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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我没有自己的名字-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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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自己的名字 




余华
    编者按:
    余华,1960年生于杭州,1983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长篇小说《呼喊与细雨》、
《活着》、《许三观卖血》,小说集《十八岁出门远行》、《偶然事件》、《河边的错
误》以及《余华作品集》等。《我没有自己的名字》可以和文学史上的任何优秀短篇小
说相媲美,它就是像一篇经过多少代人提炼而流传下来的寓言,深刻而不庞杂、以致我
们的任何阐示都显得多余。
    小说以第一人称来叙述,内在地否定了“我”作为傻子的身份,并强化了客观现实
的某些特征。读者根本不必追究作品客观的真实性,正如作者指出的:“虚构的真实比
日常现实更深刻,更富有意义。”因此,正是在这个“智力残疾”人的强烈的映照下,
人类精神品性上的弱点和丑恶才显露得如此充分,如此触目惊心。即便是那位彬彬有礼
的陈先生,其伪善的面孔也暴露无遗。
    对人性本恶的体验,对人类生存苦难的承受,是余华许多小说的主旨。如果说,在
对待“傻子”的行为中,表现出人们对弱小生命的残忍与欺凌,那么,在“傻子”与世
无争、逆来顺受的背后,读者也许会体味到入对苦难的承受能力。'
    有一天,我挑着担子从桥上走过,听到他们在说翘鼻子许阿三死掉了,我就把担子
放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脸上的汗水,我听着他们说翘鼻子许阿三是怎么死掉的,
他们说是吃年糕噎死的。吃年糕噎死,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听说过有一个人吃花生
噎死了。这时候他们向我叫起来:
    “许阿三……翘鼻子阿三……”
    我低着头“嗯”的答应了一声,他们哈哈笑了起来,问我:
    “你手里拿着什么?”
    我看了看手里的毛巾,说:
    “一毛巾。”
    他们笑得哗啦哗啦的,又问我:
    “你在脸上擦什么?”
    我说:“擦汗水呀。”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高兴,他们笑得就像风里的芦苇那样倒来倒去,有一个抱
着肚子说:
    “他一还一知道一汗水。”
    另一个靠着桥栏向我叫道:
    “许阿三,翘鼻子阿三。”
    他叫了两声,我也就答应了两声,他两只手捧着肚子问我:
    “许阿三是谁?”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那几个人,他们都张着嘴睁着眼睛,他们又问我:“
    “谁是翘鼻子许阿三?”
    我就说:“许阿三死掉了。”
    我看到他们睁着的眼睛一下子闭上了,他们的嘴张得更大了,笑得比打铁的声音还
响,有两个人坐到了地上,他们哇哇笑了一会儿后,有一个人喘着气问我:
    “许阿三死掉了……你是谁?”
    我是谁?我看着他们嘿嘿地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没有自己的名字,可是我一
上街,我的名字比谁都多,他们想叫我什么,我就是什么。他们遇到我时正在打喷嚏,
就会叫我喷嚏;他们刚从厕所里出来,就会叫我擦屁股纸;他们向我招手的时候,就叫
我过来;向我挥手时,就叫我滚开……还有老狗、瘦猎什么的。他们怎么叫我,我都答
应,因为我没有自己的名字,他们只要凑近我,看着我,向我叫起来,我马上就会答应。
    我想起来了,他们叫我叫得最多的是:喂!
    我就试探地对他们说:
    “我是……喂!”
    他们睁大了眼睛,问我:
    “你是什么?”
    我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就看着他们,不敢再说。他们中间有人问我:
    “你是什么……啊?”
    我摇摇头说:“我是……喟。”
    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哗哗地笑了起来,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笑,自己也笑。桥上
走过的人看到我们笑得这么响,也都哈哈地笑起来了。一个穿花衬衣的人叫我:
    “喂!”
    我赶紧答应:“嗯。”
    穿花衬衣的人指着另一个人说:
    “你和他的女人睡过觉?”
    我点点头说:“嗯。”
    另一个人一听这话就骂起来:
    “你他妈的。”
    然后他指着穿花衬衣的人对我说:
    “你和他的女人睡觉时很舒服吧?”“我和你们的女人都睡过觉。”
    他们听到我这样说,一下子都不笑了,都睁着眼睛看我,看了一会儿,穿花衬衣的
人走过来,举起手来,一巴掌打下来,打得我的耳朵嗡嗡直响。
    陈先生还活着的时候,经常站在药店的柜台里面,他的脑袋后面全是拉开的和没有
拉开的小抽屉,手里常拿着一把小秤,陈先生的手又瘦又长。有时候,陈先生也走到药
店门口来,看到别人叫我什么,我都答应,陈先生就在那里说话了,他说:
    “你们是在作孽,你们还这么高兴,老天爷要罚你们的……只要是人,都有一个名
字,他也有,他叫来发……”
    陈先生说到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来发时,我心里就会一跳,我想起来我爹还活着
的时候一常常坐在门槛上叫我:
    “来发,把茶壶给我端过来……来发,你今年五岁啦……来发,这是我给你的书包……
来发,你都十岁了,还他妈的念一年级……来发,你别念书啦,就跟着爹去挑煤吧……
来发,再过几年,你的力气就赶上我啦……来发,你爹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医生说
我肺里长出了瘤子……来发,你别哭,来发,我死了以后你就没爹没妈了……来发,来,
发,来,来,发……”
    “来发,你爹死啦……来发,你来摸摸,你爹的身体硬梆梆的……来发,你来看看,
你爹的眼睛瞪着你呢……”
    我爹死掉以后,我就一个人挑着煤在街上走来走去,给镇上的人家送煤,他们见到
我都喜欢问我:
    “来发,你爹呢?”
    我说:“死掉了。”
    他们哈哈笑着,又问我:
    “来发,你妈呢?”
    我说:“死掉了。”
    他们问:“来发,你是不是傻子?”
    我点点头,“我是傻子。”
    我爹活着的时候,常对我说:
    “来发,你是个傻子,你念了三年书,还认不出一个字来。来发,这也不能怪你,
要怪你妈,你妈生你的时候,把你的脑袋挤坏了。来发,也不能怪你妈,你脑袋太大,
你把你妈撑死啦……”
    他们问我:“来发,你妈是怎么死的?”
    我说:“生孩子死的。”
    他们问:“是生哪个孩子?
    我说:“我。”
    他们又问:“是怎么生你的?”
    我说:“我妈一只脚踩着棺材生我。”
    他们听后就要哈哈笑很久,笑完后还要问我:
    “还有一只脚呢?”
    还有一只脚踩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陈先生没有说,陈先生只说女人生孩子就是把
一只脚踩到棺材里,没说另外一只脚踩在哪里。
    他们叫我:“喂,谁是你的爹?”
    我说:“我爹死掉了。”
    他们说:“胡说,你爹活得好好的。”
    我睁圆了眼睛看着他们,他们走过来,凑近我,低声说:
    “你爹就是我。”
    我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
    “嗯。”
    他们问我三“我是不是你的爹?”
    我点点头说:“嗯。”
    我听到他们咯吱咯吱地笑起来,陈先生走过来对我说:
    “你啊,别理他们,你只有一个爹,谁都只有一个爹,这爹要是多了,做妈的受得
了吗?”
    我爹死掉后,这镇上的人,也不管年纪有多大,只要是男的,差不多
    我点点头说:“嗯。”
    他们都哈哈地笑着,他们经常这样问我,还问我和他们的妈妈是不是睡过觉。很多
年以前,陈先生还活着的时候,陈先生还没有像翘鼻子许阿三那样死掉时,陈先生站在
屋檐下指着我说:
    “你们这么说来说去,倒是便宜了他,是不是?这么一来他睡过的女人几卡车都装
不下了。”
    我看着他们笑时,想起了陈先生的活,就对他们说:
    “我和你们的女人都睡过觉。”
    他们听到我这样说,一下子都不笑了,都睁着眼睛看我,看了一会儿,穿花衬衣的
人走过来,举起手来,一巴掌打下来,打得我的耳朵嗡嗡直响。
    陈先生还活着的时候,经常站在药店的柜台里面,他的脑袋后面全是拉开的和没有
拉开的小抽屉,手里常拿着一把小秤,陈先生的手又瘦又长。有时候,陈先生也走到药
店门口来,看到别人叫我什么,我都答应,陈先生就在那里说话了,他说:
    “你们是在作孽,你们还这么高兴,老天爷要罚你们的……只要是人,都有一个名
字,他也有,他叫来发……”
    陈先生说到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来发时,我心里就会一跳,我想起来我爹还活着
的时候一常常坐在门槛上叫我:
    “来发,把茶壶给我端过来……来发,你今年五岁啦……来发,这是我给你的书包……
来发,你都十岁了,还他妈的念一年级……来发,你别念书啦,就跟着爹去挑煤吧……
来发,再过几年,你的力气就赶上我啦……来发,你爹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医生说
我肺里长出了瘤子……来发,你别哭,来发,我死了以后你就没爹没妈了……来发,来,
发,来,来,发……”
    “来发,你爹死啦……来发,你来摸摸,你爹的身体硬梆梆的……来发,你来看看,
你爹的眼睛瞪着你呢……”
    我爹死掉以后,我就一个人挑着煤在街上走来走去,给镇上的人家送煤,他们见到
我都喜欢问我:
    “来发,你爹呢?”
    我说:“死掉了。”
    他们哈哈笑着,又问我:
    “来发,你妈呢?”
    我说:“死掉了。”
    他们问:“来发,你是不是傻子?”
    我点点头,“我是傻子。”
    我爹活着的时候,常对我说:
    “来发,你是个傻子,你念了三年书,还认不出一个字来。来发,这也不能怪你,
要怪你妈,你妈生你的时候,把你的脑袋挤坏了。来发,也不能怪你妈,你脑袋太大,
你把你妈撑死啦……”
    他们问我:“来发,你妈是怎么死的?”
    我说:“生孩子死的。”
    他们问:“是生哪个孩子?
    我说:“我。”
    他们又问:“是怎么生你的?”
    我说:“我妈一只脚踩着棺材生我。”
    他们听后就要哈哈笑很久,笑完后还要问我:
    “还有一只脚呢?”
    还有一只脚踩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陈先生没有说,陈先生只说女人生孩子就是把
一只脚踩到棺材里,没说另外一只脚踩在哪里。
    他们叫我:“喂,谁是你的爹?”
    我说:“我爹死掉了。”
    他们说:“胡说,你爹活得好好的。”
    我睁圆了眼睛看着他们,他们走过来,凑近我,低声说:
    “你爹就是我。”
    我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
    “嗯。”
    他们问我三“我是不是你的爹?”
    我点点头说:“嗯。”
    我听到他们咯吱咯吱地笑起来,陈先生走过来对我说:
    “你啊,别理他们,你只有一个爹,谁都只有一个爹,这爹要是多了,做妈的受得
了吗?”
    我爹死掉后,这镇上的人,也不管年纪有多大,只要是男的,差不多都做过我的爹
了。我的爹一多,我的名字也多了起来,他们一天里叫出来的我的新名字,到了晚上我
掰着手指戮,都数不过来。
    只有陈先生还叫我来发,每次见到陈先生,听到他叫我的名字,我心里就是一跳。
陈先生站在药店门口:两只手插在袖管里看着我,我也站在那里看着陈先生,有时候我
还嘿嘿地笑。站久了,陈先生就会挥挥手,说:
    “快走吧,你还挑着煤呢。”
    有一次,我没有走开,我站在那里叫了一声:
    “陈先生。”
    陈先生的两只手从袖管里伸出来,瞪着我说:
    “你叫我什么?”
    我心里咚咚跳,陈先生凑近了我说:
    “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说:“陈先生。”
    我看到陈先生笑了起来,陈先生笑着说:
    “看来你还不傻,你还知道我是陈先生,来发……”
    陈先生又叫了我一声,我也像陈先生那样笑了起来,陈先生说:
    “你知道自己叫来发吗?”
    我说:“知道。”
    陈先生说:“你叫一遍给我听听?”
    我就轻声叫道:“来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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