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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迂 回,排列着六个房间;从门厅向北侧转过去,也排列着六个房间。其中之一是书房,余下 十一个是“资料室”。各资料室按照种类、年代,分别收藏着古峨收集来的原装古钟及有关文字记载。
建筑格局如此复杂,第一次来访的人不可能很快就熟悉的。譬如江南,他和小早川、 内海三个人到各处转了近一个小时之后,脑海中留下的仍然只是一片模糊的印象。所以当 他返回大厅,看到同样和伙伴一起转回来的瓜生民佐男很麻利地勾勒出一张时计馆平面图 时,十分佩服。
“真了不起呀!” 小早川也以赞赏的目光瞧着那张用手描法,画在活页纸上的房间分布图。瓜生则很大方地说:“我在大学,好歹是专门学建筑的呀!所以画这么张图是不成问题的。”
“他这家伙过去就是个心灵手巧的人,我都有点嫉妒呢!” 河原崎润一用调侃的语调插嘴道:“反正有什么难办的事,别客气吩咐他办好啦!”
从平面图看来,好像环绕“居住区”外侧的“收藏区”小屋,恰好可以比作排列在钟 表盘上的十二个数码。而向钟表盘外斜伸出去的走廊以及尽头的房子,以正好是“钟摆轩 ”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馆里收藏的钟表确实令人叹为观止呀!”瓜生对小早川说。
“资料室全都看了吗?”
“嗯,大致看了一遍。”
“看来文献也不是散篇零页,恐怕作为个人收藏钟表来说,在整个日本也首屈一指的 。”
瓜生一本正经地点头表示赞成,然后又四下看起大厅来。 这个大厅有四个门,西边是通向门厅的两扇开的门;它对面的门连接着向东延伸的走 廊,构造与西门一样;其余南北两侧的门未安装门扇。形成曲面的墙壁四周,放着好几个装饰柜,里边摆着各式各样的钟表,数量也很可观。 舞姿中间铺着深棕色地毯,上面放着一张圆桌,其大小供九个人坐还绰绰有余。真可谓名不虚传的时计馆,就连这张桌子本身也是一个钟。圆形玻璃面下边是一个巨大的钟盘 。黑底刻着金色数码,上面有尺子一般的两根长长的指针,不停地转动着。
“可是,”瓜生收回视线,瞅着小早川说道: “今后三天,我们睡在什么地方呀?寝室数量好像不够,男的全挤在大厅里睡吗?” “是呀。要不这样吧!”小早川瞧着平面图说道,“共有三个寝室。这是伊波女士同 意使用的。我想三位女士就各住一间吧。其余五人带着毛毯到资料室。这样,那张仅能睡一个人的床位便空出来了吧?”
“是要大家一个一个轮流到那张床上睡觉吗?” 正在装底片的内海,作出一种啼笑皆非的表情,提出不同意见。
“那可有点危险吧?我可宁愿和大家睡在一起!” 小早川未予理会,瞧着招魂师方向问道:“光明寺女士,有何高见?”
她坐在装饰柜前的一把高背椅子上,一直将两只手交叉着放在膝上,低着头。
“这座房子里的幽灵似乎有些胆怯。”她慢慢地抬起脸,用一种特别的语调说道,“ 刚才我一直在探测幽灵的波动变化,首先可以肯定这房子里栖息着某人的灵魂。并且我觉 得这个灵魂不那么危险,对我们没有敌意。相反,从波动情况看,倒是有点惧怕我们。” “嗯,有道理!”
“所以,我认为与其大家挤在一起,不如分散开更好。为了能成功地和幽灵交流联系 ,首先有必要消除对方的警惕性。”
小早川听完光明寺女士的意见,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赞成,并说道:“我懂了。”
然后转向表情复杂,耸着肩膀的摄影师说: “在这儿还是应该首先听取光明寺女士的意见呀!可以吧?内海君。”
“——好吧。”
“那么,先决定一下房间如何分配吧。”
经过商量,决定房间分配方案如下: 并排在“居住区”的三个寝室,归三位女性使用。从东边开始,顺序是光明寺美琴、 樫早纪子、新见梢。
“收藏区”的十二个小房间中,北侧的I号室、II号室、III号室分别 为瓜生、渡边、河原崎等三个学生,南侧的VII号、VIII号、IX号室分别由小早川、江南 、内海三个人使用。房间分配名单记入瓜生绘制的平面图,并将一直贴在大厅的墙上。
“那么,”小早川从圆桌的大钟盘上看清了时间,对大家说,“我们就地解散,各人 把毛毯等行李物品搬到自己的房间去把。另外,请八点钟再到这个大厅集合。我们买来盒 饭作为晚餐。我想吃完饭,大约从九点钟开始举行第一次招魂会。这样安排行吗?光明寺 女士。” 一身黑的招魂师,把穿着同样一副的八张脸不慌不忙地看了一遍之后,一声不响地点 了一下头。
(时计馆平面图)
晚饭后,摆在大厅装饰柜上的钟表,几乎同时敲响了九点钟,使在场的人们心头一惊 。
正中间的圆桌上面已严严实实地蒙了一大块黑布。电灯已被熄灭,桌子正中央点了一 支又红又大的蜡烛。九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围桌而坐,并按照光明寺美琴的指示,全都脱下拖鞋,戴上连在“灵袍”上的风帽。
一时间,钟表的各种报时声音混合在一起,喧闹不已。江南听着这些声响,无意中朝 天花板望去。那天花板是个半球形状,距地面很高,暗淡的烛光投影在白色墙面上,大幅 度地摇曳着。天花板正中央吊着彩灯,四周的圆窗排成一个圆圈簇拥着它。那是些直径二 十公分的小窗,镶着深绿色的厚玻璃,总共有十二各。这形状似乎也可以比作一个巨大的钟表盘。
“好吧,各位,”光明寺美琴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面孔说,“下面,我们要试试和幽 灵取得联系。”
江南也是第一次来现出参加这种招魂会。虽然他对心灵现象的真实性一直抱着不少怀 疑,但此刻站在中村青司建造的时计馆这个舞台上,加上一种极为逼真的氛围,他不由得 感到身心紧张。
“各位,请握住右边人的手腕,然后注视桌上的蜡烛。要想着把自己的身体融化在这 个房间的空气中,尽力使自己的内心处于空虚状态。” 江南坐在美琴的左边。顺序是她排的,江南左边是新见梢,以下按顺时针方向排定的 顺序是瓜生民佐男、渡边凉介、小早川茂郎、内海笃志、河原崎润一、樫早纪子。大家围 绕圆桌坐着。顺便声明一句:招魂会上的摄影照相,理所当然地遭到禁止。“请允许我担当所谓神巫的职责。希望大家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叫喊,不要离开坐 位。刚才我已说过,这儿的幽灵胆怯,想和现身的幽灵对话时,要尽量小声点,使用温和 的语言去说。只要你不表现出敌意,绝无危险。听明白了吧?”
江南伸出右手,握住美琴的左手腕。她的手果然象事前想象的那样,感觉柔软,但是冰凉。相比之下,左边新见梢的右手不仅温热,还带点汗湿。
“好,那么开始!” 美琴说完这最后一句,便静静地闭上眼睛。
江南等人按其指示,注释着圆桌中央点燃的蜡烛。轻轻飘来一阵很少闻到的香水味。
江南觉得和那时——在上野毛“绿庄”公寓偶然见到时的香味一样。 沉默增加了现场的紧张气氛。持续了一会儿之后,觉得钟表机械的声音渐渐大起来。
也许由于大厅处于半地下状态,而且没有正常的窗户,所以室内气温并不那么高,甚至有 点凉飕飕的感觉。
尽管如此,黑袍下边的肌肉已经汗水淋漓,这大概也是紧张所致吧。 不一会儿—— 装饰柜上的一只座钟,突然响起清脆的铃声,大家吓了一大跳。 又过了大约十五分钟—— 江南舔着发干的嘴唇,将视线从蜡烛的火苗移开,偷瞧了一下招魂师。就在这时,她 那稍微低垂的面孔发生了变化。
最初动作很小。她闭着眼,垂着脸,头部开始轻轻左右晃动。接着摇摆愈来愈厉害, 呼吸也急促起来。黑色风帽已被甩开,头发变得蓬乱,双肩上下剧烈跳动。 瞬间,出现嘈杂声。有人“嘘!”了一声。
“安静!” 小早川的声音。
“这是进入一种恍惚状态!”
神巫的动作益发加剧,不仅头部,整个上半身也左右摇摆。她的动作自然也传导到拉 着手的江南身上。
这种状态大约持续两三分钟光景,动作突然停止下来。与此同时她的脑袋一下耷拉到前边。
再度吵吵嚷嚷起来。小早川又“嘘!”了一声,让大家安静。
神巫那粗犷的气息,现在渐渐地平静下来。大家屏住呼吸,注视着变化。一会儿转成 像是呼呼入睡的声音。 这时,突然—— “我,”一个细弱的声音,从软弱无力、耷拉着脑袋的神巫口中传了出来。
“我在……这儿。” 那声音稍微嘶哑,断断续续,又像是在啜泣。和她刚才说话的风度迥然不同。可能是幽灵附身了吧。
“我,在这儿。我……” 她的面孔完全被散乱的盖住。只能看到涂成紫色的嘴唇在颤动。
“欢迎您!”小早川低声搭话,“您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短暂沉默之后,神巫回答一个“是”字。
“请问您是谁?” 小早川问。又经过短暂沉默之后,得到回答: “我……是……我……” “请说出您的名字。”
“……永……远。” “永远?‘永远’是您的名字吗?”
“我是……永远。” 江南盯着神巫在烛光照耀下露出的嘴唇,心中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永远”是已故 古峨伦典的女儿的名字。这一点小早川在事前已告诉过他。
“您的父亲是建造这座房子的古峨伦典先生吗?”
“……是的。”
“您为什么……” 小早川刚说到这儿,桌上的蜡烛没有任何迹象,便一下灭掉。 几个人一起小声叫了起来。江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感到惊惶失措。蜡烛为什么会 突然熄灭?没有看到谁去吹灭它!
“静下来!” 小早川在一片漆黑之中,用沉着冷静的语调要求大家。 “不要乱喊乱叫,不要站起来,继续进行下去!”
“我,”未待提问,黑暗中穿来声音,“十……六……岁的……”
“十六岁?您是十六岁去世的吗?”
“不对……”
“那么……”
“漆黑的……洞……好痛,好痛。”
“您想说什么呢?请说明白点好吗?”
“痛、痛、痛、痛……”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重复着一个词儿。
“痛、痛、痛……”
“您怎么啦?请回答我。”
“痛呀……” 于是一瞬间,似乎确实抽抽搭搭地哭起来,最后悲痛到泣不成声。小早川中断提问。
江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下意识地用力握着神巫的手腕。 不一会儿,仿佛是为消除那幽灵的哭声似的,装饰柜上的钟表相继响起来。由于是在 一片漆黑之中,那重合在一起的多种响声,显得比先前更加响亮,更为悠长。
当所有的钟表报时结束时,现场情况又发生变化。神巫的身体又开始剧烈摇动起来。 江南握着对方手腕的右手被紧紧抓过去,差一点从椅子上摔倒。围桌而坐的所有人的 身体都受到牵动,好几把椅子发出 具斯具说南 声。
“不要紧吧!小早川先生。”内海胆战心惊地问。
“不要担心。别说话,老老实实地坐着!”
“说是这么说,可是——” “嘘!” 动作总算停下,沉默再度来临。神巫的呼吸恢复了平静。啜泣声也随之消失。也许是 由于周围一片漆黑,觉得先前那股香水味更加浓郁。
“可以继续提问吗?”小早川又平静地问起话来,
“小姐,您的名字叫永远,对吧? ”
听不到刚才那回答了。稍停之后,“咕咚”,不知何处发出物体碰撞声。什么事?江南吃惊地环顾四周。自然什么也看不到。蜡烛已熄灭,屋内没有一点光亮 ,就连透过天井上的小窗的星光也不见一丝一毫。 “刚才的响声,就是您吗?”小早川的处理极为冷静,“如果是的话,能否请您再回 答一次响声?”
过了一会儿,又“咕咚”地响了一次。好像是敲击桌椅,或者墙壁的声音。
“我明白了。谢谢。”
小早川始终非常沉着并且彬彬有礼地往下对话。
“如果可能的话,请告诉我您离开人世时的情况。您是病故的吗?” 这回连续发出两次同样的声响。
“这是‘不’的意思吗?如果是的话,请您回答一次响声。”
“咕咚”,响了一次。
“我懂了,您不是病故。那么是因为事故吗?”
停了一会儿,“ 具 , 具恕 ,响两次,这是“不”的表示。
“您是说也不是事故吗?那么您是……” 小早川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