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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传-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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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任;(三)由弟在沪担任。为时已迫,以上各条,请速赐复”。
北京同人是怎样答复这封信的,笔者迄今未见到这封复信,只得略而不 论。至于陈独秀的本意,无疑是继续出版,并由他“在沪担任”主编。因为 
当时正是中国共产党开始筹建,需要大力宣传马克思主义之时,他怎舍得轻 易地放弃这块阵地呢。事实的发展也证明了这一点,《新青年》从八卷一号
(1920年9月1日)起便成了中共上海发起组的机关刊物,积极宣传十 月社会主义革命的道路,批判资本主义的道路。但念及往日的盟友,他自然 
要征求北京同人的意见。
1920年12月10日前后,陈独秀又写信给李大钊、钱玄同、胡适 之、高一涵、周豫才、周启明等九位同人,说他“日内即赴广州,此间编辑 
事务已请陈望道先生办理,另外加入编辑部者,为沈雁冰、李达、李汉俊三 人”。①16日夜,陈独秀即将登轮赴粤之时,又写信给胡适之、高一涵, 
重申“《新青年》编辑事有陈望道君负责,发行事有苏新甫君可负责。《新青 年》色彩过于鲜明,弟近亦不以为然,陈望道君亦主张稍改内容,以后仍以 
趋重哲学文学为是。但如此办法,非北京同人多做文章不可”。这是封打招 呼的信,编辑和发行工作的人选均已确定,在这个既定的安排之下,可“稍 
改内容”。不过,陈独秀还是希望联络北京同人,请他们“多做文章”的。
陈独秀没有把《新青年》托给北京的同人,例如他往日的盟友胡适,而 交给了一位与北京同人“素不相识”的陈望道君,这使北京的一些同人感到 
不满,其中尤以胡适为甚。于是在《新青年》同人之间爆发了一场关于《新 青年》的性质的争论,实际上也就是《新青年》应该不应该宣传马克思主义 的问题。
胡适回信说:“《新青年》‘色彩过于鲜明’,??此是已成之事实,今虽 有意抹淡,似亦非易事。北京同人抹淡之工夫,决赶不上上海同人染浓的手 
段之神速。”胡适很明白,只要《新青年》掌握在上海同人的手里,他就没 有办法改变它的政治方向。因此他提出了三条办法:
“1.听《新青年》流为一种有特别色彩之杂志,而另创一个哲学文学 杂志。”从此,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分庭抗礼。
①《胡适来往书信选》(上)第90、115页。
“2.若《新青年》‘改变内容’,非恢复我们‘不谈政治’的戒约,不 能做到。”这是要中共主要发起人陈独秀退回到《新青年》创刊时的立场:“批 
评时政,非其旨也。”
第三条办法,是陶孟和提出的,“暂时停办”。 据胡适说,他这封回信惹得陈独秀“动了一点感情”,对“宣言不谈政
治”,“太生气”;说另办一个杂志“是反对他个人”,“此事与《新青年》无 关”。①对于“停办”的意见,陈独秀写信给陶孟和,表示要同他“决绝”。
②陈独秀这个人喜怒形于色,当他发火的时候,也往往是他说话走火的时候。 他没有理由反对胡适另办一个杂志,但他那反对“不谈政治”的异常坚决的 
态度,使胡适在北京同人面前一面表白“我不反对他个人,亦不反对《新青 年》”;一面又说“今《新青年》差不多变成了Soviet&Russia 
的汉译本”。胡适所不满的,正是上海同人所悉心向往的。
当胡适再次与北京同人商讨办法时,他首先声明原拟的第三条办法“停
办”,取消;“宣言不谈政治”之说也取消;“单提出‘移回北京编辑’一法”,
“改变内容”,“仍趋重哲学文学”。只要能掌握编辑大权,情愿做些小让步。 让步争得了一些人的同情,但北京同人依然是议论纷纷,甚感棘手。
张慰慈、高一涵、陶孟和、王抚五都赞成胡适的办法。陶、王二人还说
“如实不行则停刊,万不可分裂为两种杂志,致破坏《新青年》精神之团结”。

②《胡适来往书信选》(上)第119页。 以上引文,见张静庐:《中国现代出版史料》(甲编)。 
李大钊“主张从前的第一条办法,??绝对的不赞成停办,因停刊比分
裂还不好”。 周作人、周树人认为“《新青年》的趋势是倾向于分裂的,??所以索
性任他分裂,照第一条做或者倒还好一点”。① 钱玄同认为“《新青年》的结合,完全是彼此思想投契的结合,??思
想不投契了,尽可宣告退席”。至于《新青年》“变为‘苏维埃俄罗斯’的汉 译本”,这与我们“不相干”,“断断不能要求他们停板〔办〕”②,“即使大 
家对于仲甫兄感情真坏极了,友谊也断绝了,只有他一个人还是要办下去”。

的确,谁也阻止不住陈独秀和他的新战友继续办《新青年》。《新青年》 本是陈独秀一人创办的;他到那里,《新青年》编辑部就跟到那里,他被捕 
入狱,《新青年》停刊五个月;即使轮流编辑时,他也少不了要多负点责任。 现今正当《新青年》获得科学社会主义的生机,以崭新的革命风貌出现于舆 
论界,他当然不肯将编辑大权交给虽曾同他共同战斗过,而今道不相同的旧 友。《新青年》编辑部终于不可避免地分裂了。
文化统一战线的分化不仅发生在《新青年》编辑部,同时也发生在其他 社团,其中尤以“少年中国学会”里的争论与分裂最为激烈和明显。所有这 
种争论和分化现象,归根结①②
③《中国现代出版史料》(甲编)。
《胡适来往书信选》(上)第122页。
《中国现代出版史料》(甲编)。 底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两条道路的分歧,即中国走社会革命的道路,或
是走名为改良主义而实为资本主义的道路。
《新青年》同人之间的分化,表现在陈独秀与胡适之间最明显,一个成 长为中国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荣任中共中央书记;另一个依然是资产阶级 
自由主义者。自由主义者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并不是工人阶级的仇敌, 而是应当批评与联合的对象,因此陈独秀与胡适两人之间的友谊并未因政治 
思想的分裂而致断绝,仍然时密时疏地维持着。
界当局逮捕,胡适都参与了营救活动。陈独秀为张申府找职业,为蔡和 森的书稿在商务印书馆出版之事,曾多次致函胡适,请他帮忙解决,他们的 
友谊还是相当亲密的。
然而,由于两人的世界观不同、政治主张的分歧,他们之间经常发生公 开的激烈的争论。1922年胡适等创办《努力周报》,大肆宣扬所谓“好 
人政府”和联省自治的主张,于是陈、胡之间立即爆发了一场争论,陈独秀 批评联省自治,是借自治之名行军阀割据之实。
1923年,陈独秀和胡适各自为《科学与人生观》一书作序》,又发
生了唯物论与心物二元论之争。陈独秀总想拉着这位老朋友一道前进,然而 他们各有各的哲学观,谁也不肯向对方靠拢一步。陈独秀认为“只有客观的 
物质原因可以变动社会,可以解释历史,可以支配人生观,这便是‘唯物的 历史观’”。胡适认为“只能说,‘唯物(经济)史观至多只能解释大部分的 
问题’”。陈独秀指出“离开了物质一元论,科学便濒于破产,适之颇尊崇科 学,为何对心与物平等看待”!
“照适之的意见,只须具体的说明科学的人生观,不必去力争科学可否 解决人生观的问题,像这样缩短战线,只立不破的辩论法,不是纵敌,便是 
收兵”。陈独秀不愧是胡适的诤友,他希望“经过这回辩论之后,适之必能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胡适说:“可惜我不能进这一步了。”①平等的争论,尽管是尖锐的激烈 的,但并不伤害感情,这是他们的友谊之所以能长期保持的一个重要原因。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两人的思想差距越拉越远。陈独秀总希望拉着老朋友 一道前进,可胡适不领情,有时且反唇相讥,责怪陈独秀的思想言论前后矛 
盾。这方面一个最突出的例子,是胡适于1924年9月12日在《晨报·副 镌》上发表的《努力的问题》一文,说:“即从思想方面看来,一边是复古
的混沌思想,一边是颂扬拳匪的混沌思想,都有彻底批评的必要。
…… 六年前作《克林德碑》那篇痛骂拳匪的大文的作者(即陈独秀—— 引者),现在也大出力颂扬拳匪了!”“这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只 
好叫他讼棍的行为!”这等于是指着鼻子骂陈独秀。陈独秀在《克林德碑》 一文中,确曾骂过义和拳,但当他转向马克思主义以后,也随之纠正了对群 
众运动的错误态度。胡适所厌恶的,正是他的老朋友的进步,而且破口大骂 为“讼棍”,这不能不说有失学者的风度。或许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所以 
陈独秀这次默不作声,没有以牙还牙。
以上所列举的是一些公开的见诸文字的争论,即使私下①《科学与人生 观·序》,及胡适与陈独秀答辩。
谈话,两人也总免不了争吵。1925年冬,胡适住在上海亚东图书馆, 医治痔疮。陈独秀“这位总书记有时会在夜间悄悄地来望这位‘五四’时期 
的盟友。可是每次见面,总是以两人激烈的争吵而告终。一个讲社会主义好, 另一个讲资本主义好;一个讲马克思主义,另一个讲实用主义;一个讲苏联 
如何如何,另一个讲美国如何如何,各不相让。有一天他们争得面红耳赤, 大概胡适被陈独秀的批驳刺痛了,他一下子站起来,??气急败坏地用手杖 
在地板上笃笃敲了几下,但他毕竟忍住了气,用绅士风度说了句:‘仲甫, 我有事,你坐罢!’下楼去了。陈独秀气呼呼的坐了好一会,??也去了”。 
但“过不了几天,陈独秀会再来,重新挑起一场争论”。①不用说,这
“重新挑起”的争论,同样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争论,似乎既是他们友谊 的表现形式,又是维护友谊的纽带。
到了三十年代,情况两样了。一个被关在国民党的监狱里达五年之久, 抗日战争爆发后不久,走出了监狱的铁门,没多久便蛰居于四川江津一个偏 
僻的山村,行动不自由,也好像是被人们遗忘了。他在贫病交迫之中,苦中 取乐,啃那枯燥无味的文字学,蹒蹒跚跚地走向他一生旅途的终点。另一个 
是踌躇满志,高昂阔步地进入政界,出任国民党政府驻华盛顿的大使。这时 期,两位“五四”时的盟友,两位不同命运的人,虽偶有书信往来,也不过 
是藕断丝连罢了。
①汪原放:《胡适和〈胡适文存〉》(油印稿)。
{{主管广东教育立志革新}} 五四时期,社会主义思潮在某些人看来似乎是一种很时髦的东西。当时
占据闽南漳州地区的粤军司令陈炯明就曾自我标榜为社会主义者,并一度与 苏俄政府有所联系。1920年并于10月29日攻克广州。11月1日, 
孙中山任命陈炯明为广东省长兼粤军总司令,并于28日由沪回到广州,重 建军政府。
当陈炯明还在闽南时,为邀集国内教育家筹建西南大学,曾在1920 年2月17日电北洋政府,要求“切实保护陈君(独秀)赴沪,以便借重筹 
议”。①后西南大学未建成,陈炯明即聘陈独秀为广东省教育委员会委员长
(相当今省教育厅长)兼大学预科校长。 陈独秀接到邀请之后,写信给李大钊商量是否应聘去广州。李大钊认为
“领导广东教育工作,有两个重要作用:
(一)可以将新文化和社会主义思潮广泛的带到广东去。
(二)可以在那里发动共产主义者组织”。②陈独秀对广东寄有较大的 希望,认为广东有光荣的革命传统,也很想借此机会在那里一面宣传马克思 
主义,建立广东党组织;一面从事教育改革工作。于是向陈炯明提出了应聘 的三项条件:“(一)①
②张国焘:《我的回忆》第1册第127页。
《五四时期陈独秀被捕资料汇编》,《北京档案史料》,1986年第1 期。
教育独立,不受行政干涉;(二)以广东全省收入十分九一拨充教育经 费;(三)行政措施与教育所提倡之学说作同一之趋势。”①陈独秀不务虚名, 
既要教育的行政大权,又要财权,想在教育改革方面施展他的抱负,干出一 番事业来。12月11日,陈炯明电促陈独秀来粤,“并保证决以全省收入 
十分之一以上为教育经费”。②陈独秀决定受聘,临行之前,安排上海方面 的工作,由李汉俊代理中共上海发起组书记。
振英等。船行经香港,停泊于码头,时有三位青年李义宝、林昌炽、张 仁道慕名“到船上会见陈,并携带《真善美》刊物给陈看。他看了以后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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