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建军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上午他没敢到田里去,只是在家里帮帮忙,下午家里要打稻,今年收的多,正所谓多一人多一把力,虽说他干不惯农活,力气技能远不如二弟大妹,甚至比二妹动作还慢,但好歹是个男人,打稻时他还是到打谷场来了。大家都在忙,也没有人注意他,没想到三宝会特地拐个弯来责问他。
不去是不行了,反正他也帮不上多大忙,索性去卫生院吧,到时候见机行事。
“爹,娘,艳秋病了,我去一趟医院。”建军大声地说,打稻机的声音轰隆隆地响着,他大声说一方面是跟爹娘打招呼,另一方面也是说给三宝听的。
他爹娘不知没有听清还是怎么的,傻在那里没有反应,倒是他大妹听见了,咕哝了一声“去干什么?”不知三宝有没有听见。
建军到医院时,已经四点多,三林刚从外边回来,走廊里,昔日的死对头同学,现在的情敌相遇了。
“哟,这位解放军叔叔怎么有空到医院来?”三林忍不住先开口。
“三林啊,你怎么在医院。”建军没想到会在医院里碰到三林,很是惊讶。
“艳秋病了,可怜啊,家里也没个顶事的人,乡里乡亲的,怎么办,只好帮帮忙了,再说,我们好歹也当过三年同学,就凭一点同学之情,也该伸伸手,你说是不是?”建军这次探亲后,对艳秋的不冷不热早就看在三林眼里,更听说建军的弟弟妹妹甚至老爹都有了工作安排,全是建军的同学,公社书记的女儿帮的忙,三林心里就来气,自小艳秋看不上自己,跟建军关系比他好,让他很来气,长大了,更与建军订了婚,现在怎样,看走眼了吧,以为当兵的就风格比别人高,还不一样是个陈世美,条件一好就变心。
“可不是,我才听说,就急着赶来,也不知艳秋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先去看看艳秋再说。”建军早就听说三林在追求艳秋,以前他很气,现在倒觉得是好事一桩,要是艳秋能嫁给三林,以三林家的条件,帮帮艳秋没有问题,艳秋也不必跟着自己吃苦了。
『8』第七章第二份电报(一)
妇产科是个小科室,无论从住院病人的床位数,还是医护人员的总数来说都是,病人少,经济收入自然也少,对医院的贡献当然也少,医院领导不重视或者说把时间精力,手下人员少安排给妇产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对此,妇产科的工作人员不是没有抱怨,毕竟妇产科是个高风险的科室,生产过程瞬息万变,弄得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工作量大,收入低——工资该拿多少根据职务工资和军衔工资确定,而且不是医院里说了算,统一由军费开资,可奖金就是由院领导说了算了,拿多拿少跟医疗收入关系大得很。因此,稍微有点关系的都不想在妇产科呆下去。
目前,妇产科最缺的是护士,前一阵子,医院伙房的饮用水被污染了,在伙房就餐的工作人员有二十来个得了伤寒,妇产科算运气好的,医生没人得伤寒,护士也只有一个病倒了,可别的科室倒一两个护士关系不大,妇产科不一样,按照编制,妇产科只能配备六名护士,包括护士长在内,治疗班,产房班、大夜班、小夜班、休息,只能安排这些班次,护理班、早班、就得与其它班次或合并、或由护士长代做,鉴于人员不足,医院领导总算有良心,让妇产科象其它科室一样,引进了两名合同制护士,要不然连正常的休假也安排不了。
可好景不长,一名护士怀孕了,她身体不好,原先流产过好几次,这回一怀孕就强烈要求在家休息保胎,医院和科室领导不同意,她丈夫在地方工作,据说脾气暴躁得很,到医院来闹了好几次,扬言要是这回她老婆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医院科室领导都别想有好日子过,领导没办法,让她先住进妇产科,等先兆流产稳定后再上班,这一住就住到生孩子,现在正在家里度产假,另一名护士患伤寒病倒了,护士长不参与滚班,剩下的五名护士上完白班倒夜班,连轴转,个个都叫累死了。
内、外科在试行责任制护理,据说很受病人欢迎,医院打算下一步全面推广。妇产科不要说责任制护理,就连传统的功能制护理也顾不上了,每天能完成治疗就不错了。
丁艳丽今天早班兼产房班,这个班一般从上午七点半上班,十点半吃午饭,十一点接班,三点下班,所以丁艳丽那帮护士又称之为七三班。
丁艳丽今天除了原早班要做的测量体温、术前准备、术后护理外,还要负责给待产妇观察产程、接生,给婴儿房的每一个小毛头洗澡,喂奶等等。
三点下班后,可以回宿舍休息,但不可以外出,她还兼着产房班呢,二十四小时内有产妇生孩子要随叫随到,准备接生。
好在目前病房里产妇不多,婴儿房也只有三个婴儿,其中有一个今天要出院。
丁艳丽虽然只是一个毕业刚满两年的新护士,但她动作很麻利,九点钟不到,她已干完了大部分活,正给最后一个小毛头洗澡,科室里的护士姐妹们时常聚在一起抱怨,丁艳丽倒没多大感觉,她曾说当护士不算辛苦,比起当农民要舒服得多,日晒不着,雨淋不到,上夜班白天一样可以睡觉,就是责任比较重。可话说回来,干什么没有责任,种田责任心不强田也种不好,是不是。
可没人爱听她的话,丁艳丽记得她说护士比农民要轻松得多时,别人送给她的白眼,以及阴阳怪气的冷语“你那么喜欢当护士,那就当一辈子,最好下辈子也当护士。”从此,她再也懒得说,少说话多干活,叫苦叫累活也不能少干。
丁艳丽时常想起姐姐,现在正是大忙季节,一个多月前,她曾经写信给家里,说这个大忙她会休假回去帮大姐的忙,没想到同事会患伤寒,二十天前,当那位同事一住院,丁艳丽立刻写信给家里,告诉他们大忙回不去了,她知道,目前科室这种情况,她就是开口,主任护士长也不会让她休假的,何况她也开不了那个口,尽管在这之前,她也同护士长讲好夏天休假。
其实,科室里没有人喜欢夏天休假,每天新年一过,护士长就会询问手下的护士打算什么时候休假,每个人都有年休假,一般人二十天,夫妻分居两地的三十天,不包括路程假。路程假根据离单位远近安排,近的,只有两天,远的光路程假就八天。
科里护士不多,如果不合理安排,大家都挤在一起休假,那真要了护士长的命。但大家休假最喜欢的当然是春节,一家人团圆,少了一个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是,不可能都安排在春节,象她们科,平时只能安排一个人休假,春节也顶多安排两个,而且要尽可能把时间错开,重叠一星期或十天,大家还能顶一下,时间长了,谁也吃不消。
除了春节,大家抢外,几个大的节假日也有人争着休息,其它的就是春秋两季,气候好,不冷不热的,可以出去玩玩,大夏天的,哪里也去不了,如果老家是农村的,回家只有喂蚊子,回去干什么?
丁艳丽不一样,刚分到医院时,正是大夏天,她就要求回去休假,护士长当时不大高兴,怎么回事,刚分到单位,什么活还不会干,就想休假,不过,算了,反正早晚得休假的,要休就先休吧,反正新同志,啥也不会做,派不上什么用场,要真是等学会了,想休假她也不一定放。
第二年春节后,护士长再问休假时,丁艳丽又要求夏天休假,护士长很奇怪,“小丁,你怎么那么喜欢夏天休假,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吧?”
“夏天家里忙,我姐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回家帮一把。”丁艳丽平静地说。半年相处下来,护士长知道丁艳丽这人话不多,再严重的事,她也是轻描淡写的。
“你回家帮忙?你会种田吗?”护士长不相信,丁艳丽看上去很瘦弱,虽说是农村来的孩子,可十六岁就出来当兵,能干什么农活?
“是不大会干,只是帮帮忙。”丁艳丽依旧轻声说。她不喜欢讲家里的事情,母亲的残废,姐姐的劳累,弟弟的幼小,即使是面对好朋友顾萍萍,她也不愿意多讲,其他人,更没有必要多说了。她不想自己象祥林嫂似的,多讲了,惹人讨厌。
有困难自己解决,跟别人讲再多没有用,困难不会越讲越少,难道要别人帮助你,人家也有人家的难处。
今年春节后,护士长一问休假时间,丁艳丽便说还是夏天休假,护士长也就不再多问。
真的,比起种田,当护士算什么辛苦呢,丁艳丽种过田,每年暑假,刚好赶上夏收,她总是帮姐姐一起抢收抢种,每次都会晒脱一层皮,每次休假完回军校,同学都笑话她好象从非洲回来的。
“小宝宝,舒服吧。”丁艳丽看着手中托着的婴儿幼嫩的四肢舒服地伸展、踢动,不禁动情地问道。婴儿当然听不懂,也不会回答,但他的安详说明他喜欢温热的水流洒在身体上的感觉。丁艳丽熟练仔细地给婴儿清洗每一寸肌肤,头、躯干、四肢……
“丁艳丽,电报!”护士长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办公室隔了两个房间传了过来,护士长前两天感冒了,今天刚好一点,尽管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但丁艳丽还是听清楚了“电报?!”
丁艳丽的心差点停止跳动,手中的婴儿也差一点掉进水池里。
她吓出了一声冷汗,真要把孩子摔坏了,她就是把命送上也赔不起,她镇静了一下,尽可能不再想电报的事,迅速地擦干婴儿,给他穿上衣服,无力地放到婴儿床上,她应该把刚洗好澡的婴儿抱到他母亲身边喂奶的,但她怕自己支撑不住,“电报,电报,又出什么事啦?”
电报!她脑子里陡然出现四年前的那封电报,她的父亲走了,永远地走了,到家时,她看到的不再是黎黑瘦削而慈祥的父亲,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这封电报又会带来什么噩耗呢?
是妈妈吗?不!妈妈虽说是个残疾人,干不了什么农活,可没了妈妈,她们这个家还成其为家吗?
弟弟?他可是丁家的命根子,才十三岁,不会出什么事的,难道他不听话,去玩水……
姐姐?丁艳丽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姐姐无论如何不能出事,她是家中的顶梁柱,自从父亲去世,要是没有姐姐,妈妈和弟弟说不定要当乞丐了,她还能安心地在军校读书,在医院当护士吗?不可能。万一姐姐有个三长两短,病母弱弟谁来照顾!
脑中车轮般旋转,丁艳丽跌跌撞撞冲进护士办公室。“是、是、是我的电报吗?”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讲不出话来。
“别急,也许没啥事。”护士长一边递过电报一边安慰丁艳丽。
平日接到家信,丁艳丽总喜欢等到身旁无人时才用小刀裁开信封,此时,她三下两下便拆开了信封,一行字跳入眼帘:“大姐病重,开刀,速归!”丁艳丽的手抖得不行,真的是大姐病了,而且病得很重,若不是这样,绝不会拍电报的,她“哇”地哭了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丁艳丽把电报递给护士长,护士长眼里只有“速归”两字,心里顿时不快起来,科里现在人手正不足,丁艳丽可以说是科里的主力,年纪轻,身体好,人又好说话,平日里其他护士生病或有事,让她顶个班或加班什么的,从无二话,她的工作笔记本上光丁艳丽的欠休就十几天,她曾经答应丁艳丽等她休假时,让她带三天欠休回去,可现在她要回去,绝对不可以,谁让她手下尽是些残兵弱将呢。
再说,这班怎么排,难道真让自己也滚夜班,儿子有哮喘,丈夫又在舰艇上工作,虽说家里请了个小保姆,可那丫头晚上睡觉不过是比死人多口气,你把她从楼上扔下去,她也会继续打呼噜,儿子让她带,哪里能放心!
想到这里,“小丁,你先别哭嘛!乡下人平时见得少,哪怕开个小阑尾也会以为是什么大手术,大惊小怪的,你说是不是?”护士长见丁艳丽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她明白丁艳丽想回家。
年初,她安排人员休假时,丁艳丽便说夏天回去,记得别的护士还曾笑她太傻,大夏天回农村,没有电风扇,蚊子又多,回去活受罪,丁艳丽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别人也懒得管她的闲事,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吗?
护士长接着说道:“你家来电报让你回去,其实,你回去又能管什么用?你又不是医生,回家顶多帮忙照顾一下,你也知道,现在科里人手特别紧,我每个星期都要为排班头疼,我看,你还是寄点钱回去算了。”
医生办公室就在护士办公室对面,主任刚查完房,正在医生办公室与医生们讨论明天手术病人的病情,听到护士办公室的哭声,都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