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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想不通。我不可能想得通。我绝对不会明白一部电影怎么会对一个国家有那么重大的影响。我开始喋喋不休地对夏老说,您知道吗现在电影院场场爆满。您知道吗观众反映是多么强烈。您知道不知道这是自《农奴》以后第一部描写藏族同时又拍得那么美叫观众喜欢认可的片子……
可是一切已成定局。全国各地的电影公司都收到了通知,《无情的情人》即日停映,拷贝全部回收。
将近二百个《无情的情人》影片拷贝直到我写本书的这一分钟还静静地躺在仓库里,一百五十万人民币就这样被泡了汤。
《无情的情人》这部影片就像一个新生儿,母亲十月怀胎又碰到难产九死一生刚来到这个世界,活蹦乱跳充满了生命力,可是还没有等人看清楚它长得什么模样就夭折了。
我是一个倒霉蛋。在我的电影生涯中,倒霉的事情层出不穷,实在可以称为是电影界之“最”。
我参加拍摄并主演的电影枪毙过的就有三部,无数的影片不能参加评奖于是也就没有得奖的资格:
《原野》被禁演了八年;
《无情的情人》被枪毙了;
《芙蓉镇》在拍完一年之后才公映;
与台湾合作的电视剧《风华绝代》也被台湾新闻局判了死刑……
就连我拍摄的第一部影片《南海长城》也只是在当时全国为数甚少的电视机里面放映过一次。
另外,我主演的影片《神秘的大佛》不能参加评奖;
《潜网》不能参加评奖;
《火烧圆明园》、《垂帘听政》不能参加评奖;
《一代妖后》不能参加评奖;
《大太监李莲英》不能参加评奖……
还有,我写的《我的路》受批判;
连我主持的电视节目《世界电影之林》也受批判……
只有一个妹妹就结一次婚,大年三十新郎官还被错抓到公安局……
就连北影剧团一次去工厂慰问,前后的节目都好好的,演到我的节目就停电,有人说我是“喝凉水都塞牙”。
第六章第37节 饱含辛酸
《无情的情人》夭折以后,我们像霜打了的庄稼,成天蔫蔫地抬不起头来。好在影片已经卖给中影公司,在投资成本回笼之后还赚了一点钱,总算对得起投资方。只是我们一年的辛苦全白费了。一切又回到原处。《无情的情人》这部影片从开始拍摄到最后夭折,就像是一潭死水扔进了一颗石子,尽管泛起过层层涟漪甚至还有过小小浪花,可是当一切过后又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也就像那黑沉沉的天空划过了一道闪电,尽管它曾照亮过一瞬,可是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仍然是原来的天空。
陈国军仍然无所事事。我照旧片约不断。
时不时地有人来检查我是否与陈国军同居。我母亲从未经历过这些事,一直暗地里为我担心,总是催我结婚。可是我不想结婚。我当然不能告诉母亲我们之间已有了裂痕。
此时上影厂谢晋导演在筹拍上下集影片《芙蓉镇》,北影厂导演谢铁骊在筹拍六部八集影片《红楼梦》。谢晋和谢铁骊都是卓有成就的大导演,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雄踞中国影坛,电影圈里称他们为“南谢北谢”。
这一年“南谢北谢”同时请我。谢晋邀请我扮演《芙蓉镇》的女主角胡玉音,谢铁骊邀请我演大观园里的二奶奶王熙凤。两位都是好导演,这一点不用多说,两个角色从内心来讲我喜欢胡玉音。
《芙蓉镇》这部影片过去广西厂长影厂包括北影厂都曾经要拍,几个导演“英雄所见略同”,全是请我扮演女主角。这一次谢晋导演也来请我,我心里早已认定这个角色非我莫属,越看小说越觉得这个角色就是为我而写的。
王熙凤过去已有别人演过,刚刚拍完的长篇电视连续剧《红楼梦》也即将放映,并且他们都演得不错,再演一次我没有什么新鲜感了。这个人物既难演又不讨好,三年的时间花在《红楼梦》当中,太长太长了,不值得。
连续拒绝了几次,北影动用了老厂长汪洋。
此时,汪洋厂长已因为中央“一刀切”的政策而离休,厂里已换了新的厂长。
了解我为人重感情的个性,北影请汪洋厂长出山来说服我。
几次亲临我家仍然没有回音,汪洋厂长急得高血压都犯了。心一软我灵机一动,提出除非把陈国军调到北京作为交换条件才肯扮演王熙凤。
第二天厂领导就同意了我的条件,于是我也立即去《红楼梦》组报了到,同时北影也同意把我出借给上影主演《芙蓉镇》,我也开始了拍摄前的案头工作。
我很高兴。陈国军的调动总算解决有望了。
一年多以来,陈国军一直没有回过长春。回去也没法呆。能调到北影当然是喜出望外。尤其是当我向厂领导提出希望陈国军调到导演室也得到同意的时候,第一次像大热天吃了冰棍那样舒服。
几天以后,人事部门来了电话,要了解我与陈国军的关系。我厚着脸皮说是夫妻关系。电话挂了。过了几天又来了电话,说是要看我们的结婚证,让我尽快把结婚证送到人事处。
这下子卡了壳了。一直以来陈国军都在向我提出结婚的问题,我推三推四没有正面答复,父母亲暗地里催过多次我也迟迟不表态。现在厂里要看结婚证,如果没有结婚证他们肯定不调陈国军到北影,此事叫我费尽了踌躇。
全家都给我施加压力。我的思想在激烈地斗争。我不想结婚。结过一次婚,离过一次婚,心已经伤透了。婚姻只是一张纸,它说明不了什么。
可是面临到陈国军的调动问题……这是他一生中的大事。想起他为了离婚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为了爱我不惜牺牲一切……难道我连这点事都不能回报他么?
抬起头来,我开玩笑地说:“结婚可以。但有三个条件。”
陈国军说:“你说吧!”
“第一,不要跟我发脾气。”
“可以。”
“第二,如果有一天我提出离婚你要同意,不要设置障碍。”我接着说。
“当然可以。”陈国军答应着。
“第三,谁挣的钱归谁所有,离婚时不能为钱发生争执。”
“我都同意。”陈国军十分爽快。
还没有结婚便谈离婚,未免有些不吉利。况且谈的全是钱什么的事,虽然是开玩笑,我心里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卑鄙,多多少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尤其是陈国军毫不迟疑地满口答应更对比得我心地太肮脏、太不纯洁了。尽管在两年以后我为当时没有把这些协定写下来而懊悔不已,尽管一切均被我开玩笑却不幸而言中,可在当时,我刚刚说完这些话后便脸红耳赤,同时感到深深的内疚。
虽然离婚需要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结婚却只需要十分钟。
当天下午,不到十分钟我们便领出了结婚证,晚上在一个小饭庄请了不到五个亲朋好友,一辈子的大事就这样了结了。无论我心里怎么想,事实上形式上我都已经是陈国军的老婆了。
我当然不会想到为了解除这个不到十分钟就缔结的婚约花了整整四年多的时间。我当然更不会预料到为了两张薄薄的纸片会掀起惊涛骇浪。人要是能预计到将来就好了。可是生活不会倒转。我又一次为自己的仓促、草率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表面上舆论上我和陈国军仍是朋友。我们说好结婚这件事秘而不宣。把结婚证交给了人事处后我就去了上影拍摄《芙蓉镇》。
在陈国军的调动工作中我结识了广电部人事处的张满堂。他把陈国军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办,效率之高之快绝对是迅雷不及掩耳,看见他我仿佛看到了雷锋再生。
在“再生雷锋”的帮助下陈国军的户口很快到了北京,并且分配在北影导演室,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个章节有了句号。新的章节开始酝酿。
只是具有特别意味的是:我为了调陈国军而去拍的六部八集巨片《红楼梦》历经我们结婚、陈国军调动并且调成功、陈国军还拍了另一部戏、我们又开始离婚,这部影片才拍完。
直到现在我都不能也不敢看,也没有看这部影片。只因为在那些精美绝伦的画面背后,一页页记录着的是我第二次婚姻的兴亡,在王熙凤嬉笑怒骂的心底,饱含着表演者所有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