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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当然,这位是——”他望着泰生。
安琪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方氏’的业务经理,也就是我的上司,荆泰
生小姐。”
韩拓脸上的笑容僵硬的挂着,原本期待的心情降到了谷底,这种状况在荆泰
生冰冷的向他打过招呼便转身走开之后更加明显。
如果现在有人拿着槌子在他的脸上敲一敲,想必会敲下一堆假笑的碎片!
“你在这里做什么?”冷峻严肃
的话声自他的头上响起,不必看也知道来的正是他的克星。
韩奇风不太甘愿的抬起头来:“香梅,你怎么来了?”
他严肃的律师妻子直勾勾地盯着他:“拓儿叫我来的,他不必想都知道你会
来捣蛋。”
韩奇风委屈的在小杂物中间直起身子:“我不是来捣蛋的,只是来验收成果。”
华香梅不优雅的自鼻中哼出一口气来:“我要是再被骗了,那枉我们夫妻四
十年。”
真奇怪,当初娶她为何没发现她真是天生的法官料子?和他可爱的娇妻在一
起四十年,他每天都觉得自己应该被判死刑。
问题是:即使如此,他们仍相安无事四十年。
呃——或许用“相安无事”是有点夸张,可是他们至少没拆掉房子或重伤入
院。
而且——他真的很爱他的老婆。
这是真话。
奇怪的是每次他说真话都没人相信。
“不骗你,我替我们的儿子找个好对像,他一定会喜欢的,你也一样,不信
你过来看看。”
华香梅冷森森的打量她的骗子丈夫。这绝对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
次!
这个天杀的大骗子!
“我发誓我没有说谎!”他急急分辨,拉着她冰冷的手到门缝边:“你可以
自己看!”
“我看得够清楚了!现在马上跟我回去。”她阴森地开口。
“可是——”他接触到她杀人似的目光,感到既委屈又急急不平,人与人之
间就是这么奇特,他娶了他老婆来克他,生了他儿子来制他?!
“好吧!”他委屈的咕哝,低着头走出杂物间。
华香梅望着他极小的身影饱含委屈的慢慢走开,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涌
上一股柔情。
这个男人让她吼了四十年,凶了四十年,也让她轻怜蜜意的疼了四十年。明
知道他恶习难改,她仍是会忍不住心疼他。
哎!真是一物克一物,她和他之间到底是谁克谁呢?
他委委屈屈地回看一眼,她跺跺脚,无可奈何的跟了上去。
稍晚,当泰生回到家时,她仔细
的回想这一夜的经过。韩拓很显然的并不知道是她把生意让给他们做的,当劳
伦斯一靠近,她便很快的和另一个人攀谈起来。
她——很高兴——也很失望,他并不知道是她鼓励劳伦斯和“拓伟”合作。
为什么要他知道?
她扪心自问,却没有答案。
她在商场上的冷血无情是从所皆知的,如果让同业知道她也有妇人之仁,那
无疑是搬砖头砸自己的脚。
在商场上女人想要生存并不容易,不管女权如何高涨,根深蒂固的观念并不
容易改变。如果她不是凭藉着说一不二的强硬态度,那她很快也会被吞没。
她建立了自己的地位,也赢得了女强人的声名,可是她并不快乐。
女强人的另一种解释并不很令愉快。
所以她可以体会韩拓今晚态度转变的理由和原因。
她并不意外——可是免不了感到有些难过。
这样很好!
她告诉她自己,这样永远不会有男人敢接近她,她也永远不会掉入感情的陷
阱。
那她心里为什么会有一股淡淡的惆怅?
另外一个小小的声音反驳,她立刻挥掉它!她永远永远不容许自己有软弱的
时候,韩奇风的事是一个例外,而且也是唯一的例外!
她不会重蹈她父母的覆辙。
“荆小姐?”阿珠的声音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响起,似乎生怕吵醒某人——她
父亲。
“有什么事吗?”她打开门,并不意外看见阿珠一脸委屈,这已经不是第一
次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荆远达越来越暴躁了!
“荆先生今天又发脾气了。”她委屈的看着她。
“又为了什么事?”她有些沮丧的问。
“今天一位方先生来看先生,他们谈说二句,荆先生就大发脾气,把方先生
赶了出去,又对我大吼大叫的!”
方先生?
“哪位方先生?”
“他说他是你的老板。”
泰生叹口气,上一代的事情不是她所能理解的,方伯伯和父亲昔年是至交好
友,而现在——“荆小姐,我不想做了。”阿珠委屈的看着她,“你每天都不
在,荆先生的脾气又那么坏,我实在不想做了。”
泰生安抚的牵起阿珠的手:“你别这样,我爸虽然脾气不好,可是人还不错
的,我给你加薪好不好?”
阿珠固执的摇摇头:“到这个月底我就要走了,你别留我。荆小姐你人这样
好,我也不想走,可是荆先生太难伺候,我实在做不来,你别怪我。”
泰生无奈的点点头:“到月底之前我会找到人的。”
阿珠朝她歉疚的看了一看才转头回她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房门,沮丧的坐在床沿,数不清这是第几个女佣了,现在找人不好找,
有谁愿意照顾像父亲这样暴躁的老人呢?
他的脾气总是阴晴不定,发怒的时刻比他睡眠的时间还长。
生那么久的气是需要精力的,她时常怀疑父亲哪里来那么多精力。
他根本不要人照顾,他不要一切,女儿、朋友和健康,他都不要,只要能永
远沉溺在悔恨之中,他连生命都可以放弃!
泰生将自己丢在床上,凝视床头泛黄的相片,她年轻的母亲在遥远的年代里
含笑看着她。
“我该怎么办?”她朝她低语。
而她只是一迳含笑的对着她的女儿,只是笑容里,突然多了几许的悲哀。
何安琪视经理室拉开的百叶窗帘,
里面正在和总经理群智谈话,二人似乎相谈甚欢。
这算什么?
“方氏”的总经理竟造访业务经理的办公室,还打开窗帘,似乎要让所有的
人知道他们的交情非浅。
她心里的炉火烧得她头昏脑胀。
男人?!
昨夜韩拓看的眼神她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而方群智和则认识
了一辈子,只有瞎子才会看不出来他对她是情有独钟。
有什么好?
她冷血、狡诈,在外表上总是一副严肃不可侵犯的样子,而实际上她和其他
的女人有何不同?
难道还真要相信她是凭能力爬到今天的位置吗?如果要谈实力,那自己为公
司效命七年又算什么?
她不甘!不服!
她要把她从那个应属于她的位置上拉下来。也会犯错,如今她的把柄
落在她的手上,她会叫她好看的!
“爸和其他的董事商量过了,打
算在今年年底的董事大会上推举你当副总经理。”
群智的口气平稳得似乎在说天气。
泰生吓了一大跳,脸色刷地惨白:“别开玩笑!”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他认真的问。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在她狭小的办公室内踱步:“我不能接受。”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他耸耸肩:“我能问为什么吗?这种机会是别人求
都求不到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能接受,我升上业务经理,外面的风言风语已
经够多了,我不想再制造话题。”
群智若有所思的颔首,表示他能了解泰生的顾虑:“可是你并没有让人失望,
你很称职。这就够你堵住那些嘴了,更何况爸之所以想升你当副总经理是因为
相信你的能力,这一点你大可问无愧。”
“可是我问心有愧!”
她苦涩地想起韩奇风,她并不后悔,可是她觉得愧对公司。
“总之我是不会接受的,请你告诉方伯伯,我很感谢他的好意,可是我敬谢
不敏。”
群智深深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会告诉爸,可是他会不会改变主
意我不能保证——”他顿了一顿,公事化的口吻消失:“你不觉得你自己去说
比较好?”
泰生咬着下唇:“好吧!我会找时间和方伯伯谈这件事的。”
方群智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泰生的面前:“我们的事你什么时候
才要决定?”
“什么事?”他背转过身,不愿见到他眼中深情的光芒。
“泰生。”他的手轻轻的搭上她的肩:“我的心意你比谁都清楚。”
一震,躲开他的手,来到敞开的窗户边。
群智是个很好的对像,他敦厚、认真,而且负责任,最重要的是他爱她。
婚姻有了这些条件应该够了,除了她对他没有那种感情之外,他们应该会是
幸福的一对。
她和群智认识了一辈子,彼此的了解都足以相信对方的人格,他向她求婚已
经不止一次了,或许接下来他会带着鲜花在她面前下跪求婚,那她怎么办?
她不相信爱。
那她为什么不答应?
二个如此理性的人结婚绝对会是一个很平静的婚姻。
或许——或许就是因为太理性、太平静吧。
“泰生?”
群智担心的望着她:“你没事吗?”
“当然没有。”她挤出笑容。
“你的电话。”
“哦!”她一定是想得太入神了,以至于连电话响起都不知道,她朝群智抱
歉地一笑,伸手接过话筒。
方群智很有礼貌的向她做个手势走出去。
泰生喘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的拿起话筒:“喂!我是,哪一位?”
“我是韩拓。”
即使他不报名字,她也可以由他那低沉而富磁性的声音认出是她来,虽然昨
夜他们只淡淡的招呼了一下,可是整晚她都沉溺在他的声音里……
她感到沮丧!
“没想到‘方氏’的规模已大到了业务经理室还能摆用私人男助理,显然荆
小姐很受重视。”他声音中淡淡的含着嘲弄。
泰生原有的一丝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韩董事长,如果方群智是我的助理,
那他无疑是目前身份最高的助理。”
那一端的韩拓在心里咒骂自己一千次!
他不该打这个电话,更不该让那莫名的嫉妒冲昏了头!听到她冷若冰霜的声
音,他可以想象她现在的表情。
然后是方群智,那个最有身份的单身汉,那个斯文英俊的白马王子——叫他
怎么不生气?
“有何贵干吗?”她冷而有礼的问。
“谢谢你昨天拨冗来参加敝公司的小酒会。”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说着:
“昨天的招待不周尚请见谅。”好像小学生背课本一样背出来。
“不客气。”
一阵沉默。
如果二性的战场上有记分板的话,那这一回无疑是得分,韩拓冰冷的
一串话,她只回了一句便结束了谈话。
“那——不打扰了。”
“哪里,再见。”
韩拓用力挂上电话,大声咒骂自己是个大白痴!
孙伟平站在门口笑得前仰后翻。
第三章美人鱼的故事不是这样写的!
我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可是没用,人物一个一个的出场,我在每个人身上
看到剧中人,有时候我会担心自己会突然长出一条鱼尾巴?
更可怕的是我居然在期待那个巫婆出现!
“什么事那么好笑?”他
暴躁的瞪着他。
“没什么,只是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是想找何安琪,没想到你却找。”
伟平饱含笑意的晃进来,在沙发上坐定:“怎么?碰钉子?”
“要你管?!”他余怒未消。
“没想到那么漂亮,刚看到她还以为是叶罗手下的模特儿呢!一点也
不像传说中的冷血女魔嘛。”
韩拓直勾勾的瞪着伟平:“你有意思?”
“很可能。”他佯装没看到他杀人似的眼光。
“那你就去追啊,希望你被魔女变成石头。”
伟平大笑:“好恶毒的祝福,如果去追她会有那种下场,我宁可打一辈子光
棍。”
韩拓忍不住微笑,他叹口气:“我真的疯了,安琪多么温柔美丽,我干什么
去招惹?”
“我宁愿被变成石头。”伟平咕哝。
“喂!你有点良心好不好?人家可也保住你的饭碗,你不但不感激反而处处
扯她后腿,太没天理了吧?”他笑骂。
“你又知道了,我才不相信是何安琪!只有你这个呆瓜才会相信是何安琪救
了你!”
他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