本侵略军在未通知中国当地驻军的情况下,荷枪实 弹地开往卢沟桥附近进行所谓的“军事演习”,向中国驻军公开挑衅。并借
口一名日本士兵失踪,要求进入桥边的宛平县城搜查。无理要求被拒绝后, 他们就向宛平县城和卢沟桥猛烈开炮。当时驻守于卢沟桥的中国第二十九军
官兵,在中国共产党和全国人民抗日热潮的影响下,奋起抗击。
卢沟桥“七七”事变,揭开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序幕。 八月九日,上海驻地的日军官兵二人,乘军用汽车冲进虹桥机场,并开
枪打死中国卫兵一名,这两个人也被中国保安队击毙。八月十三日,日本侵 略军以此为借口,大规模地武装进攻上海。晚上九点十五分,日本海军陆战
队一小队突然由天通奄路及横滨桥方面跨越淞沪铁路冲入宝山路口,抢占八 字桥,并向驻西宝兴路附近的中国保安部队开枪射击。中国第八十八师士兵
忍无可忍,被迫还击,历时三个月的淞沪抗战由此爆发。日本的这一举动, 严重地威胁了英,美等国在华的利益以及国民党的统治,因此,国民党政府
被迫宣战。从此,抗日战争全面爆发。
当时全国各派系军队踊跃投入淞沪战场。桂军、川军、黔军、滇军纷纷 请缨杀敌,赴沪途中各地群众及青年学生自觉组成慰问团,送花、送水果、 送饼干??
在这场历时三个月的大战中,日军投入了十个师二十八万兵力,动用了 军舰三十余艘,飞机五百余架,坦克三百余辆;中国则集结了七十余个师的
兵力,动用了舰艇四十艘,飞机二百五十架。战争的结果是,中国军队以伤 亡三十万之众的代价,消灭了日军的十万精兵,打破了日军“速战速胜”、
“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幻想,鼓舞了全国人民的抗日斗志,为沿海工业内迁 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这一年的冬天,上海失守了。人们开始背井离乡,四下逃散。 梅兰芳无此必要。在此之前,梅兰芳两次赴日演出,在日本有着广泛的
影响。日本人念中国人的姓名,多用和音(即日本音),而极少以音译音, 除非是他们特别器重的人。在到日本访问的中国人中间,只有两个人获得了
这种音译名字的殊荣,一个是清朝大臣李鸿章,另一个则是梅兰芳。梅兰芳 到日本演出时,全国的日本人,都呼他名字的中国音。所以梅兰芳到美国去
的时候,美国报纸说梅兰芳是六万万人欢迎的名角,意思是除了中国人外, 还有一万万以上的日本人。
也正因此,梅兰芳面临着更为严峻的考验。留在上海照常演出,日本人 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可是,在日本人占领的沦陷地继续演出,无异于与侵略
者合作,为整个民族的敌人粉饰太平。如果停止演出,他又如何去对付日本 人的威胁利诱,并且承担起巨大的生活压力?作为一个演员,中断舞台生活
就意味着摔破自己的饭碗??
梅兰芳必须做出抉择。 面对日本人彬彬有礼的拜访和聘请,梅兰芳屡屡谢绝。而租界里的汉奸、
流氓的挑衅和搔扰,则令梅兰芳怒火填膺。 在老朋友冯耿光、许源来的精心周旋和策划下,梅兰芳度过了几个月惴
惴不安的日子后,于一九三八年春天,赴香港演出。演出结束时,梅兰芳送 走了其他同来的演员,自己却毅然息演舞台,在于德道八号租了一套公寓留
居下来。
当时有人劝说他一道回去:“您曾经两次赴日,日本人 对您向来友好, 何必一定要迁居呢?”
梅兰芳答道:“日本人民对我是友好的,可是他们的军阀政府对我们国 家则是太可恨了。我有什么理由只管自己,不顾国家呢?”
从此,梅兰芳过起了隐居生活。
避难拒演
从一九三八年的春天到一九四二年的夏天,在这长达四年多的时间里, 梅兰芳深居简出,闭门谢客。
每日里打打太极拳,练练基本功,定时收听收音机里的戏曲节目和时事 新闻。而每周的时间安排则是:两天学英语,两天学习中国语文,两天与他
的舞蹈教师到九龙俱乐部打羽毛球。
余下的时间,梅兰芳多用来钻研艺术或啃读世界名著,随笔圈圈点点, 并写上评语和体会。好友许源来登门时,梅兰芳便关上门窗,由他吹笛吊嗓,
痛快地唱上几段昆曲。而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或是潜心绘画,或是关起门 窗,自拉自唱。有时,则在客厅舞剑、跑圆场??等待着抗日战争胜利的那 天到来。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向英、美宣战,太平洋战争 全面爆发。
因梅兰芳的住处离日本驻港领事馆不远,日军向这里发射炮弹的可能性 较小,好友们都逃到这里来避难。十几口人围坐在收音机旁,时刻注视着时 局的发展。
一天清晨,睡在客厅地铺上的阿蓉醒来后,走回她那间面向九龙的卧室, 发现墙壁上有一个大窟窿,床上则躺着一颗挺大个儿的炮弹。她吓得惊叫了 一声,奔跑出来。
当时也在梅兰芳家避难的冯耿光,年轻时曾在日本陆军军官学校学习 过,这时则以行家身分走近前来,察看它会不会爆炸。
梅兰芳闻讯赶来,却见他的两个儿子好奇而得意地抱着这枚炸弹,正在 听冯耿光的评论。他一下子急了,冲着冯耿光喊道:“您还瞧什么!炸了怎
么办?赶快想法子把它转移出去吧!”
一边叫大家别惊慌,别靠近,梅兰芳一边指挥着他的两个孩子,将那枚 炮弹小心翼翼地搬出门外,走到附近一条弯曲的盘山道旁,顺着斜坡把它骨 碌到峡谷里去了。
大家这才将一把冷汗擦干。冯耿光冲着梅兰芳竖起了大拇指:“你可真 像个穆桂英,指挥若定,也不怕牺牲自己的孩子!”
十几天后,香港被日军占领。市区断水断粮,人们整日里惶惶不安,成 群结队的日本兵到处搜索,地痞流氓也乘机打家劫舍??
一向爱好整洁的梅兰芳,这时开始改变自己的形象。衣着极其随便,头 发很长时间才理一次,而每天都要刮掉或拔掉的胡须,也出现在嘴边。孩子
们好奇地问他:“爸爸,你怎么留起卓别林的小胡子来了?”
梅兰芳起初笑而不答,只是抚摩着胡须,露出一副得意的样子。当孩子 们追问急了,才幽默地答道:“我留了小胡子,日本鬼子还能强迫我演戏吗?”
一天上午,梅兰芳正在家中专心画花,一个陌生的日本人闯了进来,操 着一口熟练的东北话,说他名叫黑木,是九龙日军司令酒井先生派来请梅兰
芳的,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前去会面。 梅兰芳想:“事到如今,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还怕什么?今日不去,早
晚也逃不脱,莫非还等他用大兵把我押去不成?”于是,一边告诉他现在就 有时间,一边去取衣帽,毫无惧色地随黑木朝门口走去。
这时,正在梅兰芳家避难的中国银行的周克昌先生,勇敢地站了出来,
自称是梅兰芳的秘书,便陪同前往。十几名亲友涌到阳台上,目送着他们两 人随黑木乘汽车而去的身影,久久伫立。
天黑了,没有路灯的夜晚显得分外阴森可怕。梅兰芳没有回来。人们紧 张地猜测着,分析着,这是什么原因?此去是吉是凶?梅兰芳到底被带到什 么地方去了?
直到深夜两点多钟,一声汽车喇叭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人们又一次 涌到阳台上,在朦胧中看见两个人走出了汽车。于是,大家一齐冲向门口,
前呼后拥地将二人接进了客厅。灯光下,梅兰芳那副坦然的神情,使大家悬 着的心逐渐放下了。
稍事休息后,梅兰芳向大伙儿讲述了他们这一天的经历。 酒井的司令部设在九龙的半岛饭店。黑木将他们带进饭店后,先让他们
在一间昏暗的会客室里等了好久,说是酒井正在开会。结束了会议后,酒井 才赶过来,假惺惺地握住了梅兰芳的手说:“还认识我吗?二十年前,我在
北京任日本驻华使馆的武官,还在天津当过驻防军司令,看过您的戏,跟您 见过面。”
梅兰芳回答:“不记得了。”酒井看上去并不恼火,依然笑容可掬地聊 天儿。一会儿,忽然惊讶地问道:“您怎么留起胡子来了?像您这样驰名四
海的艺术大师,怎么在中年就退出舞台呢?”
梅兰芳说:“我是扮演旦角的,如今快五十岁了,扮相差了,嗓子也不 行了,早就该退出舞台了!”
酒井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您一点也不显老,可以登台大大地唱戏。” 接着,他让黑木发给梅兰芳一张临时通行证,又说:“您如果有什么需要,
黑木可以帮您解决。”随后派汽车送他们出来。然而黑木却坚持要他们到他 家去吃饭,不由分说地把他们拉到了他的家里,大谈特谈他对中国戏曲的理
解和认识,吹嘘自己是一个中国通。直到天色这么晚了,才把他们送过江来。
“总算闯过了这一关。”梅兰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接着说:“但是, 我看酒井是够厉害的,以后准要利用我。就让他们等着瞧吧!”
不久,日军要召开占领香港的“庆功会”,司令部送来一封信,要梅兰 芳参加表演。梅兰芳当时正心情烦躁,火气上升,牙痛难忍,便请医生开了 证明,挡了回去。
几天之后,司令部又以繁荣市面为理由,对梅兰芳百般威胁利诱,非让 他演几天戏不可。当日本占领军代表对他大讲了一番协助“大东亚建设”的
意义后,梅兰芳的回答委婉得体,但又坚定不移:“我所以来香港,是因为 不愿意卷入政治漩涡。今后我仍希望过安宁的生活。如果要求我在电影、舞
台或广播中表演,那将使我很为难??”这番话语,竟感动了当时前来动员 他的日军报导部“艺能班”班长和久田幸助,从而没有再难为他。
一九四二年的春天,南京汪精卫伪政权以庆祝“还都”为借口,派特务 机关专人专机接梅兰芳前往南京演出。面对百般纠缠,梅兰芳声明自己患有
严重的心脏病,平生从不乘坐飞机,从而坚决地拒绝了演出。
数次抗拒演出后,梅兰芳再也不敢练嗓了。于是,每日里只能以集邮为 乐。
由于粮食和物资的严重短缺,香港的日本当局下令紧急疏散人口。住在 梅兰芳家的徐广迟、许源来等,先后化名乘船返回上海。一九四二年春天,
梅兰芳将身边的两个孩子也托朋友带到内地去求学。
梅兰芳自己也曾想化装偷渡到内地去,朋友们都说不妥。因为日本人从 照片上都熟悉了梅兰芳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