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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下室出来后,我们去扛货,那天我扛得很欢,因为有他们的点拨,我才发现每次少扛点 ,扛得快一点,不仅省力,而且在扛包时确实有一种肉体的香喷喷的欢乐,从脖子里向外冒 出的热气里有一种烧烤的熟味。相比较扛那些瓷器,我喜欢扛一些大米面粉之类的食品, 那 些东西扛在肩膀上,几乎与肉连到一块,觉得人都是飞着一般的。那天扛货的心情是被老胡 破坏的,我没想到老胡会找到天宇货场来。他早就看见了我,但直到我卸下最后一包货,才 从斜前方穿过来,拿着手机,指着我,笑嘻嘻地说,作秀啊。旁边的农民没有听懂他的话, 纷纷围了过来,我赶快往天宇批发中心里边走,戴光强跟在我们后边,我叫他别管,没有事 的,老胡看着戴光强,骂了他一句,戴光强硬是不走,我生气了,让他别乱动,他才站住, 我到货场过磅室旁边的配电房里找我的一只帆布包,然后我走出大门,阳光普照,很冷,大 风阵阵。阳光中的树枝在风中抖个不停。老胡看着天,说,还早,真不幸,耽误你体验到底 了。我说,有什么事就讲吧,我还要到报社赶稿子。老胡说,你就别到什么报社去了,我去 找过,是他们跟我说你在体验生活的,看来你很有想法。我说,小羽的事,你撒手不管,那 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彼此又没有关系。老胡摘下黑镜说,不找则罢,找你肯定有事。我说 废话。老胡没跟我急。我问他到底有什么事。老胡问我,你先告诉我小羽现在到底怎么样, 你给我交个底。我看老胡的样子确实是有事。我就跟他说,你以前也是跟她混的,你问我, 那我告诉你,她确实是连死都不如。老胡大概是听懂了我的意思。他说既然这样,也不妨, 信任你一回,你跟我走一趟。我问他去哪。他说,我们去找那个姓方的。我在团结湖商场门 口停下来,我说我去买张续费卡。老胡在商场外边等我,我在里边的食品柜那儿秤了些饼干 ,又买了瓶水,很凉,在柜台前吃了几块饼干,然后去东头的分销点买了卡,出来时老胡正 在打手机,他看我出来了,用手示意我别动,好像他正在讲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没有理他, 径直向南边走,在巴西烤肉店门口,老胡追上我,他的皮包在我背上敲了敲说,人做事要有 分寸,你现在还不了解我,我也是进退维谷,为小羽我只能如此。
第二部分:在天宇小商品市场杠货和老胡去工体找方祥 2
在往三环那边走路的时候,老胡把事情讲了一遍,说是小羽以前拿了另一家商务公司的钱, 但事情没有办成,现在别人从深圳回来了,要追这笔款子。我一听又是钱,头就要炸,我说 ,老胡,你还是不是人,小羽现在还躺在医院呢,你要钱,她哪有钱。老胡伸出五个手指头 直摆,连忙改正说,不是我要钱,完全是小羽的事,那时她还不在我公司,事情发生在另一 家商务公司,别人找我,是带话,再说别人也不过是个商务小姐。她靠这个吃饭。我问老胡 什么是商务小姐,老胡很干脆地说,像小羽她们这样就叫商务小姐。我说,你要是这样来对 小羽,你真他妈不是男人。老胡说,杜牧,你不能这么讲话,你看到了,做公司有做公司的 规矩,小羽拿钱没办事,现在别人要钱是天经地义的。我问,是什么时候的事。老胡说大概 两三年前。我很纳闷怎么拖这么久。老胡一直叹气,坐在路边的木椅上,我发现老胡的精神 也很糟,而且老胡不像个恶人。老胡在音乐之声那边开出他的切诺基,我在路口上了车,他 关掉音乐,跟我说,我们找方祥,小羽的钱给了方祥不少,毕竟他们恋爱过,在一起过。我 说,是的。老胡说,你对小羽一点也不生气。我说,有什么好生气的。天突然就黑了下来, 我一直在吞饼干,老胡也抓了几块塞在嘴里。本来从姚家园路往工体那边很近,硬是在长虹 桥的左拐口堵了二十分钟,桥底下出了事,巡警车停了五六辆。到工体大门已经六点钟了。 我问老胡跟方祥联系过没有,老胡说,我不敢给这小子打电话,只能说找就去找,能逮着就 逮着。
在12号门口,老胡把车子熄了火,他让我在车上坐着,自己夹着皮包,往写有红字的那道卷 闸门走去。卷闸门才开了一半,老胡敲了敲,没有应,于是他弯腰钻了进去,过了一分钟, 老胡出来,他说茶怀还热乎乎的,看来没准出去吃晚饭了。我下了车,气温很低,我不停的 搓手,老胡从皮包里掏出棉手套递给我让我戴上,他自己戴着开车用的皮手套。我们从12号 门逆向往北走,到正对的8号门,那儿和12号门不一样,没有分割成小房子的门面房,倒是 有一道巨大的铁门,门敞开着,可以一直看到体育场里边,我和老胡走进去。老胡说,这道 门为了进车用的。从通道进去,一踏上环形的塑胶跑道,便一下子看到工体的全部,那些黑 丫丫的座椅一个接一个,微弱的夜晚的光亮中,它们黑暗地趴着。我们沿跑道散步。我问老 胡手机广告上了没有。老胡说,中央台都已经播了。我问他挣了多少钱。老胡说,没钱,纯 粹是对诺基亚的偏爱,他们是喜欢我的声音才请我拍的。巨大的工体像一个冰窖,头上的天 空星星稀少,这是我第一次进工体。老胡问我爱不爱踢球。我说,爱踢,但大学毕业以后就 很少踢球了。老胡说,那小子球确实踢得好。我问他看过方祥踢球没有。老胡说,怎么能没 看过,他是一安队的中场发动机,前些年他真是英雄。我难以想像那么个慵懒发胖的卖运动 服的小子居然是中场灵魂,怎么想都不像。老胡说,他分球和传吊都是一流的,他总能突破 对方在中场的分层保卫击破中后卫,他的中路渗透战术是那些年京安队的治胜法宝。我说, 我不太喜欢中国足球,我只看意甲比赛和英超,老胡说你这没劲,你爱不爱国?我想跟老胡 聊球真是费劲,我们绕体育场走了一周,在南看台的一根灯柱的顶上亮起了修理用的小灯, 不太亮,但很显眼,把那一方的拱顶的影子刻了下来,我们望了望,老胡走到球场边的栏杆 边,四下看了看,急速地撒了泡尿。
第二部分:在天宇小商品市场杠货12号门
我和老胡在3号看台下边的跑道上准备翻越栏杆到印着红漆的工人体育场的工字的那片座椅上去,这时我们看到方祥的日盛体育公司靠向体育场内侧的那间办公室的黑角有一半跃出跑道路面的玻璃里亮起灯。老胡说,我们赶紧过去,老胡远比我紧张,我们是横着从草坪踩过去的。引来8号门的管理员在8号门那儿大声地吆喝,老胡几乎是跑到那半扇亮灯的商户前的,我也跑过去时,老胡正在擦汗,他蹲了下来,向里瞧,不知他看到方祥没有。他叫 我也蹲下去看,我说我们不如绕出去,从外边卷闸门那边进去找他。老胡催我喊方祥。我很 不乐意。在12号门内侧,那些台阶上堆了些杂物,可能是清洁工具什么的,老胡到那边转了一下,说那个入口的地下台阶已经堵住了。我看见了方祥,只看见他的上半个身子,还有他拿起话筒的手。他的吊灯并不亮,在桌面上还有另外几只手,像是在翻来履去地比较什么东西,是我敲的窗子,开始里边的人没有听见,后来我使劲的敲,方祥才走过来,他仰起脸,我又看见他那不三不四的胡须,他肯定看不清我是谁,于是另一个人也伸头过来看,原来是我上次见过的那个来找他的打网球的高个子,因为是冬季,估计窗户是封死的,所以费了很大一会功夫,里边的人才把窗户打开,那个方祥还是认出了我,他没有生气,但也不热情,只是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跑道上找他。我大声地说还有老胡,那个胡魁。方祥说,胡经理来干什么。胡魁这才蹲下身子,手在头上划了一下,很不自然地行了个礼,很像是那种兵痞子,方祥对老胡要客气一些,他说,老胡啊,你带他进来就是,在上边太冷。老胡的身子向 前倾,说,迫不得已,迫不得已。老胡没有要从外边正门进去的意思。方祥扭头跟那个打网 球的高个子讲了一句话,然后他对我们喊,好,我从后门出来。我说,12号门锁上了。方祥 说,没堵,是我们从里边反锁上的。我跟老胡站起来,方祥从里边锁上窗子。我跟老胡走到 12号门地下台阶的出口处,我们冻得直发抖,老胡眼角的皱纹冻成一团,他在练习发笑,我 知道他怕方祥,这使他极不冷静,他好几次搂住我的肩膀,好像请我替他打气似的。我劝老 胡蹦一蹦,老胡太胖,实在是蹦不起来,他就跺脚,过了几分钟,从8号门那儿跑来一个戴 红帽子的中年人,他拿着报话机,一边跑一边喊着,不知他在干什么,他从我们身边过时认 真打地打量着我们,然后他从12号出口处向台阶下边跑去,他把一些工具从槽子里丢上来, 那蓝色的塑料桶扔在跑道和栏杆之间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嗡嗡声。他把那道闷罐子一般的门 打开,方祥和那个高个子走出来。
高个子一边上来一边踮球,方祥的青色毛衣的领子翻上来,他没跟我打招呼,而是径直向老 胡走去,老胡老远就伸出手,方祥握了他的手,老胡的头频频点着。天气太冷,使人听力不 太好,只隔几步远,却听不清楚,我于是也走过去。方祥这才松开老胡的手,望着我。我没 跟他握手,老胡的眉眼打开了一些,他揉了揉脸,把包换了只胳膊夹住,对方祥说,这就是 杜牧。方祥说,我们已经见过了,他的名字我早知道,小羽挂在嘴边的。方祥提到小羽,这 使老胡打开了僵局,他说,我们正是为小羽来的。方祥立刻绷起脸,他一严肃,确实跟他发 胖的身体不太相称。他对老胡说,到底什么事,不是死不了了吗?老胡一脸难堪,看着我, 好像是求我把事情说出来。我不愿跟方祥提钱的事,况且上次我为小羽住院的事来找过他。 老胡艰难地挪了挪步子转脸看那个在五米之外的高个子,对他笑,高个子把球踢给老胡,老 胡本能地闪了一下,球从他身边滚过去,他从后边追,追到之后,把球轻轻地盘了回来。方 祥不再看我,而是大声地喊刚才那人开门的人。那个手持报话机跑过来,方祥说,你们以后 8号门要看紧点,不要随便放人进来,那个看门人不明所以,他还以为我和老胡上方祥的好 朋友。老胡想踮球,但没有踮起来。方祥跟老胡打个手势,老胡把球传过来,方祥轻轻地起 球,几乎原地不动,轮换用左右脚踮球,球翻动着,频率和幅度绐终是那样的不变。老胡走 到我身边,我发给他一支烟,他抽了起来,方祥和高个子轻轻地传球。
老胡咳了几声,终于对方祥说,现在他们找回来了。方祥没问老胡到底什么事,看来他们之 间比我要明白一万倍。老胡向我眨了眨眼睛,我还是不说钱的事。老胡把高个子踢歪的球接 住在脚下盘了一下,又轻轻地塞给身边的方祥,老胡说,他们要小羽把钱还给他们。方祥说 ,小羽的事我不管。老胡终于开价,他说,就两万,以前小羽跟我讲过她剩下的钱都给了你 ,你当时开日盛公司,她是垫了钱的。方祥说,别说两万块,就是两千块我也没有,我的货 全是赊来的。我以前在新安那边的亏空还没补齐,没钱,再说小羽的事,不能找我,她一人 做事一人当。老胡显然被激怒了,但他不敢发作。他说,这不是来跟你商量吗,小羽她现在 住在医院里,这一点杜牧很清楚,她实在是不能解决的。老胡说完以后看着我,要我帮他说 话。方祥把球传给我,我也能踮球,但我喜欢把球吊起来,方祥接过我很高的吊球,用头把 球缓停下来,从胸前滑落,落在脚背上又踮起来,用头踮了几下又轻轻地把球回传给我,我 于是重新吊球,吊得矮了些,方祥低头把球托住。老胡笑着,很为难,但他很高兴我跟方祥 玩球。方祥突然把球踢起来,斜向草坪中间,高个子向那边冲去,不想让球跑得太远。方祥 对老胡说,不论你跟小羽现在想干什么,反正我是管不了了,我现在没有办法。老胡不敢反 驳他,只是一味地强调小羽最后是给方祥的日盛公司垫了钱的。老胡见方祥没有翻脸,始终 还是很理智地跟他讲话,他因而很感激,似乎这一点很令他欣慰。他说,你帮帮她,毕竟你 们恋爱过。方祥走近老胡,他再次摸了摸他的胡须,他瞪着老胡。老胡连连后退。方祥和那 个高个子夹在老胡的两边,我替老胡捏把汗,这时我记起上次见方祥时把他推到在工体北门 大道边的情景,想来很不应该,高个子推了老胡一下,老胡急忙摆手,说,只是商量商量, 纯粹都为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