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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诗月微一欠身,用葱白般的手指执起酒壶,缓缓斟满酒杯,又双手举盅过眉:“大人请!”
谢尚政正欲用手去接,诗月却将酒盅往回一收:“大人——”
“大人,兵部来人了!”门口一个家人禀告。
“谢将军,你先安坐,我去去就来!”梁廷栋起身出了门。
“哎,梁大人……”谢尚政急惶惶地叫梁廷栋,梁廷栋却已经出了门去了。
“大人——”诗月娇滴滴地叫道,“奴家这酒,您到底喝不喝啊?”
“姑娘……”谢尚政有些手足无措,“你……是不是把酒……”
“就让奴家喂大人吧!”诗月伸手将酒杯递到了谢尚政唇边……
迷迷糊糊一阵香气袭人,接着听见一阵鸟儿的欢鸣,谢尚政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锦被之中,于是打了个呵欠,正欲起床。撩开被子却发现自己赤裸着,不由吓了一跳。转脸向床上看去,却见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铺在面前,依稀是适才酒宴上的诗月。她的肩露在外面,可看得出,她也是赤裸的。
“难道……”谢尚政骂起自己来,“到人家家中做客,怎么干出如此糊涂的事来……”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臂环抱住了谢尚政:“大人,时间还早呢!被子外面冷,再睡一会儿吧!”
“我昨天究竟做了什么?”谢尚政问道。
“大人您真是的,您折腾了奴家一宿,这会儿倒装起无辜来了……”诗月娇嗔,“大人,您这贵人记性可真不好——”
“哎——”谢尚政不及出声,已经被诗月用最温存的方式留在了被子里。
此时窗外一个男声唤道:“谢大人!”
谢尚政虎得从床上弹了起来,慌里慌张地往身上套衣服,倒是诗月手脚麻利,几件衣服一穿,便上前开了门。
“谢大人酒可醒了?”门外依稀是梁廷栋的声音。
谢尚政慌了神,没来及穿好靴子,便扑倒在门前,狼狈不堪地说道:“梁大人!梁大人赎罪!下官昨日醉酒,不想做出了这等糊涂事情,下官实在不是有心所为……请梁大人宽恕……”
“诗月本是梁某意欲招进府中做家班的教引师父的,如今被将军你看中,要了她的人,也算是她的福份。梁某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是,既然将军你喜欢,梁某就当个见面礼送给将军吧,咱们交个朋友。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梁大人,这……”谢尚政难堪。
“将军看得起在下,就收下吧!梁某昨晚已经为她置办了一套好嫁妆,门外车马已经齐备,陪嫁的使女也在坐,梁某就不远送了!”梁廷栋潇洒地一笑,“谢将军,请!”
“梁大人,无功不受禄……我这……”谢尚政在死神那边绕了一圈,这才缓过劲来。
“什么功啊禄的!大家交个朋友,不必如此!难道你跟袁大人也是这样交朋友的么?”梁廷栋做出一脸坚决的样子,“若是这样便是不领我的情了!那……”
谢尚政诚惶诚恐:“既如此,那谢某就领受了!以后大人若有用谢某之处,谢某万死不辞!”
“督师,谢参军最近飞黄腾达了,得贵人襄助,论功升职,一夜之间有了家宅,还续了弦。”程本直一边陪袁崇焕吃饭,一边随嘴说道。
“那也不错,他跟着我多少年了,也该享享福了。”袁崇焕很自然地笑了笑,“弘儿一定很高兴吧!”
“奇怪得很,弘儿一点不开心,整天往我这里跑。”程本直夹了一筷子菜到袁崇焕碗里。“他说,他过不惯少爷生活,天生的劳苦命!”
“这孩子倒挺奇怪。”袁崇焕一笑。
“我看未必,历经磨难方显英雄本色嘛!这点,祖姑娘和我是共识。”程本直认真道。
“绎儿还没回来?”袁崇焕记起绎儿去了辽东。
“说定了是初十中午回来的,谢弘应该会去接她。”程本直答道,“督师,您放心……”
“最近金军有什么动向。”袁崇焕又陷入对国事的焦虑……
第二十八回
推开熟悉的陈设物件依旧循着原貌没有动,但是总是少了什么,物是而人非。
绎儿知道是少了一种味道,一种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味道。
不知不觉中,她迎着床头烫红未褪的喜字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柔地慢慢抚过,宛若呵护婴儿的小脸。
“少夫人,你回来啦!”嫲嫲也是一脸郁郁地进了门。
绎儿的手没有离开喜字,回头冲她苍白一笑:“嗯。”
“少夫人,你没回来,奴婢也不敢乱动。”嫲嫲挪到近前伸手去揭喜字,“奴婢这就来打扫。”
“不必了。”绎儿摁住了她的手,“什么都别动,若是动了,祺哥哥便认不得了……”
“少夫人,你别太伤心了,身子骨要紧。”嫲嫲见她一脸苍白,心疼不已,“你看,你的脸都瘦了一圈了……”
“谢谢你,我想一个人待会儿。”绎儿垂着头,靠在床架上,有气无力地闷闷道。
“有什么事,你就叫我。”嫲嫲不好再说什么,悻悻地退了出去。
绎儿侧过身,正望见那一对青瓷枕,眼泪止不住又充盈了眼眶,只不过强忍着没有落下来罢了:“祺哥哥,你好……好狠心……扔下我一个人……”
她抱过赵祺的瓷枕,紧紧地贴在脸颊上,却也只有逼人的冰凉。
那一份温暖的味道,那一份苦涩参半的甜蜜味道,她才刚刚尝到,便突然间从手指缝中蒸发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泪已经在不知觉中流了满脸,她发狂一样,站起身去翻箱倒柜,把赵祺留下的所有衣物都紧紧地裹了一身,生怕别人抢了去一般,抱着他的冬衣,将脸深深地埋在了厚厚的衣物里去找寻那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味道。
“三妹……”祖泽润站在门口,不是滋味地望着她。
绎儿没有应声抬头,反而将脸埋得更深,闷在厚厚的冬衣里发出呜呜的幽咽哭声,泪水更是决了堤。
“三妹!”祖泽润忙疾步赶上前,俯身安抚,“三妹,你想开点!别这样……伤身子啊……就是瑞蓂有灵,也不会希望你这样……好妹子……”
“哥——”绎儿埋首到泽润怀里,哭得更哀哀欲绝,“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那天死也不放他去遵化……就什么事都没了……”
“傻丫头,这跟你没关系……”泽润哄着她,自己的眼眶也湿了大半,“这是天命如此……你我都阻止不了啊……”
“可我好后悔……我原先怎么不对他好一点……是老天在惩罚我……”绎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哥——我对不起他……我欠他一辈子……”
“三妹……”泽润泪如雨下,用力抚她的背,“哥知道……哥知道你心里苦……可你这样,瑞蓂心里好受吗……”
“我知道他心里恨我……恨我一辈子……所以他要惩罚我……用死惩罚我……”绎儿哭得虚脱,怀里的衣服掉了一地,也没有力气去拣,“报应……报应……”
“瑞蓂怎么会恨你……他一向最爱你……你是他的妻子啊……”泽润心疼地去拭她的泪水,“傻丫头,别说傻话了……”
“我根本不配做他的妻子……成亲一个月,他一直都没碰我……”绎儿的手指甲在手心里剜出一道道血口子,一时哽咽着,泣不成声,“否则,也不会……不会连孩子也没有留下……留下来……”
“你说什么?”泽润震惊万分,一把抓住了绎儿的肩,“你说什么?瑞蓂他……他成亲一个月都不碰你?”
“他知道我不愿意,所以,他一直没逼我……”绎儿颓然坐在床伤,泪水近乎枯竭,只剩下干嚎的撕心裂肺,“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那……那那天,我看见你们……”泽润吃吃啊啊地瞠大了圆圆的眼睛,“你们……”
“是……那天你看见的不是假的……”绎儿抽噎了一下,“我们……我们在前一天刚刚……刚刚……”
“你……”泽润一把甩开她,瞠红了一双眼睛,带着质问地愤恨,“你不是一心要嫁给他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又不让他碰你?为什么?你回答我!啊?”
“因为我只把他当哥哥,我爱的人是谢弘啊——”绎儿再也隐瞒不了,爆发似的吼了出来。
“就因为这个吗?因为这个吗?啊?”泽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疯了吗?”
“是!我是疯了!是疯了!”绎儿哭叫道,“我没法不疯!我快被他们俩逼疯了……哥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少夫人,兵部……兵部派人来了……”嫲嫲犹犹豫豫,终于还是叫出了声。
“什么事?”泽润哽咽着问了一句。
“说是皇上追谥抚恤的圣旨下来了,要少夫人去接旨。”
“我不要!”绎儿大恸,昏昏沉沉已然什么也不顾地发泄着,“我要什么抚恤!要什么追谥!祺哥哥都死了,还要这些马后炮的劳什子做什么……做什么——”
“三妹!”泽润慌忙去摇她,“你冷静点!冷静点!”
“我不稀罕!不稀罕——除了祺哥哥活过来,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稀罕!不稀罕——”绎儿用力搡开他,晃晃悠悠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门口奔去,“让他们滚!滚——”
“三妹!三妹……”泽润几步追上去拉她,却被她再一次甩脱了。
“少夫人……”不等嫲嫲再叫出声,只见她在院子的月亮门边晃了两晃,便顺着门边软软地滑了下去。
“三妹——”泽润一个箭步接住了她瘫软的身体。
绎儿全然不知地晕倒在泽润的怀里,面色苍白如纸……
谢弘在梁府花园中乱逛,回门的诗月却仍没有走的意思,正同梁府的姬妾们聊得没完没了,让他心里莫名的烦躁。前日刚刚从程本直那里知道了绎儿今天从辽东回来的消息,他烦乱的思绪好容易挨到今日,却因为没有所谓姨娘诗月的应允,而不好随意离开。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叫道:“喂!喂——我在叫你呢?……你长没长耳朵啊?”
谢弘不禁抬头看去,隔着花丛,一个清秀的小丫头正冲着他叫道:“喂!别看了,我就是叫你呢!”
“叫我?”谢弘用手指指自己,一脸诧异。
“你这呆瓜!我不叫你,难道叫鬼么?”那个小丫头露出伶俐的口齿。
“什么事?”谢弘一脸漠然。
“麻烦你把假山上的毽子扔给我们。我们是女儿家,不方便爬上爬下的!”那小丫头毫不客气。
“我们?就你一个人,怎么自称我们?”谢弘奇怪道。
“没看见我后面还有我家小姐!”小丫头急道,“你到底拿不拿?”
谢弘抬头看了一下毽子的位置,一纵身翻上了假山,伸手取下毽子,自信地微然一笑,翻身落到地上,“喏!给你!”
“多谢公子了……怎么是你?”一个温柔的声音叫道。
谢弘转身看去,却见一个黄衣女子袅袅亭亭地站在那个小丫鬟的身后,颦眉秀目,楚楚动人:“姑娘是……”
“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可记得那日在街上,你朋友的马被我们的马车惊了,后来……”小丫头抢先道。
“原来是恩人小姐。失敬了!”谢弘做了个揖。
小丫头掩口一笑:“小姐,你看他……”
“你的同伴伤可复原了?”黄衣女子关切地问道。
“已经好了,现在在辽东,今天就回来了!”谢弘答道。
“看来,那位姑娘可谓‘当世花木兰’了。那日看她的身手,便知是个侠女。只是没瞧清模样,想来一定聪慧可人。是公子的妹妹么?”黄衣女子莺声婉转。
“不是!改日,我带她拜谢小姐!”谢弘一笑,“对了!不知小姐芳名……”
“你这人真是无礼!还没有自报家门,反道先问我家小姐的名讳?”小丫头打岔。
“在下谢弘,敢问小姐……”谢弘施礼。
“妾闺名佩兰,公子这厢有礼了!”梁佩兰欠身答礼,又是一种如水柔情。
“小姐,已经是晌午了,该回房了。”小丫头说道。
“晌午?糟了!在下还有要紧事未办,先行告辞了!改日再谢!”谢弘记起绎儿可能已经到京城,于是匆匆施礼,急急而去。
梁佩兰看着谢弘远去的背影兀自失神道:“好端端的,说走就走……”
“小姐喜欢他?”小丫头笑道。
“胡说!”梁佩兰红了脸。
绎儿牵着马,慢慢地踱进广渠门,一脸的穆然。
“绎儿!”谢弘也正好飞马赶到,跳下马背一路跑到她面前,“你回来啦!”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绎儿苍白一笑。
“我从程先生那里看到了你的书信……”谢弘仔细地打量着她,语调变成了酸涩的关切,“你瘦了……”
绎儿低头回避他深情的目光:“走吧!先去刑部给袁伯伯送冬衣。”
“好……”谢弘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回身牵了马缰,“走吧!”
两人一路走着,竟半晌无语的沉默。
一阵冷风袭来,绎儿病体未愈,被风一激,又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谢弘忙解了外衣裹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