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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空姐 作者:木鱼[1]-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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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委小礼堂。
  礼堂院内,生长着几棵很粗的榆树,腰杆强劲地向上扭着,树枝上满布着深绿色的叶子。
  树下站满了人。
  人群里有好多年轻的女孩。女孩们个个鲜亮动人,姿色不凡。
  女孩们身边又围了好多人,看起来像父母,像男友,像一堆要好的同学或哥们什么的。
  他们在叽叽喳喳地聊着什麽。
  我仿佛听到一些,是有人感叹今天到场的美女大概有重庆美女的一半!也有人说,若选上了陆欧航空的空姐,培训时便有五千块的收入,上飞机后会有这个收入的两到三倍!澳门币呢!
  我心里一阵激动,快步穿过人群,打报名处领了表格,迅速填了交上去。
  一个戴眼镜的小姐看了,柔柔地冲我一笑:“等等吧,很快叫你。”
  我四下张望,看哪里还有可以等的地方。
  还好,靠近礼堂大门处有棵榆树,树下围了一圈石台,像是还有一席之地。
  “请问,这里能坐吗?”我问石台上一红裙女孩。
  女孩正忙着叽里哇啦地背诵英文,并未理会我。
  “请问,这里能坐吗?”我提高了嗓门。
  女孩被吓了一跳,回头瞪我。我这才看清,女孩着的是一身鲜红色的套裙,头上盘一个由许多小辫组成的“空姐头”…不,准确点说应当是“妃子头”,因为像挂历上古代的嫔妃。
  “对不起,我是想问这里有人吗?”我耐足了性子又问,脸上不自觉地微笑着。
  “要坐坐嘛!”女孩语带愠意,眉毛挑得老高。
  我有些不悦,但也别无选择。
  正欲坐下,却听后面有人说:“坐这儿吧!”
  我回过头去,只见石台的另一边坐着个长发长腿的女孩,她友好地指着身边的空位。
  “可以吗?”我问。
  长发女孩笑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当然可以了,过来坐吧!”
  我二话不说,径直走去坐下。

  这时,又听身后的“妃子头”低声抱怨:“讨厌,我背到哪儿了?!又得重新背!”
  我刚要回头,长发女孩用胳膊碰碰我,说:“别理这种人,临时抱佛脚,算什么!”
  等待。漫长的等待,因为有太多需要面试的人。
  我又环顾四周,小小的礼堂大院,满是盛装浓黛,像朵朵绚丽的春花,密密开在深秋的院落里。
  我下意识地感到,与她们相比,我的妆容太过清淡了,从办公室出来前草草的勾勒,再加上公共汽车上的拥挤,恐怕早已看不出来了!这样如何参加面试?!如何去与那么多的佳丽竞争?!如何去赢取那培训期五千,上机后两到三倍的高薪?!
  不行,我得赶紧去洗手间补妆!
  洗手间在一个偏僻的拐角,被两棵高大浓密的榆树掩着,脚下铺着一块块青砖。
  糟糕的是,女洗手间里并无镜子,只有男女共用的洗手艚前才挂了一块,且模模糊糊,年代久远!除了我,旁边还有男士在洗手呢!
  没有办法,此时已顾不得许多了。我掏出化妆包,飞快地往脸上涂抹。
  我将眉毛画得深一点,口红画得浓一点,用小指点了亮红色的眼影准备往眼皮上抹。
  “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将自己画成那样。”身旁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镜子里,我看到一个着深蓝色制服的男子,个头高高,五官俊武,但镜子太旧,也看不太清楚。
  我回头想看个明白,但男子却已转身,大踏步向远处走去。
  “哎——”我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声,“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男子猛站住脚,但并不回头,只听他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别弄巧成拙。”说完,抬步又走,很快消失在小院深处。
  一幅很好听的男中音。
  我真的很糟糕吗?
  我回头又看镜子里的自己,是的,很糟糕,一对秀气的眉毛上爬了两条粗粗的黑虫子,嘴唇上的厚厚的红泛着油光,像刚刚吃完午饭。这是我吗?这不是我!
  我慌忙又从手提袋里掏出纸巾来擦,岂料越擦越脏,一不做二不休,我干脆又重新洗了个脸,重新画了个清清淡淡的妆。对了,这才是秦小鱼!
  当我又回到石台坐下,正好听到眼镜小姐喊:“下一组,许美琪、秦小鱼、唐果…。”
  我和身边的长发女孩同时站起来,“妃子头”也站了起来。
  有六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同时来到眼镜小姐面前。
  眼镜小姐道:“各位排好队,跟我来。”
  我们便规规矩矩地站成直线,跟在圆脸女孩后面。
  穿过市委礼堂的大厅,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穿过一个种着桂花树的小院,我们来到了一扇朱漆门前。
  眼镜小姐扣扣门,冲里面喊:“谭sir,人到了。”
  “进来吧。”一个深浑的男中音。
  好熟悉的声音。
  朱漆门打开。
  一个不大的房间,古香古色的中式陈设,墙上贴了一幅百鸟朝凤。
  房间中央摆着一排桌子,桌后坐着一排人。
  我们鱼贯而入,一字排开。
  桌后的眼睛们同时开始工作,在我们六个人身上来回扫描。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让自己挺胸收腹,脚站成“丁”字形。这是我在学校里主持节目惯用的姿势。
  “请各位报上名字。”一位着深蓝色制服的女考官用不太标准的国语说。
  我们依次报上名去。
  “请各位用一分钟作自我介绍。” 女考官又道。
  一分钟?!一分钟能讲几句话呢?!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幸好我排在第三位,还有两分钟可以准备。
  第一位女孩显然十分惊慌,语无伦次、脸憋得通红,估计没讲到一分钟她便没了词汇,只好干干地站在哪里。

  我看到有考官在摇头。
  第二位便是那“妃子头”,她好像叫许美琪。
  她倒显得十分镇定,微笑着问女考官:“请问考官,我可以用英文介绍吗?”
  “of course!”(当然)女考官点头。
  于是,“妃子头”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背诵起一大段英文。
  与其说背诵,不如说是背诵加朗诵,朗诵表演!
  她的音色是婉转、悦耳的,她的情绪是明媚的、充满阳光的,与头先我在石台上见到的那个高挑眉毛、极不耐烦的女孩判若两人。
  考官们似乎都比较乐意观看她的朗诵表演,他们在频频点头。
  哎,我还想笑话人家“临时抱佛脚”呢!看来,这叫做“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还是人家比较有经验!
  “妃子头”的个人介绍很长,约摸表演了三分钟,还未演完。
  考官们由一开始的欣喜逐渐变得不耐烦。
  终于,坐在正中央的一位男士说,“Excuse me; can I ask you a question?”(对不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又快速地瞥了眼这位男士,此人额方饱满、五官英宇,一件白衬衫,一条深蓝色领带,帅气逼人。
  虽是匆匆一瞥,但有两样东西立即冲撞了我的视觉和听觉,一是他的目光,深邃而冷,鹰一样的目光,一是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深浑有力,像能穿透雾霭,直触人心。
  好熟悉的样子和声音!好熟悉!像是在哪见过在哪听过……似头先在洗手间门口那个人?似我昨夜梦里那个人?……
  我的脑子混沌了。
  “妃子头”似正沉浸在表演的快感中,被男士突如其来的打断吓了一大跳,她“嗯嗯”了几下,又慌忙问道,“sorry…par…pardon?”(对不起,我没听清你的问题)
  男士又重复一遍问题。
  “妃子头”这才勉强说了句,“yes…”
  男士便问:“what is the specialist of this city?”(你认为这个城市的特色是什么呢?)
  “妃子头”愣了一下,没有反应。
  所有人静静等了几秒钟。有些冷场。
  男士大概怕“妃子头”没听清,又重复一遍问题。
  “妃子头”不知是想不出答案,还是压根就没听太懂,用手去抹她“妃子头”下的汗珠。
  气氛有些干。
  “Traffic jam。”(堵车)我身边的长发女孩突然道。
  所有考官一愣,然后哄地一笑。
  男士转头看了长发女孩一眼,又问我们站着的其余几个:“what's more,who knows?”(还有什么,谁知道?)
  我脑袋里转了一圈,张口又蹦出几个字:“majiong,hot pot,beautiful girls!”(麻将,火锅,还有美女。)
  考官们又哈哈大笑,然后他们开始交头接耳。
  我注意到那位男士认真地看了我一眼,他没有笑,目光还是那么冷。
  这时,女考官又问“妃子头”,“then,how do you think?”(你怎么看呢?)
  这句“妃子头”好像听明白了,她赶紧道:“I think so!”(我也这样认为)
  我看到众考官在面前的一张纸上画着什么。
  第三位,轮到我了!
  没有时间准备了,只好即兴发挥了!沉吟两秒,我硬着头皮道:“我叫秦小鱼,秦始皇的秦,水中的小鱼。父母叫我小鱼,是希望我能象鱼儿一样快乐无忧地生活,可是,我自己更希望能变成一个有着漂亮翅膀的小鱼,不仅能在水里游泳,还能够自由自在地在蓝天里飞翔。我本科修的是统计学,本时爱好很多,喜欢音乐、喜欢文学,喜欢富有挑战的事情。”

  我一口气讲下来,舌头居然没有打结。
  “那么,你觉得做一名空姐富有挑战吗?”男士注视着我。
  “是的,我认为不仅做空姐是种挑战,今天能站在这里接受面试就是一种自我挑战。”
  “那么,你心目中一名优秀的空姐应当是什么样?”男士又问。
  我顿了顿,说:“我心目中的空姐,是一位天使,一位美丽、优雅、亲切、勇敢的天使。”
  说完,我自己都有些感动。
  然后,我发现各位考官都认真地点点头,还有那个很帅的男士,用笔在面前的纸上画了个什么。
  第一轮面试结束,我准备回家。
  刚走到礼堂大门口,便听到有人叫我名字。我回头,是眼镜小姐,她冲我一笑:“你先别走,一会儿还有复式呢。”
  我一阵欣喜,我的初试通过了!“今天就复试吗?”我问眼镜小姐。
  “今天是我们在重庆的最后一天,所以最后一轮初始和复试安排在一起了。”
  好险!幸好我来了。然后,我又想起那个在洗手间门口和在考场里见到的男士,我问:“那位考试我们的男士是谁呢?”
  眼镜小姐说:“谭sir,这次招空姐的主考官。”
  嘘,我禁不住吹出口气,额头似有汗珠冒出。
  复式的人不必初试的少多少,至少也有百多个。
  但比起初试,复试似简单得多,同样的六人一组进到小房间里,一字排开,但不需要我们回答问题,我们所需做的仅仅是像模特一样走到考官们面前,站一小会儿,转个圈,又走回来。如此而已。
  等六个人都走完,眼镜小姐又说:“你们在外面等结果吧。”
  我们便在外面等。
  我们象军训一样整整齐齐地站着,等着。也只有大一军训时才这样站过,腰腿站得笔直,还不敢东张西望!
  站了近半个钟,我的腿开始发麻。
  终于,眼镜小姐出来了,手里拿张名单。
  我的心被提起来。
  我一眼不眨地盯着她手里的名单,希望里面有我。
  但她并不念名单,而是神秘地将我们作了重新的组合,将某某与某某对调,又将某某与某某对调,最后,又分成了若干六人一排的直线。
  然后,她转身又进了房间。
  我们又伸长脖子,开始等待。
  这是一种痛苦的站立。
  内心充满期待与紧张的站立。
  等待判决的站立。
  所幸的是头顶上没有骄阳,不然,很快就会有人晕倒的。大一时那场军训,我们班里就有两个女孩因此而晕倒,我记得很清楚。
  又站了近半个钟,女孩子们变得无聊,竟前后左右互相打量起来。
  我看了一下我所在的列队。
  六个人中,又出现了“妃子头”和那个长发的女孩,很奇怪,她们总是跟我一个纵队。
  除了我们三个,还有一个非常抢眼的女孩,她肤白唇红,身材丰满、突兀有致,她的丹凤眼角微微有些上翘,目光顾盼流离,十分迷人。她的美,浑然天成,不仅男人会喜欢,女人看了也会自叹弗如。
  还有一个芊芊长发、身形消瘦的女孩。她亭亭玉立地站立着,目不斜视,清高孤傲。据说在重庆,骨感就是性感,这样的女孩,是典型的重庆性感美女了。
  还有一个梳两条“小芳”长辫,大眼睛,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她生得很乖巧,也非常讨人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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