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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冠簿-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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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听袁再春这样讲,大惊。从来遇到这样的事情,政府都是把家底亮开,物资满满地给大家看。然后气定神闲地说:买吧,东西多得是,随便买,足够你用的。

袁再春说:“以前的类似情况,都是速战速决。这一次,是一场持久战。没有人拿得出时间表,说还有多长时间,就能取得最后胜利。如果我们倾囊而出,老百姓照单全收,我们再放,百姓再收,就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极端一点说,如果库藏空虚枯竭,如何应对呢?设想一下,假若瘟疫长久盘踞,我们终将无法保障老百姓的最低供应,民怨将沸腾。国际社会能给我们多少援助?杯水车薪!还不要说像吴姓夫妇的外国亲戚,会散布多少似是而非的信息,来毁坏我们的氛围。所以,这一次,要立足长远,不可养虎为患。”

第29节:24层厚的消毒口罩,都到哪里去了(4)

大屏幕上,不少人点头颔首。稍停片刻后,另外一个局长发言:“我们能不能争取其他省市的支援?毕竟是一个大国,举全国之力,不信救不了一个燕市。发出请求支援的信号,我们就会源源不断地收到各方物资。我们抗击瘟疫的力量会加强,老百姓也会皆大欢喜。”

是啊,如果拒绝向老百姓提供貌似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物资,一定会引起很多猜测,情况也许变得复杂险恶。后一种方法,似乎更稳妥。

袁再春说:“我给大家讲个故事。”

众人有点摸不清头脑,危机在前,分分秒秒都金子样宝贵,袁总怎么还有闲情逸致讲故事?

袁再春不理睬大家狐疑的目光,喝了口水,开讲:“花冠病毒引发瘟疫中最早的病状,就是发烧。从一个病人发烧到确诊花冠病毒感染,大约要三天至一周的时间,我说的是比较缓慢的病程,特别险恶的先不说它。这几天中,如果病人得不到有效的监控,他就成了一个到处活动的超级大病毒。一个喷嚏,能射出9米远,携带200万个花冠病毒微粒。10个微粒就能感染一个病人。也就是说,一个喷嚏,在理论上,可以感染20万人。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发烧,是我们控制花冠病毒的一道强有力的门槛。”

话说到这儿,并没有多少悬念。这些信息,已经通过广播和电视传布千家万户,老百姓人人皆知。

袁再春不理睬大家的失望,自顾自地说:“所以要准备好体温计。一发觉不舒服,立刻量体温。”

大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下面打算说什么。

“尽管现在有多种电子体温计,但是最物美价廉的还是老式的水银柱式体温计。我考考你们——燕市1000万人口,我们有多少支水银体温计?”

人们面面相觑,谁知道这个犄角旮旯的数字!

“约为120万支,除医院外,基本上都沉淀在各个家庭里。很多学校,大学、中学,整个班级没有一支体温表。要是上课的时候,哪位同学不舒服,没法子在第一时间发现他是不是发烧。瘟疫初期时,我向一位兄弟省市的朋友请求支援。请他给我速拨来两万支体温计。我的要求不高,我想一个省给两万支,全国加起来,就会有几十万支,定向发往集体单位,可解燕市燃眉之急。结果怎么样呢?这人是我上大学时的室友,也是医生出身,现在是某省领导。我就不说是哪个省了,大家也不要费心去猜。咱们是对事不对人。我那个室友说,老大哥,恕我不能拨给你。我说,你没有货?我不相信。你那么大一个省,调拨不出两万支体温计。不是无偿的,我可以花钱买啊。室友说,老大哥,这和钱没关系。两万支体温表,能值多少钱?不够一桌饭钱。是我不能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儿。我说,这是什么事儿?助人为乐,救人于水火之中,好事嘛!我那室友说,大哥你想啊,燕市瘟疫如此猖狂,万一蔓延开,很难说将来就不波及我们省。到时候,在你那里现在出来的问题,我这里都会出现。体温计也会短缺,供不应求。一查账,说是我把体温计给你了,这让我怎么向我这全省的人民交代?燕市先出了事,还可以请全国支援,我们一个省有了事儿,多个省有了事儿,只能自力更生。所以,老大哥,不要说我驳了你的面子,实在是爱莫能助。现在,我的故事讲完了。”

第30节:24层厚的消毒口罩,都到哪里去了(5)

在这样严肃的会议上,讲故事有点框外。但这个故事,谁都听出了它不是故事。于是,后续的决议很快作出来了。

一、发布《告全市人民书》,表明政府将严厉打击哄抢物资的行为。

二、告知人民我们的物资储备丰富,但是为了保证抗疫斗争的后续工作,将实行供销控制措施。生活必需品凭证供应。

三、吴姓老人抢购的物资,可保留500元价值的物品,其余皆由超市收回。

四、下次再出现吴家此类抢购情况,超出500元部分,停止售卖。

五、打击抢购行为。必要时,将以法律制裁。

这时有人说,那回收的将近上万元的物资,很多是入口吃的东西,别人也不能要啊。好不好这次只是警告,下不为例?

袁再春说:“不可。收回后,能用的用,不能用的销毁。此风决不可长!”

又有人说:“当天抢购的人绝不仅仅吴姓老者一家。也许有人抢的更多,只是不好追查了。仅让老者退回,是否有不公之嫌?”

袁再春说:“肯定不公。但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的方法。既然他家是我们现在能够确认的抢购风头,一定要处罚。”

有人欲言又止,袁再春敏锐地察觉到,鹰隼似的目光猛地盯着屏幕,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瞻前顾后!讲!”医生出身的人,最讨厌拉拉扯扯、啰啰唆唆。

那人迟疑着说:“吴姓老人有亲属在国外。如果处罚了他家,信息一定会飞快地传过去,这样国外媒体就会借此攻击我们侵犯人权……所以,是否严惩,请再斟酌。”

袁再春冷笑:“正是因为他家有人在国外,我才更要这样办他。让有些人知道,中国人的事儿,中国人自己有能力处理。不过,你这个意见提得好,让他们家把多出来的物品退回,这不是没收,所以商家把钱退还他们,我们就无懈可击、有理有节了。至于退的钱,也不要由超市负担,可从特别防疫费中支出。”

罗纬芝突然说:“我有意见。”

袁再春吃惊。有人有意见不足为奇,关键是这个人没有资格发表意见啊。

特采团的人也摸不着头脑。他们是列席者,本无权发表任何意见。现在居然有人敢冒犯抗疫总指挥,这不是自找倒霉吗?

罗纬芝看着袁再春。她也是一时冲动,头脑一热揭竿而起。现在后悔盲动,但决定权已不在她手里。那些话,通过直播出去了。覆水难收。

袁再春领教过罗纬芝的另类,心想,每天沉闷地开千篇一律的会,让这个新鲜血液激荡一下大家的头脑也好。他居然网开一面,说:“这是特采团的人员。讲讲你们旁观的意见。”

罗纬芝没有退路,只得英勇向前。

她说:“对于吴姓老人家的抢购,我可以理解这是一种自保。大难当头,谁不想自保?一种出于本能的防卫,从单独个体来说,没什么过错。但是,为了保命的一系列举措会传染,比任何一种病菌病毒都快,而且没有潜伏期,即染即发。比如从境外电话到打出租车,从司机的群发短信和民众哄抢,比花冠病毒传播得更快。现在,心理瘟疫的多米诺已然倾倒,坍塌迫在眉睫。恐惧的传染将引起巨大的困境,如果得不到根本平息,就会陷入永不停息的恶性循环。”

第31节:24层厚的消毒口罩,都到哪里去了(6)

从屏幕上看到不少人点头,罗纬芝受到鼓舞,继续说:“我觉得要严惩吴姓人家。乱世重典,当然要讲清道理,为什么要罚他。惩罚在心理学上有三个原则:一是快。昨天发生的事儿,今天若能发布惩罚原则,这就最好,越快越好。二是要重。要罚得让他们觉得这样自以为是地抢购,是大大蚀本的事儿,以后就不会这样做了。三是要众所周知。这一点我也不担心,咱们的宣传力量很强大,一定要立体轰炸,让大家都知道抢购不对,以后不要这样做。”

袁再春说:“讲完了吗?”

罗纬芝说:“没完。”

袁再春说:“你的意见很有见地。不过,这一次对吴姓老人的处理,还是按我刚才的意见办。理论是一回事,现实是另外一回事。我们要照顾到民众的承受能力,对子女在国外的老夫妇太严重的处罚,不是我们敬老的传统和温和的人民所能接受得了的。务请告诫民众,一定俭省和忍耐。就这样吧,散会。”

连篇累牍的会议之后,罗纬芝觉得脑袋里钻进了一千只马蜂,混乱轰鸣。看来要想参与领导层工作,首先要练就连续开会的功夫。不能烦,不能打哈欠垂头瞌睡,不能坐不如钟,不能目光迷离……不能照本宣科。

这个会之后,下面同时还有两个会。一个是统一对外宣传口径,另一个是保证供给的落实会。特采团成员可以按照自己的需求,自选参加。有人说,如果两个都想参加,怎么办呢?罗纬芝注意看了一下这人,是电视台的评论员郝辙。她认为这人一定是有企图的。这许多的会,不说厌倦,反倒兴致勃勃。特采团团长孟敬廉来自很有背景的高级智囊团,说:“人没有分身术,如何能在同一时间内参加两个会?显然是不可以的。”

郝辙说:“我可以这个会开一半,然后再去参加另外一个会。提前告知我两个会议的地点就行。我可以跑步前进。”

袁再春正巧路过听到了,说:“你以为这是唱戏赶场?会议有会议的严肃性,你只能选择一个会。”郝辙最后选了供应保障会。

罗纬芝小声问团长:“两个会都不参加,可否?”

孟敬廉的目光一下一下打过来,不猛烈,但形成稳定的压力,说:“不行。我们是干什么来的!”

比较而言,罗纬芝觉得宣传口还有趣一点,就按照指示,去了樱花深处的一间中型会议室。市委书记助理辛稻主持这个会议,他对罗纬芝说:“你刚才在那个会议上讲的很有见地。我支持你。”

罗纬芝说:“谢谢!”便把此人引为知己。会议还没有开始,略得片刻喘息。辛稻穿一身藏蓝色的西服,打一条黄色条纹领带,搭配恰当,难得地在一片晦暗装束中,让人眼前发亮。因为离得很近,罗纬芝看清楚他领带上的条纹,不是普通的斜道道,而是一条条小动物。

罗纬芝一边喝着座位上配发的矿泉水,一边对他说:“你是有野心的。”

辛稻看了一眼四周,说:“初次见面,话可不以乱说。”

第32节:24层厚的消毒口罩,都到哪里去了(7)

罗纬芝说:“那就请你把这条明黄色的爬满了小龙的领带换掉。这个颜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封建王朝这个词。更不要说它的质地还是云锦,在过去的年代里是著名的皇家专供。”

还是远程会议,基本上是把一天的情况汇总,然后决定哪些是可以报道的,哪些是暂时隐秘的,还有一些真相,将永远淹没。当然,他们能知道的是经过抗疫指挥部滤过的消息。

罗纬芝彻底明白了数字和真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和对民众心理承受力的判断有关。

一番老生常谈后,辛稻说:“通常认为人们在遇到灾难的时候,会经历三个阶段。它们是抑郁、焦虑和愤怒,这是危险三部曲。请大家分析一下,现在的民众情绪是在哪个阶段?”

人们各抒己见,有人说是抑郁阶段,有人说是焦虑,更多的人说已经生发出了潜在的愤怒。持不同意见的人还引起了小小的争论。

辛稻看看罗纬芝,说:“请特采团的罗纬芝博士谈谈看法。”

罗纬芝本不打算再引火烧身了,不想辛稻点了名,自己也不好退却,就说:“我觉得三个阶段兼而有之,处于一锅粥状态。”

辛稻左手握拳,轻击右手掌心道:“我同意。目前这三种情绪并存,哪一种最主要并不是最重要的,三种情绪都是负面的,互为因果。我们的宣传策略,就是要引导民众走出来。人都是爱推卸责任的。老百姓要找替罪羊,最简单和同仇敌忾的方式就是恨政府。我们绝不能让他们把原因推到政府身上。”

与会者一致赞同。但除了常规的已经付诸实施的宣传手段外,还有什么新法子?

有人提议:“要在电视里反复播放有关大自然的美好图像,在广播里不断地重复轻松的音乐。”

罗纬芝说:“反复播放,形同催眠。这法子可行。”

看到辛稻点头,燕市某时尚杂志女主编说:“我提一个补充建议,不要光是轻松,要让人们有力量。比如放贝多芬的《命运》。”

女主编的发型,引起了罗纬芝的注意。她绾了一个少见的民国少妇状发髻,显得很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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