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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他们连女人都不如!我们汗王说了,大明朝尽是些无能的鼠辈!”
“都是孬种!就会缩在窝里,连头都不敢出!都跟我一起骂:大明鼠辈!”
“大明鼠辈!大明鼠辈!……”
赵率教全然不搭理,只当他们卖力的叫骂是催眠曲一般。
“祺儿,你爹累了,扶他回去休息吧!”左辅看了看城下的一种金兵,烦躁不已,又看了看疲惫的赵率教有些不忍。
“我看还是不要惊动的好,让他好好睡一会儿,毕竟已经熬了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朱梅阻止正欲去扶赵率教的赵祺。
“只怕今晚皇太极不会让我们安宁。”赵祺叹了口气,“要是有救兵便好得许多,这锦州所受的压力也不会那么大了。”
“祺儿,所谓求人不如求己。断了自己的后路,人才会越战越勇。”左辅揉了揉熬红的眼睛说道,“宁远的危机只怕不会太远!”
“你是说金军不会久攻锦州,可能还会攻宁远?”朱梅问道。
“攻宁远不过是避开锦州的防守,从后面打锦州。宁远和锦州互为犄角之势,而宁远更是锦州与关内联系的咽喉。扼住了宁远就等于扼住了锦州的脖子,兵饷粮饷一旦失去供给,锦州不攻自破。”左辅答道。
“如今皇太极攻锦州,从五月十一直到今天,已有二十四天了。二十四天中。无日不战,战况愈演愈烈,只怕皇太极不会这么容易放弃这久攻二十几天的成果。”赵祺担心,“只怕他会增兵围城……”
“而今大凌河、小凌河已被毁城攻克,皇太极已经等于包围了锦州。若再行增兵,那锦州真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朱梅皱皱眉头,颇为不解,“他难道不怕后部空虚,咱们其它守将给他背后一击?”
“皇太极当然算得精明。我军向来有‘一闻辫子军,散去全逃命’的说法。这偌大的辽东,除了宁远还有谁敢出这个头,冒这份险。”赵率教不知何时醒了,“如果宁远有失,那……”
“我想不该会有这天,袁伯伯他们绝不会放弃的……”赵祺认真而坚决。
赵祺话头在突然间被一个士卒的“报——”声打断了:“大人,皇太极又增兵五千进攻锦州,来势甚猛!”
“又来了!果然被祺儿识破了,我看这次皇太极志在必得,这次若是击败皇太极,只怕皇太极会怒而攻宁远,宁远不知能否抵挡。”左辅忧心忡忡。
“依我看,不及攻破锦州,皇太极现在应该就分兵两头进攻了。宁远和锦州互不能相顾,要硬生生拖死锦州。”赵率教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出城迎战!”
“不可,爹!您已经疲乏无力了,再战吃亏的定然是我们。金军远来,来势又猛,急于攻城定然行军极为迅速。劳军远至,一定也疲惫不堪。”赵祺阻止,“我军现正以逸待劳,城上有红夷大炮,不如以炮火驱散金军,寻好的机会,再行进攻。今日断不可再出战了。”
“我看祺儿说得未尝不是个好办法。率教,为了保存实力,积聚力量,就以大炮对金军吧!”朱梅也进言,他对赵祺的建议十分赞同。
赵率教犹豫了一下,下令道:“好!我们一起督战,没有打退金军之前,谁也不许下城半步。传令,红夷大炮立刻准备,金军一到射程内,立刻发射,使金军不能近前。”
顷刻之间,金军如潮水一般涌向锦州城下。炮声隆隆中,硝烟和硫磺的特有气味弥漫了整个疆场,火光和炸开的炮弹在金军四周腾起一阵阵烟雾,其中夹杂着痛苦的哭喊和血肉横飞的惨状……
“报大人,金军如今增兵五千猛袭锦州。”一人飞报入帐。
袁崇焕和众将不禁回头:“情况如何?”
“城上用炮火逼迫金军退兵,战势甚烈,一时难分胜负。”
“要不要再派兵出援?满桂将军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何可纲抑止不住有些慌神了,“锦州只恐有失!”
“不!皇太极就要来了!”袁崇焕莫名地冒出一句,“打锦州,今晚是最后一战,无论胜负,皇太极必来宁远!”
“这……”
“传我将令:今夜全城戒备,有妄动者,斩!”袁崇焕对探马以及众将道,“过了这一夜,明天便是烽火又举之期。”
启明星升起之时,锦州城下一片狼籍。尚未远去的硝烟味伴着血肉炸焦的糊味,十分的刺鼻。城下的金军似乎依旧毫无退意,可却也渐渐不振,喊杀声开始稀疏零落。
城头的炮声依旧不曾停息,团起一阵阵风沙尘雾。那振聋发聩的炮声和巨大的作用力竟使城头的砖石有些松动,这让赵率教、左辅他们十分不安。他们的眼中充满血丝,极度的困倦使他们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死守锦州”的誓言支撑着他们,也许……不,是没有也许可言了。
“爹,又是一股金军!”赵祺扬手一指远处。
赵率教虚起眼睛想看个清楚,可惜开不清,他犹豫了一下,下令道:“放!”
话音一落,城头的大炮在极短暂的停息之后,又超负荷运转起来……
“大人,宁远东城外三十里发现小股金军。”
“出城迎战吧!争取主动!”
“慢!稍安毋躁!这只是来哨探的金军,不必进攻。我们要等的是皇太极!”袁崇焕安抚众将的激昂情绪。
“我担心,等到金军进攻,宁远就会陷于被动。”何可纲不无担心。
“我想快了!也许就是一两个时辰的样子!”袁崇焕望了一眼窗外的夜幕喃喃道,“要打,也要等满桂他们平安回来……”
“蛮子——”满桂的声音老远的就传了进来,众人不觉心里大喜过望。
袁崇焕更是激动:“你们回来的太好了!”
“尤总兵已经带兵救援锦州去了,我和大寿听说辫子军攻来了,就先赶回来了!”满桂甩了甩头上的大汗,用满是血污的袖子抹了把脸。
“有你们在,宁远无恙了!等辫子军一到,咱们就出战!”袁崇焕一直忐忑的心也落了地。
“我看,还是先出战,争取主动得好!”祖大寿风尘仆仆的,一身硝烟弥漫,脸上还绽着几道小伤口,透着鲜红。
“你们累了,要休整一下!还是等明天以逸待劳吧!”
“嗯!也对!就听蛮子一次!”
一个炮弹划出一条明亮的弧线,准确地落在成群结队的金军中,紧接着是一声巨响后的惨叫。
“爹!”赵祺有些兴奋起来,他用沾满血和汗的手背胡乱抹了一下额角的汗,“你听!”
“好象是金军鸣金的声音!”左辅侧耳细听。
“好象是!金军退兵了!”朱梅也说道,“追不追?”
“皇太极怎么突然退兵了?”赵率教沉吟了一下,“只怕后有埋伏,不可出击,放他们走!”
“不能就这么容易放他们走!”左辅有些不甘。
“对!就算不出击,也得吓唬吓唬他们,假装整顿旗鼓,放些炮火为金军饯行!”朱梅爽朗一笑,声音有些嘶哑,“再在城头高呼一阵,气煞金军。”
于是,城楼上一阵高声欢呼回荡在了锦州上空,伴着炮火声在每个将士的脑海中刻下了深深的记忆。这是九死一生的庆幸,是打退来敌的自豪,是久经压抑之后喷发的歇斯底里的愤怒……此时的心情是复杂而难以用言语表达的,也许,那种声音冲破喉咙的快感,才是表达心情的最直接方式。
就在这胜利女神眷顾的时刻,一个老仆一路跌撞着爬上了城楼,刚刚看见赵率教等将领的身影,立刻从胸腔中喷出一股悲凉之气:“老爷,夫人她……她不行了……”
赵祺脱口而出:“你说什么?我娘她……她怎么了?”
第十四回
“娘——”赵祺几乎是一路冲进了内室,跪在了母亲的床头,泪水再也忍不住挂上了原本坚强的脸庞。
赵夫人竭力想抬手去握赵祺的手,可是已经力竭了,于是垂泪哭道:“祺儿……”
赵祺红着眼睛,失措地握着母亲因为久病而苍白无力的手,呜咽道:“娘……祺儿回来了……娘,祺儿在您身边……”
“你哭……哭了?男儿有泪不轻……轻弹……你要好好听你爹的话,做个顶天立地的男……男子汉……”赵夫人心痛不已,无论如何,在这生死一线之间,她割舍不下这个爱子。
“我听您的,娘,您不会有事的……您不能抛下祺儿和父亲……”赵祺已经哭得几乎不能出声。
“夫人!”赵率教强忍住心痛和哀伤走到床边坐下,攥紧了妻子枯瘦的手。
“率教……我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珍……”赵夫人剧烈地喘息起来,“珍……珍重……天冷了,要记得……记得加衣服……”
“夫人!”赵率教有些难以自抑,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祺儿,你,你也要振作……振作才行啊……”
赵夫人惨白的脸上露出微然一笑,带着几分留恋的泪和放心的慰籍,她含糊中叫道:“祺儿……”
“娘,我在这儿……”赵祺满脸泪水和即将失去母亲的无助恐慌。
赵夫人慈爱地一笑,用尽力气想伸手去够赵祺的脸,为心爱的儿子拭去泪水。谁知正因为这致命的举动,使她丧失了最后的力气,她的声音渐渐含糊而听不清:“不要……哭……”
她的手在她的话音刚落之时也随之落下来,从此僵住了,冷却了。
“娘——娘——”赵祺扑到母亲的身上痛哭不已,可是,再大的呼唤也叫不醒已经沉睡的母亲,而且是永远的叫不醒。
失去了母亲温暖的手,赵祺感到了无助和孤独,他透过泪眼去看父亲,令他惊讶地是,一向坚强而忍耐的父亲居然当着母亲的遗容泪若泉涌,失魂落魄……
赵氏父子沉浸在两个极端的矛盾和碰撞中,仅仅在这不足一个时辰里,他们饱受了胜利的喜悦与亲人逝去的痛楚,这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悲痛,他们又将怎样面对胜利的喜悦和以后的艰辛。
风卷起沙在天穹中沸沸扬扬,给人的感觉不是夏的炎热,而是秋的肃杀。这样的心境同样也带给了奉命率军迎战的满桂。此时,他的心中少了几许烦躁,多了几分镇定。他暗暗自谓:“皇太极,你休想靠近宁远城南半寸。”
列阵等待与其说是焦急,不如说是艰巨;与其说是场当面的对峙,不如说是场不测的赌博。谁能知道等来的是好运还是梦噩,是胜利还是颓败,是生还是死,是忠诚还是背叛。一切的一切都无从说清楚,众人的心中,除了一个“等”字,已别无可想,别无可说。
终于,在满桂他们忍耐了一个时辰的风沙后,金军的旌旗和人马出现在了天地交织的一线。他们带着杀气,又怀着必胜的信心逼近了明军。
满桂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禁回头向城墙下环列的大炮望去,心中暗自坚定地说:“皇太极,有种你就来试试大炮的威力!”
金军越靠越近,却惊讶于明军的稳如泰山,有些人的脚步迟疑了下来。这时,城头一声炮响,满桂拔出了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闪着银光的弧线,放开洪亮的喉咙叫道:“弟兄们,冲啊!”
明军的后阵一阵炮声,大股的人马冲向了金军,这让金军不由地惊愕,于是急忙迎战。短兵相接,刀光剑影,一时间两军混战在了一起。
满桂有些惊讶于金军今天的战斗力,之觉得尚未费什么力气,金军已有些溃退的迹象,于是暗地里多了个心眼。金军抵挡了一阵,纷纷溃退,接着便是金军鸣金收兵的信号。
满桂一皱眉:“皇太极搞什么鬼?”
一个副将道:“大人,要不要挥军掩杀追击金军?”
“金军一反常态,纷纷溃退,只怕另有埋伏,按兵不动,静待其变。”满桂冷静地说道。
“只怕失去了追击的好机会!”副将说道。
满桂有些犹豫,于是回头向城头望去。袁崇焕立在炮火硝烟中亲自督战,身形依旧安然地立着。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却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冷静而凝重的。看着袁崇焕镇定依旧,满桂的心也定了定:“不!静待其变,我们现在是要守城,不要进攻!”
正说着,一个小将叫道:“大人,你看!金军又回身来战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准备迎战!”满桂说道。
“大人,我军左右两翼有金军靠拢。”探马飞报。
“皇太极想把我们装进口袋里一网打尽,休想!”满桂策马而出,“弟兄们,给金军来点颜色瞧瞧!”
“冲啊!”满桂狠狠抽了坐骑一鞭,带着一腔豪情和英勇的斗士们冲向金军……
城头上,袁崇焕虚起眼,嘴角露出自信地一笑:“放炮!擂鼓,为满桂将军助威!”
随着城头激昂的鼓点响起,点燃了所有明军将士的斗志。
满桂义无返顾,跃马冲锋陷阵,丝毫没有半点畏惧之色。战马在沙场上驰骋,敌人在锋刃下饮血。一种义士豪情涌上心头,满桂手起刀落更加自如。
这时,金军的后阵一下骚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