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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仍在继续。我站起来,到浴室里检查了一下腿上的伤。我把裤子脱下来,我的膝盖肿得很粗,油光锃亮的,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可爱。我又站起身来,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脑袋和膝盖的关系太密切了,它们两个可以说步调一致,当其中一个让你流泪的时候,另一个就会让你发出怒吼。我在开玩笑,但是另一方面,我确实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我和膝盖的关系变得更加融洽,我的药箱里根本找不到什么灵丹妙药。最后,我又尽可能小心地把裤子穿上,然后吃下两片阿斯匹林,从另一个房间把剩余的红药水取回来,还有一些医用外科药棉,和一条很长的绷带。
第五部分第16章37°2(12)
“我觉得,必须用绷带重新给你包扎一下,”我说。
我站在那儿,似乎是一个在等候指令的人。但是她没有动弹。她依然保持着以前习惯的姿势,不过这次她的膝盖与胸部贴得更近了,她仍然保持绝对的沉默,一绺头发散落到肩膀上,但是我不太肯定。我被眼前的这种场景深深地感染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醒过来,看上去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想。
她睡着了,我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睡了吗?”我说。
我弯下腰把她的鞋脱掉,像那样的网球鞋,穿着它跑遍整个镇子再理想不过了,这些细节能够让你对事物的逻辑性产生联想。就在昨天,她还穿着高跟鞋晃来晃去,后来我在楼梯下面等着去抱起她的时候,当时她还笑容满面的。我把掉在床跟儿的白色纱布之类的东西捡起来扔掉了,然后把她上衣的拉链拉开了。她一直在睡觉。
我去拿一些纸巾擤鼻涕,在我洗手的时候,吸了两瓶止咳糖浆。此刻,夜晚像一场暴风雨似的,把森林大火浇灭了。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接着闭起眼睛停了几秒钟,让热水从我手上轻轻地流过。
之后,我又回她身边,去处理一下她的绷带。我轻轻地包扎,就像给一只小鸟的爪子上夹板一样。我把纱布一点一点地取下来,没有把她从梦中惊醒。我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伸展开来,看看伤口是否干净,然后用小吸管把紫药水涂上,接着我又耐心地缠了一层绷带,缠得够紧了。我把粘在她指甲上面的血迹清理干净,尽可能全都去掉,我想我一定是爱上她的小伤口了,这一点我能感觉到。
我从厨房里喝了一大杯热朗姆酒,虽然我的身上很快就开始出汗了,但是我必须采取一种别的方式来为自己治疗。我花了点儿时间,把窗台上的碎玻璃清理干净,然后又回到她身旁。我抽了一会儿烟,我心想,我是不是没有选择更艰辛的道路呢;是不是和一个女人一起生活的感受,比起和一个有魅力的男人来,并不算是最可怕的经历呢;是不是她的灵魂已经出卖给魔鬼了,或者最终她会长出第三只眼睛来。我陷入了矛盾和困惑的深渊中,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贝蒂醒来的那一刻。她在睡梦中轻轻的翻了个身,一股清新的气息从我的心中流过,把所有晦暗的思想驱散了,就像在气味儿难闻的口腔中,喷入了一股有薄荷清香的喷雾剂一样。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应该让她脱了衣服睡,像这样她一定会觉得不太舒服。我从地板上捡起一本杂志,然后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翻动着。我的占星图预言说,我会和办公室里的同事度过艰难的一周,但是目前却是谋求升职的好机会。我已经意识到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狭窄,再也没有什么令我感到惊奇的了。我起来吃了一个桔子,它亮得如同灯泡一样,里面充满了维生素C ,然后我又像子弹一样飞驰而来,回到她身边。
我用魔术师的手指把她的衣服脱掉了,我正在玩一场大规模的彩棒游戏,每玩一次都要用嘴吹一口气,她的羊毛衫让我觉得很头疼,特别是要让她的脑袋从领子里钻出来。眼看要脱下来的时候,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我觉得汗珠儿从我的额头上冒出来了,这只是我的一根头发引起的一场虚惊。之后,我甚至都不想去把她的体恤衫和乳罩脱下来了,我不想在两根内衣吊带上消磨时间,只要把搭扣解开就行了。
在我看来,裤子是最容易解决的问题,袜子自己就可以脱落。扯下她的裤衩儿,对我来说就像儿童游戏一样。在我的眼皮底下把脱下来,噢,黑色的花蕊,噢,布满沟坎的小东西,在一个男人的手上,这些揉皱的花瓣全都闭起来了,在早晨的一个小时当中,我让你贴在我的脸上仅仅一秒钟,那感觉棒极了。品尝到这种滋味之后,我就不会再想到死了。为了治好我的支气管肺炎,我去找来了朗姆酒。
第五部分第16章37°2(13)
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为了让我倍受折磨的腿,我干了一杯。接下来的一杯是为了她的手喝的。再一杯是为了终于熬过去的这个夜晚,还有一杯为了整个世界。我不想忘掉任何人。我发现如果我把头往后一歪,头顶就会贴在贝蒂的大腿上。我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呆了一会儿,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的身体在浩瀚的宇宙中游荡着,像一个掉了头的玩具娃娃一样。
当我觉得精力充沛的时候,就站起来,接着用胳膊把她轻轻托起来。我把她托得高高的,这样我只能低着头,把我的脸埋在她的肚子上。慢慢地,她身体的热量温暖着我,我想尽可能站得长久些。我的胳膊僵硬得像摩天轮的钥匙一样,但是这样可以让我的心灵得到休息,这也是我能发现的最好的事情了。于是我一直坚持着,我弯着腰,用半个鼻子轻轻地摩娑着她的皮肤,温柔地呻吟着,当我正要把体内的毒素清出来的时候,朗姆酒让我的背上冒汗了,我什么问题都不去想了。
片刻之后,她微微地睁开了一只眼睛,我大概像一片叶子一样颤动着,我的胳膊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嗨……嗨,你在干什么呢?”
“我正要把你放到床上去,”我低声说。
她很快又睡着了,我把她放到床上,然后把被子盖在她身上。我开始在房子里来回转悠。我后悔已经把桔子吃了,我很疲劳,但是我不觉得困倦。我去冲了个澡。偶然把一些凉水溅到了膝盖上。这可不妙,我的心在胸膛里怦怦直跳。
最后,我撤退到厨房里。我站在窗户边上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火腿三明治,我望着从别的房子里照过来的灯光,灯光反射到阴暗处,仿佛从水底下的发出的微光一样。我咕咚一下把一罐啤酒咽下去了。那辆梅赛德斯刚好就停在下面。我将窗户打开一点儿,把一个空啤酒罐扔到车顶上,它发出的声音让我完全无动于衷,接着我又把窗户关上。总之,也许这辆汽车就是引发这场冲突的导火索。此外,这件事发生之后,每天早晨起来,我再也不站在窗户旁边去察看它是否还在那儿了。
第五部分第17章37°2(1)
当我们卖出去第一架钢琴的时候,我才把这种局面完全控制住。那天一清早,我就起来了,仔细地把商店的橱窗擦干净,然后站在我的梯子上,用手指甲把最后残留的污迹扣下来。贝蒂站在人行道上,用嘲讽的眼神看着我,她手里正端着一杯咖啡,就像一个冒着热气的小小的火山口似的。我对她说,你会看到这样做的结果,这种事你一窍不通。
我突然停了下来,直接跑进鲍勃的店铺里。鲍勃是个患有白化病的乳品店老板,其实,我这样说有点夸张,不过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长着一头金发、皮肤雪白的人。店里有两三个女人,无聊地在货架前转来转去。鲍勃在收款台后面,把一些鸡蛋堆积起来。
“鲍勃,你现在有空吗?”我问。
“你说吧。”
“鲍勃,你能给我来点儿那种白色的东西吗,就是外面橱窗上写着的‘降价出售的奶酪’?”
我拿着一个小罐子和一支画笔回来了,然后蹬在梯子上,在最上方横跨整个橱窗写了几个大字:“钢琴进价销售!”,接着我退后一些看看效果如何。这是一个美丽的早晨,商店看上去就像是阳光照耀在一条波动不安的小河中似的。在我的视线中,可以看到路边一些行人突然放慢了脚步,然后认真地看起来。做生意的秘诀,首先是要让别人知道你在卖什么,其次是一定要大声吆喝出来。
我走到橱窗跟前,在下面写出了一行字:“闻所未闻的价格!”。这似乎没有引起贝蒂的注意,幸好她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而且,她又从门上补充了“大减价”的字样。
“你是在开玩笑吧?”我说。
我整个上午都呆在店里,用一瓶蜂蜡和一块碎布条儿,把每架钢琴从头到脚都擦得光亮如新。我差不多给它们全都洗了个澡儿。
当贝蒂叫我去吃饭的时候,我刚刚忙完。我在店里巡视了一番,它们个个都焕然一新,在光线照射下颤巍巍的,我感觉仿佛与一支威武之师不期而遇了。我沿着楼梯向上走,上到一半儿的时候又转过头来,举起手向它们敬礼:
“伙计们,我可全指望你们了,”我说,“不要让那个姑娘嘲笑我们。”
当我大口地喝着滚烫辛辣的丸子汤的时候,脸上尽可能带着一种神秘的微笑。姑娘们都对这种东西非常痴迷。
“嗨,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她说,“为什么今天和往常不一样呢?”
“为什么?因为我决定要干出点儿名堂来,就这么简单!”
她在桌子底下碰了一下我的膝盖:
“知道吗,我这么说只是不想让你泄气,不想让你太扫兴罢了……”
“哈哈!”我忍不住笑了。
身为一个作家,我还没有获得过什么荣誉呢。不过作为一个钢琴推销员,我要尽可能不让别人看不起。我敢说,生活不会把你的活力全都摧毁的。
“不过我们还没有沦落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她接着说,“我们再坚持一个月是没问题的。”
第五部分第17章37°2(2)
“我知道,但是我这样做不是为了赚钱,是想证实一种理论。”
“哎哟!看看天空多么蓝啊,我们最好出去逛一圈儿……”
“不行,”我说,“你看,我们已经闲逛了五、六天了,我开始对汽车有点厌烦了……今天商店开张了,我不能撇下收款台一走了之啊。”
“那好,随便你了。我还没决定呢,也许会出去走走,谁知道呢……”
“当然……你别为我操心了。宝贝儿,太阳只为你一个人发光。”
她给我的咖啡里加了点儿糖,微笑着搅拌了一下,她的眼睛注视着我。有时候,它们会有令人难以置信的深沉;有时候,短短的一瞬间,我就和她一起抵达了顶点。那时我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头晕眼花了。
“你就不能来些小甜点吗,外加一些用玫瑰花瓣儿做的果酱?”我问。
她笑着说:
“怎么……我难道没有权利看你一眼吗?”
“可以,只是这会给我带来甜蜜的诱惑。”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我去把店门打开了。我出来到街上转了一下,估量一下气温大概是多少。外面天气不错,如果我想买一架钢琴的话,今天绝对是个好日子。我回到商店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儿坐下,眼睛紧盯着那扇该死的大门,一动不动地呆在那儿,像一个饥饿的蜘蛛一样。
时间在不停地流逝着。我拿着铅笔在一个订货登记簿上随便乱划,最终把铅笔掰成了两截儿。我几次跑出来走到路边的人行道上,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但是这的确让人觉得很烦。太令人绝望了。我的烟灰缸已经塞满了,抽再多的烟又有什么用呢?我想,最终还不是注定要为一无所获而烦恼吗?这已经算得上是马戏团小丑的精彩表演了。我憎恶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背上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似的。一个推销钢琴的人想卖掉一架钢琴,这种难道真是一种该被扼杀的愚蠢的妄想吗?是不是我太贪心了?也许对一个想投机取巧的不法商人来说,这算是一种应得的报应?一个卖不掉钢琴的钢琴推销员,如果这不算是对世界的嘲弄,那又是什么呢?苦恼和荒谬是世界的两只乳房,我戏谑地这样大声喊道。
“你在说什么呢?”
我转身一看,原来是贝蒂,我没有听见她走过来。
“你这就走?出去溜跶一会儿?”我问。
“噢,只是去散一会儿步,外面天还好着呢……嘿,你在跟自己说话吗?”
“没有,是随便乱讲的……我想去买点儿烟,你能帮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