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绎儿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这里离江华岛还有多远?”
“快了。”李觉眯着眼睛,直起身去看,“过了那个岛,再有一柱香的时间,也就到了。”
“到了江华岛,你们打算把我怎么办?”绎儿半仰起脸去问他。
李觉沉吟了一下,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到了江华岛,见到我的母后和诸位王公,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了。”
绎儿反倒是体谅他的歉疚,安慰道:“顺其自然吧。”
“我会尽量保全你的性命。”李觉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我的性命是天定的,你以为凭人力可以改变?”绎儿自嘲的一笑,充满的宿命的味道,“我只想告诉你,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们满人的大业,一个女人就更不算什么了。我的性命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草芥,是蝼蚁。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心疼惋惜的。”
“祖小姐……”李觉听她这番宿命的话语,心下更不是滋味。
“主公!”婉芸突然指着前面叫了起来,“那边有船队过来了。”
李觉和绎儿闻言同时转目过去,但见水天交接的地方,一队海船迎面而来,正呈一字型阵列横在他们的船前,想是特地前来阻截一般。
“怎么办?”婉芸咬着牙去看李觉。
李觉抢步到了船头,望着不断缩短的距离,却始终一言不发。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眼看着船队越来越接近他们,他们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自己的去留。
一阵风吹了过来,原先档在两船之间的海雾被吹散了一些,对面船队上方的旗帜一下子挑脱了出来。婉芸瞧得真切,蓦地兴奋起来:“主公,是我们的船啊!”
“是!”李觉也辨认清楚了,忍不住激动道,“是我们的船!”
“太好了!”婉芸大叫的声音里夹入了几分哽咽的味道。
李觉立时用一口流利的朝鲜话对着对面的船队大声的呼叫起来,不多时,对面也传来了应答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激动不已。
两船很快的聚拢在了一起,几个朝鲜水军将领相继跃过跳板到了这边的船上,见到李觉立刻行礼:“殿下!”
“起来吧!”李觉用朝鲜话说道,“大王的情况如何?”
“回殿下,大王和几位大人现在困守南汉山城,太后和王后都在江华岛避难。”一个将领答道。
“龙虎将军也和大王在一起么?”婉芸也关切的上前来,用朝鲜话急问。
“是。李将军守护着大王,寸步不离。”
“那他也在南汉山城么?”
“是的。”
李觉沉吟了一下,继续了解情况:“敌军进攻的情况如何?”
那将领的神情一下子从重逢的喜悦转为了悲伤:“回殿下,我军死了很多人,几个重要的大将军也被击溃。这群野人下了我们许多城池,东北道的防御已经完全丧失了,其他各道也是溃不成军,只有南汉山城还能坚持。但是,毕竟是被重兵围困,外援进不去,大王的情况恐怕也不是很好。太后娘娘很担心,让末将带兵去明朝求援。”
“怎么会呢?”李觉觉得不可想象,“就算再不济,这才一个月不到,怎么会八道尽失呢?敌军的实力我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出了野战争风,他们没有什么攻城的强项。”
“殿下,这次他们带了刚收编不久的水军,还带了红衣大炮前来攻城。”另一个将领说起这些,眼圈红了一片,“光是东北道,就被多尔衮和豪格两队人马蹂躏的不成样子,几个大将都是死在红衣大炮的炮火下,殉了国。就是现在让他们打山海关,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婉芸听到豪格的名字,不由自主地转过脸去,愤恨无比地瞪了绎儿一样,冷笑道:“你丈夫干的好事!”
绎儿听不懂她说的话,却能从她的神情里读到话的含义,于是抿了抿嘴唇,为了回避几个将领投来的仇恨惊异的目光,只能把头往下埋,埋到斗篷的褶皱里。
“芸娘……”李觉冲着婉芸摆摆手,让她不要再说了,自己则向着几个将领道,“拨一条船,尽快护送送我们到江华岛。大明朝那边可以去试试,但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是!”几个将领一边应着声,一边让开道请李觉登上水军的船舰。
婉芸紧跟着上了水军船舰,回过头冷笑着看着绎儿。
绎儿想要挪动步子跟上,却被几个将领仇恨的目光盯得动弹不得,进退维谷。
李觉回过头道:“让她也过来吧。”
几个将领这才让开了道路,目光还是死死的盯着绎儿的一举一动,好像随时可以拔刀杀了她泄愤。
绎儿不知道是在怎样的情形下走过了窄小的跳板,战战兢兢的感觉让她无法放松自己的神经,让她身心俱疲,走下跳板的那一刻,她的眼前一黑,整个人摔了下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的面前是一点朦胧的橘光,半个清秀的脸庞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得她一阵毛骨悚然。
“她醒了。”那个女人回过脸,像是对别人说。
“没什么要紧吧?”依稀是婉芸的声音,不冷不热的。
“是的,大概是着风寒了,有些低热,不过应该不碍事。”那个女人回答道,一边伸出冰冷的手为绎儿掩好被角。
“辛苦你了,崔医女。”婉芸起身跟她道谢。
“不客气。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告辞了。”那医女向着婉芸一拜,小心地提起药箱躬身退了出去。
婉芸掩好房门,又回到绎儿的身边坐了下来,用冷冷的眸子盯着她,并不说话。
“谢谢你……”绎儿昏昏沉沉的道谢。
“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家主公。”婉芸撇了撇嘴角,“是他看你可怜,救了你,我没有这个好心。”
“不管怎么说,你没有丢下我,还为我找医女来看。”绎儿伸出手想去拉婉芸的手,却被婉芸一把甩开了,“其实你骨子里还是挺善良的人……”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么?”婉芸扭过脸去剪烛花,“祖家欠我血债,你根本还不起。”
“可是,你愿意陪我,说明你的心已经原谅我了。难道不是么?”
“你自作多情!”婉芸虎得站了起来,说话就要走。
“婉芸!”绎儿叫住她,努力支撑着爬起来,“你真的很想报仇么?”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说呢?”婉芸坚毅的脸上不容半分的犹豫。
“那好!”绎儿平静的说,“乘现在,没有人在,你杀了我吧!我是祖家的人,我用祖家的一条人命还你父亲的命!”
“我说了你还不起!”婉芸仿佛被触动了最纤弱的神经,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我要杀祖大寿!是他杀了我爹爹!冤有头债有主!”
“可是你现在杀不了他!”绎儿也强调道,“连我都见不到他!你以为只有你恨他么?我也恨他!是他为了一己之私,舍弃了我们祖家所有家眷的性命不要,回了大明。我为了成就他骗取皇太极信任的计策,被迫嫁给豪格,背负起叛国的骂名。你告诉我,有什么比人的名节更重要?我的心在五年前就死了,我现在不过是一个空壳儿罢了,还会在乎什么生死?我只是想让你卸下心头的恨,能重新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你懂么?”
“我不会让你这么舒服的死,我要让你活着,让你痛苦的活着,让祖家所有的人偿还对我父亲犯下的罪恶!”婉芸拼命忍者要涌出眼眶的泪水,咬牙切齿道。
“芸妹妹……”
婉芸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即将失控的心,再也无法掩饰脸上纵横的眼泪,扭头摔门而出,留给绎儿一个偌大的空荡荡的房间。
绎儿失力地躺了下来,脑子里一时空白起来。
莫非她已经肮脏到连老天爷都嫌弃她的性命了么?
一瞬间,往事历历在目,她摒弃了一切畏惧的、怯懦的,她以为她坚强,她无坚不摧。却在这一刻,这一刻的生死交错,她才发现自己的脆弱和孤独,已经让自己沦落到了无力去反抗的地步。
第十九回
一夜潮声起起落落,绎儿的梦就如同这潮汐上无根的漂萍,在漩涡急流中挣扎,随着浪涛起伏,几欲倾覆,却找不到可以暂时停泊的避风港。
四周的寒冷将她紧紧地包围了,好象要吞噬掉她孤零零的影子。她在这黑暗里不知摸索了多久,直到一阵喧天的号角声响起来,才将她从梦魇里拯救出来。
她张开眸子,只见窗外已经大亮了,单薄的窗纸因为呼啸的风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仔细去听,这风里居然夹杂着混杂的声音。
这声音她曾经那么熟悉。
是的,是战斗的进攻号角,还有短兵相接的厮杀和吼叫。
清军已经开始攻击江华岛了。
她浑身一震,蓦地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跳起身来,奔到房门口用力去拉门。
门竟被从外锁住了,完全打不开来。
她的脑袋一阵发懵,继而发疯似的用尽全身力气去砸门,大声叫道:“有没有人啊?开开门呐!来人啊!有没有人……”
怎奈她将门板砸得山响,整个人吼得声嘶力竭也没有半个人应答,屋外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炮火声喊杀声。
她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找到求生之路。
正在此时,屋外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亏得她本能的捂住了耳朵,才能让自己不因为惊悸昏死过去。
看来,那些朝鲜将领说得不错,这次的确是因为凭借红衣大炮的威力,清军才如虎添翼,直捣朝鲜的国都。如此一来,大明设重关,凭坚城,用大炮的优势荡然无存了。此番打朝鲜怕只是磨刀,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大明。
她想得心惊肉跳,全没顾及周遭的变化,死神已经向着自己伸出了魔爪。
又是一阵炮响,持续炸起的碎石砂砾打在院子和屋顶各处,整个屋子都摇晃起来。
她扶着墙勉强站定,一抬头,只见被褥边的油灯摇摇晃晃,不等她扑过去,直挺挺的翻倒了下去。
灯芯上那一点橙色的火焰一改昏沉的模样,虎得一下伴着泼洒在褥子上的清油腾开了一片。
面对扑面袭来的热浪,绎儿在短暂的失措后,慌忙脱下身上仅有的外套,奋力去扑打兴奋的火焰。
因为浸着了清油,火越烧越旺,燎原之势已成蔓延,凭她弱小的力量根本控制不了了,
浓浓的黑烟很快就布满了整个屋子的上空,像黑色的地狱从天往下压来,绎儿努力想要呼吸,却被呛得张不开口,更睁不开眼镜。手中的外衣早已被火舌卷了去,她再没有了可以抵挡的武器,踉踉跄跄地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逃避。这一刻,她终于了解到了杯水车薪的滋味,一种深深的绝望彻底占据了她的心。
突然间,她的手摸到了背后的窗格,窗格上的木刺刺得她生疼,让她几近放弃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她反身过去,求生的希望让她顾不得窗格上粗糙的木料刺在手心的痛,用力砸着窗格,但求上天能怜悯她,给她一条生路。
屋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让她呼吸困难,浑身乏力。更可怕的是,火舌正奔着她的脚边烧过来,整个地板都烫得无法站稳。
此时此刻,她空白了一片的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是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要放弃,这扇窗户是她唯一的希望,她要活下去。
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那么多的磨难,她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她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一双手逐渐软下去,再也不听使唤,紧跟着,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重重地摔在了滚烫的地上。
她还要在辽东等着谢弘,还要平辽,还有一双儿女在等着她,还有……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她突然都记不起来了,剩下的只有灼热……
轰得一声响,让她迷糊的意识似真似幻的清醒了一下,她的朦胧的视野里,多了很多双穿着军靴的脚,顺着这些脚往上看去,她看见了曾经熟悉的面孔,忍不住战栗起来。
永平废墟里的惊恐一幕好像要重演了,那些狞笑的脸,扭曲的脸,还有粗糙的手,淫笑的声音,刺耳的布帛撕裂声,让她潜藏在记忆深处的噩梦再一次复苏了。
“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她本能地想要爬起来,却被两个清军按在了地上。
另外的几个人刺耳的笑声让她的神经快要撕裂了,用力的挣扎着,大声喝道:“放开我!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这一刻自然不会有人搭理她,在那些男人的眼睛里,她不过是一个猎物罢了,她的挣扎不过是徒增他们的欲望。
一双手伸到了她的中衣领上,狠狠地用力扯了开来,露出她雪白的肌肤。
绎儿惊恐的张大的眼睛,正看见那人身上的白色甲穗在风里乱飘,顿时一激灵脱口叫道:“如果你是正白旗的人,叫多尔衮来!”
那人虽然听不懂汉语,但是却清楚地听见了“多尔衮”三个字,手上不免迟疑了一下。
借着这份迟疑,绎儿努力回忆着富绶学习满语时候的措辞,大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