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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无声的细雨随风而入,董相如从床上坐起来,无比
惊愕地看到门前的黑色的药渣堆积如山,几乎堵塞了他的一切去路。那是我吃过的
药么?我什么时候吃了如此多的药?夜已经很深了,没有人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在那种时候,他突然听到远在厨下的药锅从灶上跳起来,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碎裂
声……完了……可是,天已经这么晚了,谁还一直守候在火前煎药?那未煮好的黑
色汤汁要送到哪里去……
第二天早晨,一阵急促的风雨吹开了窗户,董相如从惊悸不安中醒来,外面大
雨滂沱。大雨似乎整整下了一夜,客店的后院里已经积满了水,除了台阶高出地面
之外,其余的地方已无处下脚。现在,一个忙碌的身影正在发黄的雨水中穿梭,客
店里的伙计正在疏通水道。
董相如从房中出来以后,发现高长卿早已起来了,此时正站在廊下看雨。董相
如向他走过去。眼前的这场先后酝酿了多日的大雨终于下来了,启程进京已成为妄
想,至少还得在这里滞留一天,甚至几天。董相如忧心忡忡地看到高长卿的脸上也
布满了类似的难以驱散的愁云。回避昨夜的话题是必要的。董相如在看到高长卿以
后,这样提醒自己。
高长卿盯着董相如的脸,问道:
“你昨夜哭过了?出了什么事?”
高长卿的话听起来多少有些莫名其妙,无边无际。董相如摇摇头,心中不禁为
之一惊:他想说什么?难道又要提起昨夜……
“你的脸上有泪痕。”高长卿说。
这时,西厢房的门开了,住在里面的一主一仆先后走了出来。一夜的睡眠,使
唐宣赞的精神重新振作了起来,家僮含墨跟在他的身后,这个稚气未尽的孩子,望
着眼前的大雨竟欢呼了一声。众人通过姓名之后,唐宣赞说自己昨夜睡得幽深莫测,
甚是平稳,竟丝毫没有听见外面的大雨下了一夜。
董相如看了含墨一阵,对他说,好小子,昨夜我梦见你做了太守,一路上车马
夹道,摇旗呐喊,好不威风。
含墨红着脸说,公子太夸奖我了,我是那块料么,能给太守牵牵马,我就谢天
谢地了。之后,又指着唐宣赞,对董相如说,将来,我们这位爷做了太守,我就是
牵马的,研墨的。
高长卿对唐宣赞说,瞧他这张嘴,到宫里作一名能言善辩的宦官是绰绰有余的。
这天上午,含墨在唐宣赞的吩咐下,去前面的店堂里置办一桌酒席。萍水相逢,
天赐良机,唐宣赞执意要与董相如、高长卿在一起饮酒赋诗。下雨天留客天,是天
要留人。
外面风雨交加,往日喧闹的大道现在空无一人。不多时,老板派出去采买的两
个伙计都冒雨回来了。时近中午,酒席已备好了。
众人落座之后,唐宣赞首先站起来,一夜良好的睡眠使他变得才思敏捷,出口
成章,率先吟出了席间的第一首诗。
琵琶
昨夜的一场风雨使皇英一直失眠到天亮。她时睡时醒,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外
面的雨太大了,天似乎破了,空中仿佛布满了破绽与漏洞。京城那边也在下雨么?
早上起来,她感到四肢倦怠,头重脚轻,外面的雨水似已有所收敛。在对镜梳
妆的过程中,她看到了出现在眼眶下面的乌青的幽晕。她的那种郁郁寡欢的神情,
很快就引起了小霜的注意。
“姑娘昨夜没睡好么?”
“他今天就要上京赴考走了,我这个样子,怎么出去送他呢。”皇英说。
小霜一听,乐了,对她说,姑娘敢情是忘了?从过年至今,董公子一直都在病
中,他门前的药渣都快堆成山了。昨天,我去打水的时候,看见那位姓白的大夫又
来了,听说他这几日常整夜整夜地咳嗽,竟比先前又厉害了。
我昏了头了。皇英想,要不是小霜提醒,我还在痴人说梦呢。他那个样子,连
自个儿的性命都保不住,还能上京赶考去么?他前后吃了那么多药,没想到还是无
济于事。眼看考期越临越近了,不知他在想什么?
小霜压低声音说,姑娘不知听说没有,老爷和太太前天流了半夜的泪,商量着
要给他准备后事呢。
皇英听说,立即摇摇晃晃地从镜子前站起来,她刚跨出门庭,眼里的泪就禁不
住无声地淌了下来。
——前院的暖阁里,传来了董相如空洞而持久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