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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同他的主教发生了龃龉,他越过阿尔卑斯山去寻找他在他的故乡找不到的谋生的道
路。他并不是一个没有智慧和文化的人,同时,因为他长得俊秀,所以得到了许多人的
照顾,并且被安置在一个官员的家里,教育他的儿子。他宁愿贫穷也不愿意寄人篱下,
他不善于应付阔气的人物。他在那位官员家里呆的时间并不长久,然而在离开那里的时
候,他并未失去人家对他的尊敬;由于他的生活高尚,为人们所爱戴,他一心想体面地
回到主教那里去,请主教派他在山区做一个小小的牧师,以便在那里度过他的一生,他
最终的志愿不过如此。
“他对这位流落异乡的年轻人自然而然地感到关心,并且仔细地对他进行了一番研
究。他发现,不幸的命运已经使这个青年心灰意冷,耻辱和轻蔑使他完全丧失了勇气,
他的骄傲已变成对世人的憎恨,认为人们不仁不义的行为全是由于他们天性的邪恶和道
德的虚伪。他认为宗教是自私的面具,而神圣的崇拜变成了虚伪的盾牌。他认为,在空
洞无聊的争论中,天堂和地狱成了玩弄口舌和文字的对象,对上帝的庄严朴素的观念已
经被人们胡乱的想象歪曲得不成样子;而且,当他认为要信仰上帝就必须抛弃上帝所赋
予的理性的时候,他就对我们可笑的冥想和我们之所以冥想的目的同样地加以轻蔑。由
于他对事物的真象缺乏认识,不了解它们发生的原因,因此陷入了愚昧无知的境地,深
深地看不起那些自以为比他知识丰富的人。
“把宗教忘记得一干二净,结果将导致忘记做人的义务。这个浪子的心在这个过程
上已经走了一半了。尽管他不是一个天生的坏孩子,但是由于怀疑和穷困逐渐地泯灭了
他的天性,因此很快地把他拖上了毁灭的道路,使他习染了坏人的行径和无神论的道德
观点。
“这样一种几乎是不可避免的邪恶,还没有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个青年人也有
一些知识,而且并不是完全没有受过教育的。他正处在年富力强的时候,沸腾的血液已
开始使他的心灵趋于活跃,不为狂烈的感官所奴役。他的心依然象一张白纸。天生的廉
耻心和怕羞的性情长期地束缚着他的心灵,其情形也象你这样百般地束缚你的学生。他
所见到的那些彻底堕落和不体面的恶行,不仅没有刺激反而遏制了他的想象力。在很长
的时期中,他之所以能够保持天真完全是由于他对事物的憎恶而不是由于他自己的德行;
天真的心是只有在令人迷醉的引诱之下才会受到败坏的。
“牧师看出了这种危险,也想到了解脱的办法。困难没有使他退缩。他以他能够做
这件工作而感到愉快,他决心要把它完成,决心要使他从罪恶中拯救出来的这个人恢复
美德。他采取欲擒先纵的办法实行他的计划。崇高的动机鼓起了他的勇气,使他想出了
同他的热心相配合的方法。不论结果怎样,他相信他的时间都不会白白地浪费。当一个
人一心一意做好事情的时候,他最终是必然成功的。
“他首先从取得这个新皈依的人的信任开始做起,他不吹嘘他对他的恩惠,他不硬
要他做这样或那样的事情,他不向他唠唠叨叨地说教,他始终使自己能够为他所了解,
而且降低自己,同他处在平等的地位。当我们看见一个严肃的人自己愿意去做顽皮的人
的同伴,当我们看见有道德的人为了彻底战胜放纵的人,就顺着放纵的人的步调去做,
我觉得,我们是必然为这种情景所感动的。当那个年轻人糊里糊涂地来向他说一些乱七
八糟的心事的时候,他用心地听着,让他谈个畅快;除了不赞同坏事以外,他对他所说
的一切都深感兴趣;他从来不冒冒失失地责备他,以免打断了他的话头,使他感到难过;
当那个年轻人高兴地发现牧师在倾听他的时候,他便乐意地把他心中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了。这样一来,他把他所做的事情从头到尾地都讲清楚了,而他还以为一点也没有说咧。
“把这个年轻人的情感和性格仔细地研究一番之后,牧师认为,虽然从年龄上看不
能说他是一个无知的人,但是他已经完全忘记他应当知道的一切事情,由于命运乖戾而
蒙受的羞辱,扼杀了他心中真实的善恶观。一个阶段的堕落就能夺去灵魂的生命,当一
个人成天为衣食而挖空心思的时候,是听不到内心的声音的。为了挽救这个濒于道德死
亡的年轻人,牧师就首先从唤起他的自爱心和自尊心着手做起:他给他指出只要善于利
用他的才能就可以获得美好的前程,他用别人的良好行为去激发他心中敦厚的热情;由
于他使那个年轻人对行为良好的人产生了敬佩心,因而也就使他产生了学习那些良好行
为的愿望。为了使他在不知不觉中摆脱那种疏懒浪荡的生活,牧师就选了一些书籍中的
要点叫他抄写,假称他自己需要阅读这些摘录的语句,从而在他的心中培养了高尚的知
恩的情感。牧师间接地利用那些书籍去教育他,使他自己充分地看重自己,而不自暴自
弃地认为自己是一个一无用处的人。
“从一件小事情上就可以看出这个仁慈的人尽管在表面上没有进行教育,然而他是
多么巧妙地使他的学生在不知不觉中摆脱了堕落的境地。这位牧师一向是人人公认为十
分廉洁和十分谨慎的人,所以有些人宁可把他们乐捐的东西交给他而不交给城里富裕的
牧师。一天,有人拿一些钱给他去分给贫民,而那个年轻人也厚着脸皮说自己是穷人,
请他分一点钱给他。‘不,’那个牧师说,‘我们已经成了弟兄,你就是我家里的人,
我不应该拿这笔钱供自己使用。’然后,他按照那个年轻人所要的钱数,把自己口袋里
的钱掏出来给他。这样的教训,是不能不使那些尚未彻底败坏的青年铭记在心的。
“我用第三人称来讲,已经讲得不耐烦了,这样小心的作法完全是多余的;因为,
亲爱的朋友,你们已经觉察到这个不幸的逃亡异乡的人就是我自己。我现在认为,我不
会再象青年时期那样地胡闹,所以我敢于承认我以前所做的胡闹行为;而那个把我从堕
落的境地中挽救出来的人,是值得我在这里再受一点羞辱以赞扬他的恩情的。
“在这位可敬的老师的个人生活中,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德行高洁而不虚伪,他心
地仁慈而不优柔,他说话坦率,言行始终一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追问他所帮助的那
些人是不是做晚祷,是不是常常忏悔,是不是在指定的日子里守大斋,是不是守小斋;
他也不强要他们答应他类似这样的条件,然而,要是不履行这些条件的话,他纵然饿死,
也休想其他的信徒来帮助他的。
“看到他这些行为,我深受鼓舞,因此,我不仅不在他面前表现一个刚刚皈依的人
的那种装出来的热心,反而不向他隐瞒我的种种想法,而且,从来没有因此就受到过他
的责难。我有时候对自己说:‘他之所以不过问我为什么这样不关心我所改宗的教派,
是因为他发现我对我小时候所信奉的宗教也同样是毫不关心的,所以他认为我这种轻蔑
的态度不是一个教派问题。’但是,当我偶尔听见他赞同同天主教教义相反的教理,当
我看见他好象渺视它的一切形式的时候,我心里又是怎样想的呢?要是我曾经有那样一
次看见过他对他表面上似乎是不大重视的仪式随随便便应付了事的话,我也许就认为他
是一个虚伪的基督徒了;但是,由于我深深知道他即使无人在场的时候,他也象在公开
场合那样克尽牧师的职责,所以我就不知道应该怎样判断这些矛盾的现象了。除有一个
过失曾使他有失体面,而后来又不能彻底弥补以外,他的生活是可以作为我们的模范的,
他的行为是无可指摘的,他的话是很诚恳和合乎情理的。由于我同他十分地亲密相处,
因此我对他一天比一天地更加尊敬;他对人处处关怀的行为,赢得了我的心,从而使我
急于要找一个机会知道他是根据什么原则才始终如一地过着这样奇异的一生的。
“这个机会等了很久才到来。在吐露心怀以前,他先致力于使他在他的弟子的心灵
中撒播的理智和善意的种子生发幼苗。在我身上最难克服的是一种愤世疾俗的骄傲心理,
是对世界上的富人和幸运的人的一种痛恨,好象他们都是牺牲了我才发财走运的,好象
他们的所谓幸福都是从我这里夺过去的。青年时期的狂妄的虚荣心碰到羞辱的钉子,因
而使我更易于爆发愤怒的脾气;我的老师殚思竭虑地使我恢复了我的自尊心,然而这种
自尊的心理反而使我骄傲起来,觉得世人比以前是更加邪恶,我不仅看不起他们,而且
还恨他们。
“他不直接打击我这种骄傲的心理,而只是防止它使我的心肠变成铁石;他不阻止
我自己尊重自己,而只是使我不要因为自尊就看不起邻人。由于他常常揭开虚假的表面,
给我指出在表面掩盖之下的真正的痛苦,因此使我对我的同伴的过失深为惋惜,使我对
他们的苦楚表示怜悯,使我同情他们而不妒忌他们。由于他对他自己的弱点深有体会,
因此对别人的弱点极为同情,认为世人都是他们自己的罪恶和别人的罪恶的牺牲者;他
发现穷人在富人的桎梏之下呻吟,而富人又在偏见的桎梏之下呻吟。‘相信我,’他说
道,‘我们的幻象不仅不能掩盖反而增加了我们的痛苦,因为它们使本来没有什么价值
的东西变成了珍品,使我觉得缺少这样又缺少那样,但实际上,要是没有那些幻象,我
们就不会觉得缺少什么东西了。心灵的宁静,在于把所有一切扰乱这种宁静的东西都不
放在眼里。事事把生活放在第一位的人,是最不会享受生活的;而一个人如果汲汲于谋
求幸福,他往往会落得极其不幸的。’
“‘啊!’我沉痛地叫道,‘你把事情描写得多么黯淡呀!如果要屏弃一切的话,
我们为什么要生到世界上来呢?如果把美好的生活也要看作粪土的话,谁能认为是过得
幸福的呢?’‘我,’有一天,牧师以使我惊异的声调回答道。‘你也是幸福的!运气
这样不好,又这样的贫穷,流落异乡,遭受迫害,你是多么幸福呀!你做了些什么事情
才得到这种幸福的呢?我的孩子,’他接着又说道,‘我愿意告诉你。’
“我于是明白,他听了我的表白之后,也想向我表白他的内心。‘我要披肝沥胆、
坦坦白白地对你述说真情,’他拥抱我,告诉我说,‘你将要看到的,即使不是真实的
我,至少也是我自己心目中的我。当你听完我整个的信仰自白的时候,当你详细了解我
的心灵境界的时候,你就可以知道我为什么认为我自己是很幸福的,如果你也象我一样
想法的话,你就会明白应当怎样做才能获得幸福。不过,这些话不是一时说得完的,要
向你陈述我对人的命运和生命的真正价值是怎样看法的,需要一些时间,让我们找一个
合适的时间和地方安安静静地谈一谈。’
“我流露出急于要他告诉我的心情。于是,便约定我们至迟也不能迟过明天的早晨。
那时候正当夏天,我们天亮就起身。他把我带到城外的一个小山上,山脚下波河的水蜿
蜿蜒蜒地冲洗着肥沃的河岸,阿尔卑斯山的巨大的山脉远远地俯瞰着田园,旭日照耀着
原野,在地上投下树木、丘陵和房屋的长长的阴影,用千万道光辉装点着这幅我们人类
的眼睛所能看到的最美丽的画图。我们可以说,大自然之所以这样把它整个的灿烂景象
展现在我们眼前,就为的是要我们以它作为我们的话题。我们在这里默默地观赏一会儿
景色之后,这位心地平和的人就开始向我这样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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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一个萨瓦省的牧师述
我的孩子,别指望我给你讲什么渊博的学问或艰深的道理。我不是一个大哲学家,
而且也不想做大哲学家。但是我多少有些常识,而且始终爱真理。我不想同你争论,更
不打算说服你,我只向你把我心中的朴朴实实的思想陈述出来就行了。你一边听我谈话,
一边也问问你自己的心,我要求于你的,就是这一点。如果我错了,我也错得很诚实,
因此,只要不因为我错了就说我犯了罪,就可以了。如果你也诚实的话,即使是错了,
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危害。如果我的想法是对的,那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理性,我们同样
有倾听理性呼声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