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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尘梦-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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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门外一个老妈子的声音道:“小姐,有个客人带了批新货来,请您过目。”

“拿进来吧。”宝寅放下茶盏,用水红的汗巾拭了一下柔白的手。

几个小婢女捧了大大小小的盒子进了屋,将盒子整齐地在桌上放定,便退到了一边,垂手立着。

宝寅起身踱过去,在盒子前站定,于是回头:“龙公子既是海商世家出身,自然是见多识广。不如来帮宝寅看看,如何?”

绎儿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然而骑虎难下,只得踱步过来:“子奚才疏学浅,只怕误了小姐的大事。”

“无妨。”宝寅回眸妩媚的一笑,吩咐婢女,“把盒子都打开吧。”

“这一批都是什么东西?”绎儿漫不经心地问,以确保自己能不能将这出戏演到最后。

“主要是人参,香料,还有东珠。”老妈子恭恭敬敬地答道。

“东珠?”绎儿的眼神里隐约浮起一丝异样的神情。

宝寅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着痕迹的插开话题,伸手拣起了几支人参,丢在了一边:“这次的参,看上去品质不是太好。告诉徐行首,他的眼光真是要好好培养一下了。”

“看来宝寅小姐对人参的鉴别颇有心得。”绎儿扫了一眼,伸手去拨弄宝寅挑出来的人参,“最难辨认的野红豆根,也逃不过小姐你的法眼,真是了得。”

“龙公子过誉了。”宝寅一笑,笑中有一种挑衅的意味,“公子的眼睛恐怕比宝寅更厉害才对。鱼目混珠的事情,想必公子是不能容忍的。”

“依我看,这一盒人参里,只有三支是正宗的山参,其他的,都是障眼法。”绎儿信手拈来,将三支人参拣出来放在了一边,“宝寅小姐是要考考子奚的眼力吧?”

“龙公子误会宝寅了。”宝寅绽开无辜的笑颜,“宝寅哪里敢拿公子消遣。”

绎儿自若的一展袖子,拾起一枚人参,用手轻轻折断,发出清脆的声响:“质地虽然坚实,却易折断,有臭味,乃是莨菪根无疑。”

“那这个呢?”宝寅递过去另一支。

“这是商陆根,它没有臭气,也不容易折断,但是味淡,还有麻舌感。”绎儿并不接来,只是投去自信的一笑,“剩下的,最多的是桔梗根。因为它最能骗倒不懂人参的外行人。但是,它并不难辨认。它有臭味,脆而易折,味道微苦而后甜。用它来骗行家,就要用些手段了。无良的商人,通常将野山参的头尾截下,中间换上桔梗根来充数,牟取暴利,实在是害了不少铺子的信誉。子奚对此,一直深恶痛绝。”

“龙公子所言也是宝寅心里所想。现今的海商,已然不比嘉靖年的前辈,信誉和气度也差了十好几。”宝寅顺手合上了人参盒子,“不怕龙公子笑话,我手下的行首因此损失了许多银两。若能留公子在此,宝寅要省心多了。只是公子是名门之后,看不上宝寅这一亩三分贫田。相见恨晚啊。”

“既然小姐以实言相告,子奚也不便隐瞒。子奚此来,并非是为了游历。自子奚出道以来,因为少有前辈帮衬,一直不是很顺利。”绎儿装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架势,长叹了一声道,“眼下里,来到东江,也是不得已。前些时日,在旅顺口走一批南洋货的时候,遇上了官府的埋伏,子奚仅以身免。因为货没能按期交付,买主追讨甚迫,子奚为了筹得周转钱物,不得已东来皮岛。眼下银子尚未有着落,而朋友又惹上了东江总兵府的麻烦。子奚有留下帮衬小姐的心,也恐拖累了小姐,只能作罢了。”

宝寅一笑,挥手摈退左右:“当真如此,倒也好办了。”

“哦?”

“刚才与我们一起吃酒的毛公子,正是总兵大人的义子,想要与总兵府的人和解,宝寅为公子周旋,还不容易?”

“如此这般,那子奚要结草相报,谢过小姐大恩了。”绎儿忙倒身要拜的架势。

宝寅一把扶住:“哎,公子无须多礼。谁还能没有个麻烦缠身呢。”

“今后小姐若是有用到子奚的地方,子奚在所不辞。”

“宝寅只是一个弱质女子,落魄在这烟花之地,随波逐流,已经习惯了。公子有此许诺,可见公子不是轻佻之人,待宝寅自是认真重情的。宝寅能求到一个真字,一生夫复何求!”

“小姐心里有心事,或者说,小姐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过任何一个人。”

“公子何出此言?”

“小姐,写在脸上呢。”绎儿故意诈她。

宝寅下意识的抚了一下脸颊:“脸上?公子说笑了。”

“没有。小姐出落的国色天香,却用寻常的脂粉掩盖国色,难道是怕真面目被人瞧见了,割舍不得么?”绎儿说着,轻翘指尖,从宝寅的粉颊边若即若离地划过,“小姐还敢说自己信任别人?”

宝寅只觉得一袭暖气袭到颊上,痒痒的酥麻:“才说公子不是轻佻之人,眼下里,就改了性情不成?”

“子奚只是觉得,这胭脂粗陋,小姐用它倒是不合适。”

“这是东江最好的胭脂,何言粗陋?”

“小姐用了子奚的,再言好坏如何?”绎儿从怀里取出胭脂金丝扣,递了过去,在宝寅的面前打开了梅花形的扣盖。

一袭嗜骨销魂的香气扑面而至,宝寅不免有些沉醉,再见扣中殷红的胭脂美的妖冶,心动不已:“果然是好东西。”

“是好东西不假,但是,好胭脂,也要配美人才不算是暴殄天物。”

宝寅接了过去,把玩了一番,又还给绎儿:“公子的传家之宝,宝寅不敢亵渎。”

“其实,女子用的胭脂在子奚身上,倒是不合适。小姐身上也有一样东西佩的蹊跷。”绎儿接了来笑道,“娇媚的小姐身上佩着海东青的玉佩,莫非别有涵义?”

宝寅没料到绎儿会问起这个,白痴一样直接去刺探自己的底细,一时措手不及:“此是家兄的遗物。宝寅思念家兄,故而常佩身边。”

“小姐是客乡人?”绎儿单刀直入。

宝寅正要张口,忽听门外老妈子大声叫道:“小姐,毛公子来了。”

第四十回

 不及宝寅应声,拉门已经被拉开了,脚步声急急上了前来,毛公子朗声一笑:“宝寅啊!宝……”他抬头看见了绎儿,冷不防语咽了。

“毛公子。”绎儿拱手施礼。

毛公子也还礼一笑:“哦,我说龙公子去了哪里逍遥,原来是到宝寅小姐这里品茶论道了。”

“不敢不敢!宝寅小姐才学品貌俱是一流的,子奚甘拜下风。”绎儿不想正面和毛公子较量,于是以退为进,“既然毛公子有事与宝寅小姐商量,子奚是外人,就此别过。”

“龙公子且到前厅吃酒,宝寅这里……”宝寅一边说,一边悄悄使了眼色,大致是让绎儿不要走远。“与毛公子话后,再来招呼。”

绎儿顺势点头:“也好。多谢宝寅小姐盛情。子奚先告退了。”

“龙公子可去前厅找你的兄弟,他可是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了。”毛公子盯着绎儿退出房门,这才转脸去看宝寅,言语立刻换了一副腔调,“宝儿……”

宝寅没有抬头,只看着桌上的物件发呆。

毛公子回头扫了一眼门口的老妈子,老妈子识像的行礼掩门退了出去。

“宝儿……”毛公子轻轻将手搭在了宝寅柔软的肩上,“我都让他们出去了……”

“有事么?”宝寅这才抬头,且不着痕迹地躲开了毛公子暧昧的手。

“没有事情,就不能进你的门么?”毛公子仍然不罢手,索性大胆地用双臂圈住了宝寅,伏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你不要总是拒人千里之外好不好。”

“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过了。”宝寅直直地看着前方,“龙公子,绝对不是官府的人,你大可以放心。”

“你试过他了?”毛公子沉吟了一下。

“你不信?”宝寅侧过来,扬脸看他,“没有一个官府的人,能够如此的了解海商的内情。况且,我师父说过,有胭脂金丝扣的人,无可怀疑的,一定是徽王的后人。”

“呵呵,如果是他人冒用徽王后人的信记呢?”毛公子并不十分相信,“我总觉得那姓凌的有问题。”

“看姓凌的人,他的肤质,完全是南方人的肤质,再怎么用其他的掩盖,也是掩盖不了的。”宝寅笑道,“我方才在房间里点了广东的女儿香,龙公子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凌公子,他分明是发现了屋子里的独特味道,只是没有说破罢了。”

“就凭这一点?你就可以断定姓凌的是广东人?”毛公子觉得有些神奇。

宝寅自若的一笑:“莞香,是广东最出名的香料,也是广东人最常用的香料。因为它细腻敏感,而女儿香,又是莞香中的上品。北方人用惯了浓郁的香料,对于这种香味不甚敏感,但是,如果是广东人,他一定会察觉到异样。就是这点,出卖了他的身份。”

“你可以确信姓龙的不是官府的?”

“姓龙的……”宝寅微微一笑,转过脸来,“他只不过是交了一个官府的朋友,自己浑然不知罢了。他没有发现莞香,说明他不是南方人,你再看他的长相体格,也不是南方人的模样。就算是的,也没什么打紧的。”

“如此,只要防着姓凌的,一切都好办了。”毛公子如释重负。

“姓凌的一个人,也掀不起大浪来。公子你不必太过担心。”宝寅踱到矮桌边,坐了下来,理了理裙褶。

“宝儿,有了你,真是事半功倍啊。”毛公子凑了过来,伸手搂住了她的纤腰,“如今没人打扰,我们……”

“哎——”宝寅抬手挡住了他凑过来的唇,“公子自重。宝寅可不是人尽可夫的女人。”

“宝儿,你当真还为那老头子守节不成!”毛公子一把扯开她的手,有点恼火,“众人在的时候,我忍着。现下只有我们两人,你还要矫情,太过火了吧。”

“你们是父子俩,我怎可以……”宝寅预说还休。

“他与我的父子只是名分,我又不是他的种,人伦什么的,挨不上。”毛公子狠狠抓住了她阻拦自己的手,“为了你,就是亲父子,又怎样!”

“公子不可……”宝寅瞠圆了眼睛,“就是你父亲,也没有对我用过强的。宝寅一向是卖艺不卖身,就是你父亲来了,也只是听曲品茶,不曾有此男女之事。莫非你连你父亲都不放在眼里么?”

“两个人在房间里,做过什么,何人知道!”毛公子冷笑一声,“既然老头子舍不得消受,不如我来教你成个女人吧……”

“公子……”宝寅刚要开口,毛公子双手一分,攥紧了宝寅的衣服,猛得一扯。

只听得“嘶啦”一声,宝寅的上衣被撕成了两半,露出了雪白的香肩:“你……你敢无礼!”

“无礼?”毛公子虎得将她摁在了地板上,倾身压住了她,“你若是还不识像的顺从,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更无礼!”

“放开我……”宝寅惊恐的看着他。

毛公子根本不理会她,只被刚才的烧酒烧了心肺,充斥了满身的欲火,疯狂的撕扯宝寅的衣裙:“你从了我,我让你知道什么是人间极乐……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他妈想要你,谁晓得那个老不死的老头子居然先下手为强……宝儿,我不想再因为你而受折磨了,你给了我,以后……就是那老头子死了,在这东江地面上,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宝寅挣扎道:“公子!公子!你疯了……放开我!”

“我能放开我早就放开了!我没日没夜的想你,想的我心肝肺都要炸了……”毛公子拼命的摁住她扭动挣扎的身体,“你就是我的,生来就是我的人……”

“你这个禽兽……放开我……来人……来……”宝寅还要再叫,被毛公子甩手一个耳光,然后一把捂住了嘴,“唔……”

“臭婊子!本公子要你,那是抬举你!你别在这里装贞节烈女!”毛公子火大地撕开了宝寅的衣裙,扯下了她的抹胸,“谁不知道你跟多少男人上过床,还在这里卖弄风骚,装什么黄花闺女……贱货!叫!老子让你叫……”

“救命……救……”宝寅拼命地想叫出来,却被他生生捂在了嘴里。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嗵”的一声,一个人影撞门而入,一掌劈在毛公子的背心上,毛公子冷不防挨了一击,一个跃身跳了起来:“哪个畜生坏老子好事!”

“你知道自己是畜生便罢了,干什么用你自己的名字骂别人!”来人冷笑一声,亮开了开打的架势。

“龙子奚!老子的事,用不着你管!”毛公子胡乱一抹嘴边的血迹。

“宝寅姐姐的事情,我不能不管!”绎儿恨恨道,“难怪姐姐刚才在我出门时候使眼色,原来是你这衣冠禽兽进了门了!多亏我留了一个心眼!”

“龙公子,你快走!这和你没关系……在这东江,你可不能得罪了他呀……”宝寅泪眼汪汪地哭道。

“已经得罪了,还扯那些没用的干吗!”绎儿抽身打了过去,“这种禽兽,除之而后快才对!”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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