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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叫人纳闷啊!”鹿谷小声地嘀咕着。
“我说福西君,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科学上承认的能源体之外,究竟是不是还存 在其他的能源体呢?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您是问我是不是相信有幽灵吧?”福西略作思考之后回答说,“怎么说好呢,与其 说相信有其事,不如说希望存在,这么说可能更正确。”
“噢?你的意见是……”
“最近,特别是年轻人当中不是掀起一股热潮吗?什么超常能力呀,不明飞行物呀,幽灵呀,对前世的记忆等等。可是我看杂志和电视的有关报导,大多都是些弄虚作假的骗人玩意儿。只要头脑好一点的人,自然会认为那些东西都是不存在的。我也是这样,每次读‘混沌’杂志的文章时,总不忘要保持警惕。但是另一方面又希望在某个地方真有其物 存在。人们有这样一种心理:科学越是否定某些东西的存在,就越是觉得在超越科学的地 方确有某些东西存在。”
“有道理。”
“可以说这也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或者反过来说,也许是一种不自觉的反抗。也就 是对于大人们在学校里强加于头脑的既成科学以及秩序的一种逆反心理。”
“逆反?这倒是个有意思的看法呀!”
“那么鹿谷先生您的看法怎么样呢?”
“我?是呀,应当怎么看呢……” 鹿谷把一只手松开方向盘,擦了擦他显得稍大的 钩鼻。
“要是认真地说,我应当算是不负责任的单纯追求兴趣的人。我觉得信不信是次要的 ,如果真的有幽灵存在,我一定要设法亲眼看一看。加入真有不明飞行物,我便想坐它一 次。说是个极端好奇者,那还算是好听的,实际上我是跟着瞎起哄、凑热闹。”
“噢。”
“不过,要是提高到什么主义、主张上来看的话,恐怕是打从心底里就不相信吧。因为所谓科学的思考方法在头脑中已经根深蒂固了。但是我也有另一种看法,我认为把一切都看作非科学,从而予以彻底否定,则是现代人的一种不可救药的傲慢态度。”
“真是复杂啊!”
“是呀,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那就是无风不起浪。传说有幽灵的 地方,其背后必定有某种相应的原因存在。”从语气看,这后半截的话他好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他皱着浓眉,紧闭双唇,停了一会儿之后,表情缓和下来,叫了声“福西君”,便说起别的话题来。
“喂,在推理小说中你最喜欢的是什么?”
“我不限于哪个方面,什么都读,可以说只要有趣的就读。”
“你喜欢所谓的正规推理小说吗?”
“当然喜欢呀!”
“那你最喜欢的作家是谁呀?”
“老的当中我喜欢卡尔。我觉得他那种不叫人十分恐怖的神秘主义作品,好极了。”
“是吗?咱俩的口味一样啊!那么新作家呢?”
“可能不算是推理小说了,约翰·索尔的作品一翻译过来,我是一定读的。”
“噢,不是金格,也不是昆茨,而是索尔?看起来你很喜欢情调低沉的东西。那么日本作家呢?”
“那还是喜欢‘幻影城’出身的人们。”
“你真是个推理小说迷啊。”鹿谷显得很快活,露着雪白的牙齿说道:“看来咱们是一个年轻的推理小说迷和一个刚起步的推理小说家,由于一种奇妙的缘分而相识相知了。今天晚上没有别的安排吧?那咱们找个地方一块吃饭吧!”
“关于古峨家的情况,我也独自作过一点调查。”
鹿谷门实就这样慢慢开始谈起来。地点是他所在的“绿庄”公寓的一个房间里。
他们在八环路边的一家小西餐馆吃完饭,福西应鹿谷之请,来到了他的住所。因为回来的路上汽车堵塞得厉害,当他们走出餐馆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鹿谷用轻松的语调说:“ 干脆在这儿睡一夜再走吧。”并表示他刚好完成了一件工作,正想找个消遣的伙伴。
“今天,不,已经是昨天了吧,我在去时计宅院的途中,顺便到了一个地方,没想到在那儿担搁不少时间,加上汽车又出了故障,本想白天到达宅院,好好观察一下院内的房 屋建筑,结果那么晚才到。我半路去的那个地方呀,你猜怎么着?”
鹿谷说到这儿停下来,好像故意叫人着急。他从冰箱里取出啤酒,把瓶盖儿打开。
“你也喝吧?”
“嗯,来一杯吧!”
“我是去了横滨的神奈川县警察署呀!” 他用十分正规的姿势往杯中斟酒,接着突然说道:“我们家的老二在老家的警察部门任警官,他的一位好朋友在神奈川县警察署一处做 事,以前他曾给我介绍过,因此我和这个人也面熟,今天我硬是占用了此人不少时间!”
“噢,您还有当警官的哥哥呀!”
“那人为人很耿直,我们每次见面,他都要说教一番。这些事不去说它啦!”
鹿谷美美地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恐怕你也知道,建造时计馆那个宅院的是古峨精钟公司总裁古峨伦典。他已在九年 前去世,听说在他死的前前后后,那大宅院里死了不少人。所以我想先调查一下当时的一 些真实情况。
“今天我见到那位刑警小鹰,一提起来,他也了解古峨家不少情况,似乎对此也颇感兴趣。他还帮助我向所属警署进行了询问、调查。结果,据说近十年当中包括古峨伦典在 内,至少出了七条人命。”
“七个人!”
福西没想到比自己估计的数字大得多,不觉惊叫了起来。“都是哪些人呀?”
“我一个一个给你说吧!” 鹿谷说着,从放在沙发旁边的褐色手提包中取出一个笔记本,慢慢翻开。
“首先是古峨伦典的女儿永远,就是传说已经变成幽灵的那个少女。她是十年前,即一九七九年八月死的。死的时候年仅十四岁。据说是病死的。
“第二个是当时在古峨家做事的一个女人,名叫寺井明江。永远死后不久,她在树林中上吊自杀。当时二十七岁。”
“是自杀吗?什么原因?”
“那位刑警查了一下当时的记载,据说没搞清楚。”那片森林中竟然发生过这类事件,福西过去一无所知。他们十年前所举行的“夏令营 活动”,是七月下旬至八月初,事情发生在他们刚走之后。
“那么下一个是,”鹿谷看了一下记事本,说道,“刚才到大门口来的那个女人,叫伊波纱世子,据说她现在全权管理那幢房子,还听说她本有丈夫叫裕作,两个人都在古峨家做事,夫妇俩有个女孩叫今日子。这女孩也在同一年八月死去,年仅九岁。也说是病死 的。一个月之后,她丈夫裕作又去世,听说是事故死亡。”
“是什么事故呀?”
“交通事故。据说是酒后开车,撞到了什么地方。”
却了口气,往杯中斟满啤酒 ,接着说道,“古峨伦典是第二年,即八零年九月病死的,享年六十三岁。据说永远死后 ,他开始扩建宅院,刚完成没有几天就死了。至此,已死五人,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古峨 家的男性主治医生长却俊政。死于一九八一年十二月,五十二岁,是在他自己开设的医 院发生火灾时死的。另一个名叫服部郁夫。他在伦典死后,稳稳地坐上了古峨精钟公司常 务董事的宝座。据说特别受到伦典的钟爱,升任精钟公司董事长只是时间问题。没想到竟于一九八五年三月死去,年仅四十三岁。据说也是因为交通事故。”
“这就是说病死三人,交通事故死亡三人,自杀一人。实在是可怕……”鹿谷又打开一瓶啤酒,并给福西斟了一杯。福西从袋里掏出香烟,问鹿谷:“可以吸吗?”
“请便!” 他刚要伸手去拿桌上的烟灰缸,发现旁边放着一只新奇的手工摺纸。是用绿色纸摺成 的恐龙。脊背上长着剑一般的锯齿,所以称为剑龙。鹿谷这个作家,好像对手工摺纸特别兴趣。他刚才在吃饭的那家餐馆里,还用餐巾摺了沙漏钟、长着后腿的蝌蚪。听说放在汽车仪表盘上面的三头鹤是他的独创作品。
“现在了解到的是这七个人,如果扩大一下鹤他们有‘关系者’的范围,说不定还会有死者呢!”
“那倒也有可能。”
福西侧着头问:“不过这样作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你不觉得不正常吗?简直象连锁反应一样,一下子连续死了这么多人,我觉得此中似乎有点什么名堂!”
“是吗?”
“你不同意?”鹿谷问。
“叫寺井的女人是自杀姑且不论,其余的人并不是都死于非命吧?既是如此,那就说不定在这三、四年中,只是很偶然地相继出现不幸罢了!”福西说。
“嗯,确实也可以这样认为,不过——” 鹿谷也许想说是因为中村青司设计的房屋有问题吧。在回来的车上,鹿谷给他讲过,经该建筑家之手建造的房屋,连续发生过的几起案件。但是福西想,如果因此就怀疑那个宅院的房子也有问题,那才是极其“非科学”的呢!
“反正我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鹿谷说着,将记事本合起来,仍到桌上,然后从牛仔裤的前兜掏出一个黑色印章盒样 的东西。福西正在想那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他把它打开,从中取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 。
“这是今天的一支!” 鹿谷低声说着,将关好的盒子的一端靠近香烟头上,然后“啪!”的一声把火打着了 。这可能是带打火机的戒烟用香烟盒吧。
“实际上,鹿谷先生!”福西将吸过的香烟慢慢地揉灭,说道,“说不定我曾经见过第一个死去的那个叫永远的小姑娘呢!”
鹿谷怀疑地将一道眉眼向上扬起,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年前的夏天。”
然后,福西讲述了小学五年级暑假时,他们四个人在那片丛林中,遇到一个小姑娘的事,还有那个小女孩似乎就住在昨晚走访的那个宅院等情况。
“当时,和那女孩说了什么,在什么情况下遇到等细节已记不起来了。”
“是个什么模样的孩子?”
“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当时看得出她比我们还大几岁呢!头发留得很长,总觉得她 的脸色非常苍白。对拉,我还记得好像穿着雪白而又轻柔的衣服。”
“确切地记得哪月哪日吗?”
“这——七月份后半月是没问题的。但是确实日期已记不得了。” 福西闭起眼睛,想回忆起一些具体情况,但只是徒劳而已。清清楚楚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只有那个少女的美丽而又孱弱的面容;建在森林空地的大宅院以及那有点昏暗的大门 口,还要……。 这时,突然在福西的脑海里出现了几个片断的情景,有个东西(掉了进去……)微微 蠕动着,这使他困惑不解。到底是什么东西(掉进洞中)呢?
“有意思呀!嗯,很有意思!”鹿谷将一只手背顶在下颚上频频点头说。
“这就是说,十年前见到时计馆小姑娘的四个人,十年后的今天,又一块儿去走访时 计馆。哈,事情愈来愈妙啦!”他说到这儿收住嘴。
“您是说这里边有什么问题吗?” 福西这么一问,鹿谷轻轻地眯起他那洼陷的眼睛,口中喷着烟雾,说道:“我这种说法,可能有点不负责任啊!”
“算啦,别在这儿一会东一会西地随意猜测啦!不过,福西君,还有另外一件事,始终让我放心不下!”
“什么事呀?” 鹿谷正说到这里,隔壁房间的电话铃响起来,他只好停下。福西瞧了一下表,已将近凌晨三点半。他感到很奇怪,这么晚来电话……。鹿谷却神 情自若地从沙发上起来,走向邻室去接电话。看了深更半夜来电话,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是的,唉?噢——您好!哪里,哪里,没什么!倒是我昨晚太打扰了。啊,给您添麻烦,实在不好意思。好的!好……” 没过一会儿,福西听到隔壁传来鹿谷的应答对话,感到纳闷。刚才鹿谷确实说了“昨晚”这个词儿。现在已是七月三十一日,那么“昨晚”就是昨天即三十日的晚上。他在这个时间带里表示抱歉,那对方是…… “知道了。是的,没关系。我很高兴呀。晚上九点?没关系。嗯,明白了……” 鹿谷接完电话回来,福西马上问:“刚才的电话,是不是时计宅院那位……”
“是她!” 鹿谷笑着点头说。
“伊波女士来的电话。看了她读了我送给她的书,觉得非常有趣。”
“于是就打电话来?”
“是呀!”
“在这深更半夜里?她怎么会知道您的电话号码?”
“那本书里夹着我的名片。还送了你一张嘛!”
“噢,是的。”
“你没看另一面?” 福西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