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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格回身一礼,嘴角扬起自豪的笑意:“嗻!”
“都回帐休息吧!”皇太极站起身,走下座位,“朕估计不错的话,洪承畴明天一定会挥兵再战的。大家要好好休整一下,等仗打完了,朕会好好犒赏大家。”
“谢皇上!臣等告退!”一众人应声而起,恭敬地行礼退了出去。
豪格方才走到帐口,便被皇太极叫住:“豪格,你留下,朕有话问你。”
“皇阿玛请吩咐。”豪格回身行礼。
“今天你派酒宴了?”皇太极踱了两步到他面前。
“没有啊。”豪格摸不着头脑。
“你闻闻!闻闻!”皇太极示意他,“有酒味没有?”
“好像……好像是……”豪格使劲嗅了嗅鼻子,一脸疑惑,“奇怪了,儿臣并没有派酒啊!哪来的酒味?莫不是……”
“走!随朕出去看看!”皇太极一挑帐帘疾步出来大帐。
两个人带着侍卫缘着酒味而来,迎面的酒味也愈发大起来,大到有点不对劲。
终于,在靠近马棚的草料堆畔,看到了十几个身影穿梭忙碌着。
豪格甩了个眼神给侍卫,自己握紧了剑柄蹑声靠了过去:“好大的胆子!胆敢擅自饮酒,该当何罪?”
这一叫不要紧,慌忙间,一个抱着酒坛子的小卒被草垛绊了一跤,怀里的酒洒了大半,头上的凉帽也掉了下来,露出了头发。虽然打着条粗壮的辫子,却不是薙发。
“来人啊!有明军袭营!”豪格“锵”得一声拔出佩剑,举剑就劈了上去。
一柄剑却如横空杀出,将他的剑刃硬生生格到了一边,那力道让他握剑的手虎口发麻。
“快!带弟兄们撤!”
“是你?”豪格的眼镜眯成了一条缝,狠狠地咬牙,“咱们真是冤家路窄!”
“少废话!看剑!”那声音也不带丝毫的怯懦。
“你要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豪格的剑紧逼上去。
“谁付出代价还不一定!”
双剑在黑夜中迸着火花,金属的碰击声更是不绝于耳。
“你放下剑,本王让你死的痛快一点!”豪格避开他刺来的一剑,反手还击。
他闪身让开了,又是一剑刺来:“阎王爷是我兄弟,你不知道么?”
豪格纵身跃出圈外,一扬手:“把他给本王拿下!”
“就凭他们,也想拿下我?”他横剑冷笑,剑眉扬起,“你也太高估自己了!”
“混帐!”豪格被他一激,挥剑又要再战,却被皇太极伸手拦住,“好!你有种!”
“你也不差!”他游刃有余的笑道。
“你今天也休想全身而退!来人!放箭!”
一声令下,几十支箭带着腥风扑面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衣身影半路杀出,一手扯住了他,另一只手一扬,一阵迷烟之后,草料堆前便没了人影。
豪格拨开迷雾,不甘道:“来人!跟我追!”
“不必了!穷寇莫追!加强巡防,不要再让明军有可乘之机。”皇太极叫住豪格,“看起来,明军已经黔驴技穷,不肖多少时日,我军便可以全胜而归了。”
“可是,皇阿玛……”
“好了!不必追了!”
密密的树丛之中,发出几声诱鹿用的牛角声,继而伴着窸唆声传过那边去了。
“将军!”
“将军!你可回来了!”
“我们折了几个弟兄?”他脱下了清兵的凉帽,扔到了一边。
“一个都没有,全都在这儿。”一个士兵激动道,“将军,你没事吧?”
他挨个拍过他们的肩:“我没事!大家放心!”
“将军,差事办砸了,怎么办?”那个不小心露了马脚的士兵还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自责。
“没事。”他冲着那个士兵温和的一笑,“还有机会,别担心。”
“谢将军。”那个黑衣人扯下了面巾,淡淡笑道。
“哦,还没向壮士道谢救命之恩。”他忙回身抱拳下拜,“多谢壮士仗义出手,谢弘感激不尽。”
“快快起来!”黑衣人双手扶起谢弘,“天梧只是举手之劳。”
“天梧大哥过谦了。”谢弘抱剑一礼。
“贫僧法号天梧,谢将军叫‘大哥’,怕会犯佛门禁忌。”黑衣人双手合十。
“原来是位高僧。”谢弘赶忙换了佛家的礼法,“刚才是谢弘冒昧了。总之,多谢师父救命之恩。”
天梧一笑:“佛家以慈悲为怀,寻常人都不能见死不救,何况天梧是出家人?不过,天梧救将军还有一个缘由。”
“哦?”谢弘展眉笑道,“莫非凌焯与佛有缘?”
“不是与佛,而是与一位女施主。”天梧从怀里取出绎儿交托的匕首递过去,“将军应该识得此物?”
“这是……”谢弘一下子控制不住得激动起来,“绎儿来了?她在哪儿?”
“祖姑娘并未来此,她还在病榻之上。”
“她病了?”谢弘心头一揪。
天梧点点头:“战争一开场,她就病了。”
“我听师父呼绎儿为‘祖姑娘’,全没有佛家弟子的拘谨,想来关系定是不错。绎儿肯把贴身的匕首交给师父,师父便不是寻常的人。”谢弘转念细想,不由得追问,“师父可愿实告在下?”
天梧叹了一句,缓步从谢弘的身侧踱过,沉吟了一下:“天梧早与将军相识,只是将军不曾记得罢了。天梧俗家姓方,原是赵率教总兵的部下,跟随少将军出生入死多年。”
“原来是赵家的人。”谢弘的心底不免有些思绪繁复,“我记得,当年遵化一战,赵家四千精骑全军覆没,不想在这里竟能遇到故人……师父尚且能全身而退,想必赵大哥……”
天梧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四千人唯天梧一人生还,人间惨剧,何必再说。”
谢弘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刻骨的痛,心情一下也跟着沉了下去:“那么,赵大哥……”
“少将军很看重谢将军,临终时也有托付,只是……”天梧背过身,长叹着,“你们还是快些回营吧,天亮了便走不了了。谢将军无需强求,大明朝气数怕是尽了。天梧只是希望将军不要玉石俱焚,伤了祖姑娘的心。她的心质已柔弱不堪,再经不起折磨了。”
“士当知其不可而为。该怎么做,我心里明白。”谢弘毅然说道,“我若有不测,请师父代我照顾绎儿。”
“天梧答应过一个人同样的要求,但是天梧发现,这个诺言,天梧根本就无法实现。”天梧侧过脸,平静的看着谢弘道,“天梧无法安抚祖姑娘受伤的心,但是,却可以为将军的灵魂超度。”
谢弘沉默着,初晨的微光镀在他刚毅的轮廓上,多了几许朦胧的伤感。
三枚铜钱从绎儿的手中落到了桌上,没有规律的各自旋着圈,带着金属的嗡嗡声安静了下来。
绎儿在一旁雪白的湖宣上抬笔添了第六道墨线,于是盯着纸上的墨线出神。
“咦?这是什么?”富绶踮着脚趴在桌子上,伸出小手去够母亲画了奇怪符号的宣纸。
绎儿的神情郁郁的,也不去搭理富绶,任他扯着一张宣纸横过来竖过去的折腾。
“额娘!”富绶不甘寂寞,在她面前晃着宣纸,“这是什么呀?这是什么字啊?”
“这不是字,是卦。”绎儿勉强爱怜一笑,“你自己玩去吧。”
“什么叫卦?卦是干什么的?”富绶却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
“卦是用来占卜的。”绎儿从他手里抽出宣纸,展平在桌上。
“什么都能占卜么?”富绶偏着小脑袋,撇着小嘴。
“对。”绎儿伸手把他抱到膝上。
“我要学!”富绶伸手把三枚铜钱攥到了手心里,学着母亲的样子在桌上一气乱扔。
“你学它做什么。”绎儿亲了下他的小脸,“你又不当算卦先生。”
“那额娘算它做什么呢?”富绶仰起小脸,眉毛扬了起来,撅着小嘴,“额娘会的,我也要学。”
“小姐。”雁奴拿着本书进了门,“你要的《易经》找来了。”
“辛苦你了。”绎儿忙招呼她,“你身子重,让下面的人找就好了,快坐下来歇歇。”
雁奴脸色微红,带着将为人母的喜悦:“奴婢哪有那么精贵呀。”
“哦?《易经》!”富绶跳下地来,一路奔到雁奴身边,把书夺了来,旋即爬回榻上,翻看起来,“潜龙勿用,阳在下也……额娘,这是什么意思?”
“潜龙勿用的意思,就是说,龙潜在水里,暂时不发挥作用,等待时机。”绎儿从富绶手里抽出书来,摊在案上翻起来。
富绶从身后抱着绎儿的颈,紧贴着绎儿的脸,竭力凑到书边:“额娘,那龙为什么要潜在水里?它洗澡吗?”
雁奴“噗呵”一声笑了出来。
绎儿微微抬头,抚着富绶搭在自己肩上的小手:“你看的是乾卦,这个卦是以龙为喻,暗示了人生由生长、增长、盛壮,直至穷极衰亡的发展,跟洗澡没关系。”
“这是乾卦,那额娘卜的是乾卦么?”富绶钻到绎儿怀里撒娇。
“额娘卜的是离卦。”绎儿的手指划过爻辞。
“离卦?是分离的意思么?”富绶眨眨眼睛,望着绎儿。
绎儿却没有半点反应。
展开的书页上,一行字赫然在目。
“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
她傻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突如其来如,焚如……”绎儿喃喃念出来,“死如、弃如……暴兴暴灭……怎么会呢?暴兴暴灭……”
“额娘,你在说什么呀?”富绶推搡着她,“额娘,你说话呀!”
窗间青凤的脖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久久不歇,仿佛是她心底的暮鼓挽歌。她不知道,她期待着什么,又守着什么。只是这么一年又一年,一春又一秋的活着,在寂寞中挣扎,难道自己的灵魂早已死了么?还是飞去了那个早已去不了的战场?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这样的风雨在这样的世界,这样纤弱的心质中何时才能停歇下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一副充耳不闻的神情,嘴角扬起习以为常的微然,心里交叠着说不清的愁绪,像一张密得找不到缝隙的网,将她全部的身心裹得透不过气。
硝烟位褪,血腥四溢,将所有生灵浸淫其中,宛如一只命运操控的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脖子,唯恐一口气喘息不及,便要与这个世界隔绝了。倘若如此,也比惶惶不可终日要幸运得多。
中军帐中一片死寂,如同一潭死水,连风都吹不起一丝波澜涟漪。
洪承畴强支着身子坐在帅座上,形容枯槁了许多,有些凹陷的眼睛浑浑噩噩的扫过两侧就坐的八位总兵,急切中找寻着某种期望已久的神情。
然而,他的目光所到之处,看到全是逃避。
他的内心里仿若突然被扯裂出了伤痕,缓了口气,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感到自己一味强自的镇定已经被面前八个人的沉默搅乱了,以“知其不可而为”自勉的信念也就此成了黄梁一梦。
终于,一个挺拔彪悍的身影站出了队列,以洪亮的声音拼合了他心中破裂的期望:“末将愿意为大人打第一阵!”
洪承畴抬起头,望着那一双给他力量的眼眸,沙哑了喉咙:“曹总兵……”
曹变蛟抱拳下拜,给了他永不言败的执着言辞:“末将甘愿为大人打先锋,迎战皇太极!”
不知怎的,这洪亮的誓言却在八月的山风中成了呜咽,化作了一片阴云笼罩在了大明王朝的上空。
帐帘外,谢弘抽回了本欲掀帐帘的手,转脸向天长叹之际,却望见东方鱼肚白处,一弯下弦月的苍白。
清冷淡漠的月光在他的脸颊上点亮了晶莹,咻得滑落了。
第二十九回
黄骠马上,银甲与鲜血喷涌四溅的眩目,宛如盘古未开天地前的混沌中一道血虹。
寒光飞近,避之不及地驱散了眼前常常笼罩的沉昏。
“变蛟!”谢弘横空斜挡一枪,将死神的魔爪斩断于曹变蛟的身前。
曹变蛟半身银甲已经凝上了绛红,黝黑的脸上除了半干未干的红色,不仔细找寻,竟连眼睛也可以忽略不计。手中的曹家枪法随着长毛在手上的呼啸声表现的淋漓尽致。可是,纵使他再勇冠三军,面对多尔衮兄弟手下的铁骑,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野战争锋本就不是明军的长项,更不是他曹家军的长项,可是他没有退路。
他的眼睛杀得血红,横眉怒对之间,面目已有了罗刹般的狰狞,切齿的不甘让他决然向前,纵马驰向敌军的铁骑源头。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两侧清军纷纷在他的矛下落马,就着这个间隙,他反手拈弓上箭,瞄准了万马军中,旗帜下的多尔衮。
弦未松劲,箭未出手,却是一股腥风迎面而来。
他只觉得心口一震,天旋地转间摔下了马背。
谢弘飞马直至近前,跃马横枪杀却了涌上前来的清军,伸手弯腰将他挟上了马背,枪尖的凛冽寒风硬是在无路的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敌人的血,曹变蛟的血,自己的血混合在一起,铺染了他一脸一身。
身后是如潮追兵的迫近,身前是如山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