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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奶奶在世时爷爷对她钟情不变,奶奶过世后几十年,爷爷也仍痴心不改。可见当年爷爷是多么爱奶奶,而能让如此优秀的爷爷这般痴情,奶奶的优秀也可见一般了。李郃心中想道。
“那时有个刚入宫的贵妃,是西北一小吏之女,姓韩,名秀云。皇帝西巡时见其美貌,心有所喜,便召入宫封为秀妃。刚开始时颇受皇帝宠幸,但没多久就渐渐冷淡。她当年还未十八,一没怀龙子,二没有后台,又失了皇帝宠爱,在宫中自然过得艰难。后来有一次,姐姐进宫见当时的太后娘娘,遇见了她,见她仍是个小女孩,还未沾染宫内污秽之气,便认她为妹,同太后说后,经常到宫中看她……”
听到这,李郃不禁暗自嘀咕:奶奶还真是“多情”啊,到处认义妹。
医仙继续道:“因为姐姐的关系,我与秀云也成了好姐妹。如此一来,在宫中,我和她便互相照顾,相互为伴,不再那么寂寞了。”
“那后来呢?你怎么会去找幽后,这秀云又到哪去了?”
医仙的声音忽然变低了下来:“皇宫,在高墙大院之中,与尘世相隔,凡人皆对其仰望崇拜,却不知其内的黑暗污秽比之外面的世界,还要更甚十倍百倍。”
李郃问:“发生什么事了?”
医仙长叹一声,道:“自古后宫的明争暗斗一向不比朝堂上的少,甚至更为阴险黑暗。那时我虽已不是小姑娘了,也曾闯过一段时间江湖,但比心眼,根本无法同宫中那些人相提并论。那次宫里发生了一次大的争斗,茚妃倒台,我和秀云却不知怎么的,也莫名其妙的被牵扯了进去。”
这时李郃道:“我知道了,那时我奶奶让我爷爷去跟皇帝求情,救了你和那个秀云,对吗?”
医仙摇了摇头:“不,没那么简单。那次的争斗结果太严重。一位未满月的皇子和一位才刚三岁的公主死于非命,皇帝震怒,所有牵扯其中的人,全难逃一死。”
“那你们是怎么……?”李郃问了一半,心中却已有了答案。
“李大哥派了李家的高手到宫中,将我和秀云救了出来。”医仙道,说这句话的时侯,就好像在长长的叹息,仿佛当初李宵不该派人将她们救出来一样。
“我们一直被李大哥藏在李家,没过多久,皇帝驾崩,新帝登基,那件事很快就被淡忘,我和秀云也不一直掖着藏着不敢露面了。”
“在李家的日子,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那时候,同姐姐和秀云在一起,每日快活自在,无忧无虑……姐姐,真的是很能干,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厨艺女红皆有所长,而且武功还很高。我跟着姐姐学琴,秀云则跟姐姐学式功。如果……如果能一直这样的话,多好……”
李郃好奇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医仙却是沉默了好久,才慢慢道:“后来…唉……后来我与秀云闹了点矛盾。一个人在京城的街上逛,遇到了一个人。”
“男人?”李郃马上道,他琢磨着,能让一女人做傻事的原因,肯定离不了情啊爱啊什么的。
“对,男人。他是龙原镖局的大少爷,当年的武林二大少侠之首。”
李郃心里暗想着,这龙原镖局的大少爷。估计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武功高强,年少多金。这医仙当时虽老大不小,但貌似还没谈过恋爱的样子,没三俩下就被那龙大给迷住了。
“我与他相恋了,可李大哥和姐姐都不答应,他们说他不会真心对我,那时我脾气倔,又因为一些事情正生着他们的气,就没听他们的话,而跟他回了龙原镖局。但没想到,还没到龙原镖局。他就离我而去……”
“呃?这么快?!”李郃大奇,“这小子也忒没心没肺了吧!”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由得暗想,该不会是医仙年轻时太丑,那龙大撑不住了,才半路逃跑的吧?
医仙也是摇头叹息:“是啊,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可惜,我当时太傻,却没想明白。你知道,他为何会那么快离我而去吗?”
“难道又看上哪家姑娘了?”李郃本来想说“被你吓地,还好及时想到了灵儿三女的病还未治好。”忙改口道。
“对,他看到了一个人。”
李郃心中一动,道:“莫非……是幽后?!”
医仙又沉默了,仿佛在回忆,过了一会才徐徐出声:“对,是幽后。幽后……武林第一美女,她确实很美,美得让人如坠梦境。我这辈子见过的女人,也就姐姐可与其一较高下。若只论其貌的话,她甚至还要更胜一筹。”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那位会法术的侍女,却似乎有她当年的一些模样。不是说长得像,而是那美,一样是那么的出尘飘逸。”
李郃知道,当年的幽后,一定没有在幽冥天宫时那么诡异,而在幽冥天宫里,她的美,又更加提升了一个层次。
医仙又叹了口气:“也难怪他会喜欢幽后,连魂都给勾走了。确实,没有男人能抵挡她的魅力,连我这个女人,都差点拜倒在她的纱裙之下。唉……”
“哦,你就因为这个,所以去找幽后的麻烦,以至于被幽后给……呃……下了毒?”
医仙道:“他死了。”
“他?”
“就是龙原镖局的大少爷。那时幽后突然退隐江湖,江湖上无数青年才俊都准备跟随她前往东海幽冥岛。但在路上,这些才俊们、少侠们,却自己打了起来,他……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被人砍得稀烂,连是谁杀的都不知道。”
“活该~!”李郃啐了一口道。
“是啊,是活该。可当时我却没那么想,就是那么一根筋,还傻傻的找到他的尸首,哭了一天一夜。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哭得那么伤心,却根本不是为了他。”
李郃听得有些迷芒,好奇心却是越来越重了:“然后呢?你找不到凶手,就去找幽后这个源头?”
“那时的我真的很傻,我忽然没来由的狂恨起幽后来,便决定去找她,找她报仇。就在这时,李大哥派人找到了我,希望我回去,我没有答应。他们又告诉我姐姐的病又犯了,很严重,求我回去为姐姐医治。可我当时以为那是李大哥让他们骗我回去的招数,便打倒了他们,独自前往东海幽冥岛。”医仙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沙哑中,甚远透着一点哽咽。
李郃虽然没看到医仙的脸,却可以感觉到,她哭了。
“我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李大哥…这几十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着,内疚着。如果当时我没有犯糊涂,没有任性,没有去为那个现在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龙原镖局大少爷报仇,而是回京城为姐姐治病的话,姐姐或许就不会死,李大哥也就不会伤心,而我……也不会这样痛苦。”医仙已是泣不成声,李郃都快听不清她说的什么了。但事情的缘由和经过,还是基本清楚了。
过一了半晌,医仙才慢慢止住哭泣,对李郃道:“你是如何从幽后那里拿到解药的?你和她交过手吗?她怎么会放你回来的?”
李郃微微一怔。想了想,道:“呵呵,我和她呀,是老相识了。”
“老相识?”医仙大为不解。“幽后到幽冥岛的年岁比我在万林宗可久多了,据说她几十年前就从未离开过幽冥岛。你……顶多十九二十吧,怎么可能和她是老相识?”
“哎呀。这个……呵呵,就一言难尽了。”李郃笑笑搪塞道。
医仙指向李郃手中的小瓷瓶道:“那个,是解药吗?”
“呃,这个是……”李郃有些犹豫,这医仙与爷爷算是老相识了,喂她喝自己的娃,是不是过分了点?
不过他还没犹豫好,医仙已是走到了身边,伸出那深紫色的手拿过了小瓷瓶。
看到医仙打开瓶塞放到鼻下嗅起来。李郃不由得心一紧,眼晴紧紧地盯着瓶口上那露出头罩外的紫色鼻子。
“这味……怎么这么怪?这是什么东西,我竟闻不出是什么?”医仙疑道,声音又回复到了刚刚的沙哑低沉,听得李郃背脊发凉,心中暗道:废话,这是本公子船上好几天的精华小娃,天天努力,夜夜奋斗,才积赞这么一小瓶,可与别人的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李郃摊摊手道。
“这么粘,直接喝吗?”
李郃转过身去干咳两声:“大概是吧。”
听到身后传来吸东西的声音,李郃不自觉的咕咚一声吞了一口唾沫。
哧溜哧溜响了半天后,李郃忍不住回过身道:“那么小瓶怎么喝这么久?”
医仙含混不清地道:“太粘了,吞不下去。”
李郃汗颜,拿过旁边桌上的杯子递过去道:“就着水喝吧。”
小小一瓶,医仙却折腾了半天才喝下去。
“只喝这一瓶东西就可以了吗?”医仙说起话来还是怪怪的,似乎那瓶粘稠的玩意还在喉咙里没吞下去。
李郃忙道:“可以了,绝对可以了。这个是绝对正牌的解药,绝无假冒伪劣,幽后在你身上下的毒已经去掉了。”他知道医仙的身体并未真的中什么毒,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心魔而已,所以一定要让她相信自己,确实喝下了真的解药,不再自认为还身中剧毒。
这时,屋外传来明雨和灵儿她们的声音,李郃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医仙看在眼里,轻轻道:“三位姑娘的病情我已经暂时压制住,天山雪莲的提炼也已经有了头绪,你放心,知道了你是李大哥的后人,即便你没拿到解药,在我有生之年,我也会全力将她们的病都治好。”
李郃回身点头,感谢道:“只要能治好她们,医仙前辈有什么要求,在下莫不从命。”
医仙摆了摆手,那深紫色枯瘦如柴的手在袖袍内时隐时现,“就算解了毒,我也没几年好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内心的愧疚和剧毒的折磨里。直到知道了你的身份,心底那埋藏几十年的话终于找到了缺口得以说出来……”说着深深吸了口气,轻轻叹道:“如今的赵清雅,再也不是以前的赵清雅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李郃道:“关于天山雪莲,这次我从幽冥岛上带来一人,她本是天山派的候补圣女,对天山雪莲的提炼,应该比较有经验。”
“哦?天山派的候补圣女?嗯,若她受过礼的话,应该懂得天山雪莲莲子的提炼方法,确实可以让我更快的提炼出需要的药来。”医仙道。
“我去找她来。”李郃说着急急走出小木屋。才刚一打开门,一具柔软娇小的身躯立刻投入了他的怀里,定晴一看,正是天山少女灵儿。
小妮子这时候看起来,气色确实比刚送到万林宗时红润了不少。
“哥哥,哥哥!”少女将头埋在李郃胸前,紧紧地抱着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飞走般。
这时星月公主飞儿也听到了李郃的声音,挣开明雨搀扶她的手,摸索着向李郃走去。
李郃忙腾出一手,迎上将她抱入怀中。婧姬在旁边似乎有些无话可说,看到李郃微笑向她招手,犹豫了一下,才低头走到他身边。
有了筱兰的帮助,医仙很快就将天山雪莲提炼了出来,分为不同的三份,配以其他辅料,分别为三女治疗。
天山雪莲果然有奇效,在万林宗待了一月多后,灵儿和婧姬的病已经基本痊愈,飞儿也隐约可以看见人形自己行走了。三女的病情都已无大碍,李郃担心着潭平镇的事,便欲向医仙告辞。
“有天山雪莲提炼的奇药,只需按时服用丹药,再过十几天,婧、灵两位姑娘的病可以痊愈了,绝无后后遗症,保证比以前还要健康。而飞姑娘的眼晴,则还需调养半年左右,也很快就能复原。”医仙坐在木屋内徐徐说道,自从一月前服用了李郃带回来的“解药”后,她就再没下过万林宗内的恶沼疗毒,声音也一天比一天一柔和不再如磨沙纸般沙哑。看来她心中确实将李郃的“解药”当成真品了,但身上的灰袍却从未除下过,也因此李郃来这那么久,却还未见过她的真颜。
“你回去后,见到你爷爷,替我向他道歉……”医仙轻叹了口气,“就说小雅对不起他,对不起姐姐,小雅没脸见他,更没脸面对姐姐……我……不敢乞求他的原谅,不敢……这些年,小雅一直很后悔,很后悔,一直很内疚,深深的内疚……”没说几句,又是泣不成声。
这些天,医仙经常与李郃聊天,但每当提起他爷爷和奶奶时,就忍不住哭位起来,无法说下去。
虽然医仙说得有些迷糊,但李郃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道:“前辈为何不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您的毒既已解,也无需待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