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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界乾坤-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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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抓出来才能让他们走。说罢,开着一辆警车先回派出所去了。  这边刚抓第一个人的时候,有一个农民就悄悄跑回乡办公室,找到一台没被砸坏的电话机,往村里打了一个电话,说乡政府这里警察在打人抓人,来这里卖粮的村民都被扣住不让回家,让村里赶紧组织些人来解救。村里人不够,最好想办法再通知其它村的农民一齐来,因为扣下的农民并不止三溪村一个村的。  三溪村民接到这个电话,顿时就像天塌下来一样。男的喊女的哭,一些妇女就骂在家的男人:还不赶快想办法去把人救出来,眼看都要死人了!村里的男人就都拿了扁担锄头出来,往乡里赶;同时派出一些人骑摩托车和自行车到各个村委会去,说乡干部卖粮不给钱,还要抓人打人,各村都要派人去,争取农民自己的利益。  接到三溪村来人的通知,不少村就像点着了一把火。胆子大一点的农民纷纷拿起家伙,成群结队朝乡里赶去,村委会干部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三溪村的村民率先赶到乡政府,举着锄头、扁担朝正在那儿看守的警察和联防队员们冲去。乡政府院子里的农民听见外边的喊声,知道是村民们赶来了,也就一齐往外面涌。警察和联防队员们一看大势不好,赶紧往派出所撤退。两处农民汇合后,气势更高涨起来。有人说,宝柱的儿子被他们抓了,去把被抓的人救出来。这样,这股人流又往派出所冲过去。  派出所的刘所长将两个抓来的人带回来后,首先一人给了两拳,说,妈的,你们这些东西作死犯贱,跑到乡里来闹事,今天要你们好看!那个最先被铐的农民脚下没站稳,被一拳打得朝前一扑,脸撞到了墙上。宝柱的儿子踉跄了几下,也差点摔倒。他愤怒地说,你凭什么动手打人?刘所长说,老子打你怎么样?老子打人还从来没有敢还嘴的!你他妈的这副样子肯定就是带头挑唆幕后指挥的,要不那些乡巴佬敢这样大胆?说完,他让两个人背靠墙站好,对一个警察说,审问一下,看这个小白脸是哪里来的;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哪几个是带头的!好好做好笔录,到时候一个也不能放过。
    那个警察说,是!就先问宝柱的儿子。宝柱的儿子倔强地说,你有什么权利审问我?警察说,我们要调查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你说清楚了,我们了解了原因才能够办案嘛。你要这么犟那你们就只有呆在这里……宝柱儿子就说,我是大学生,学法律的,回家来过暑假。刘所长一听,怪笑起来:
    哦,原来是大学生,怪不得有号召力。你他妈的不好好读书跑来鼓动农民造反,你的罪行可大了你知道吗?
    我没有任何罪行,我也没鼓动他们造反。我只不过告诉他们今年夏粮征购省里面的有关政策而已。
    什么政策不政策,乡里定的措施就是政策,这点你都不懂,你还大学生呢,我看是狗屁大学生!
    你完全不懂政策,也不懂法,你还乱骂人,我看你这个派出所长根本不称职!
    哟呵,刘所长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说我不称职?好,我要让你看看老子到底称职不称职。说罢,接过另一个警察手中的电棒,朝宝柱的儿子狠狠抽去。宝柱的儿子本能地将身子一蹲,头一低,电棒擦着他的头皮打在墙上,墙灰飞溅开来,撒了靠墙站着的两个人一头一脸,那个先被铐住的农民“啊”的一声,几乎要瘫倒在地。  刘所长自己的胳膊被震得发麻,他恼羞成怒,操起电棒要继续打,就在这个时候,放在桌子上的对讲机想了起来,话筒里传来急迫而惊恐的声音:
    报告所长,报告所长,来了好多农民,来了好多农民。
    刘所长一听,觉得不妙,他抢过对讲机吼道: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快他妈说!
    各个村起码来了五、六百农民,手里都拿着武器,我们正在朝派出所撤退,他们也跟过来了,他们说要来救人……
    话没讲完,已经听得见窗外喧嚷的人声了。
    刘所长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他仅仅沉思了片刻,马上对手下的警察说,快,我们上车,往县里去。把这两个“犯人”带上,押走!
    众警察一听,赶紧跑出去,打开车门,刘所长也顾不得面子,抢先上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其他警察也争先恐后地上车。宝柱的儿子被强行拉上了车,车内已经太挤,这样,另一个“犯人”没来得及上车,大队的农民已经要到门口了。
    开车,快他妈开车!那家伙上不来算了,别管了!刘所长叫道,嗓音都颤抖起来。司机将油门一踩,车子猛地跳起来,又朝前窜去。车子开到门口,农民们已经到了。司机急忙把方向盘一打,警车差点撞到前面的人,然后拐个大弯,“呜”地一声绝尘而去。
    望着开出大门的警车,刚刚赶到的农民知道已经来晚了。他们进到派出所里,派出所一个人影也不剩。农民们气愤难当,说声“砸”,立马把派出所也砸了个精光。往日在农民眼里威严气派的派出所,此刻成了一片狼籍之地,而刚才手持警棍和木棒的那些民警和联防队员则跑得一个都不剩。
    县委书记翟燕青带人到澳大利亚考察冷冻设备去了,随行的有县委副书记屈晴、常务副县长李青云,还有县委办公室主任卢燕、县农业局长张山宾、县财政局长伍书田等,另外省、市也有人参加了东阳县的这个考察团,比如省经贸委的王涵处长、省机械设备局的李鸿飙处长以及市农业局的何涛副局长。
    卢燕走之前,给尹凡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考察团明天就要启程,先到省里集中,然后坐飞机经香港、新加坡再到澳大利亚。
    为什么不直接飞澳大利亚?尹凡问。尹凡因为从没出过这样的差,不知道这种旅行旅途该怎么安排。
    这是省里的领导作的安排,他们国外的情况比我们熟悉,说多数人既然都没出过国,这样走正好顺路,可以多看一些地方。
    尹凡知道她所指的“省里的领导”不过是省里的那些处长们。处长们情况固然更熟悉,但却说“可以多看一些地方”,这不使考察团明显带有旅游的性质了吗?可毕竟这次外出考察是县里的一项工作,尹凡知道自己不好多插嘴的,就说,那祝你们考察顺利,旅途愉快!
    卢燕本来想,尹凡接到自己特意打的电话,会不会说几句叮咛嘱咐的话,最好能带有体贴的意思,可尹凡并没有。尹凡只把这当作县里一项正常的工作看待,而且尹凡也没去想,翟书记他们要出国考察,县里干部几乎人人都知道,卢燕为什么还要特意向自己再说这件事。尹凡对自己即将出远门没有任何情绪表示,卢燕在心里暗自咬牙,但她并不流露,而是问尹凡到澳大利亚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带的,尹凡说没有,不必麻烦。卢燕再问,尹凡只好说,那就帮我妻子带一条澳大利亚产的羊毛围巾吧。卢燕一听,心里更觉得酸溜溜的,差点没把电话撂了。可她却装出很高兴地允诺的样子,嘴里还很爽快地说,我一定买一条让你夫人满意的围巾回来。  翟燕青他们一去20多天,前岭乡卖粮引起的风波正是在他们快要回来而尚未回来的时候。
    这天,尹凡午觉刚睡醒,觉得心里有些燥,似乎有什么事安定不下来。他想,每次午觉后精神都会好一些,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脑子里把一些正在做和尚未做却正在考虑的工作理了理,想到最要紧的是岭下村希望小学的事。上次卞虎带着省交通厅的王副厅长等几个人到岭下来了一趟,看了地方,觉得岭下村的学校的确破烂不堪,非重建不可,而尹凡在这里挂职,工作十分负责,把盖希望小学的钱拨到这里来,肯定能用得是地方,决不会发生挪用贪污等意外事情,学校的建校质量也会有保证,于是回去请示厅长,一笔20几万的款子就拨了下来。尹凡希望学校能在半年之内建成,赶在冬天之前让孩子们搬进新学校,于是紧赶着派人搞设计,购建材,还让郑二根指派村民挖地基,跟着施工人员做做小工,砌砌砖什么的,挣点工钱。能帮村里盖上一栋校舍,对郑二根而言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毕竟当了这么几年的村干部,还从来没干成过这么大一件好事。学校盖起来了,当然首先是尹凡的功劳。可尹凡毕竟不和村里人过一辈子,他早晚要回市里。他一回到市里,村民们将来提到希望小学,还不要提到他郑二根?毕竟这希望小学是在他的任上建的嘛。他把建好这所希望小学当作树立自己威信的一次极好机会,所以跑前跑后的特别卖力。尹凡不能天天到岭下来,建校工程中的一些具体事情就是郑二根和郑小春们负责,当然主要是郑二根负责。“双抢”前,校舍地面平整的活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双抢”后开始挖地基,已经干了好几天,也应该到扫尾的时候了。这段时间县领导们轮着出差,不是开会就是外出参观,家里人手总是不够,尹凡在县里呆的时间就多一些,村里最近没怎么去过了。他记挂着建校进度是不是在按期进行,于是拨通郑二根的电话,询问这个事。  大热天的,郑二根正在家里,一边吃西瓜一边摇着扇子休息,地基的事他已经安排了人去做,那是按工作量计酬的,安排到了的村民都求之不得,他知道他们会拼命去做,只会提前不会拖后,因此对工期的按时完成胸有成竹。他犯不着天气正热的时候跑出去进行监督,每天到黄昏以后,太阳彻底落山了,他出去走动走动,顺便到工地上看一看,就知道地基挖的程度了。尹凡打电话来问工程的进展情况,郑二根把昨天的进程并今天估计已经达到的进程做一处向尹书记报告,话说到一半,就听见外面有急促的声音,一些人闹哄哄的,还有大声嚷嚷的声音,声音显得很激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郑二根怕是村里出了什么事,赶快对尹凡说:尹书记,外面不知出了什么事,我去看看,挂电话了,不好意思!    尹凡一听也有些着急,说,那你快去看看,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报告。
    郑二根踏着一双拖鞋走出去,外面的声音已经停息了。他走过两家的门,见那两家人都平平静静地,不像发生了什么事,他就问,老粘,老粘,刚才那一阵乱,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个叫老粘的人说,刚才三溪村来了人,说乡政府警察在抓人,许多卖粮的人在那里挨了打。说是乡政府收粮不给钱,惹得大家不高兴,今天要出大事,要各个村都去人帮忙,向乡政府讨说法呢!
    郑二根一听,知道果然是出大事了。连续几多年了,乡里向下面催钱催粮,还有催命,农民们早已在背后骂骂咧咧了。我们这些当村干部的,替乡里不知道背了多少黑锅,不知得罪了村民多少次,才算勉勉强强帮乡里完成每年的任务。现在计划生育搞了多年,农村人慢慢也接受了少生孩子的观念,除了少数家庭以外,多数农户并不愿向以前那样拼命去生,因为生多了毕竟抚养困难,压力太大,所以现在催命这一条倒不太那么紧迫,但催粮尤其是催钱,却是一年比一年更抓得紧,农民的意见也更大了。今年乡里布置了说是提留款什么的不能像去年那样拖到年底才收,要不然又会完不成任务,挨县里的骂。但事先并没对村里说夏粮征购的时候从卖粮款里扣,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闹出这样的大事也是难以避免的了。他问老粘,我们村里去了人没有?老粘说,不知道,恐怕去了。刚才青保他们几个后生说,三溪村的人真有种,要跟他们一起去见识见识,还有怀宝,也说要去看看热闹。郑二根一听,心里骂了一句,该死的怀宝,都一把年纪了,越乱的地方还越喜欢去赶场。他想,是不是要去阻拦一下那些家伙呢。可他抬头看看天上毒毒的太阳,马上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自我安慰道,青保他们要走早走了,赶也赶不上。再说,万一他们跟着三溪村和其他村的人闹事去,也未必关自己什么事,又不是我郑二根鼓动的。想到这里,他又踏着拖鞋走回家。出门不过几分钟,回到家里,一身热汗,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他把背心一脱,让老婆拿块毛巾在凉水里搓一把,说这个鬼天这样热,心里没火也会憋出一把火来。老婆搓了毛巾出来递给他,脸上依然是那种木然黯淡的表情。郑二根光了膀子,接过毛巾浑身上下擦了擦,骂了老婆一句,你他娘的整天不是像死了崽就像死了老公,一副死样子!便又躺在竹椅上,摇起了蒲扇。没摇两下,忽然想起刚才尹书记说发生什么情况报告他,又赶快起身,拨通尹凡的手机号,把刚才听说的前岭乡政府那儿农民正在和派出所的干警发生对峙并互相动了手的情况作了汇报。汇报完了,他想,这样最好,万一村里的村民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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