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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盗贼,温体仁才是名副其实的窃国之人。高迎祥是为了求生,而温体仁是为了敛财和巩固自己的势力。国难当头,却纠缠于党争,终日无有休止,生生将一个国家拖到如斯境地,又当是谁人之责?”
他毕竟不是袁崇焕,他不会像袁崇焕那样,把一腔的愤懑不满喷发出来。恰恰相反,他把这一切深深的埋藏在心底,不让人发觉。不,确切的说,这一切不是不满,而是悲哀。以往只是在书本文章里见过,他也曾嘲笑过屈原的《离骚》无病呻吟,可现在,他在现实的残酷洗礼中体味了一种“无病呻吟”,一种失望。好在失望不是绝望,对于现实,他只能让自己再努力抱着一丝妄想,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萤火,也要坚持下去。
“就远离这一切权利争斗吧!昔年督师以皇太极为平生劲敌,而今我若能与皇太极交锋一次,纵使战败殉国,又复有何憾矣……”想到这里,他挺直了脊梁,好像负载着大明朝的山河之重,仰面苍天,默默的祈祷着……
就在卢象昇默默祈祷的同时,皇太极这一边却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在七月的丰收之后,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物资后备可以前往朝鲜决战了。盛京城中的所有人都翘首期盼着冬日的到来,以及这一年的第一场大雪。
天空已经有些阴霾了,灰黑的云头已经将原先晴朗的天空严丝合缝的包裹了起来,一场大雪眼看着就要降临在这个北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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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都笼罩在汶川地震的悲伤中,更新晚了,大家请原谅。
这场灾难是民族的灾难,但是我们要有信心克服,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尽心就好。
第十六回
供奉堂外的雪已经下了有一个时辰了,地上铺了一层打底的白色,纯粹的一尘不染。
袁郁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凝神看着绎儿手中的白色纸钱和银亮的元宝在火盆中化为黑色的蝴蝶,随着上旋的空气翩翩纷飞。
绎儿换了一身汉装,白色的孝衣在灰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醒目。她垂着眼帘,沉默了片晌,只是淡淡道:“去给你爹爹上柱香吧。”
袁郁小声应了一句,向着袁崇焕的神主磕了三个头,缓缓起身,动作轻巧的仿佛担心会不小心打扰了屋子里的亡灵。她依言取过供案上的香,在供烛上点着了,恭敬的插进了香炉里。
绎儿将手里的最后一叠冥钱放进了火盆中,长出了口气黯黯道:“如果你爹爹还在世,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欣慰。”
“没有姐姐,哪有郁儿呢?”袁郁复又低下身来,将小脸靠在了绎儿的肩上,环臂抱住了她,“姐姐,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我爹爹么?”
绎儿拉过袁郁的手,牵着她坐下,仰脸看了看赵祺和赵率教的神主,有点伤感:“不是。今天是十一月初四,是我的丈夫和公爹的忌日。”
袁郁对于这段过往并不清楚,不由得发疑:“弘哥哥不是活着么?”
绎儿张了张嘴,不知道当如何向她解释这中间的种种,犹犹豫豫道:“你弘哥哥和我并没有夫妻的名分,有缘无份罢了。”
如此模糊的解释让袁郁无法完全明了,于是追问道:“名分?”
绎儿长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对,我和他有情有缘,却没有名分。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为什么天梧师父会叫我‘少夫人’么?”
“是啊。”袁郁疑惑的颔首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天梧师父是我夫君的部下,夫君临终前嘱咐他代为守护我。”绎儿望着赵祺的神主,眼眶不由得湿润了,“他总是这样……总是很照顾我……”
袁郁顺着她的目光将自己的视线定格在赵祺的神主上,已然明白了一些,抬手点着了三柱香,凝神拜了拜,插入香炉中:“姐夫,你已经仙去多时,妹妹没有见过你,为你上一柱香,求你多多保佑绎姐姐安康。”
绎儿眼圈一红,揽过袁郁柔弱的肩,哽咽道:“难为你总是为姐姐着想。”
袁郁取下衣襟上的手绢,心疼的要去为绎儿擦拭将要溢出的泪水,不想窗外的一阵风起,手绢一时没抓牢,蓦地飘落在了地板上,翻飞了几下,落在了一旁的长明灯脚下。她慌忙起身去捡,伸手下去,居然摸到了一块硬梆梆的东西,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绎儿闻声也起身移步过去,但见袁郁的手绢下,静静的躺着一个银质的妆刀三雀,禁不住怔在了原地。
“姐姐……”袁郁弯腰捡了起来,展开在掌心里细看,“这是什么?好漂亮。”
美丽的鹄又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不知道悲喜交加,颤抖着伸出手接过来,抚摸着上面的花纹道:“看来,她来过了……”
“姐姐,你说谁?谁来过了?”袁郁一头雾水。
绎儿扭头向何可纲的神主边看去,眼神中闪现出分外的惊喜。
何可纲的神主前,原先微弱的长明灯变得明亮起来,那一点火光在满满的灯油中一点一点的扩大开来,显然是有人特意加了灯油。
“郁妹,你快去,去把天梧师父喊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问他。”绎儿冷不丁推了还在发愣的袁郁一把,“快去!”
袁郁懵懵懂懂地被她推出门去,唯留下她一个人孤独的矗立在供奉堂中,回望着何可纲的神主。
“何叔叔,如果我没有猜错,小芸妹妹应该已经来看过你了。”绎儿一边喃喃,一边控制不住流下眼泪来,“你心里一定很开心吧,你们父女终于团圆了……”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眼前浮现出何可纲未曾逝去的容颜,那份爽朗的笑,坚毅的神情,还有那份疼爱的抚摸,温暖的手,耳边不时回响起何可纲的笑声:“你这个小祸头子啊!哈哈哈……”
“何叔叔……”她努力的让自己的嘴角往上扬着,“你说过,绎儿要坚强的,绎儿不能在外人面前流眼泪……”
她正在伤感出神,忽得门口一阵脚步声响起,带着一阵劲风进了门来,引得她回身道:“天梧师父……”
可她面前立着分明是一个姑娘,一身素色的高丽装束,一双沉静的大眼睛即使是面对这样的不速之客,仍然充满了镇定。
绎儿的唇角不觉得抽动了一下,刚开口道:“你……”
“打扰了,请问天梧师父在哪里?”那姑娘清冷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她的脸庞。
“他在禅房上早课,还没散。你……可以等他一会儿,我已经让人去叫他了。”绎儿沉了口气,柔声道。
那姑娘点点头,于是低头弯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样子甚是焦急。
绎儿本能的将手中的妆刀三雀藏得深深的,生怕她因为找到了失物而早早的离开自己:“你……是在找东西么?”
那姑娘半直起身子点点头:“是。”
“是很重要的东西么?”绎儿试探着问。
“嗯。”那姑娘应了一声。
“或许,我可以帮你……”绎儿往前迈了两步。
“不用了。”那姑娘警惕的抬头看了看她,目光冷冷的。
绎儿只得收紧了步子,站在那处看她弯腰的侧影。
那姑娘找了片刻,却一无所获,神情多出了几分沮丧,夹带着不甘心,又回到供奉神主的一头耐心找起来。
绎儿犹豫着该不该把妆刀三雀拿出来,小心地挪着身子让开空档让她用心找寻失物,不想后脚跟正撞在刚才火盆沿,被烫得一个趔趄,向后摔去:“啊……”
“小心!”那姑娘身手很快,说话间,人已经到了绎儿身畔,一抬手正架住了她的腰。
绎儿一怔,脸色一时尴尬起来,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了那姑娘的手正摸到了她反翦在身后的妆刀三雀。
那姑娘的神情也惊的一变,紧跟着用力地攥住了她的手,翻到面前。
银色的妆刀三雀在两人的面前如同被定格,收敛了穿梭的时空,让人的呼吸也停滞了。
“这是什么?”那姑娘不由得有些愤怒。
“我……”
“你明明捡到了,为什么不拿出来?”那姑娘打断她的解释,眼神充满了质问,“还给我!”
绎儿执着着不放:“请等一下。我有话说。”
“捡到了别人的东西,不知道交还,还有什么可说的?”那姑娘用力争夺着,“快点放手!”
绎儿坚持着不松手:“你叫何婉芸对不对?你的父亲是大明朝的何可纲将军,对不对?你父亲去世后,你流落朝鲜,还有一个朝鲜名字叫芸娘,对不对?”
那姑娘蓦地被她的一连串发问怔住了,瞠圆了雁眸盯着绎儿的眼睛,一时不知所措。
“这妆刀三雀是你父亲出使朝鲜带回来的,原有两个,一个是海东青的,一个是鹄纹的。对不对?”绎儿含着眼泪说道,“你回答我?对不对?”
“你怎么会知道?”那姑娘一把狠狠的甩开她的手,带着哽咽的声音道。
绎儿将手中的妆刀三雀递到她的面前,强忍住不断夺眶而出的泪水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那个海东青的妆刀,在关宁铁骑的少主手上……”
“不要跟我提关宁铁骑!”何婉芸听见“关宁铁骑”四个字,顿时咬牙切齿尖利的叫起来,“不要跟我提祖家的人!”
“芸妹妹……”绎儿全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激烈反应。
“谁是你的芸妹妹!我不认识你!你是谁?”何婉芸大声叫道。
“我……”绎儿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的名字,她唯恐再刺激到何婉芸布满伤痕的心,“我是……”
“少夫人,你叫我?”天梧和袁郁恰好这时进来,看见眼前的一幕,傻在了原地,“这是……”
“把妆刀还给我!”何婉芸恨恨地盯着绎儿喝道,“我不想跟你纠缠!”
“何姑娘……”天梧小心翼翼的开口解劝,“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误会坐下来说。”
“谁跟她是自己人?”何婉芸咬牙道。
“怎么?你还不知道她是谁么?”天梧以为她们两早已经亮明了各自的身份,“她是祖家的三小姐,就是……”
“祖家的三小姐?哼!”何婉芸冷笑一声,将眼神向着绎儿剜过去,“我单知道她是辫子军汉军正黄旗的祖佳氏,我单知道她是堂堂肃亲王的宠妃,怎么还跟杀千刀的祖家有关系么?”
绎儿的心冷不防被她一席尖酸的嘲讽之言深深刺中了,翻绞着一阵阵刺痛,这份痛让她的呼吸一窒,居然发不出声来。
“何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天梧解释道,“其实少夫人她……”
“你还喊她作少夫人么?”何婉芸打断道,“她的丈夫被辫子军所杀,她却不思报仇,和杀夫仇人同床共枕,如胶似漆。你不问她,她配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中伤我姐姐?”袁郁忍不住质问道,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中伤?”何婉芸剑一样的目光直射向绎儿,带着轻蔑的意味轻撩嘴角,“你让她自己说,我哪一点中伤她了?”
袁郁一心维护着绎儿,不由得带着孩子气执拗道:“不许你这样说我姐姐!我姐姐吃得苦受得罪都是为了我,你想怎样,冲我来好了。”
何婉芸轻嗤一声,抬手指着绎儿点道:“她分明是贪生怕死,不过跟你说说,你竟信她的鬼话?她是肃亲王的宠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能有什么苦吃,什么罪受!”
“你未亲眼见到,凭什么这样说?”袁郁咬着嘴唇气呼呼道。
“凭她祖家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卖友求荣的卑鄙小人!”何婉芸神经质一般的大叫着,心底压抑已久的痛恨此时再也无法自持,一径爆发出来,“我爹就是信了祖家的人,才会死得那么惨!欺骗我爹,拿我爹的命来换荣华富贵,你们祖家倒是挺安心。现在还嫌不够,还要帮着自己的新主子去灭朝鲜。连个女人都能和杀夫仇人睡在一个榻上,丝毫不觉得羞耻。这样的人家,你给我一个信任的理由!”
“你胡说!”袁郁本能的排斥她所说的一切,而内心里已然被这些尘封了多年的往事打乱了平静,曾经充满杀戮的童年记忆事隔多年又被翻了出来,血淋淋的让她恐惧。
绎儿看着袁郁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便知她的情绪已经难以控制了,连忙将她拉到身边,温言对何婉芸道:“芸妹妹,何叔叔的殉国中间虽有隐情,但也的确是祖家亏欠了你。如果你愿意……”
何婉芸只断喝一声,不容置哙道:“少用这些假惺惺的手段做样子,我可不是你。”
“芸妹妹……”
“不要叫我芸妹妹,我不是你妹妹!”何婉芸再次大声强调着,“祖家与我有杀父之仇,我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何婉芸话音方落,但听身侧一声脆响,何可纲的神主应声坠落下地。
绎儿离得近,眼疾手快,紧移两步便伸手接下了。不及她细看,何婉芸的手已经到了近前,狠狠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喝道:“不许你碰我爹爹!”
“你冷静一点!”绎儿努力平了气息劝道。
“你放手!放开!”何婉芸整个人扑在绎儿拿着神主的手臂上,把能用的力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