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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自取!水营都司赵不忮、何麟图!”
“末将在!”两个都司应命而已出。
“命你二人监斩毛文龙不得有误!”
“是!”
“旗牌官张国柄!”
“末将在!”张国柄应命而出,取下尚方宝剑,亮出剑身。
“命你用尚方宝剑,将犯官毛文龙立斩帐下!”
“是!”张国柄扬手拔出了尚方宝剑,一阵慑人的寒光闪起,继而忽得被他举到了头顶上方,那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令在场的人无不心惊胆战。
“斩!”袁崇焕斩钉截铁的吐出一个字来。
张国柄手起剑落,毛文龙未及出声,已是头颅落地。
那尸体还未倒下去,空洞的脖颈处,立时喷出一腔血来,发出的喷洒声音让人的毛孔全部都战栗了起来,地上立时间红了一片。
几滴血溅到了绎儿的脸上,使她觉得惊恐。那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她几乎窒息。她镇定了一下情绪,抬头去看袁崇焕。他的脸色由于激动而胀得通红,眼神中露出一丝快意的斩断邪恶之后的异样,严肃的脸上唯一让人不易察觉的微笑挂在嘴角。绎儿甚至怀疑此时的袁崇焕与平日里和蔼平静的袁崇焕不是同一个人,此时的他似乎成了一个嗜血的人,似乎格外的喜欢和青睐那杀人后的快意的血腥味。绎儿不明白,他的嘴角不易察觉的笑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四回
烫红的喜字贴上了窗格子,八月十五的月圆之时,却也是人圆之时。
绎儿一身簇新的吉服,坐在妆台前,一言不发地看着镜中沅娘精心为自己装点着发髻。看着一绺又一绺的青丝被梳栊,她才意识到,自己赌气酿造的噩梦算是无情的绽出了嘲讽的笑脸。
“小姐!小姐——”雁奴兴冲冲地奔到近前。
“做什么?”绎儿没有回头,只在镜子里去看她晕黄的影子。
“姑爷迎亲到门口了,正被闹着写催妆诗呢!”雁奴就手啃了一口手里攥着的苹果。
“哎——”沅娘阻止不及,“你这个丫头!这个苹果是一会儿要用的!你怎么给吃了?”
“算了!难为她跑来跑去的,就赏她润润喉咙吧!”绎儿心疼雁奴。
这时门外一阵喧闹的嘈杂,泽洪的声音叫得最响:“三妹!你可听好了啊!瑞蓂的催妆诗在此!你若应了,早些出来拜堂吧!”
“别闹了!”依稀是赵祺疲惫地推脱,“不必念出来吧!”
“不行啊!这是规矩!”
“就是啊!少废话!念呐!”
“男子汉大丈夫,战场上眼睛都不眨的,不就是给老婆念句诗嘛!”不知谁激将的打趣了一句,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就是!瑞蓂,你若不念,以后咱们哥几个可不把你当男人看了!”
“不行不行!这诗太媚了,看看就成了!”赵祺挣扎着执意不肯。
“哎!瑞蓂说这诗太媚,不肯念呐!”泽洪有意无意地唯恐挤在迎亲队伍后的看客听不清楚,“弟兄们是不是放他一马?”
“不放——”后面一阵齐声大笑,死咬着较真儿。
“瑞蓂,你今儿可逃不过去了!”泽润的声音像是怜悯,又像是幸灾乐祸,“不然,今天甭想拜堂咯!”
“大家静一静嘛!”泽洪见赵祺展开了诗笺,忙招呼一众兄弟安静。
门口一下子静了下来,雁奴好奇的蹑手蹑脚地贴在了门板上,漾着顽皮的笑冲绎儿吐吐舌头,一抬手戳戳门外。
“西曦融烛尽,余红落霞妆。冰晶合浦色,一掩梨花暗吹香……”赵祺的声音充满了羞赧的味道,绎儿不消看,却也知道一定通红了满脸。
“别愣着啊!念啊!”大约是泽洪用力拍打了赵祺一下,赵祺吃痛的轻嗤一声,诱得门板后的雁奴咬着手指头一阵窃笑。
绎儿瞪了她一眼,冲她摆摆手,让她别笑出声。
“竹马……竹马青梅十一载,春秋相携无相忘……绿云……绿云……”赵祺似乎是窘得不行了,越念越结巴。
“嗨!”泽洪急不可耐,一把夺了来,越俎代庖的用上战场冲锋时的嗓门吼道,“绿云挽并随郎去,何用俗粉绛菲芳?”
一首富丽婉约的催妆诗,被泽洪的豪放派粗嗓门“吼”出来,分明成了齐大非偶不相等称的笑话,于是笑声又一气爆发开来。
雁奴本是启开一条细门缝拿催妆诗的,却被急性子的泽清挤开了老大一个豁口,探了头进来大叫:“三妹!三妹你好了没有啊!妹夫等的心焦哟!”
“哎呀!三少爷——”雁奴慌忙张开手挡住他的视线,一边冲着争先恐后往里探头的人叫道,“哎哎哎!不能看!现在不能看啊!不吉利的——”
沅娘小心翼翼地把凤钗缀上绎儿漆亮的垂云髻,兀自陶醉于自己的“杰作”,笑盈盈道,“来!咱们要去拜堂了,把盖头盖上吧!”
绎儿不敢看了,她的心在发抖,颤抖得厉害。
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除了一片橘红的朦胧影子,一切都模糊了。
“哎哟!”雁奴的“防守”终于告破,被蜂拥而入的看客们挤的摔坐在地上,“喂——新郎倌都不急,你们挤什么劲儿啊!”
门口的赵祺一笑,伸手拉了她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儿!这些家伙……”雁奴埋怨着,掸掸身上的灰,“小姐的漂亮还真不是盖的!看他们,又不是自己的老婆,一个个还趋之若骛!”
赵祺被雁奴无心的“趋之若骛”刺痛了内心里最敏感的伤痂,一时沉默下去。
好在一群人拥簇着绎儿从里间出来,吵吵闹闹地打破了他缄守的沉默,抬头惊艳于绎儿盛装华服的娉婷娴静。
“快去啊!”雁奴暗下里推了赵祺一把。
“瑞蓂,我可把宝贝妹妹交给你了,你可不许委屈她。不然,休怪我这个大舅哥让你难过。”泽润俨然升级到了家长的地位,颇有威风的“教训”起来,一手将扎着同心花球的牵巾塞到赵祺手里,“敢不敢保证?”
赵祺没说话,只一抬手。
他清楚自己将会作出牺牲,然而却又不知会作出怎样的牺牲。满目望去,远远的厅堂里不加掩饰流露出的浓重喜气,让他原本支离破碎的痛楚更咀嚼出了苦涩。透过朦胧的红绸纱去看他早已钟情的新娘,他竟油然生出几许凄凉纠缠着搅乱他刻意掩饰的复杂心绪。他看不清绎儿的脸,就如同他呵护她十一年,终也没能看清她的心里早已发生倾斜的天平,究竟倾向了哪一边,带着讽刺的味道,哽咽在了喉咙口。
“好!击掌为誓!”祖泽润绽着春风拂面的笑,合着他的手连击三下。
“好了!快去拜堂吧!过了吉时不好!”一旁的喜娘催促着,“大舅爷可得赶紧的!”
祖泽润应了一声,弯腰背手道:“新娘子上来吧!”
喜娘和沅娘两人扶了绎儿,将她的双膝磕在泽润背着的手心上:“好了!走啦!”
绎儿勾着哥哥宽厚的肩,透过朦胧的橘红看着影影绰绰的人脸,多少有些羞赧。
“新娘子妹妹,搂紧啦!哥哥这就走喽!”祖泽润好像小时候玩耍一般,兴奋地颠了颠背上的宝贝妹妹,迈出了几步,刚出了房门,便赖皮地冲赵祺笑道,“哎呀,我说新郎倌,你这娘子也忒沉了,我老了,腿脚可不灵便哟!要么,商量下,让她下来走怎样啊?”
喜娘忙在一旁提点:“不行不行!新娘子出门脚要是沾了娘家的地儿,那可不吉利呐!”
“不封一个大红包,我和你大舅爷也不能答应哦?”祖泽洪哈哈大笑。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走着吧!”伴郎立刻将怀里的几个红包次第隔几步放了一个,“您请呐哎!”
“哈哈!那就不客气啦!”祖泽润赶不及地哈腰去拾,几个观热闹的小孩子也凑上来乱抢。
“我说!”祖泽润背着绎儿一边往前跑,一边叫道,“二弟,你多少给我留两个啊!敢情是哥哥我在出力,你落了个中饱私囊啊!”
“我哪能那么没良心啊!给你留了二十文,放心吧!”
“个小兔崽子!”祖泽润笑骂了一句,人也到了喜轿前。
喜娘打起了帘子,扶了绎儿坐定,便高喊了一声:“起轿——”
“新郎倌,上马吧!”祖泽清拽了一把辔头,亮开了嗓子,“走喽——”
伴着鞭炮声起,一群人拥簇着一双璧人好不热闹的往督师府的花厅而去,唯一无言的却是今日的主角。
“来了来了!主角终于登场咯!”原本在堂上聊得热络的满桂一抬头乐呵呵地叫起来,众人闻言,一径向门口望去。
“真是一双璧人啊!”有人忍不住啧啧赞叹。
“天生一对儿啊!”
“可不是!从小就是一对儿了!”
“快看!要跨火盆了!”旁边的提醒道。
赵祺扶着绎儿方才下轿,线娘笑着上前拦下,招呼两个小丫鬟端了一个烧得红红的炭盆放在了两人面前:“新人跨了火盆,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
绎儿看着窜起老高的火苗,本能地往后一缩,却被喜娘顶着背脊,挡住了后路。
赵祺接过旁边丫鬟递来的盛满美酒的瓷杯,敬了天地,小心地倒在了火盆里。
火盆里的火喝足了酒,陡然兴奋的窜了起来。
“瑞蓂……”泽润冲他使个眼色,“快啊!”
赵祺一转身,一把横抱起了没有半分心理准备的绎儿,一步跨过了火盆,惊得绎儿一声尖叫,死死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好——”一众人大声叫好。
绎儿惊魂未定地透过微掀的盖头看着他,长长出了口气。
赵祺微赧的一笑,径直穿过众人拥簇的甬道,直到花厅前,才轻轻放下了她。
“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咯!”程本直充当着今天的司仪,站在堂上最醒目的地方亮开了喉咙大声宣布。
两个喜娘忙上前放了蒲团,搀了两人面向门口站定。
“拜天地——跪——”程本直清了清嗓子郑重道。
“圣旨到——”忽得打门外一声压过爆竹喧天的高叫声传来,那声音隐约是那么熟悉。
第五回
绎儿想伸手去撩盖头,却被喜娘拦住了。
身后一片陆续下跪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听得急促的脚步声越发近前,终于站稳了脚,一展圣旨朗声道:“山海关总兵平辽将军赵率教接旨——”
原在主座旁跪着的赵率教应声来到前面,倒身下拜:“臣赵率教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山海关总兵平辽将军赵率教自移镇山海关关门以来,严于律己,勤勉砺兵,竭尽周全,忠勇可嘉。特此,加封太子少傅,荫锦衣卫千户,世袭罔替。钦此——”
“臣谢主隆恩!”赵率教叩首领旨谢恩,合着堂上宾客一并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伯父,恭喜您啊!双喜临门!”宣旨的人读罢粲然拱手一笑。
“三桂,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你临时有事绊住了,来不了了呢!”泽润迎上去亲昵地当胸拍拍他。
“三妹出阁,这么大事,我怎么能错过?”吴三桂一身崭新的程子衣飘然带着莞尔的笑,于是冲赵祺一扬眉,瞥了一眼旁边的绎儿,“我这个表妹终于有人愿意娶走了,可是天大的幸事,你瑞蓂可是我们的大救星啊!我不备上大礼,哪有面目来吃喜酒?”
“吴大哥客气了!”赵祺谦恭的一笑,内心极尽苦涩。
“哎!还不改口?该叫大舅哥啦!哈哈哈……”吴三桂爽朗地大笑,“快拜堂吧!闲下来有的是时间跟我客套!”
“拜天地!跪——”
双双跪下,肩挨着肩,不知怎的,绎儿却感到一丝冰凉的气息,让她的心惴惴不安起来。她不动声色,悄悄偷眼去看赵祺朦胧着橘红色的静谧侧脸,丝毫找不到半点答案。
他依旧如往常一般温文尔雅地笑着,一尘不染的灿烂透明。
绎儿猜不透他的笑意味着什么,自内心里油然生出一丝面对他从来未有过的惶恐,让她无处藏匿和回避的惶恐。
不经意的混乱间,她的眸子本能地急切找寻着一个身影,或许是一张面孔——那张原先俊瘦顽皮,而今却沉默的面孔。
终于,在那不起眼的客座上,她找到了那张永远无法从脑海里抹煞的面孔,隔着红绸帕却能够清楚地读出他眸底的痛苦。
四目交织了,虽然隔着红绸帕,但仍然能感到同一种不能浮于言表的酸楚,凝在了喉咙口,难以下咽。
“夫妻交拜!跪——一叩首!再叩首!”
绎儿觉得身边喜娘的手臂是那么有劲儿,自己平生第一次抗拒不得地跪了下去,说不清是不甘,还是自愿的矛盾并不妨碍她双膝地着地。无声的,却又是缭绕着余音的。
“三叩首——礼成——”
眼前,赵祺叩首后刚刚抬起的恬净面容阻断了她与谢弘相望的视野,赵祺唇际的灿烂笑颜,依稀成了霸道的嘲弄。
绎儿的眼眶里生出一丝冰凉的湿润,强抑着把这湿润化作了唇角的微提,尽管没有人能够看到她咽泪装欢的笑,她却本能的要这么扮着虚伪,连她自己都不耻的虚伪。
“送入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