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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希望,事情能有转机。袁伯伯而今是先礼后兵,其实袁伯伯是退了一步,忍让了一步。不然,依他的脾气,现在已经血溅当场了。”赵祺一语双关的深沉吟道,“一切自有天定,世上有许多的事情你我皆不能左右,如此又何必强求?”
“我很害怕,我什么也不想要了……”绎儿听着他藏着宿命味道的话语,眼里蒙上了一层湿雾,禁不住缩到了赵祺怀里呜咽……
天不如人愿,六月初三死寂的夜幕中,袁崇焕抑制已久的怒火终于冲破了他的理智。这源于他对毛文龙极大的不满。毛文龙在辞职回乡的最后一个机会放在他眼前时,不经意地“哼”出一声后说:“辞职回乡这件事不劳督师费心,这一直是我盼望的。只不过我对辽东事务,很是熟悉,等解决了金国这个大患之后,再说吧。至于在皮岛设文官监军和粮饷由宁远转发的事情,我看督师还是先上奏天子,再行执行吧。夜深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袁崇焕亦站起身:“送毛大人下船!”言讫,门外几个亲兵拥着毛文龙出了船舱。
绎儿看见毛文龙出了船舱,于是端了茶水挑开帘子进了船舱。远远地,绎儿看见袁崇焕反翦着双手站在窗前。绎儿不敢多问,放下茶水正欲走,刚刚转身,只听见身后袁崇焕嘶哑着声音道:“绎儿,立刻叫汪翥将军上船来见我!”
“是!”绎儿刚走出几步,又被叫住。
“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事关重大。”袁崇焕再三叮嘱。
绎儿怯怯地应了一声,她的心里一冷,连带着全身都冷下来。她明白,自己一直担心害怕达到的一天终于要降临了。奇怪的是,而后初四的一天,事情似乎向着另一个极端发展去:袁崇焕不但没有动手杀毛文龙,还和毛文龙一同划分了职权,约定旅顺以东由毛文龙指挥,旅顺以西为袁崇焕指挥。在给了毛文龙足够的权限之后,又将带来的十万两饷银一并交卸给了毛文龙。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是毛文龙的意料,毛文龙不禁为此冲昏了头脑,飘飘然起来。
第三回
晨光初露,海面上红彤彤的太阳才露出一整张笑脸的时候,袁崇焕的座舱里面,已经是人来人往的忙碌开了。
几位随行的将领陪着袁崇焕安坐在座舱之内,等待着袁崇焕的指令。
袁崇焕微微出了一口气,终于启开了紧抿的嘴唇:“传令下去,通知毛总兵,全体登岸摆围较射,优者颁赏。”
谢尚政和对面的徐敷奏交换了一下眼神,相继起身:“是!”
袁崇焕异常严肃的冲他们两人点了下头:“就交给二位了。”
“督师放心!”徐敷奏抱拳坚毅的说。
谢尚政也应了一声,回头对谢弘道:“去吧!”
谢弘沉着着起身,抱拳一礼,反身退出了座舱。
不多时,只听舱外高叫:“东江毛总兵到!”
紧接着,门口的甲板上一阵咚咚作响,好像来了不少人。
绎儿不由得去摸腰上带着的佩刀,被赵祺不动声色的摁住了:“不要轻举妄动。”
绎儿咬了下嘴唇,紧张的有点窒息。
正此时,毛文龙将随从侍卫留在舱外,自己踱步进来,徐徐到了近前,躬身一辑:“督师。”
袁崇焕缓缓起身还礼,脸上的神色舒缓了很多,泰然自若道:“毛大人上岸等待本部院即可,何必亲自上船来。”
“督师受皇上倚重,身份要比文龙尊贵,文龙自当亲自来迎接。”毛文龙寒暄道,“顺带,毛某也想问问督师下面有何打算?”
“打算?”
“督师打算何日返回宁远?”毛文龙绵里藏针。
袁崇焕身边的副将参军们都不禁勃然起怒,脸有愠色。
袁崇焕呵呵一笑:“本部院明早就回去了。”
“那就请督师好生多保重了!”毛文龙客套地说,暗自有了几分喜色。
“毛大人身当国家海外重寄,今日一别,平奴之事,还望能与本部院同心戮力,同仇敌忾。在此请受本部院一拜!”袁崇焕言罢,倒身便拜。
毛文龙万没料到,慌忙伸手去扶:“督师请起!快请起!如此这般,折煞毛某了……毛某实实是担待不起……”
“毛大人是我国之柱石,独挡一面,不需自谦。”袁崇焕起身一笑,“这些天来舟车劳顿,今天是阅兵的最后一日,本部院想邀毛大人一起登岸,让官兵校射,有胜出的,给予重赏。一来可以一展军威,二来,也算是考核了军士的训练是否到位。毛大人以为如何?”
“如此,我让人去准备。”毛文龙说着,便施礼要退出去。
袁崇焕一把攥住他的衣袖:“毛大人着急什么?吩咐下去,让他们做就是了。”
毛文龙笑道:“督师这么说,文龙再推却就不通情理了。如此文龙且陪督师少坐片刻吧。”
“谢尚政!”袁崇焕侧过脸叫道。
“末将在!”谢尚政应命而起。
“传令,命各营官兵立刻上岛摆围,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安排停当。”
“是!”谢尚政一礼,退了出去。
“众将听令!”
舱中的将领们应命而起:“末将在!”
“带领各部,随本部院上岛校射。”袁崇焕下令完毕,回头去招呼毛文龙,“毛大人请!”
“督师请!”毛文龙礼貌的躬身示意。
众将拥簇着两人出了座舱,登上海岛。
同行的人一路说笑,没有几个注意到四周的细微变化,而绎儿早已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她偷眼看去,四周都是从宁远带来的士兵,毛文龙的士兵全都被隔离在了外圈。圈内,毛文龙和他的部将们依旧喜笑颜开地说着什么,丝毫没有半点察觉。绎儿却觉得空气仿佛要凝滞了一般,整个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也许即将触发。在不经意间,绎儿看见了袁崇焕那挂在嘴角的浑浊的笑。他的笑不仅仅在于对谢尚政设围布控的满意,也许还隐藏着什么。
阅兵场上,袁崇焕回头对毛文龙的部属们笑道:“众位将军在海外辛苦,兵士每个月只有五斗米的粮,甚至家中几口人分食此粮,想起来也颇为令人痛心疾首。”
“督师,为了大明,这点苦我们受得!”一个部将答道。
“众位将军忠勇可嘉,本部院一定向天子禀呈,为诸位讨个封赏,作为诸位苦守边陲多年的补偿。”袁崇焕表现得十分激动。
“督师能为我等着想,我等如何能不为大明肝脑涂地。”另一个部将感激道。
袁崇焕呵呵一笑,拍了拍这将领的肩膀:“如此甚好啊。这位将军有此志向,乃我大明社稷将来的股肱。可否一问名姓?”
“属下毛可喜。”那部将兴奋的回答道。
袁崇焕不动声色,心中却沉吟了一下。
毛文龙敏感的发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连忙打哈哈:“你们几个还不拜见督师,傻站着做什么?”
“毛仲明拜见督师……”
“毛德功拜见督师……”
袁崇焕不由得侧过脸,用冷冽的目光盯着毛文龙。
“这几个都是我的干儿孙,都随我姓毛。”毛文龙不屑一顾地答道。
袁崇焕听后畅然大笑:“原来如此……”
毛文龙也跟着笑起来,一众人都傻住了,看着两人。
袁崇焕笑罢冷哼了一声,厉声道:“岂有俱姓毛之理?”
毛文龙被这当头一棒吓得一惊,小腿不禁一颤,整个阅兵场上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
“本部院节制四镇,请严海禁,恐天津,登莱,受腹心之患,如今请设东江饷部,钱粮由宁远达东江,也没有什么不便宜的。昨日本部院与你相商,说取道东莱,说移镇他处,说定营制,又说到分旅顺划定职权,各自节制东西,设道厅,稽兵马钱粮,你都不予应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难道国家花费许多的钱粮,到如今都是白费的不成?本部院与你披沥肝胆,与你谈了三日,指望你能回头是岸,那晓得你狼子野心,总是一片欺诳到底。你目中没有本部院,那也罢了,方今圣天子英武天纵,国法岂能容你?来人!给本部院除下毛文龙的衣冠,予本部院拿下!”
话音一落,帐前六七个侍卫便冲了上来,一把将毛文龙按倒在地。
毛文龙先是懵了,而后挺直了脖颈,挣扎着想要甩开擒拿自己的侍卫,大叫道:“袁崇焕!你凭什么拿我?你无端诬陷我的清白!你这是同室操戈,将江山而快私愤!我要参你!”
几个侍卫并力押住他,他仍然在挣动不休。
“哈哈哈……”袁崇焕大笑一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道本部院是个书生,瞧我不起。本部院却也是能管将官之人。你说没罪?那这十二款大罪从何而得?”话毕一伸手,程本直适时地将本章递到了袁崇焕的手上。
袁崇焕并不打开,只是在手中一扬:“毛文龙!你听好了!你十二款大罪在此!兵戎重任,大明祖制所定,非五府官员不得领兵,于外出征,需有文臣监军。你夜郎自雄,专制一方,九年以来,兵马钱粮,不受经抚管核,专恣孰甚!此一当斩也!你杀降夷,杀难民,全无征战,却虚报首功。刘兴祚忠顺来归,止二十多个人,你却上报朝廷说,有百余人,还说是你当阵捉降的!欺诳孰甚!此二当斩也!你刚愎撒泼,没有人臣之礼,前后章疏,俱在御前。‘牧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这话可是你说的?大臣不道,三当斩!在东江你私自开放马市,与夷人私下勾结,此四当斩!由宁远回,劫掠商人,取其银九百万两,没其货物,夺其舟工,并且监禁其人,恬不为怪。积岁所为,劫掠脏银无算,身为朝廷命官,居然去做强盗,杀人越货!此五当斩……”
绎儿只看着毛文龙本来因为生气激愤而涨红的脸,一点一点变成了灰白,而后惨白,自己的心也在不住的战栗,若不是赵祺暗下里架住她,她真怕自己一下软在地上。她何曾见过袁崇焕声色俱厉的模样,更没有见过如此剑拔弩张的内部斗争,整个人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全不知袁崇焕张张合合的双唇间,究竟说的是什么。
“……收部将之女为妾,凡民间妇女有姿色者,俱设法致之,或收而不复出。身为不法,故官丁效尤,俱以掳掠财货子女为常事。好色诲淫,此八当斩!……”
毛文龙本能的开始战栗,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疲软,还未待袁崇焕说完,整个人就摔跪在了地上,双唇颤抖着,不知在嚅喏着什么言辞。
袁崇焕冷笑一声,念罢了十二罪状,厉声喝道:“毛文龙的罪状在此,你们明了否?”
毛文龙的诸将都不敢作声,埋头四顾。
毛文龙此时已经完全失措了,他万没料到,今天的校射颁赏,居然是一场地道的鸿门宴。他眼见着自己的众将畏惧袁崇焕的威严不敢作声救自己,而自己想让自己的军士相救,却发现自己的军士都已经被袁崇焕的部队阻挡在了外围,无法往前迈动一步。
“毛文龙当斩否?”袁崇焕大声问在场的所有军士。
阅兵场上寂寥无声,众将都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多言。
隐约有几个毛部的部将怯怯道:“督师,念在毛帅多年镇守东江,为国驱驰,劳苦功高的份上,就饶过毛帅吧!”
“是啊!毛帅纵有不是,但是功过相抵,罪不至死啊……”
“督师开恩呐……”
“毛文龙不过是一介匹夫!因他守卫边疆,官至都督,满门封荫,这个酬劳怕是早就足够回报他为国事付出的劳苦了吧!他竟然胆敢欺瞒朝廷,目无法纪!我们要五年平辽,就要奉行列祖列宗的国法。今日不斩毛文龙,如何立军法国威?皇上赐我尚方宝剑,正是为了这个原因!你们还有何说?”
几个部将一时哑口无言,一起跪在了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了。
“徐敷奏,请御赐尚方宝剑!”袁崇焕用洪钟似的声音铿锵而言。
徐敷奏将尚方宝剑奉至袁崇焕面前,袁崇焕向西跪倒,朗声道:“臣蓟辽督师袁崇焕受天子恩赐尚方宝剑,督师蓟辽,今毛文龙无视国法,犯重罪十二款,通敌叛国之心天日昭彰。臣请旨圣天子,斩毛文龙以正国法!臣今诛毛文龙,以肃军政,自此而后,镇将中再有如文龙者,亦以是法诛之!臣五年不能平奴,求皇上亦以诛文龙者诛臣!”
“大人!”毛部众将大惊,下意识地去按佩剑。这时,只听得周围一阵拔剑的龙吟,剑光闪出一片碎乱的银色,刺得人睁不开眼。毛部众将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被隔离包围了,一时双方僵在了一起。
毛文龙眼见着最后的一线生的机会破灭了,不由冷汗汩汩而下,手脚皆已冰凉。他用颤抖的声音道:“我毛文龙也是有功于朝廷的……你……你有什么权力杀我……”
“可惜你是功不抵过,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酿的苦果。”袁崇焕打断他的话,厉声呵斥道,“本部院杀你,是你咎由自取!水营都司赵不忮、何麟图!”
“末将在!”两个都司应命而已出。
“命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