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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德之人?莫非那“话梅刺客”的背后主谋,竟是当朝诸皇子里,最以仁德见称的五皇子齐王云灿。据民间传说,这位齐王的母妃怀他足月那日,梦到了释迦摩尼,醒来之后羊水已破了,便生了他下来。所以这位齐王自出生之日起便不曾沾过荤腥,五岁放生了御厨房里的锦鲤,七岁上便能颂论语孟子;十六岁上,一篇《新民十策》震惊四座,被翰林院视为政论典范文。他在碧落文臣心中的位置,与睿王这尊“战神”在武将心中的位置一样,都是不可动摇的。这两位王爷,也被称为“碧落双璧”。
无数历史事实证明,越是标榜“清心寡欲”之人,便越是贪心,果然是万古不易的真理。既要名又要利,这世上如何有这般好事!这样的人,下场多半是精分,隋炀帝杨广便是著名的例子。
其实从某种意义而言,太子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他有这么两位出色的兄弟,让他无时无刻不相形见绌。就算在现代社会的平常人家,儿女都会担心这样的比较,会导致父母的偏心,何况是在这天子之家!想必这太子的椅子,他坐着也是如坐针毡吧。
“那人的身份呢?殿下可知道?”
“入了暗卫,便是死人。问一死人姓名,又有何益处?”睿王起身说道:“至于他从何处得知,你自从入了谢府中,可曾见过什么外人?”
我自从进了谢府,就不曾见过什么外人了。除了那日里去书院,见过书院的人。所有人都是在山上,只有岑夫子曾下山去报案。不过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他既要报官,又得找到那位话梅刺客,话梅刺客也需要找到足够的人手,这样一长串动作,是需要时间去完成的。何况我并非什么知名人物,他又如何得知此“凤君”便是那个话梅刺客要寻找的苏州法曹“凤君”?
“是岑夫子吗?”
“自那日你遇袭之后,舅舅便在书院之中安插了人手,他二人虽百般小心,亦有一疏。舅舅已遵照外婆的意思,通过岑夫子带话给那背后之人,若不能让谢家安生,下辈子都别想安生。那人得了这话,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睿王说的云淡风轻,那其中的狠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日子以来老太君都是不动声色,没想到竟然是已经办完了!难怪谢家能屹立百年而不倒,真是受教了!
“明日辰时,我与光隐、光凌会来此,会同你至天牢勘验尸身。”
兵器、贪墨两案由始至终,皆是他们两人的首尾,怎么那谢瑁又牵涉其中?从老太君平日里的言谈,足见她对夺嫡之事十分厌憎,难道她的孙辈,这么快便牵涉其中了吗?
当今那位天子,不过五十几岁,白日里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从他说话的中气,也可以判断,此人的身体非常康健。就算以碧落的医疗条件,怎么也还有十年可活。现在就选边站,未免太过心急了些。不过从这件事情上,也足以想象,睿王在处理亲戚关系以及网罗人才上,想必无所不用其极的。
虽然我不认得那位齐王,但是在处理与谢家的关系这一点上来看,他未免操之过急,这样的挑衅,等同于将本来就与睿王亲厚的谢家,更推向睿王。
不过从政者的心思,也不是我这样的人能想明白的。也许他反过来认为,谢家在这场夺嫡大战中,无论如何都将站在睿王这边,正面交锋是迟早的事,这样的决裂方式,更有利于处理其他关系,也说不定。
他能够与睿王齐名,肯定不是简单人物。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了我这样一个小咖,不惜与谢府正面为敌,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根本说不通。
睿王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直接道:
“办这种蠢事,想来不是我那举世无双的兄弟的意思。追杀扬州兵曹,是太子党的命令,可挑衅谢家,却是他自作主张。只是他未免太小觑了我,他以为我并不知他身在太子麾下,却心在老五,是以希望借我与谢家之手,去对付太子,他的主子好据此渔利。”他声调未变,然而那语气中,却有一种莫名的东西,让人不寒而栗。
玩这种阴谋诡计,我无论如何都是及不上他的。他的城府比我深,政治视野也远比我开阔,对于对手的了解,已经超越了知己知彼的程度。我人生中从来没有哪一刻向现在这般,感谢上苍没有安排我与他为敌。
所谓算人者人恒算之。尤其是面对他们这种腹黑的人精,使这等两面三刀的手段,更要格外谨慎,否则像那人一般自作聪明至此,还真是没救了。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他的言谈之中所透露出来的负面信息,让我从内心往外觉得冷。我不自觉地抱住自己的双臂,摩挲着取暖。他看了我一眼,眸光益发沉黯,我以为他还要再说些什么。他却默然起身,走向窗边。而就在我以为他要离开时,他却又顿住脚步,对我说话时没有回头:
“你身上的伤,可全好了?那日接得谢府的信,说那人扯了你的手臂,牵动了旧伤。如今——”
“多谢殿下关怀,凤君已然无恙。凤君恭送殿下!”
他没有再说话,推开窗“咻”地一声,消失在我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了,今儿去上了课,又和同一个编辑群的作者们gd,闹腾到晚上才回来,只码了这么些,怕乃们等急了,先放上,大家看啊。
打击潜水艇,不冒泡,我诅咒乃以后买泡面都没调料!!
天仙子
第二天辰时,这睿王和谢瑁果然都到了我门外。蝶板许是吸取了教训,这次倒没敢自作主张,恭恭敬敬向我请示过后,才让他们几位进了会客厅。
好在这几位都是务实之人,简单的招呼了几句之后,我便带了阿恒与工具箱,乘着他们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向大理寺所辖的天牢而去。睿王抓紧时间,在路上向我介绍此案的情报。
其实昨夜睿王告诉我,他们之所以半夜找上门来,是为了这个情况,我便有些后悔,不应该为了赌这一时之气,而不将情况了解清楚。之后睿王再与我提到此事,时间便已经有些晚了,只希望我不会错过蛛丝马迹。
据睿王所说,天牢的看守发现此人已死,是在昨晚酉时。程潜见请不动我,便已经赶去天牢坐镇,到现在仍是守在那边,今日早上就只有他和谢瑁来接我。那第一发现者已经被他扣了下来,只等我去验尸了。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天牢门口,方才放下我们。所有的狱卒一见到我们过来,都是双膝跪倒,连头也不敢抬,睿王一马当先,阿恒则提着工具箱,走在我身侧。
为了保持现场的完整,程潜并没有允许他们将尸体送往殓房,仍旧留在牢房之内。我便有了这样的机会,好好“游览”一番古代的监牢。暗不见光的狭长通道,弥漫着潮湿而腐败的气息,以及属于恭桶特有的骚臭味道,令人难以忍受。阿恒毕竟经验尚浅,已然受不住这种刺激,抱着工具箱跑到一边,呕吐出声。
我早料到他这样的反应,跟上前去,从袖兜之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水囊,递给他。只听得身后传来程潜熟悉的声音:
“光远、光凌,你们来了。卿卿,可还受得住吗?”
我转过身,对他报以一笑。正待开口,就听得一个声音在转角处响起,那音质晶莹剔透,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透明感,仿佛此处所有的阴暗晦涩,都被他简单的一句洗净了一般:
“阿灿见过兄长!”
阿灿?这来人竟是传说中的齐王云灿吗?难道这长安真的像他们说的那般处处有言灵,昨日,确切的说是今天的早上,他还是我们言谈中的主角,展眼间,他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出现在我面前。
这样也好,我倒要看看,这位几乎被人传为佛陀在世的贤王,是怎样的三头六臂!
一身朴素的白衣,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透出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和他的兄长睿王一样,他也有一双传神的眼,幽深如古井,波澜不惊,却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自然而然地流露。他随意站在那里,以他为中心,周围所有的一切——那发霉的地面,锈迹斑斑的栏杆,都被那近乎神圣的光华笼罩。如果要从世上选一个人,永远不应该出现在这样肮脏的环境中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齐王云灿。
难怪在民间有这样那样的传言,他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只是这容貌,这风采,就有足够的说服力,引发无意识的狂热。
他与谢瑁又寒暄了两句,眸光转向我。我连忙垂下眼眸,福身一礼:
“民女凤氏,见过齐王殿下。”
“非常之地,不必多礼。”他开口,声音和语调,都让人如沐春风。
还不等我回答,睿王已经来到我身边,问我道:“可准备好了?”
“是!”我干脆地应道。
程潜接着说道:“尸身就在里面,卿卿,且随我来。”
对于我这样一个“民女”,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天牢,如今又要直面尸身,齐王竟没有半点疑问,想必我的身份,对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吧!
我从阿恒收中接过工具箱,带上胶皮的手套。对于我这套行头,睿王和程潜从前都旁敲侧击的问过,都被我以“师门不传之密”搪塞过去,这齐王明显比他们上道多了,对于我所作所为,他竟是视若无睹。
程潜亲自为我掌灯,我在这简陋的牢房里绕了一圈。首先是牢门,并没有任何破门而入的痕迹,而屋内也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那被害人就躺在稻草之上,他的下身早已一片泥泞,发出屎溺□特有的腥臭气,看来躺在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根据程潜的初步检验,那被害人颜面青紫,嘴唇乌黑,且以银针试探口舌,有染黑的痕迹,所以他最初是认为,这被害人应该是服毒而亡,只是这毒是他人强行灌入,还是自行服用,以及这毒物的来源,他却不能断言。但是程潜按照这个中毒的思路追查下去,却发现了最大的疑点,地上并没有砒霜中毒所应有的呕吐物,所以才想着拉我来做最后的鉴定。
虽然有灯光,但是这里未免还是太过昏暗,我只得要求程潜,将这尸身转到敛房,再次勘验。再扫了一次初验记录,我也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地方,那便是此人被发现死亡之时,已经出现了大小便失禁的情况,但是他的排泄物,却并非砒霜中毒所惯常出现的水样粘液或米汤样物。
许是看我皱起眉,睿王问道:
“到底如何?”
“以我而言,致死之因,绝非砒霜!”这人的尸体看上去,呈现出来的,更接近窒息而死的全身特征。比如不仅嘴唇紫黑,面颊、耳朵乃至于甲床皆是如此。在法医学上,这种状况多数被称为“颜面肿胀发绀”,此外他残余尸斑的颜色,也是暗紫红色。甚至血色的唾液和大小便失禁,都符合呼气性呼吸困难期惊厥,导致平滑肌痉挛的症状。
不过若要确定,却也没那么简单。我掀开他的嘴唇,用酒精反复擦拭,很快的便出现了典型的“玫瑰齿”。根据法医学统计,这种牙齿出血的症状,在百分之95以上的窒息死者身上,都会出现。用刀划开他的皮肤,血液还曾暗红色流动性,这也是窒息死亡最显著的特征。
那这种窒息,又是由什么状况引发的?
虽然还有一种砷化物中毒——确切的说,应该是麻痹性中毒,会出现中毒性窒息的反应,但是这种情况是需要大量砷化物进入体内,且十分罕见。而且现在所见的尸体表征,亦不符合麻痹性中毒的特征,尤其是——
“何以断定不是砒霜?”
我还在思考,就听到有人问道。我抓起尸体的手,习惯性地回答道:“从指甲便可断定。若是砒霜致死,甲面上应有白横纹,此人甲床青紫,是为窒闷而死。”
回答之后,才觉察不对,问话之人,竟是神仙王爷!他正看着我,眸光温柔,唇边的微笑更是毫无瑕疵。目光交错,我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又低下头看着这尸体。心里开始评估,如果我现在要求尸体解剖,他们的接受度能有多少。
“若是窒闷而死,那凶徒有用了何等手段?”有一个人发问了,我抬起头,谢瑁表情正严肃地看着我,好在眼中并无不信任。
若说窒息而死,确有很多不同的分类。机械性窒息、空气缺氧、电击、中毒以及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