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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听,心里象是挂了块石头,沉得不行。忙问怎么回事。常大爷接着叹息着说道:“胡二皮一来,就把全村的男女老幼都赶到村南的麦场上。先把老年哥的二小子抓出来,问他村里谁是八路。孩子什么也不说,又把他吊在大树上活活折腾死。……”
云秀听着,眼里冒出泪花,她知道二小子是个党员。又一个好同志牺牲了。
“狗日的临走时又抓走十几个妇女,村北老栓家的闺女媳妇都给抓走了,还不是弄到炮楼上去了!这还不算,明天就要修炮楼,全村不管男女老幼,能抬腿的都得去!……”老孟面对着这个严重的情况,坐在洞口上,开始慎重地考虑这个问题。敌人已经把王八爪子伸到根据地来了,仍然按原来的斗争方式是不行了,就说蹲这个地洞吧,不仅憋的要命,万一敌人发觉了,跑都没法跑。领导上号召运用更隐蔽的战术,可是怎么个隐蔽法呢?……忽然想起一个主意,说道:“同志们,敌人会在这个村子里修炮楼,我们就不能在这个村里挖地道吗?从这个院里一直挖到村外,能进能出,能躲能跑,你们说得法不得法?保险比蹲在这个地洞里焖肉强,在这里说不定啥时候就叫人家把锅端啦!”
一个战士说,“好是好,可是要从这里挖到村外,得挖到哪年哪辈子啊!”
云秀说:“不要紧,敌人会强迫群众修炮楼,咱们就不会发动群众挖地道吗?这是为自己办事,还怕大家不乐意。咱们还要发动群众自己挖地洞,我们要不是有这个地洞,不也叫黄狗子抓走了。”
老孟说:“着呀,不过一定要找可靠的群众,保守秘密。”“那当然啦。”云秀说罢,便去串连人。当夜他们就动起手来。……
地道终于挖成了。老孟经常带着两个战士到修炮楼的地方扰乱敌人。老百姓一听枪响就四散跑开,监工的敌人也慌了手脚,胡二皮的大队一来,老孟他们早钻了地道。这样弄得大东庄的炮楼很久还没完工,胡二皮急得骂道:“穷八路有能耐跟你胡爷摆开阵势干一仗,别他妈的净给老子抓痒痒玩!”
吉祥镇的维持会长吉官起献计道:“听上边说,八路现在到处挖老鼠洞,他们准是用的这玩艺。”
胡二皮一听,喊道:“把他的老鼠洞掏了!”
吉官起忙说:“不慌,那么大个村子,你上哪去掏啊?我先去给你侦察一下。”
吉官起是吉祥镇上的头号大地主,抗战一开始,他父亲便领着全家跑到天津,偏偏吉官起好出风头,又带着老婆孩子跑回来,当了维持会长,和胡二皮勾通一气,无恶不作。这天他化了装,在大东庄守了一个下午。傍黑时分,看见老孟背着枪带着两个战士进了常云秀那个三道弯胡同。等他跟进去,不见了老孟三个,这又是个死胡同,肯定是藏在这胡同里某一家了。他不敢叫门查问,急急忙忙返回吉祥镇。
天黑,马英来了,还没当下,云秀就兴奋地领着他去看地道。来到村边一个坟前,看了看四下无人,说:“从这里进。”马英一看,这坐新坟是个假的,腰间有个洞口,上边盖着木板,木板上堆着的土里还长出了青苗。马英先钻了进去。小董云秀也紧跟来,划着一根洋火,点起一盏小菜油灯,弯着腰朝里摸去。
这地道有四尺高、三尺宽,顶上是个拱形。地道内隔不远就有一个卡口,刚刚能容一个人钻过去,这是准备在地道内抵抗敌人的工事。这个地道还有三个口,一个通在原来云秀家地缸下那个地洞;一个通在村边一眼干井的半腰,从这里可以往洞内送饭;还有一个口通到路沟的壁上,外面没有一点痕迹,在不得已的时候可以从这里打开跑出去。地道内还装设有许多气眼,有的通墙缝里,有的通到砖头堆里,有的通到杂草丛里……
云秀领着马英和小董钻出地道,说:“大队长,你看俺们挖的这个地道还有啥缺点?”她虽是在征求意见,语气里却充满了自豪的心情。
小董没等马英开口,抢先说道:“我看这比地下铁道还美哩”
马英心里也着实高兴,不过他觉察出云秀有一种自满的情绪,应当对她要求更高更严一点,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共产党员,一个领导干部了啊!想了想说:“不错啊,可是还不能满足。这个地道只注意到隐蔽防守,却没有注意向敌人进攻。我们可以利用各种各样的伪装,修一些暗堡,在这里跟敌人摆开一个新的战场。那我们就不再被动,而转为主动了。”云秀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禁脸红了。
马英走进北屋,见老孟和两个战士睡得正沉,没有叫他们。退出来,在对屋炕上躺下,考虑起下一步工作:要争取在青纱帐以前县大队发展一些人,并把各区游击队建立起来。目前已经弄到不少枪枝,可是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人。人们虽然都愿意抗日,但经过这次“铁壁合围”,不免有些人害怕,信心不足。……
他正想着,门一响,云秀拿着碗进来取米,他忙坐起来对云秀说:“咱们现在有枪了,你看,你们村能不能动员几个人参军!”
云秀翻起那一双大眼睛想了想说:“能。”
“他们没有顾虑吗?”
“有顾虑怕啥,咱们鼻子底下长的是什么,不会向他们解释?”
“怎么解释呢?”
“就说现在有了地道,不怕鬼子‘铁壁合围’了……”云秀讲到这里忽然仃下来,翻了马英一眼说,”俺不说了,你故意考俺哩,这些道理你不比俺懂得多么?”
“不是考你的,这是正话。”
“正话也不说了。”云秀笑了笑,取上米就走,走到门口忽然又转回来兴奋地说,“给我条枪吧。”
“你要枪做什么?”马英也快乐地说道,“咱们大队又不要女兵。”
“谁说不要,你们大队以前就有呢!”
“谁?”
“苏建梅。”
这三个字一下子触动了马英的心,他没有那样快乐了,不过还是平静下来说:“她不在大队。”
原来前几天老孟向她讲了不少建梅的情况,一边讲一边流泪,云秀有些情况也没听清楚,所以正想问问,就说:“听说她可能干了,又识字,又会讲话,她和老孟同志最先跟你在一起工作是吗?那时全区只有你们三个人……”
这话引起了马英许多回忆。他又想,这一定又是老孟向她瞎吹哩。
“云秀,拿米来啊,锅快开啦!”正在院里烧火的小董喊道。
“来了。”云秀答应着,却没有走动,反而索性坐在炕上继续问道:“听说你们两个人很好呢?”
“我和哪个同志不好呢?”马英觉得好笑,反问道。“那,那总不一样吧。”
马英心想这闺女问的真怪,连我自己都没有很好地想过,怎么回答她?这时小董一边嚷着锅开了,一边进来对云秀说:“你问建梅吗?我告诉你,她可象你啦!”
一句话说的云秀满脸通红,不知该怎么才好。
“你不信呢?”小董十分认真地说,“连长相都怪象的,大队长,你说呢?”
“是啊。”马英看着小董那天真的样子,只好这样说。“俺哪能比得了人家!”云秀低着头说。
“怎么比不了,你看,前几天你送了个信就得五支枪!”小董夸奖地说。
“小鬼,快走吧,你不是说锅开了吗?”云秀说着,端起碗,把那根粗辫子往身后一甩,推着小董走出去。马英看出这闺女心里那股乐和劲儿,不知怎么感觉心绪有些乱纷纷的……
咚咚咚……胡同里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马英腾地站起来,跑到院里低声喊道:“敌人来了,快钻地道!”
老孟三个背起枪揉着眼睛就往后院跑。这时满胡同响起砸门声。大家下进地道,常大爷刚把地缸盖上,门已经被砸开了,一个伪军上去揪住常大爷,喝道:“老家伙,地洞在哪里?”常大爷装做哑巴,指了指口,摆了摆手。那伪军啪地打了他一耳光,打得老人满口吐血。胡二皮走进来四下一望,猛然醒悟道:“我来过这里。那一次我嗅到这里有血腥味,准他妈是八路的窝子,搜!”
伪军们到处翻腾起来。胡二皮用擦枪的探条捣了捣地缸底,说:“这下边是空的!”
两个伪军把地缸一抬,下边显出地洞。胡二皮用探条指着常大爷道:“老家伙,别装聋作哑了,老老实实把八路叫出来没你的事。”
常大爷破口喊道:“同志们,快跑呀!……”
胡二皮伸手给了常大爷一耳光:“你他妈的不哑啊!”常大爷连血带痰唾了胡二皮一脸:“我哑了还怎么骂你们这些狗养的!”
胡二皮用手把脸一抹,说:“把这个老家伙捆起来。”接着又冲洞喊道:“土八路,出来吧,不出来我就把这老家伙挑了!”
“同志们,不要管我……”
一个伪军用手巾将常大爷的咀塞住。胡二皮接着说:“谁下去捉八路,捉一个十块钱。”
有个大烟鬼噗嗵一声跳进去,刚往前走了两步,叭的一声枪响,便送了命。
胡二皮又吼道:“谁再下去,二十块大洋!”
可是没一个吭声。胡二皮见洞边站着个伪军,猛一脚把他踢下去,那家伙还没弄清方向,一声枪响,就胡里胡涂死去了。其余的伪军一齐求告道:“队长,别叫我们去送死了。”胡二皮眼珠子一转,生出一个歪点子:用一根绳子牢牢将常大爷拴住,命一个伪军跟在后面一齐下地道。胡二皮还一边在大声地喊叫:“土八路,不要打枪,老头子下去了!”跟在常大爷身后的那个伪军,一边往前摸索,一边哆哆嗦嗦朝里打枪。突然旁边蹿出一人,将他的脖子卡住,只喊出一个唉字,就断了气。胡二皮一听,急忙拽绳子,猛的往后一仰,差点闪倒,原来绳子已被割断,只拽出个绳子头。胡二皮急了,命令用烟熏,外边还用个大风车往里扇着,一股浓黄的烟子朝地道里涌去。
马英正在地道里领着大家往后撤,撤到第一个卡口,浓烟已经跟来,大家一个跟一个爬过去,马英爬过去正准备来拽常大爷,只听常大爷说道:“咱们总跑不过烟子,我在这里堵卡口,你们走吧!”
“那不行,过来再堵……”一股烟子从卡口里蹿过来,呛得马英直咳嗽。
“过去就……”常大爷一句话没说完,便用脊梁紧紧靠住卡口。
马英拉他也拉不动。只得带着大家从路沟里钻出来,在四处打起枪。胡二皮一时摸不着头脑,以为洞里的八路已被熏死了,他又往洞里掷了几个毒瓦斯弹,就带着队伍撤回吉祥镇。
大家把常大爷救出来,老人已经牺牲了。云秀趴在常大爷身上大声哭起来。马英看着这父女两个,想起第一次来他们家里的情景,心里感到无限悲恸和激动,浑身又象充满着巨大的力量,似乎一伸拳头,就可以把敌人的炮楼打倒。他不禁默默地自语:“抗日的人们成长起来了!……”
第二八章 一打肖家镇
秋天,华北平原上,遍地嫩绿和金黄,整个大地连成一块。叫人看了,觉得这大自然那么干净、纯真、美好。可是,就在这干净、纯真、美好的土地上,一排排一行行纵横交错地插着敌人灰色的炮楼,象是无数个丁子丁在地毯上,把这大自然的景色破坏了。
傍晚,风又吹起来了,大地立刻变成了金色的海洋,一起一伏的波浪遍地翻滚着。马英带着小董穿过青纱帐去往分区开会,他不住地呼吸着这快要成熟的庄稼散发出来的香气。这是“铁壁合围”以后,分区召开的第一次各县大队干部联席会议,马英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脑子里不时地出现李朝东的影子,仿佛他又叉着腰站在他脸前嘿嘿地笑着,他觉得有许多话要对他说,说什么呢?所有的情况,他都在几次信中讲得清清楚楚了,可是总觉得好象没有说完似的。到了分区,各县的领导干部都来了,马英认识的很少,差不多都换了,仅从这一点上就看出敌人这次“大扫荡”的残酷性;不过敌人并没有把我们征服,前面的同志倒下了,后边的同志又踏着前者的鲜血跟上来!……马英正想着,李朝东的小警卫员向他招呼道:“马队长来啦!”
“司令员呢?”马英问。
“出去了,快回来啦,你们还没吃饭吧?”
“不饿,我想先休息一下。”
“好。”小警卫员把马英和小董领到李朝东的房子里,“你们就在这歇吧。”
马英一看,炕上乱七八糟扔着许多零碎东西,有望远镜、打火机、刮胡子刀,还有一只口琴,都是日本货。小警卫员拿过来两合匣饭说:“马队长,你们还是先吃点吧!这是日本造。”接着又解释道:“司令员说:要持久战,就要狠狠吃日本的东西,把他的东西吃光了,他就滚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