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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一封信——不过对我什么用处也没有，因为我…字 不识广
“咳，小东西，我来念好了，如果有必要的话： “但是写信的是一除了自己之外，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这封 信！”安娜喃喃地说。
“我不会告诉别人。是那个年轻人写来的吧？” “我想是的。”安娜慢慢地把偉拿出来，一边说道：“那么说 您愿意把信给我念念，太太？”
原来这就是安娜感到为难和焦急的秘密。她既不能看朽，又 不能写字。她是在中威塞克斯大平原上一座孤枣零的农舍里，在 姑姑的照料下长大的。在那个地方，即令在提倡国民教育的时 代，方圃两英里之内都没有一所学校。她的姑姑是一个文盲，没 有谁来了解安铘的境况，没有谁来关心她，汄为她要学点起码的 知识，尽管像通常的佾况一样^她吃得饱，穿得暖，姑姑待她也 不坏。她来到梅尔彻斯特和哈恩姆太太做伴以后，后者对她产生 了一种善意和关心，教她以正确的言谈，在这方面安娜接受得很 快，当然这一点在不识字的人身上并不少见。她很快就能相当自 如地使用女主人的词语。哈恩姆太太还坚持要她准备一本拼写习 宇帖，丌始练拼写和书写。安挪这方面的学习要悝一些。刚好这 时来了这封信。
一看信的内容，伊迪丝丨哈恩姆那大大的黑眼睛便流露出相 当兴趣，但她仅仅是个念信人，因此她尽量使自己的声调呆板、 平淡。她把这封短信从头念到尾，信的最后一句话轻描淡写地要 安雜给他一个亲切温柔的回音。
“哎，您会给我写封回信，对吗，亲爱的女主人？”安娜急切 地说，“您尽量给我写得像一些，行吗？我简直不敢想他认为我 自己不能写信。要是他知道这一点，我羞愧得恨不得钻到地 里去广
信中的某些言词引出了哈恩姆太太的一些问题，得到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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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实了她的怀疑。伊迪丝看到姑娘让自己的幸福完全由这一新产 生的恋情的最终结局所支配，心里充满了深深的关切。她责怪自 己没有于预这一男女之间的感情游戏，以致使它对自己监护之下 的可怜的小东西产生了如此严重的结果；尽管当初自己看到这一 对在一起的时候，觉得把年轻人的爱情消灭在萌芽状态不是她分 内的亊。然而覆水难收，她作为安娜的保护人，如今尽自己所能 去帮助她才是自己的本分。对于安挪要哈恩姆太太草拟并书写一 封给这个伦敦小伙子的回信的这^急切的请求，哈恩姆太太感到 肩贲任允诺，以尽可能使他对姑娘继续依恋。如果换了别的情 况，她可能提出由厨师代笔。
一封亲切温柔的回信就这样拟就了，并且由哈恩姆太太亲笔 写好。这就是送到雷伊手里并使他欣喜的信。信的确是当着安娜 的面写的，用的是安娜的质量差的信纸，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 是那位年轻姑娘写的信，然而信的生气、灵魂和个性却来自伊迪 丝…哈恩姆。
“你起码自己签上名吧？”她说，“到如今你总该能写自己的 名字了 ？”
“不，不，”安鄉一边说，一边往后缩，“我会写得很糟糕。 他会为我脸红，再也小愿意见我的厂
我们巳经看到，这封用恰如其分的口气请求他回信的情书字 里行间有着巨大的力量，使他不得不照办。他明确地表示收到她 的来信使他无比快乐，因此要她以后每个星期都写。于是安娜和 她的女主人就如法炮制，这样一连过去了好几个星期。每封信都 是伊迪丝措辞和书写，姑娘则站在旁边；来信由伊迪丝念和解 释，安娜又是站在旁边听。
在竒出第六封信以后的一个冬日之夜，时间巳经很晚，哈恩 姆太太独自坐在炉火的余烬旁。她的丈夫已经就寝，她自己却陷 人了那种忘记时间、忘记气温的一动不动的冥思状态。伊迪丝的 这种悄绪是由其白天傲的一件奇怪的亊情引起的。安挪回大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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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看农家朋友去了，要第二天才回来，这是自从伦敦小伙子来 过以后她头一次回去。姑娘走了以后，出乎意料地送来了小伙？ 的一封信。对这封信伊迪丝自作主张地写了回信，抒发的是她自 己内心的感情，而没有等女佣回来一起写。给他写信，向他倾吐 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心曲是一种无比的享受，她完全陶醉于其 中。
为什么会是一种享受呢？
伊迪丝，哈恩姆过的是一种寂寞的生活。她受其英国母亲观 点的影响，认为一个再不好的婚姻也比自由自在地做单身女人 强，尽管前者会带来令人讨厌的东西，而后者却有着许多乐趣、 尊严和闲暇。因此在二十七岁的时候，也就是在大约三年以前， 她听之任之嫁给了一个匕了年纪的洒商，后来才发现自己犯了个 错误。这桩婚事使她依然故我，作为…个女人内心深处从没有感 到过激动。
她开始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整个灵魂巳经被一个男人所占 据，而这个人却连她的名字也不一定知道。从一开始他就以他的 外貌和声音，以及他温存的触摸吸引了她；以此为契机，…封接 一封给他写信以及念他那一封封情意绵绵的回信不知不觉激起了 她这一方面的情感，这情感反过来又使对方的情感日益炽烈；到 后来两个通佶人之间产生了一种心灵感应，尽管其中的一个是以 别人的身份在写信。对他能在两天之内就勾上另一个女人这一 点，在她这个女性看来是他最大的魅力，尽管她口头上没有承 认。
这些都是伊迪丝炽烈的、被压抑的思绪‘但它们被降格转化 为单音节词的简单词语，以免餺出破绽。她把这些思绪写进信 里，使思想呋浅的安蠊大为高兴，后来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申 即使她能够写信，也无论如何想不出这样新奇的、恰到好处的情 话来。伊迪丝发觉年轻律师作出反应的正是她塞进去的自己的这 些情感，安娜偶尔口授面写进去的几个句子显然没给他留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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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
安娜不在场伊迪丝揎作主张回信的事，姑娘后来一直不知 道。她第二夭上午一回来，就郑重地说有事要马上见她的情人， 琯求哈恩姆太太写信让他来。
她的举止中有一种奇怪的焦虑不安，这一点没有逃过哈恩姆 太太的眼睛。这种焦虑不安终于化作一阵泪雨。她跪倒在哈恩姆 太太膝前，坦6说她和她情人来往的结果不久将不得不公之于 世。
伊迪丝…哈恩姆为人宽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决不想丢下安 娜不管。就她看来，任何一个真正的女人都不会丢不不管的。虽 然她刚给雷伊写过信，她还是立即以安娜的名义又写了一封，委 婉地然而却是明白地暗示了目前的事态。
雷伊匆匆回了几句话，说他对她所谈的事非常关切，恨不得 立即前来看她。
但是，一个星期以后姑娘拿着又一封信来到女主人的房里， 一念才知道是告诉她说他无法抽身前来。安镰悲痛万分，但在哈 恩姆太太的劝说下，她控制了自己，没有像处于这种情况下的年 轻女子通常做的那样，把责骂和怨恨一股脑儿地傾泻到他头上。 但有一件事是绝对必要的，那就是要使小伙子对她始终保持浪激 兴趣。因此，伊迪丝以她的被保护人的名义反而请求他无论如何 不要为眼前的亊态而苦恼，也不要匆匆忙忙赶来，给自己带来不 便。最要紧的是但愿她自己不会成为他干事业的包楸，不会成为 他所从事的螅豆ぷ鞯拿涟Ｋ洗沃皇窍肴盟浪⑸摹∈拢缃袼辉偃ハ胨Ｖ灰裢Ｒ谎橐饷嗝嗟馗∮胄牛鹊酱杭狙不厣笈惺比剿陈饭瓷塘吭趺窗煲膊怀佟�
完全可以猜想安娜本人的思想感情，和这些宽宏大量的话并 不那么一致。但是女主人的分析判断说服了她，安娜终于默认 了。“我要的就是你恰到好处地写到信里的那些美妙的话，我亲 爱的、亲爱的女主人，要我的命我也没法自己想出这些话来；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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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我想说的是同一回事，感觉也和你写卜来的一模一样！”
信寄走了，剩下伊迪丝一个人在房里，她伏在椅背卜哭了。 “如果是我怀上他的孩子那该有多好一我真希望是这样丨 她喃喃地说，“可我怎么能说出这种混账话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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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伊收到信大为感动。但消息本身对他的触动还不如她在这 件事上对他那种意想不到的态度触动大。没有一句责怪的话，一 心为他的利益着想，每一行都表明自我牺牲精神，这一切构成厂 一种崇离的品德，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女性中还有这样的品德。
“上帝宽恕我！”他声音颤抖地说，“我干了邪恶卑鄙的事。 没想到她是这样难得的一个人！ ”
他立即向她作出保证，郑重地说他当然不会抛弃她，说要在 什么地方给她准备一个安身之处。在那以前，只要女主人想意留 她’她还是住在那里为好。
不荦的是在这一点上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哈恩姆太太的 丈夫是否风闻了安煉的情况谁也说不上，但是姑娘被迫离开了那 家，伊迪丝恳求也无济亍事。安娜决定回到大平原的农舍去暂 住。有了这个计划，随之而来的是商量如何使通信联系保持尸 去。鉴于姑娘没有能力将已经以自己的名义开始的通信继续下 去，也鉴于今后主仆二人傢迄今？样密切配合有困难，她请求哈 恩姆太太一她在世界上惟一的阔朋友一把信收下并且随便复 信，然后把信转寄到她在大平原上的地址，在那里她至少可以要 哪个邻里乡亲念给她听，只要能找到一个靠得住的人。就这样安 娜带着衣箱动身回大平原太了。
？是伊迪丝丨哈恩姆发现自己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地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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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在没有那个当亊女人监督的情况下和一个并非自己丈夫的男人 通信，用的完全是妻子对丈夫的言辞，谈的是根本不属于她自己 的身孕；而对那个男人，主要是由于假戏真做而产生的脉脉温情 使她喑暗产生厂一种爱恋，这种爱恋是不可言喻的、真正想入非 非的，却也是强烈的、勾魂荡魄的。她拆开每一封来信，像看给 自己的信一祥去看它，然后全凭自己内心的感受去写回信。
在姑娘离去以后进行的整个通信过程中，高度兴奋的伊迪 丝丨哈恩姆生活在一种令人销魂的幻想之中，这种替代别人的卿 卿我我的关系激起…股从未有过的炽烈的情欲。起初伊迪丝出下 良心还把他的每封信转寄给安娜，甚至她的冋信也草草地抄广寄 去；到后来这些所谓抄寄的回信实际上是被大大节略了的，双方 的信件则枏本就没有转寄了。
雷伊尽管耽于感苜享受，井且起码在表面上浑身沾满了浮华 社会里纵欲的恶习，但是在他品格的深处还有着正直和公正的一 面。他对那位乡村姑娘的确有一腔柔情，当发现她竞然能够用最 简朴的言语表达最深沉的情感时，这种柔情更是有增无减。他冥 思苦想，他动摇不定，最后他决定去征求姐姐的意见。他姐姐是 个富有同情心的满怀善意的有地位的老处女，年龄比他人了许 多。他给她看了其中一些信件，告知了她这个秘密。
“她好像知书识礼，”雷伊小姐说，“头脑也很聪明。她的话 很得体，这种得体宥定是固有的。”
“是的。多亏开办了这些小学、她的信写得很有分寸，町不 是吗？”
“可怜的家伙，不由得别人不对她产生好感。” 这次商量的结果是一虽然并没有直接建议他这样做一一雷 伊以他的真名写了信，说出了他独自一人怕承担责任而不可能下 决心说的话，即他不能没有她，春上他就下来和她结婚，以解脱 她的困境。
这一既成事实被大胆地接受的消息，由哈恩姆太太立即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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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赶到大平原上的那座农舍通知了安娜。安娜像个小孩儿一样螅⌒说锰闫鹄础＝幼殴媚锉孔熳旧嗟叵蛞恋纤浚髂肥谝猓谩∷咨苹匦拧Ｒ恋纤炕氐匠抢镎瞻炝耍谛胖凶⑷肆俗约撼闳取《苛业母星椤�
“哦！”她长叹一声，…边掷下笔，“安娜一可怜而善良的 小傻瓜^人太笨了，没法知道他的好处丨她怎么可能知道？而 我一一又不给他生孩子丨”
这时是2月间，通倌已经保持了四个月之久。雷伊的下一封 信顺带说明『自己的处境和前景。他说他开始提出和她结婚的时 候，曾经考虑放弃一个工作，这个工作到目前为止给他带来的收 益很小，而且说实话他认为两人结合以后难于继续干下去。然而 她的封封来信所表现出的潜藏在她的本性巾的那种无比的聪惹 和热情，促使他放弃了这…对前景的悲观的展望。他确信，有了 她那种天分，只要由他指点在家里稍微学习一下伦敦的社交礼 仪；如果有必要再请个家庭教师稍微教一厂她就会成为一个律 师最理想的妻子，即使他当上大法官也无妨。许多大法官的夫人 虽然都很有身份，却没有她在来信中所表规出的那种天分：
“哦一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