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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身,同时站起身来。她们一走,思嘉觉得这屋里再也待不下去,便跟着离开。她们沿着那
条穿过花园的便道走去,思嘉明明看见她们是朝坟地那边去了。可现在她也不好再回屋去,
那样实在显得太失礼。不过谁知道塔尔顿太太正在竭力克制着,装出坚强的样子,卡琳为什
么偏要把她拉出来,一起去看小伙子们的坟墓呢?
有两块新的石碑在柏树下砖垒的墓框里,它们还很新,连雨水也没有一溅上一点红泥。
“上个星期我们才把这碑立起来,〃塔尔顿太太骄傲地说。
“是塔尔顿先生到梅肯去用车接回来的。〃墓碑!这得花多少钱呀!突然思嘉像开始那
样为那几位塔尔顿小伙感到悲伤了。任何人,在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还能花这么多钱来立墓
碑,那就不值得同情了。而且每块墓碑上都刻了好几行字。字刻得愈多就愈费钱。看来这家
人一定是发疯了!何况把三个小伙子的遗体拉回家来,必定费了不少钱呢。至于博伊德,他
们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丝踪影。
在布伦特和斯图尔特的坟茔之间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的是:“活着时他们是可爱而愉快
的,而且至死也没有分离。〃另一块石碑上刻着博伊德和汤姆的名字,还有几行拉丁文,便
是思嘉也看不懂,因为她在费耶特维尔女子学校念书时就设法逃避了拉丁文课。
所有这些花在墓碑上的钱都是白费了!可不,他们全是些傻瓜!她心里十分生气,好像
是她自己的钱给浪费掉了似的。
卡琳的眼睛出奇地亮。
“我看这很好,〃她指着第一块墓碑小声说。
卡琳当然会觉得好的。她对任何伤感的事物都会动心的。
“是的,〃塔尔顿太太说,她的声音很温柔,〃我们觉得这很合适他们几乎是同一个
时候死的,斯图尔特先生先走一步,紧接着是布伦特,他拿其他丢下的那面旗帜。〃姑娘们
赶着轻回塔拉,有个时候,思嘉一声不响,她在琢磨着在那几家看到的情形,并且违心地回
忆这个县以前的繁荣景象。那时家家宾客盈门,金钱满柜,下房区住满了黑人,整整齐齐的
棉花地里白花花的一片,真喜人啊!
“再过一年,这些田地里就到处长期小松树来了,〃她心里暗想,一面眺望着四周的树
林,感到不寒而栗。没有黑人,我们就只能自己养活自己不致饿死。不依靠黑人谁也不可能
把一个大农场经营起来,因为大片大片的田地无人耕种,树林就会重新把它们接管过去,很
快又成为新的林地了。谁也种不了那么多棉花,那我们怎么办呢?乡下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城里人不管怎样总有办法。他们一直是这样过的。可是我们乡下人就会倒退一百年,像当
初的拓荒者,只能住小木屋,凭着一双手种很少几英亩土地勉勉强强活下去。
“不〃她倔强起来,〃塔拉不会那样,就是我要亲自扶犁,也决不能那样。如果愿意
的话,整个地区,整个的州,可以倒退回去成为林地,可是我不能让塔倒退。而且我也不打
算把钱花在墓碑上,或把时间用来为战争失败而哭泣。我们总能想办法的。我知道,只要不
是所有的人都死光了,我们总有办法。失掉黑人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最糟糕的是男人们
死了,年轻人死了。〃这时她又想起塔尔顿家四兄弟、乔·;方丹、雷福德·;卡尔弗特和芒罗
弟兄,以及她在伤亡名单中看到的所有费耶特维尔和琼斯博罗的小伙子们。〃只要还有足够
多的男人留下来,我们便有办法,不过〃她忽然想起另一个问题也许她还得再结婚
呢。当然,她不想再结婚了。还不谁要娶她呀?这个想法真可怕。
“媚兰,〃她说,〃你看南方的姑娘们将来会怎么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
我说的这个意思嘛。将来她们会怎么样?没有人会娶她们了。媚兰,你看,所有的小伙子都
死了,整个南方成千上万姑娘就会一辈子当老处女了。〃“而且永远也不会有孩子,〃媚兰说
,在她看来这是最重要的事。
显然这种想法对苏伦并不新奇,如今她坐在车子后部突然哭起来。从圣诞节以来她还没
有听到过弗兰克·;肯尼迪的消息。究竟是因为邮路不畅通的原故呢,还是他仅仅在玩弄她的
感情,如今早已把她忘了她不清楚。或许,他是在战争最后几天牺牲了吧!后一种可能经忘
记她要可取得多,因为一种牺牲了的爱情至少还有点庄严的意味,就像卡琳和英迪亚·;威尔
克斯的情况那样。如果成为一个被遗孀的未婚妻,则毫无意思了。
“啊,看在上帝份上,求你别哭了好吗?〃思嘉不耐烦地说。
“唔,你们可以说,〃苏伦还在抽泣,〃因为你们结过婚而且有了孩子,人人都知道有人
娶过你们。可是,瞧我这光景!
而且你们这样坏,竟在我控制不住自己时公然奚落我,说我会成为老处女。你们真可恶
极了!〃“啊,你别闹了!你知道我就看不惯那种成天嚷嚷嚷的人。
你很清楚那个黄胡子老头并没有死,他会回来娶你的。他没有什么头脑。不过要是我的
话,我就宁愿当一辈子老小姐也不嫁给他。〃车后边总算清静了一会儿。卡琳在安慰姐姐,
心不在焉地拍着姐姐的肩背,因为她自己的心思也到了遥远的地方,仿佛布伦特·;塔尔顿坐
在身边跟她一起沿着那条三年来的老路在奔驰似的。这时她情绪高涨,眼睛发亮。
“哎,没了咱们的漂亮小伙子,南方会怎么样啊?〃媚兰伤心地说。〃如果他们今天还活
着,南方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那我们就可以充分利用他们的勇气、他们的力量和他们的智慧了。思嘉,我们这些有孩
子的人都得把孩子抚养大。让他们接替那些已经去世的,成为像死者一样勇敢的男子汉。”
“再也不会有他们那样的人了,〃卡琳低声说。〃没有人能接替他们。〃这以后,她们就一路
默默地赶车回家了。
此后不久的一天,凯瑟琳·;卡尔弗特骑着一匹思嘉很少见过的瘦骡子在日落时分来到塔
拉。那畜生耷拉着两只耳朵,跛着脚,一副可怜样儿,而凯瑟琳也几乎跟它一样憔悴。她那
褪色的方格布衣裳是以前佣人穿的那种式样,一顶遮阳帽只用绳子系在下巴底下。她一直来
到前面走廊口,也没下马,这时正在看落日的思嘉和媚兰才走下台阶去迎接她。凯瑟琳跟思
嘉拜访那天的凯德一样苍白,苍白、冷峻而刚脆,仿佛一说话她的脸就会破裂似的。不过她
的腰背笔直,她向她们点头招呼时脑袋也仍然高昂着。
突然思嘉记起威尔克斯家举行大野宴那天,她和凯瑟琳一起低声议论瑞德·;巴特勒的情
形。那天凯瑟琳多么漂亮和活泼啊,身着天蓝色蝉翼纱裙子,饰带上佩着玫瑰花,穿着娇小
的黑天鹅绒便鞋,脚腕子上是一圈花边。可如今那位姑娘的一点影子也没有了,剩下的是个
骑在骡子背上的僵直身躯。
“谢谢你们,我不下马了,〃她说。〃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一声,我要结婚了。”“什么?
““跟谁结婚?〃〃凯茜,多伟大呀!〃“什么时候?〃“明天,〃凯瑟琳平静说,但她的声音有
些异样,脸上的笑容因此也马上收敛了。〃我来告诉你们,我明天要结婚了,在琼斯博罗…
…可我不想邀请你们大家。〃她们默默地琢磨这句话的意思,莫名其妙地抬头望着她。
后来媚兰才开口了。
“是我们认识的人吧,亲爱的?”
“是的,〃凯瑟琳简单地说。〃是希尔顿先生。〃思嘉甚至连〃啊〃一声也说不出来了,可
是凯瑟琳突然低下头来看着媚兰,小声而粗鲁地说:“媚兰,你要是哭,我可受不了。我会
死的。〃媚兰只轻轻拍着凯瑟琳那只穿家制布鞋挂在鞍镫上的脚。一句话也不说,她的头低
低地垂着。
“也用不着拍我!这我同样受不了。”
媚兰把手放下,但仍然没有抬头。
“好,我得走了。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一声。〃她那苍白而刚脆的脸又板起来,她提起缰
绳。
“凯德怎么样?〃思嘉赶紧问。她完全懵了,不知说什么好,好不容易想起这个问题,
才用来打破尴尬的沉默局面。
“他快死了,〃凯瑟琳依旧简单地回答,似乎口气中要根本不带一点感情。〃只要我能安
排好,他就会放心而平静地死去,用不着发愁他死后谁来照顾我。你看,我那位继母和她的
孩子们明天就要回北方定居。好,我要走了。〃媚兰抬头一看,正碰着凯瑟琳的眼光。媚兰
眼睫毛上泪珠莹莹,眼睛里充满理解的感情,面对此情此景,凯瑟琳像个强忍着不哭的勇敢
男孩,装出微笑的样子。这些对于思嘉来说都是很难理解的,她还在竭力琢磨凯瑟琳·;卡尔
弗特要嫁给监工这一事实凯瑟琳,一个富裕农场主的女儿:凯瑟琳,仅次于思嘉,比全
县任何别的姑娘都有更多的情郎呢!
凯瑟琳俯下身子,媚兰踮起脚尖,她们亲吻了。然后凯瑟琳狠狠地抖动缰绳,那匹老骡
子向前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媚兰眼泪簌簌地从脸上淌下来。思嘉瞪大眼睛看着她,仍然莫名其妙。
“你看她是不是疯了?媚兰,你知道她是不会爱上他的。〃“爱上?啊,思嘉,这样可
怕的事情千万提也别提了!啊,可怜的凯瑟琳!可怜的凯德!〃“胡说八道!“思嘉喝道,
她开始生气了。媚兰对于任何事情都比她看得清楚,这很叫人受不了。她觉得凯瑟琳的情况
主要是令人惊讶,而并非什么可悲的事。当然,要跟一个北方穷白人结婚,想起来也着实很
不愉快,不过一个姑娘毕竟不能单独守着农场过日子。她总得有个丈夫帮着经营才好嘛。
“就像我前天说的那样,媚兰,已经没什么人好让姑娘们挑选了,可她们总得嫁人呢。
““啊,她们也不一定要嫁人呀!当老处女也没什么丢人的,看看皮蒂姑妈。啊,我还宁愿
凯瑟琳死了呢!我知道凯德就会宁愿她死的。那么一来,卡尔弗特家就会完了。只要想一想
,她的他们的孩子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啊,思嘉叫波克赶快备马,你火速去追上她,让
她回来跟我们一起住!〃“哎哟,我的天!“思嘉喊道,对于媚兰这样随意把塔拉农场当人
情奉送的态度,她大为震惊。思嘉可绝对没有意思要在家里多养活一口人了。她正要这样说
,但是一看见媚兰惶恐的脸色便打住了。
“媚兰,她不会来的,〃她改口说。〃你知道她不会来。她为人那么高傲,还以为这是一
种施舍呢。〃“这倒是真的,倒是真的!〃媚兰惶惑地说,目送着凯瑟琳背后那团红尘一路远
去,渐渐消失了。
“你跟我们在一起已经好几个月了,〃思嘉心里暗想,一面看着小姑子,〃但你从来没想
过你是在靠别人的周济过日子。我想你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这点。你是个没有被战争改造过的
人,因此思想行为一如以往,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仿佛我们仍然十分富足,有的是粮
食,用不着精打细算,多来几个客人也没关系。我想我下半辈子得把你这个包袱背下去了。
但是,我不能把凯瑟琳也背上!”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战争结束之后第一个炎热的夏天,突然塔拉的隔离状态被打破了。从那以后好几个月里
,一些衣衫褴褛,满脸胡须、走坏了脚又往往饿着肚子的人,源源不绝地翻过红土山起来到
塔拉农场,在屋前阴凉的台阶上休息,既要吃的又要在那里过夜。他们都是些复员回家的联
盟军士兵。火车把约翰斯顿的残余部队从北卡罗来纳运到亚特兰大,在那里下车后就只好长
途跋涉步行回家了。这股人流过去以后,从弗吉尼亚军队中来的一批疲惫的老兵又来了,然
后是从西部军复员的人,他们要赶回南边去,虽然他们的家可能已不存在,他们的亲人也早
已逃散或死掉了。他们大都走路,只有极少数幸运的人骑着投降协议允许保留的瘦骨嶙峋的
马和骡子。不过全是些又羸又乏的畜生,即使一个外行人也能断定走不到弗罗里达和南佐治
亚了。
回家去啊!回家去啊!这是士兵心中唯一的想法。有些人沉默忧郁,也有些人比较快活
,他们没把困难放在心上,觉得一切都已过去,现在支持他们活下去的只有还乡一事了。很
少有人表示怨恨,他们把怨恨留给自己的女人和老人了。但被打败了,他们已英勇地战斗过
,现在很想起安地待下来,在他们为之战斗的旗帜下种地过日子。
回家去啊!回家去啊!他们别的什么也不谈,不谈打仗也不谈受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