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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文学。事隔十年,陈独秀在创办《新青年》时便把改革文学的问题提到议 事日程。他认为“旧文学与旧道德,有相依为命之势”,②因此,正当批判
儒家三纲教义的斗争方兴未艾之际,便与胡适等发起文学
①②《答张护兰》,《新青年》第3卷3号,1917年5月1日。
《吴虞文录·序》。 革命,以白话文为传播科学民主的工具,把思想解放运动引向了更广阔
的领域。
《新青年》从第一卷第一号起,即连载屠格涅夫的小说《春潮》,第二 号登载了用白话文翻译的王德尔的《意中人》。
第三、四号刊登陈独秀撰写的《现代欧洲文艺史谭》,简要地 介绍了欧洲文艺思想发展史:在十八、十九世纪之交“由古典主义(C
lassica-lism)一变而为理想主义(Ramanticis
m)”,到十九世纪之末,“再变而为写实主义(Realism),更进而为 自然主义(Naturalism)”,推崇左拉是“自然主义的魁杰”,易
卜生的剧作重在“刻画个人自由意志”,托尔斯泰的著作“尊人道,恶强权, 批评今世文明”,明确指出“吾国文艺犹在古典主义理想主义时代,今后当
趋向写实主义。文章以纪事为主,绘画以写生为重。庶足挽今日浮华颓数之 恶风”。
这时,另一位关心中国文学改革事业的是胡适。胡适生于1891年, 较陈独秀少12岁,是安徽绩溪人,汪孟邹的小同乡。1910年,胡适到
美国留学,进康奈尔大学农科,不久改文学科。1915年入哥伦比亚大学 研究院,跟杜威学哲学。他在这年9月17日赠友人梅光迪诗里写道:“梅
生梅生毋自鄙,神州文学久枯馁,百年未有健者起。新潮之来不可止,文学 革命其时矣。吾辈誓不容坐视,且复号召二三子,革命军前仗马褂,鞭笞驱
除一车鬼,再拜迎入新世纪。”①这时陈、胡两人并不相识,但不谋而合, 都在思考中国文学的改革问题,因此一经书信往来,便成了好朋友,191
5①胡适:《留学日记》(三)第784页。 年10月6日,汪孟邹写信并寄《青年杂志》一册给胡适,告诉他这个
杂志是皖人陈独秀主编,并向他约稿。12月13日,再次写信给胡适,重 申陈独秀约稿之恳切。1916年2月3日,胡适写信给陈独秀,说:“今
日欲为祖国造新文学,宜从输入欧西名著入手,使国中人士有所取法,有所 观摩,然后乃有自己创造之新文学可言也。”①六月间,胡适与友人任鸿隽、
杨杏佛等谈改良文学问题时,明确提出“今日之文言乃是一种半死的文字”, 而“白话是一种活的语言”。“白话不但不鄙俗,而且甚优美适用”。②“吾
以为文学在今日不当为少数文人之私产,而当以能普及最大多数之国人为一
大能事”。③这些真知灼见使胡适在新文化运动初期赢得了显赫的地位。 陈独秀对胡适的意见,表示“甚佩,甚佩”,请他在“功课之暇”为《新
青年》多译像《决斗》(载《新青年》第二卷一号)那样的短篇名著,“以为 改良文学之先导”。④这时两人远隔重洋,一个在东半球,一个在西半球,
但文学改革的事业把他们联结在一起了。 陈独秀的信,说:“年来思虑观察所得,今日欲言文学革命,须从八事
入手,八事者何?一曰不用典,二曰不用陈套语,三曰不讲对仗,四曰不避
俗字俗语,五曰须讲究文法结构,此①②③
④《胡适来往书信选》(上)第3页。
《留学日记》(四)第956页。
《留学日记》(四)第939、940页。 胡适:《留学日记》(三)第845页。 皆形式上之革命也;六曰不作无病呻吟,七曰不摹仿古人,语语须有个
我在,八曰须言之有物,此皆精神上之革命也。”这八条意见不啻是文学革 命的信号,但胡适觉着自己的意见“或有过激之处”。
陈独秀在复信中说:对八事除五,八两项外,“无不合十赞叹”。但又觉 着这些主张立意不高,态度也不够坚决,因此在10月5日写信给胡适,明
确表示“文学改革为吾国目前切要之事,此非戏言,更非空言”,盼他“切 实作一改良文学论文,寄登《青年》”。①胡适接信以后,对“八事”略加修
改和阐述,题为《文学改良刍议》寄给陈独秀,发表于1917年1月1日
《新青年》第二卷第五号。 胡适的《刍议》与他给陈独秀的信相比,在用词和行文上都较温和谦虚,
他“考虑到那无可怀疑的老一辈保守分子的反对”,因此用了《文学改良刍
议》这个题目,“说明是改良而非革命;同时那只是个‘刍议’,而非教条式 的结论”,②但并不因此而丧失其基本精神。《刍议》中最值得称道的是胡适
明确地指出了“吾国言文之背驰”的弊端,主张“言文合一”,以“白话文 学”为“中国文学之正宗”。
《文学改良刍议》发表之后,陈独秀紧接着于同年2月1日《新青年》 第二卷第六号上发表了《文学革命论》。这篇文章的主要内容有以下四点:
①
②《胡适自传》,《胡适哲学思想资料选》(下)第160页,华东师范 大学出版社,1981年版。
《胡适来往书信选》(上)第5页。 一、“近代欧洲文明史,宜可谓之革命史”,政治界、宗 教界、伦理界以及文学艺术“莫不有革命”。我国“政治界虽经三次革
命,而黑暗未尝稍减”,大半原因是“盘踞吾人精神界根深底固之伦理道德 文学艺术诸端,莫不黑幕层张,垢污深积”。“今欲革新政治,势不得不革新”
文学。陈独秀是从革命着眼,为了进行政治思想革命而提出文学革命的。
二、伦理道德的革命已经兴起,文学革命之“酝酿已非 一日,其首举义旗之急先锋,则为吾友胡适。余甘冒全国学究之敌,高
张‘文学革命军’大旗,以为吾友声援。旗上大书特书吾革命军三大主义: 曰,推倒雕琢的阿谀的贵族文学,建设平易的抒情的国民文学;曰,推倒陈
腐的铺张的古典文学,建设新鲜的立诚的写实文学;曰,推倒迂晦的艰涩的
山林文学,建设明了的通俗的社会文学”。 三、简要地分析了中国文学发展史,颂扬“元明剧本,明
清小说,乃近代文学之粲然可观者”,但被明朝的前七子后七子和桐城
派的归、方、刘、姚等此十八妖魔①“所厄,未及出胎,竟尔流产。”四、 在文章的结尾处,陈独秀发出了响亮的战斗号召,
“有不顾迂儒之毁誉,明目张胆以与十八妖魔宣战者乎?予愿拖四十二 生的大炮,为之前驱”!
①明中叶以后的前七子,以李梦阳、何景明最著名;后七子以李攀龙、 王世贞为代表。
前后七子都是文学的拟古主义者。归有光,虽反对拟古,但推崇唐宋八 大家的文学传统。方苞、刘大狄、姚鼐都是清中叶著名的散文流派的代表。
他们都是安徽桐城人,故称“桐城派”。
《文学革命论》一文,旗帜鲜明,气势磅礴,作者无愧是一位老革命党。 他把文学革命作为“开发文明”、解放思想和改造国民性的“利器”,同政治
革命密切结合起来。《文学革命论》的发表,下达了向封建文学进攻的号令。 当时立即响应和投入战斗的有钱玄同、刘半农等人。钱玄同斥责一味拟古的
骈文、散文为“选学妖孽”,“桐城谬种”。①刘半农发表《我之文学改良观》, 积极支持这场革命。陈独秀美誉胡适为文学革命的急先锋,那么文学革命主
将无疑是陈独秀本人。
胡适在大洋的彼岸美国读了《文学革命论》以后,立即写信给陈独秀, 说:他那些文学改良的“刍议”,不过是他个人的“私意”,目的在引起人们
的“讨论,征集意见”。“此事之是非,非一朝一夕所能定,亦非一二人所能 定”,“亦决不敢以吾辈所主张为必是而不容他人匡正也”。②胡适有点胆怯 了。
陈独秀回信说:“自由讨论,固为学术发达之原则,独至改良中国文学 当以白话为文学正宗之说,其是非甚明,必不容反对者有讨论之余地,必以
吾辈所主张者为绝对之是,而不容他人匡正也”。③
一面说“自由讨论”是学术发达之原则,一面又说“不容反对者有讨论 之余地”,这似乎是矛盾的,很有点专横霸道的作风,其实不然。在接受“白
话文为文学正宗”的前提之①②
③《通信》,3卷3号,1917年5月1日。
《通信》,3卷3号,1917年5月1日。
《通信》,3卷5号,1917年7月1日。 下,对文学改革中的许多问题,在《新青年》上展开了热烈的讨论。而
那些反对白话文的人则没有资格参加平等的讨论。 陈独秀这个人,只要是他认准了的大事,就挚着不放,奋进搏击,一干
到底,从不瞻前顾后,怕这怕那。对于陈独秀这种坚定不移的态度,胡适在
五年以后,回忆起文学革命发难时的情景时,说“他的历史癖太深,故不配 作革命的事业。文学革命的进行,最重要的急先锋是他的朋友陈独秀??正
式举起文学革命的旗子”,他的“态度太和平了,若照着他这个态度做去, 文学革命至少还须经过十年的讨论与尝试”。“当日若没有陈独秀‘必不容反
对者有讨论之余地’的精神,文学革命的运动,决不能引起那样大的注意”。
①这个评论是非常公允的。 正当陈独秀积极发动文学革命的时候,蔡元培聘他任北京大学文科学
长。北京大学是全国的最高学府,文科学长相当于后来的文学院院长,这为 陈独秀开展新文化运动提供了极为有利的社会地位。1917年1月,陈独
秀进京就职,居住在东池子箭杆胡同9号(今20号),这是一座普通的小 四合院,陈独秀租居了三间北房,中间用雕花木隔扇分开,两边作卧室,中 间会客。
同年7月,胡适回国。9月10日到北大任教授,讲授英文学、英文修 辞学和中国古代哲学。11月,由章士钊推荐,李大钊任北大图书馆馆长,
后兼经济学、史学教授。此外,当时在北大任教的还有钱玄同、沈尹默等, 以及后来的刘半农、①《五十年来的中国文学》《胡适文存二集》(二)第1
96—198页。 鲁迅等等。1918年1月,《新青年》由陈独秀一人主编改为同人刊
物,成立了编委会。据沈尹默回忆:“编委七人:陈独秀、周树人、周作人、 钱玄同、胡适、刘半农、沈尹默。并规定由七人编委轮流编辑,每期一人,
周而复始。”①鲁迅回忆:
“《新青年》每出一期,就开一次编辑会,商定下一期的稿件。”②编委 聚会的地点,常常是箭杆胡同9号,于是陈独秀的寓所无形中成了新文化运 动的指挥部。
《新青年》编委会是一个相当强壮的阵营。他们大多是一些激进的民主 主义者或自由由义者,为了提倡科学与民主团结在一起,在蔡元培的“循‘思
想自由原则’,取兼容并包主义”的办学方针的保护下,为新文化运动冲锋 陷阵,大显身手。
提倡白话文,反对文言文,使《新青年》的影响迅速地扩大了。《新青 年》创刊时不过发行一千份,到1917年猛增到一万五六千份③。据当时
北大文科学生张国焘的回忆:他的同学原来知道这个刊物的人“非常少”,
自1917年初提出以白话文代替文言文的主张以后,“才引起同学们广泛 的注意”,①②
③《中国近代出版史料》(二编)。
《鲁迅全集》第6卷第56页。 沈尹默:《我和北大》,《文史资料选辑》第61辑。《新青年》第6卷1
号登载有本卷“分期编辑表”,从第1号至第6号,分别由陈独秀、钱玄同、 高一涵、胡适、李大钊、沈尹默编辑。又据周作人《知堂回想录》第357
页,《新青年》编辑为独秀、适之、守常、半农、玄同和陶孟和。??至于 他本人,他说“我一直没有参加过”编辑会,只是个‘客员”。
“每期出版后,在北大即销售一空”。①与此同时也引起了古文家林纾② 的不满。1917年2月8日,他在上海《民国日报》发表了《论古文之不
宜废》一文,反对白话文,说“国未亡而文字已先之”。至于为什么古文不 当废除,林纾说“吾识其理,乃不能谋其所以然”。胡适嘲笑他,古文大家
林先生对古文之不宜废,尚“不能道其所以然,则古文之当废也,不亦既明 且显耶?”③林纾受了一番奚落之后,虽然没有立时发表什么言论,但耿耿
于怀,伺机反扑。
过了一年《新青年》同人仍不见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