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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通只是宇文家的旁系,宇文士及乃是宇文化及的亲弟弟,宇文通自然不敢对宇文士及的话有所怀疑,见得那金牌是真货,并非假造之后,他忙将金牌恭恭敬敬地递还给了宇文士及,命令手下将城门打开。
就在这时,从后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后,传来了一声高呼。
“宇文大人,且慢!”
宇文士及心猛地一惊,手忍不住放在了腰间的横刀刀柄上,若是事情不顺,他只有强行抢关了。
幸好,这只是虚惊一场,从身后赶来的乃是内史令封德彝,他穿着官服,身边带着几个从人,轻车简从,而不是宇文士及想象中的那样是宇文化及的禁军骁果。
“士及老弟,你也走得太匆忙了,这次寻求救兵,搬运粮草,圣上让我随大人同行,士及老弟不该将老哥我拉下啊!”
说罢,封德彝朝宇文士及挤了挤眼睛。
这个老狐狸,宇文士及暗骂了一声,然后点头笑道。
“不好意思,封大人,救兵如救火啊,小弟过于心急了,走得匆忙了,竟然忘记了封大人还在后面,恕罪!恕罪!”
封德彝乃是宇文化及宠信的大臣,宇文通对此也非常清楚,因此也没有对他的话多做怀疑,在他的命令下,守城的士卒打开了城门,宇文士及和封德彝一行就像飞出笼子的鸟儿一样,迅速地消失在了城外的黑夜之中。他们的目的地不谋而合,都是遥远的关中。
第五十九章 战前一刻
月五日,天气,晴。
夏日的风吹拂在原野上,野草齐齐向一侧偏着头,从远处的天平山往下望,就像是一片绿浪在翻腾。
一大早,宇文化及留下少数部队由宇文智及率领驻守聊城,他几乎是倾巢而出,率领两万余宇文军出现在了聊城北面的原野上,和高畅率领的三万多夏军进行会战。
一大早,太阳就冒出了头,随后,阳光就变得灿烂起来,炙热地烤晒着大地,敌我双方在骄阳下对峙,到了中午,双方都还没有找到对方防守的薄弱处,一直没有找到战机。
宇文化及身着金色的龙袍,坐在一辆装饰华丽由四匹马拉着的马车上,马车位于一个山坡上,山坡很高,从那个角度望下去,正好可以浏览整个战场,一杆金色的皇旗在他身后高高耸立,迎风飘扬,他神情肃穆地立在山坡上,眺望着对面数里外的夏军。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生存还是死亡,今天之内必见分晓。
宇文成都骑着一匹乌马,手持凤翅鎏金铛,在数十个亲卫的簇拥下,从东面疾驰而来,到达山坡下,他翻身下马,缓缓行了上来,来到宇文化及的身前。
“父皇,你叫我!”
由于身着甲冑,宇文成都并没有下跪,只是朝马车上的宇文化及抱了抱拳。
“嗯!”
宇文化及仍然望着远方。鼻孔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眼见自己地父亲沉默着,宇文成都也没有说话,他手持鎏金铛,站在了马车旁,同宇文化及一般往夏军的阵地望去。那里旌旗飘舞,鸦雀无声,隐隐能感觉到一股杀气冲天而起,静默,远比喧嚣更让人心寒。
“你觉得如何?”
拿起马鞭,指着对面的夏军阵地,宇文化及头也不回,对宇文成都丢下了这句话。
“很强大!阵型井然。无隙可钻,若是对阵,我军的胜算当不足三成!”
沉默了一会,宇文成都说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也只能实话实说了,在宇文成都看来,这胜算岂止不足三成,就连一层也不到,他根本就反对出城来野战。只是,据城死守,也不过是将失败的时间往后推而已,昨天晚上,宇文士及,封德彝等人带着亲信心腹逃离聊城更是给了他重重一击。幸好消息封锁严密,底下的将领和士卒们都不知道,不然,军心早就溃散了,能否列下阵来也未可知啊!
“三成?”
宇文化及冷哼了一声,脸上地表情似笑非笑。
“三成,也三成的胜算也就足够了,能不能有这三成胜算。还要看成都你啊!”
在宇文化及看来,这次会战要想获胜,就不能和夏军硬拼,须得另寻蹊径。行险一搏,而宇文成统率的千余精骑就是他获胜的希望。
宇文化及将城内所有的良马征集在一起,然后,组建了一只骑兵,这只骑兵由宇文成都统率,在两军会战之际,他不会将这只骑兵马上派上战场,而是让他们隐在中军之后,当两军的交战进入到白热化,搞清楚对面夏军的布置之后,再让宇文成都统率这只骑兵冲阵,直奔夏军的中军腹地,杀到高畅旗下,擒贼先擒王,和当初幽州罗艺打地算盘一样,宇文化及也是抱着这样的打算。
只是,他的这个计划比罗艺的还不靠谱,罗艺的计划有着充足的准备,有着胜利的契机,宇文化及的计划只是看机会,有点像后世的某国家蹴鞠队,踢到哪儿算哪儿!
“父皇,成都尽力而为!”
宇文成都向宇文化及弯了弯腰,他也知道,此战的胜负关键全在自己身上,宇文家能否生存下去也全寄托在自己这里,虽然,他嘴里应得斩钉截铁,实际上,他并没有什么必胜地信心,现在,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当大局无法挽回之后,他该怎么办?
“成都!”
宇文成都原以为宇文化及已经说完话了,正要退下,这时,宇文化及又叫住了他。
宇文成都望着宇文化及,宇文化及仍然在沉默地望着远方的夏军阵地,半晌,他才掉过头,望着宇文成都,在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宇文成都并不熟悉却又好久未见的神情。
是的,这神情的确很久未见了,有些伤感,又有些怜爱,它让宇文成都想起了许久以前,当他地亲生母亲死去的时候,那时,宇文化及也是在这样望着他的,后来,这神情就消失了,变得严厉,变得冷漠起来,从中他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父亲!”
—
不知怎地,宇文成都心中涌起了一股酸涩的感觉,他不再叫宇文化及父皇,而是叫他父亲,对于此战,他并不抱任何希望,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叫他父亲了,从前,不是叫家主,就是叫父皇,父亲这样的称呼,他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了,这声音出来,他隐隐感到了一些陌生,一个孔武有力的将军,甚至差点掉下眼泪来,他忍不住偏开了脑袋。
“成都!”
宇文化及的声音依然沙哑,却不再装腔作势了。
“若是事不可为,你自寻出路去吧?”
“父亲大人,这是哪里话?儿子当誓死保护父亲,就算战败,儿子也能带着父亲大人杀出重围,日后,东山再起!”
宇文成都厉声说道,只觉胸中一股热潮翻涌,某些东西不吐不快。
宇文化及笑了笑,拿起马鞭自傲宇文成都肩上点了点,然后说道。
“成都我儿!尔孝心可嘉,只是,我们宇文家落到这步田地,作为家主地我脱不了干系,现在,你的三叔已经逃离了聊城,我想,他应该去投关中李渊了,你家三叔,从小和李家那小子相善,李渊那小子不会对他怎么样,依我看,李渊那家伙很有可能夺得这天下,你三叔的前途远大啊!希望宇文家能在他手中发扬光大,至于朕!”
宇文化及顿了顿,神情沉重地说道。
“今日一战,若是失败,朕也不求芶活于世,然,成都我儿,若你丧生于此,则不是为父想要看到的,你地命当不致如此,所以,若是见大势已去,你还是杀出一条血路,前去逃生吧!以我儿之才,不管到什么地方都会有豪强赏识,若无人接纳,就寻一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去吧?找个女子,好好将我们宇文家的血脉延续下去!”
“父亲!”
宇文成都深深地弯下腰去,不管如何杀伐决断,每个人心中都有柔软之处,一旦被触及,那时候的他的言行举止就会和以往大相径庭。
“我意已决,我儿无须多说,此番冲阵,我儿若能杀了高畅,当可力挽狂澜,到时,我们宇文家还可以建一番功业,天下所属,尚未可知?若事不可为,我儿就自管突围而去,要知道,延续我家血脉的重任就尽在你肩了,这比什么都要重要!”
“谨尊父亲大人之命!”
宇文成都弯着腰,语带涕零地说道。
“去吧!大战就要开始了!若是能够不死,为父自然也不想死,究竟结局如何?就要看我儿的神威了,你要多多保重,谨记为父的吩咐啊!”
宇文化及说完之后,宇文成都抬起头,注视着马车上的宇文化及的眼睛,许久,方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山坡下走去,上了战马,在亲卫们的簇拥下疾驰而去,马蹄的践踏将夏日繁密的野草压出了一条绿色的小路来,只是,风一吹,它又慢慢合拢起来。
宇文化及长叹了一声,望着宇文成都的身影消失在山脚下,脸上漾起的微笑慢慢消散,他回过头,望着身后高高飘扬的旌旗,瞧着旗面上那金色丝线绣成的许字,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痴狂而迷醉,虽然,给宇文成都交代好了后事,让他在事不可为是逃脱性命,但是,在宇文化及的心中,何尝又没有战胜夏军的心思啊,是的,机会的确渺茫,可也不是全无机会啊!
宇文成都走后不久,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战争就开始了,敌我双方同时开始行动,左,中,右三路的大军并排前进,朝着原野行去,一步步地缩短了距离。
当敌我双方的距离缩短到只隔着一个小土坡时,双方几乎同时发起了攻击,位于前锋后面的弓箭手拉开了弓弦,箭矢如蝗,遮天敝地,将阳光完全和大地隔绝开来,随着“嗖嗖”的箭矢破空声不断响起,黄泉的使者拿着拘魂牌降临在了战阵中。
宇文军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声,潮水一般朝对面的夏军涌去,黑压压的人流像漩涡一般急卷,而与之对阵的夏军则沉默无言,仍然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行进,队列中偶尔有士卒被箭矢射中,倒了下来,马上就有人从后方补了上来,就算是被箭矢射死或是射伤的家伙,依然没有发出声音。
这是一只沉默的军团,它注定会让它所有的对手为之胆寒!是的,注定如此!
第六十章 冲阵的宇文成都
知什么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群乌鸦,它们不停地“啊”地叫着,在战场上的上空盘旋,它们只是在高处穿梭往来,徘徊旋转,却没有一只靠近地面。
战斗仍然在继续。
方圆数十里的原野上,到处都是沸腾般的喊杀声和战鼓声,武器相交,战马奔腾时的声音震荡着夏日草木茂密的原野,阳光懒洋洋地照着大地,白色的云朵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宇文成都骑坐在战马上,目光鹰隼一般盯视着战场,瞧见那数百面旌旗在战场上随风飘扬,在山坡和原野上不时跑上跑下,士卒们像野兽一样拼命嘶吼着,舞动着手中的武器,不停地斩杀着别人,或是被别人所斩杀。
战局的走向并没有出乎宇文成都的判断,一开始,战局就在想着宇文家不利的方向发展。
在和夏军的搏杀中,面对着对方坚不可摧的步兵方阵,第一线的宇文军很快就被对方击垮了,第二线的预备队被宇文化及派了上去,这才堪堪挡住敌军的攻势,然而,没有过多久,敌军的预备队也派了上来,黑压压的一群密集地出现在战场上,纠缠在宇文军将士们心中的不安顿时化作了可怕的黑云堆积在他们心上。
左翼的部队由王薄等人率领,他们并非宇文家的嫡系,只是由于收受了宇文化及的金银财帛,也因为宇文化及在这些变民军走投无路时收留了他们。这才来为宇文家效力地,正因为他们不是宇文家的嫡系,宇文化及这才把他们安排在了并不是多么紧要的左翼战场,也是担心对方不会拼死作战,因而影响到了整个战局。
果然,在夏军强大而坚不可摧的攻势下。左翼的宇文军率先崩溃了,他们就像退潮时的潮水,迅速而无情地从战场上溃散了。
是地,他们的确是为了金银财帛为宇文家效力,但是,却不会为了这个给他们卖命,比起金银财帛来,命才是最重要的。王薄率先起事反隋,然而,却一直活到了现在,自然有他的一套。
左翼部队溃散了之后,夏军并未乘胜追击,而是从左翼向宇文军的中军杀来,直奔宇文化及帅旗坐在之处,禹王坡。
到处都是夏军的作战部队,他们由无数个小型的作战团队组成一个大大的作战团队,像磨盘一般向宇文军坚不可摧地碾来。宇文军地将士们在这个偌大的包围圈中左冲右突,却无法冲杀出来,渐渐地,他们开始了崩溃,逃窜,向后。向后,则成为了所有将士的行动指南。
宇文成都目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切,不为所动,他和手下的一千精骑仍然潜伏在禹王坡右侧数里外的一个小山坡上,始终没有加入战团,眼睁睁地瞧着败军像潮水一样从山坡下逃窜,看着战场上宇文军的旌旗被一根根砍倒,最后。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