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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瑛子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陈峰处理完几份销售报告;独自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乱。这种乱在他身上是很少见的。在同事眼里;他从来都是从容和自信的;开朗又乐观的。然而;最近几日;不知何故;这种静悄悄的乱意;却常常不知不觉地在心里隐现。
陈峰跟办公室的秘书打了个招呼;从公司里走出来。陈峰是天晟市浣汶服饰集团市场部的主管;主要负责招盟、企划、客户等方面的业务。眼下的陈峰还只有二十五岁;之所以年纪轻轻便已被委以重任;除了他有超出一般同龄人的经商的头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有一个不一般的爸爸。因为浣汶集团的董事长兼股权所有者陈留星;是陈峰的父亲。也就是说;在陈峰刚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为陈家事业的重要继承人。下午的酒吧静悄悄的;偌大的店里只有陈峰一名顾客。他穿着浅色的休闲夹克;款式是今春流行的那种;大气、时尚。此刻;陈峰独坐一隅;目光透过玻璃幕墙;望着外面的天空。天空在他的眼睛里一点一点暗了下来。这半个下午;他都是这样一种姿态。他大约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整个人沉浸在某种难以忘记的回忆之中;本该是阳光灿烂的英俊面庞上;正流露着几许说不出的烦恼之意。年轻人的烦恼;总有点说不清楚。我在爱;不管这爱的结局是天堂还是深渊;我仍然要爱。因为我已经在爱中沉沦;再也回不到原地。
这是陈峰保存在手机里的一条短信。是董晓晗发给他的。想她的时候;他会身不由己、情不自禁地想到这句关于爱的话。深蓝色的空中;几颗星星在悄悄地游弋;在他心里;一股淡淡的惆怅悄悄弥漫。如今;爱已成歌;成往事。
就在几分钟前;他与董晓晗通了一次电话。隔着电话线;董晓晗声音低低的;却每一个字都理智而清晰;如一把刻刀;在他心上刻下疼痛的痕迹。她说;陈峰;忘了我吧。
他沉默了一下;问;这是你的心里话吗?她说;我知道你对我真的很不错…经历了你的这份爱和关怀;我应该非常非常满足…可是…我们这样…来往;总是…不大好;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说出这段并不复杂的话;对董晓晗来说;显得十分艰难。看得出;她也正承受着内心的煎熬。放弃对一个人的感情;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她不能让他太难受了。她不得不琢磨着修辞造句;连语气都是小心翼翼的。陈峰感到胸腔里的心在流血。他忍着自己;提出见她一面。她告诉他;她丈夫要回来了;她现在已经到了上海;在浦东机场;接机。丈夫;这个词在陈峰的耳中;成了一种讥讽与羞辱。这个词残酷地提醒他;他爱的女孩子;或者说他曾经爱过的女人;现在的身份是别人的妻子。他仿佛看到了她脸上那一抹纯真的笑意。那笑意;曾经像清晨橙色的霞光;像蓝天洁白的云朵;让他心情灿烂;心醉神迷。现在;那看似纯真的微笑;让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傻瓜。
她和他相爱过。就在不久之前;他和她还在如火如荼地相爱;还〃在爱中沉沦;再也回不到原地〃;可是现在;几乎转眼之间;她又回到她的轨道;一切就这样结束。
从酒吧出来;街上华灯初上。陈峰不习惯在喧闹的酒吧里过夜生活。平时如果与朋友或客户谈事;他会选择香格里拉或颐中假日那类的酒店。如果休闲娱乐;他会选择设施俱全服务周到的高级会馆。如果不是董晓晗带他到这里来过几次;他基本上不会涉足酒吧这样的地方。
所以;在酒吧进入夜间的喧闹之前;他离开了。陈峰开着银色的沃尔沃轿车;在沿海公路上一阵快跑;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这种无目的地消耗时间;在他的日程表上是不多见的。今天;此时此刻;他就是想纵容自己;任着性子狂飙一气。董晓晗的丈夫从国外回来了。从加拿大到天晟没有直达的飞机;需要取道上海;所以;董晓晗乘飞机赶到上海去接机。还真够情深意重的;陈峰自嘲地笑了笑。路两旁的景色飞一般向后退去。路过市公安局的大楼时;陈峰身不由己停下车子;点燃一支香烟;然后用手机拨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他想约苏竞出来坐坐。可苏竞在电话里说;他正在值夜班;脱不开身。苏竞是一名刑警;也是他的好友。陈峰知道;苏竞很珍视与他的这份友谊;但对苏竞来说;工作比生命都重要。其实陈峰并不知自己究竟想跟苏竞谈些什么。他清晰记得;如果没有苏竞;如果没有苏竞的新婚妻子乔煜;陈峰与董晓晗就是两条轨道的车;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行驶;也许永远都不可能相碰。难道跟苏竞谈谈董晓晗吗?不;伤口有什么好炫耀的。
夜以华丽的面貌降临到这个城市。陈峰在夜的华丽中;感受着来自内心的强烈孤独。这是失爱之后的失落和空虚;这种空洞洞的感觉让他有些失神;他把车子滑到路边;趴到方向盘上;心中忽然涌来一种虚弱的感觉;一瞬间;身上仿佛连开车的力气都失去了。
失去她;他的生活中什么都没有少。可为什么如此难受?
春节马上就要到了;空气中还有一些凛冽的风。傍晚;丽苑高级社区的一栋公寓楼前;一辆出租车停下来。董晓晗与鲁小昆双双从车里钻出;司机打开后备箱;取出一只大行李箱。楼梯上;鲁小昆左手拎箱子;右手拉着董晓晗的手。看上去;这是一对非常般配的男女。男的一表人才;女的婀娜漂亮;走在人群中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鲁小昆满面开心;小别胜新婚;何况这一别就是四个月。鲁小昆在电话中叮嘱董晓晗不用去接;然而她坚持飞到上海;接他回家。看上去;她的脸上也流露着笑意;应该和他一样为相聚而喜悦。不一样的是;她的眼睛里;有一丝淡淡的忧郁;似乎埋藏了某种心事。她的神态里;也有一些不自然的成分。只是;鲁小昆没有觉察而已。进了家门;父亲和妹妹鲁小渐围着鲁小昆;坐在客厅里;亲热地聊天。鲁小昆打开提箱;一件一件取出带给亲人的礼物。送给父亲的是电动剃须刀、保健枕之类;送给妹妹的是数码相机、MP3、 录音笔等贵重时尚的电子玩意。不知何故;鲁小渐一反常态;接过礼物却也没有太多的兴奋。直觉告诉鲁小昆:他不在的时间里;家里大约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董晓晗从厨房到餐厅来来回回忙碌着。很快;一桌丰盛的菜肴摆上餐桌。餐桌上;董晓晗像往常那样默默地吃饭;鲁父像往常那样不停地劝孩子们多吃;一团和气;不像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鲁父向儿子询问了一番身体状况;得知儿子在国外四个月;连感冒都没患过时;便放心地笑了。饭后;鲁父叮嘱儿子早点休息;睡上两天;倒倒时差;便起身回房休息去了。鲁小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向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乔道衡打电话;汇报自己已回到天晟;并问董事长何时有时间;他要前往拜访。乔道衡则在电话中客气地要鲁小昆先休息;不必急着上班。放下电话;鲁小昆走进卫生间。董晓晗收拾完毕;也回卧室去了。只有鲁小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鲁小昆冲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冲妹妹笑了笑;正要往卧室走;鲁小渐叫住他:〃哥!〃鲁小渐望着哥哥;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忧虑。她压低了声音;〃哥;有件事;我觉得你还是早点知道为好。〃鲁小昆看着妹妹的脸色;不由地收起笑容。不会是什么好事。这种预感他从一进门就有了。
他问:〃小渐;什么事这么严肃?〃鲁小渐严肃的神情和她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不太谐调;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你来一下;别关电视。〃在妹妹的闺房里;鲁小渐关上房门;从一只带锁的抽屉里;取出一份病历;递给鲁小昆;压低声音:〃你自己看吧!〃鲁小昆翻开病历;上面醒目地显示着人工流产记录。又看看病历封皮上的患者姓名;〃董小非〃;一个似是而非的名字。妹妹眼睛中隐隐的忧虑和怨愤;让他瞬间明白了个中缘故。鲁小昆的心往下沉着;压低声音:〃小渐;你是说;这董小非就是你嫂子晓晗?〃鲁小渐道:〃这本病历出现在咱们家里;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咱爸;如果也不是她;难道会是别人?〃
鲁小昆大脑轰轰地响着;一屁股在床沿上坐下来;脸色渐渐地变了。呆了一会儿;他硬着头皮向妹妹道:〃她怀孕了;私自做了流产;你不高兴了?〃鲁小昆对妹妹说出这句话;连他自己都觉得缺乏底气。鲁小渐恨铁不成钢道:〃哥;亏你还是学医的;你看看时间啊。〃
鲁小昆沉默着;一股无名之火开始从心底往外蹿;但他尽量克制着自己。鲁小渐带着一身学生气;情绪激动;含着眼泪;控诉般道:〃平心而论;我们没什么地方对不起她。尤其你;处处宠着她;疼着她;要什么给什么;百依百顺;对她比对亲妹妹都好几百倍。她凭什么这么干?有什么理由这么干?书上都说了;女人哪;可以不聪明;也可以不漂亮;但一定得有人品…哥;我左等右盼;就盼着你回来;这本病历我交给你了;保存着吧;不是我们心眼小;不愿忘记这些不愉快的事;这是我们受辱的见证;作为一个人;可以忘记自己的伤;但能忘耻…〃半天;鲁小昆醒转过来。他竭力用平静语调安抚小妹妹:〃小渐;别想太多;单凭一本病历;不足以说明问题;现在事实并不清楚;也许是一场误会呢。〃鲁小渐道:〃你倒是宽心;但愿是我多事吧!〃鲁小昆站起来;准备往外走。走到门口;忽又回头问:〃小渐;这东西从哪里发现的?〃董晓晗穿着睡衣;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站在客厅里;目光盯着鲁小渐的屋门。电视机屏幕上;画面依然闪烁;但声音已被关掉了。鲁小昆从妹妹房间推门出来;一眼看见董晓晗;愣了一下。他经过董晓晗身边;站住了。他低了低头;瞅了瞅她的脸;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中;进门时的热情和兴奋已经不见了;只说了两个字:〃睡吧。〃便径自走向卧室;从里面关上了门。客厅变得寂静。遥控器忽然从董晓晗手中脱落;掉在木地板上;声音不大;却让董晓晗吓了一跳。她垂头瞅着木地板;忽然发现地板的颜色和一种干红的颜色一样红;红得发黑;像凝固的红葡萄酒。这么一个夜晚。理应是久别重逢的美丽之夜。所有的美丽;几乎在一瞬间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了。这个冬末初春的晚上;天上的月亮很圆;很亮;很美;也很凉。久别重逢;躺在同一床上;两人都仿佛成了木头。鲁小昆没有像往常那样用他的热情拥抱她;这并非乘坐长途飞机太累的缘故。幸好他没有热情给她。如果有;那只能让她更加难受;甚至痛苦。报社;临窗一个〃阁子间里〃;一身黑衣的乔煜正对着电脑敲一篇稿子。正午的太阳暖暖地晒在身上;让人有种懒洋洋的感觉。手机响起来。董晓晗打来的。听声音;她的情绪不大好;遇到什么麻烦了?乔煜向同事打个招呼;匆匆赶到约好的茶馆;董晓晗已经坐在那里了。她双眼发红;表情凄楚。看来真是有什么不太妙的事情发生了。
乔煜大董晓晗一岁;两人是大学同学;专业都是学美术的;理想都是成为一名画家。刚毕业时;乔煜的父亲希望她出国深造;并办好了一切手续把她送到美国。然而乔煜在美国待了不到三个月;便自己跑了回来。她哭着说在那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太孤独;死活不肯再出去。父亲很失望;狠狠把她训了一顿;因为办美国签证并不是很容易的事。为此父女俩闹了一场矛盾。后来乔煜自己找了一份出版社的工作;不久与出版社领导闹矛盾;一气之下辞了职;在家里闲了一阵;又应聘进了报社;先做美编;后做记者;之后又鬼使神差做起了专栏编辑。现在乔煜做的栏目叫《特稿》;专门采访发表各种各样的人生故事。而董晓晗毕业则去了一家广告公司做动画和平面设计;在一个岗位上一做就是两年。毕业两年来;乔煜和董晓晗在很多方面都发生了变化。比如;两人先后从单身女孩变成别人的妻子。而且两人都越来越觉得;当画家的梦想已经很遥远了;不过;她们都已经不太在乎了。没变的是;两人一直亲密要好;比当初在校园里还好。小到化妆服饰;大到情感恋爱婚姻家长里短;无话不谈。也许又因为乔煜比董晓晗大一些的缘故;董晓晗什么事都愿意找乔煜商量;一直把乔煜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一样。乔煜坐定;在衣服袖上拍了两下;笑道:〃瞧我;满身都是狗毛。〃董晓晗定定地望着乔煜。身材修长皮肤雪白如玉的乔煜酷爱黑色。她的衣服不论冬季的大衣;夏季的短裙还是春季的休闲装;有一大半都是黑色。果然;董晓晗看到乔煜的黑衣服上;沾着几根黄褐色的狗毛。董晓晗问:〃小狗掉毛?〃乔煜无奈一笑:〃开始人家说天一热小狗就脱毛;我还不信;这不;应验了。〃董晓晗问:〃小狗多大了?〃乔煜道:〃来的时候三个月大;现在也半岁了吧。不过也好;这一脱毛让我知道春天就要来了。〃乔煜关切的目光落在董晓晗的脸上;伸手给她续了一杯热茶。董晓晗缓缓抬起视线。乔煜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