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不都告诉你了吗。”
“为什么呀?”
“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呀,烦不烦哪你!”
“你别生气,我就是随便问问。”她脸上真的带着随便问问的神情,腿一抖一抖地笑眯眯看着我说。
在我看来,刘婷和李小京不同的是,她可以在瞬间转变态度,不管我有多么的过分,或者,我有多么的迁就,她始终都不会像李小京那样大呼小叫,或情绪激动,相反地,她会一直保持一种平静的心理状态,让别人根本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感觉让我也同样摸不着头脑,不清楚这些到底代表了什么,所以,她的内心更加无从洞悉。
庆幸的是,在我对这个奇怪的姑娘倍感无能为力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第21节 我们竟然睡在一起了
晚上我带着她去柳巷吃刚开的必胜客,中途接了三个电话,一个是李璐打来的,问我怎么无缘无故地玩失踪,她到现在还在解放路上找我呢,我说我女朋友回来了现在就在一块儿呢,李璐马上换了一种口气,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客气话,还暗示我以后一定跟她联系,剩下的一个是续峰一个是陈小北,说杨伟喝多了,他们正在北海渔村呢,问我过不过去,我注意到我跟续峰通电话的时候刘婷比较紧张,拿眼神示意我别透露她在这儿,我便三下两下挂掉电话,问她:“你怎么今天也去那儿了?”
“我一个朋友想去那里坐坐,刚去就遇上续峰了。”
“就跟你坐一块儿那个女的?她现在呢?”
“你想干什么?”刘婷假装生气地盯着我。
“我是说,你得告诉人家你走了呀,别让跟着那帮流氓出什么事儿。”
刘婷笑了,说:“只要你不在,我就放心。”
晚上,我们一起回到我家,刘婷在参观完我的所有屋子后问我:“这是你买的吗?”我把电视打开,音量拧高,说是的,尽管随便折腾,她又问:“我可以去洗个澡吗?”
我冲她笑笑,她立刻脸红起来,解释说:“我有点累,洗个澡舒服些。”
我进去帮她把水温调好,用手把毛巾和浴巾指给她看,在我出门的时候,刘婷看见放在洗衣机上李小京给我买的那双花袜子,把它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突然问我:“这不是李小京的吧?”
等她洗完出来,我已经关掉电视,躺在卧室的床上看书,顺其自然地,刘婷也走进卧室,先是坐在床边,等头发晾干,一边问我些千扯万拉毫不相干的问题,比如:“哎,你睡觉关不关灯?”
“关呀,当然关。”
“我睡觉就不关灯。”
“为什么呀?”
“小时候胆儿小,怕黑,睡觉的时候就一直开着,慢慢就习惯这样儿了。”
“那今天,是按你的习惯来,还是按我的来?”
刘婷有点不自然地看看我,又看看灯,什么也没说,忽然走了出去,坐在沙发上问我:“你们家有谁的歌儿呢?放一盘听听。”
我出去给她找了几盘让她挑,刘婷翻了半天后找出一张班得瑞的曲子放进CD机里,然后我们就坐在沙发上,我抽烟,她听歌,有那么一段时间,谁都没说话。
是什么东西掩着我的嘴,让我不能开口?
我为什么沉默?
我想,也许是一种羞耻的感觉。
其实,对我而言,我一直相信羞耻,一直相信,尽管在现在的很多时候,羞耻对于有些人是无效的,但对我,它必定是有效的,在很多方面,我的观念很保守,虽然这听起来很好笑,但它确实是真的,我不能忽视这个问题的存在,譬如现在,矛盾与痛苦有时竟然会如此之深,叫人唏嘘之余,也毫无办法避免。
好在,刘婷很快就开口说话了:“你会写诗吗?”
“以前写过,现在不写了。”
“为什么呀?”
“没劲。”
“那你能写吗还?”
“怎么了?”
“你——”
“怎么了?说呀。”我问。
“我特希望有人能为我写首诗。”
“情诗?”
“对,我一直希望。”
“你没收到过情诗吗?”
“没有。”
“那行,我明天就写给你,要几首,说。”
她没回答,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哎,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哪方面?”
“随便,随便哪方面——”她顿了顿,说:“是不是给人一种特盛气凌人的感觉?”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爱理不理的样子。”
“这样好吗?”
“不好。”
“那怎么才好呢?”
“热情点儿。”
“比如?”
“比如——”
“像李小京那样儿?”
“差不多吧。”
“那你给她写过情诗吗?”
“没有。”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你现在给我写一首,行吗?”
“怎么写?”
她侧头想了想,说:“你把我抱起来,念给我听。”
我很同意一种感觉,那就是,与一个不熟但是很漂亮的姑娘呆在一起,并且其中没有任何诸如利益之类的因素,只是简单地追求纯粹的好奇,或者是陶醉和忐忑的感觉,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没有要求,没有诺言,也没有欺骗和烦恼,只是单纯的依偎,极其单纯的那种感受让人迷恋。
“你说,我们竟然睡在一起了,啊?”
当我们并排躺在床上时,刘婷的胸脯飞快地起伏,把头转过来看着我,不清不楚地哼着说道。
那天晚上,在我脱去刘婷的衣服时,一个小精灵顿时扑入了我的眼帘,我猛然间就想起来了,那就是我第一次见她时,在从机场出来替她们往出租车后备箱里放包时看到那只胸罩上面,那个精致可爱的小花骨朵。
等到最后时刻,刘婷突然要求我把灯关掉,在我照办之后她立即迅速地紧紧抱住我,甚至让我还有一丝窒息,在黑暗中我听到她急速地喘着气,身子在不住地颤抖,我把她的手拉住,她马上反手握住,呼吸加快,在我吻她的那一瞬间听到她说:“别叫人知道。”
第二天早晨,我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看见刘婷坐在外面看DVD,见我醒了就走过来,说:“起床吧。”
“有事儿吗?”
“没事儿。”
“没事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那也不能老窝着呀。”
“老窝着怎么了?”
刘婷想了想,似乎找不出个理由来答对我,便硬撑着说:“倒是没什么,但是,但是天亮了就得起床呀。”
我没理她,伸手从床头抽出一支烟,拿打火机点着,问她:“谁给你这么定的?”
“谁也没有,可是——”
“没什么可是,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这就得了。”
刘婷显然对我这种生活态度感到很惊讶,她吃惊地看着我,说:“你每天都这样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更感到无法理喻,反问道:“这样不好吗?”
刘婷迷惑地看着我,继而坚定地说:“当然不好。”
我摇摇头,问她:“那依你看,怎么才好呢?”
第22节 意境绵长
刘婷想了想,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用一种极其认真和负责任的口气对我说:“你老这么着可不行,你得让自己过得正常起来。”
看她如此严肃认真的样子,我苦笑道:“你的意思是——”
“现在就起床,去洗澡,然后吃早点,然后——”
“然后怎么?”
“然后,干点事情。”
“什么事情?”
“随便儿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能老这么随心所欲。”
“什么意思?”
“你平时几点睡觉?”
“不一定。”
“几点起床?”
“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
“那,吃饭呢?”
“饿了的时候。”
“你看,这么没规律,你的身体能好吗?你将来怎么办?”
“哎,我就不明白,这跟将来有什么关系?我觉得我这样儿挺好的,没觉着哪儿不对,要说不规律我承认,但我自己觉得挺好,为什么要改呀?”
刘婷看着我,眼神中透着不解和困惑,看了一会儿,说:“韩东,你不能就这么混着了。”
我没劲再跟她解释什么,把头靠在墙上抽烟,见我没反应,刘婷似乎有些生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独自想了半天,忽然转过头来问我:“你们家李小京也不管管你?”话一说出来她就好象觉得有些欠妥,但似乎又想不出来到底哪儿欠妥,就说:“韩东。”
“啊。”
“你老这样混下去,你不觉得有点——”
“不觉得。”
“那——”
“怎么了?”
“算了,不说了,我得回家了。”说完话,刘婷显得有些疲倦,示意我别起来送她了,然后去卫生间鼓捣了半天,出来走到门口换上鞋,把小包从墙挂钩上拿下来,冲我挥挥手,一闪身便出去了,不一会儿,我听到楼下的铁门传来启开的声音。
到了中午,她发来一条短信,问我起来没有,还摆出一副姐姐的姿态,告诫我应该把生活过得规律和健康一些,建议我每天早上起来到迎泽公园跑跑步,看她的意思,再不济哪怕打车到儿童公园溜达溜达也行,我哭笑不得地回了一句“谢谢了”,没想到她马上回过来一句:'不客气,这都是应该的。'
对我来说,那天晚上简直就像是一夜梦境,事后想起来都让我懊恼不已,不是说我良心发现自己对不起谁,而是,刘婷让我感到了一种惊慌,莫名其妙,而又惶恐不安,说白了就是我只要一想起她跟我说的那些话,那种正义凛然、严肃认真的劲儿,我就不寒而栗,在我看来,这样的姑娘只能让我和她之间产生一种惧怕的心理,说不清楚是因为她不管是否刻意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健康向上的性格,或者是喜欢教育别人的姿态让我感到畏惧,我也同样不知道是不是我天生就对这种女孩儿手足无措,总之,她给我的感觉非常不舒服、不自然,甚至,我有时候会杞人忧天地想,如果娶了这样的姑娘,她们必定会逼迫我干这做那,象老妈子一样告诉我如何不对如何正确,然后再用威逼利诱各种手段迫使我乖乖就范,否则,我在她们眼里便一事无成,变成不健康、不向上、没有上进心、缺乏振奋感的典范。
事实上,尽管我对刘婷表现出来的这种良家风范感到震惊和不相容,但我仍然对像她这样的姑娘为什么会选择跟我吃饭,单独约会,甚至一起回家,直到上床而感到奇怪,在我的印象中,她们似乎只能在离我很远的距离出现,出淤泥而不染,周身云烟环绕,就算是在我面前,也无一不是以一副天上人间的架势出现,对了,我想起来了,好象是与圣经有关的一本书里说过,天使也有爱情的冲动,在这个意义下,哪怕是偷情,在爱情的掩护下,它也会照样迷人。
我不能否认,不管是爱情的任何形式,都会象可卡因一样让人上瘾,不管是任何理由、任何情况、任何效果的爱情,只要在你心里把它认作是爱情,均属此列,当你心中的那个人吸引你时,对我来说,大脑必定就会释放出成瘾性的多巴胺,产生与服用可卡因相同的反应,就这点来说,爱情就如同是毒品,大脑中的那些处理情感的部分就会象吸毒一样的活跃起来,使心跳加速,并引起一种神经质般的颤抖的感觉。
对,的确是这样,在我和刘婷不咸不淡的对话中,在我们不成恋人成朋友的谈话架势中,我很庆幸可以在我们俩之间找到一丝类似这样的感觉,它存在短暂,但意境绵长。
说起来也奇怪,自从刘婷指责我生活不健康那几天之后,我仿佛应验了这种告诫,出去聚了几次便觉得兴趣索然,没事儿就呆在家里看电视、写东西,憋得久了顶多就是一个人到楼下的小饭馆里吃点东西,顺便再在附近的报刊亭里买一堆不管过期没过期的报纸杂志回来一通猛看,听从了她的建议,一个多月以后,我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综合状态正在慢慢回升。
事实上,尽管是短暂的一晚,刘婷就教了我很多东西,比如不管写出来的东西能变成多少钱,甚至哪怕变不成钱,也要一直写,因为那是我的工作,她说,一个人在世上,不能没事儿干,必须要有一份可供自己呆下去的工作,没事干的人是无聊的,无聊的人是没有任何价值的,我仔细一想,说得也挺对。
于是,我开始捡起陆陆续续写剩下的小说,偶尔还写写随笔,又答应了几家南方的杂志约的几个专栏,也不管那些所谓需要商品化的东西在我这里能变成什么,反正我自己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十分痛快,在出了四五本小说之后,我仿佛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