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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见了。” 幻生抬头说,“她把刀破出沙面,发出了最后的求救,但却引起了一股移动的沙流把她冲走了。”
众人相视愕然,心中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们让开点。”幻生振作了一下精神。
“怎么了?”桑奇不解。
只见幻生缓缓站起,做了个绵长的深呼吸,他把右手搭在左掌心搭成参禅状,耀眼的光芒顿时从他的袈裟上绽放出来。
他的头顶隐约出现缤纷的光影。纷纷的沙粒在巨大的念力下纷纷升腾,悬浮在空中,一粒粒沙子在月光反射下像宇宙中缥缈的星辰,形成了一副奇异莫测的幻丽景观。
“菩提心经!”听闻多广的桑奇大吃一惊,“没想到世界上真的有这门佛法!”
“起!”幻生大喝一声,双手箕张。
漫天的沙尘腾空而起,沙漠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无数的沙粒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道沙流,在皎洁的月色中凝结成了一条瑰丽的环状银河。
沙尘不断地汇聚,盘旋,飘浮,不绝地从沙漠中心把沙流冲上天空,一盏茶后,沙漠的底心终于出现了一个昏迷的女子娇躯。
丑碧血苍穹
“托!”幻生咆哮如雷,袈裟的袖子如两条光芒窜出,迅速裹住了沉沦在沙漠底下的女子。
漫天的风沙中,如水的月华下,那女子被巨大的气浪冲到了蓝天之上。
“好厉害的菩提心经!”桑奇倒吸了一口气。
多吉力目瞪口呆。白玛捂着砰跳的胸口,不断颂着“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名字。
蔓柔妮拍手叫好,“光头哥哥救到人了,好棒好棒耶!”
幻生迎空而起,伸手轻轻地,托住了女子的柳腰。
他们冉冉地在空中飞腾,然后在最高点像秋天的枫叶一样惟美地缓缓坠落。
他牵着我的手,直到生命的尽头,让爱弥漫了整个宇宙。
许多年后,已经身为匈奴帝国第一女将的碧落痕回忆道。
幻生救出了那个沉沦沙漠的女子。
她依然昏迷不醒,身上伤痕累累。
世上再没有一个女子会经受那么多的伤害而坚强地活下来。
“桑奇!”幻生诚恳地看着吐蕃商旅的首领。
“白玛,给她一点水吧。”桑奇掉转了骆驼的头。
在白玛给女子喂水的时候,桑奇手中的阊阖宝剑铮然出鞘,把那头只剩下一只脚苦苦挣扎的骆驼杀掉了。
它不可能再走出这片沙漠了。
“安息吧,我的骆驼。”他喃喃地说。
他用最犀利的手法杀掉了骆驼,让它尽量没有痛苦地迅速死掉。
三天后。
这个女子渐渐地苏醒,她是个异常美丽的女子。
她有着一头海藻般的乌黑长发,陡峭如悬崖的鼻梁,眉如远山,眼如秋波,而她的瞳孔更是夏天般浓郁青翠的碧绿色,与蔓柔妮的蓝色清澈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叫什么名字?”幻生拿着玉米面给她吃。
“碧,碧落痕……”她两眼呆滞地回答。
“发生了什么……”
“忘,忘了……”她迷惘地抬头。“他,他们杀,杀我……埋,埋我……”
“她果然就是那个女强盗。”多吉力咬牙切齿地说。
“我怕,怕……”她忽然像个受惊的小女孩揪住了幻生的袈裟。
“你看,她都这样了……”幻生悲哀地说,“善恶终有报的。”
“她好可怜喔。”白玛同情地说,一边为她抹去嘴唇边的玉米糊糊。
桑奇默许恶名昭著的碧落痕留在商旅里。
他不是不害怕她。
而是碧落痕已经疯了。
“想不到这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也有疯疯癫癫的这一天。”多吉力把自己的赤霆剑在碧落痕面前晃来晃去。“我其实现在就可以杀了她,等到了敦煌,我就是天下人心目中的大英雄了!”
《救世》 无忧河边忧患生,虚幻心上幻相灭美好的单纯永远亘古不移(5)
幻生只是抬头淡淡地望了多吉力一眼,多吉力窘得低下了头。“对,对不起,大师,我只是开开玩笑。”
“阿弥陀佛,上天有不杀之德。她已经疯了,你们何必再为难一个神智不清的女子呢。”
“光头哥哥,这个姐姐好漂亮喔,可是她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呢。”商旅里只有善良的白玛和天真的蔓柔妮对碧落痕没有仇恨感。
“一个月前,我听说一队过路的波斯商人说,碧落痕率领她的强盗队伍与昆仑山的马人之王——天彤云血拼于大漠之中,鏖战了七天七夜。天彤云据说是半人半马的怪物,看来碧落痕就是惨败在他的马王戟之下,靠着辟地遁术在沙漠下苦苦煎熬了三十天之久才被大师您救了出来……”
“前尘如梦,只要她放下屠刀,我相信她也会有一个幸福的彼岸。”幻生望着前方茫茫的沙漠,“再过一个月我们一定可以找出这无边的瀚海了。”
“啊!杀!杀!”
“不要杀我!不要杀!”
“我是谁!我是谁!”……
碧落痕真的疯了,一路上她披头散发,胡言乱语。
只是偶尔她黯淡的碧绿眼睛凝视着幻生时,才会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明亮。
一路上,幻生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每次盛饭都先让她吃饱,每次分到一小壶的水也先给她啜饮。还每天给她上金创药和换纱布。只是碧落痕一直把那柄沧月弯刀攥得紧紧的,谁都不能拿走。
她一定在与天彤云的恶战中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生死刺激。幻生落寞地摇了摇头。
有时她会无缘无故地发起狂来,拿着刀毫无招法地挥舞,嘴里不清不楚地喊着,那时候幻生就给她念慈悲清静的观音大悲咒或观音甘露咒。
碧落痕迷离旷野的眼神才会慢慢地镇定下来。
他是她的解药。
这些天,幻生一直与曾经无恶不作的碧落痕在一起,可是此刻的她却像是一个迷路了小女孩般地乖巧温驯。
可是等走出沙漠之后,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幻生不明白,他更不明白,一场巨大的危机在前方等待着整支商旅。
所有的人都对碧落痕畏惧三分,只有可爱的蔓柔妮拿着三山的犀角梳子给碧落痕梳头。
“姐姐,你的头发好漂亮呀。”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姐姐,你陪我玩呀。”
“姐姐累了。”幻生拍拍蔓柔妮的头,“小妮子乖,你一个人玩风车去吧。”
“好勒,哥哥,等到了长安,你要给我买冰糖葫芦吃喔!”她一个人蹦蹦跳跳地去玩风车了。
大漠里的风刮的更大了,凛冽地扬起了幻生的袈裟。他整理了一下背上的箱箧,沉甸甸的佛经承载着万千熙朝百姓的期待,那是他要献给熙朝众生的佛礼。
熙泰廿五年。
中秋之夜。
那件让幻生痛苦终生的事情意外地发生了。
辛苦最是天上月。一夕成环。
“桑奇,今天是汉人的中秋佳节。我们今晚歇息一下吧。” 幻生建议道。
“好的,大师。”桑奇抬头望瞭望如盘的圆月。月亮的光辉温柔地洒向人间,就是疯痴的碧落痕也在月光中多了几份飘逸。
大家围拢在一起吃了点干粮,桑奇和多吉力等大老爷们还喝了一些葡萄酒。
吃完饭后,醉醺醺的多吉力和羞涩的白玛一起躲到一旁的沙丘望着月亮谈情说爱了。
蔓柔妮拿着风车在月光下跑来跑去,像一个月蟾宫中下凡的小仙女。
其乐融融的中秋之夜。
“爹爹,你给我讲一个故事。”蔓柔妮揪着桑奇的胡子撒娇。
“好啊,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叫东郭先生。他到一个叫‘中山国’的地方做官,在路上他遇见了一头被猎人追赶的狼……”桑奇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说了起来。
幻生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每当佳节的时候,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柳树下的兰兰,像怀念一朵风中的蒲公英。
这时,丹田附近一股强烈的气流突然汹涌全身,如大海汹涌,真是沛莫能御。
“不好!是菩提心经的妖魔劫!”幻生心知不妙。
原来这菩提心经是三千世界至高无上的佛法,分为九九八十一层。
幻生耗尽十年光阴,才学到了第三十六层。那一次救沙漠下的碧落痕,动了他的真气,而每逢初一,十五,幻生更是要闭关吐纳一昼夜,否则就会经脉倒逆,七窍流血而死。
《救世》 无忧河边忧患生,虚幻心上幻相灭美好的单纯永远亘古不移(6)
“桑奇首领,明日你们可以先行攒程。我参完禅后一定回赶上你们的!”幻生叮嘱了众人一番,于是选择了一个背风的小沙丘。
他把身后装满佛经的箱箧卸了下来,像一块小石碑一样竖立在自己的面前。此曰“壁观。”
想当初,禅宗祖师菩提达摩由南印度飘洋过海,来到中国南方,因与梁武帝见解不合,大失所望,于是一苇渡江来到北魏境内。随后他在洛阳、嵩山一带游历传授禅法并发扬光大,成为一代宗师。
达摩弟子昙林在《菩提达摩略辨大乘入道四行》的“序”中说,达摩“冥心虚寂通鉴世事,内外俱明德超世表、悲海边隅正教陵替,遂能远涉山海游化汉魏,忘心之士莫不归信。”
幻生认为达摩禅法的特色是“安心”。“安心”的内容是“壁观”。所谓“壁观”,即已如壁立,并非面对墙壁而“观”。如《续高僧传》所说,达摩的禅法是“凝住壁观,无自无他,凡圣第一;坚住不移,不随他教;与道冥符,寂然无为。”
幻生在超然物外的静谧中进入了玄之又玄的佛境。
午夜时分,天象大异。
大风凛冽,飞沙走石,沙漠的边缘仿佛沸腾了一样滚动了起来。
风云晦涩,黑气漫天,乌黑的云层鲸吞蚕食了那一轮圣洁的明月。
月食了!
寅夤夜沙暴
与此同时,沙漠发生了一场昏天暗地的风沙暴。
水平线处的沙漠像海浪一样汹涌地卷了起来,冲天而起的飓风把沙漠刮起了一栋栋耸入云霄的沙柱,天空中漂浮着十几里外不知是哪里的驼队散落的货物,偌大的骆驼像羽毛一样飘在空中。
大风呼啸,遮天蔽日,吓得蔓柔妮呜呜大哭。
桑奇在梦中惊醒,他立刻指挥多吉力带着驼工把十几头骆驼牢固地并联在一起,群人齐心协力,抵抗沙暴。骆驼驯服地匍匐在沙面上,蜷缩着厚实的身躯,很快就组成了一道防护风沙的肉墙。
众人战战兢兢地躲在骆驼身边,大气也不敢出。
剧烈的风沙从头顶像过境的魔鬼一样凶神恶煞地呼啸不停。
风把眼睛吹得睁不开,脸部的肌肉像薄纸一样剧烈抖动着,扭曲变形。
满身满嘴都是沙子。身上的汗水刚流出来就风干了,皮肤上白花花的一层盐花。但实际上任何人都失去了感觉,只是在麻木中不断地祈祷生的希望。
仿佛过了一百年那么漫长,剧烈的风沙终于过去了。
乌云缓缓散开,天空的圆月也渐渐露出了可爱的脸庞。
无边无际的沙漠又恢复的无比平静,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沙面异常平坦,但沙下却依然杀机四伏。
“可怕的风沙暴终于过去了,谢天谢地!”桑奇抹了头上的一把汗渍盐花。
纤弱的蔓柔妮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师他?”多吉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哎……”桑奇叹了一口气,“风沙刚来的时候,我还远远望见他所在的小沙丘像坟墓一样高高耸起,再后来风卷沙狂,什么都没啰。哎……”
“他被埋在下面了。”多吉力若有所失地感慨。“想不到大师救了一个埋在下面的人,自己却……”
多吉力平日虽然对幻生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实际上看见幻生对蔓柔妮那么友好,说话彬彬有礼,显然是得道高僧的风度,心里实际也是敬仰有加。
“希望大师已经托离苦海,早登极乐!”白玛祝愿道。
“哎,父亲,那您说这个人该怎么办呢?”多吉力转身看到瑟缩在一头骆驼旁的碧落痕。
“真是莫大的讽刺啊,救了她的大师却先她而死,上天为何总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