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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发红色弹还没落地,从七连侧面的山峦间,几架直升机已经贴地爬升,后发而先至地冲向高城连冲击的山头。
发现蓝军!发现蓝军!
车里的通话器响成了一片。
车上的射手迅速把高机摇低,瞄准。
别打啦!根本就在有效射程之外嘛!高成气得砸车上的钢板这事就透着不公平!他妈的冲击速度比咱们快了整整六倍!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直升机已经沉入山峦,明显是占领了七连要占的那块阵地。
这时,通话器里传来了团长的声音。团长发火了:
七连长你胡咧个啥呢?乱我军心!
高城知道不对,忙应了一声:是!
团长在通话器里大声地嚷着:原定计划!你记住,指挥室里的人要的就是这种不公平!
是!继续冲击!
高成命令钢七连,插向那处莫测高深的山头。
领头车刚接近山地,从林地里一声轰响,车体上的激光装置感应到激光光束,冒出了白烟,那杆“装甲之虎”的旗顿时被白烟淹没了。
下车!下车!各连协同进攻!高成指挥着。
一辆车的舱门还没打开,又一股白烟冒出。士兵们骂骂咧咧地从车里钻了出来,一个一个地都翻出了白牌。他们都“阵亡”了。
散开!五十米间隔推进!
高成看那两辆车上的兵,气不打一处来:平常说什么呢?上车要猛,下车要快!没下车折损五分之一!躺下,你们现在都是尸体!
话音未落,一声怪异的枪声传来,高城下意识地闪了一下。
连长,你也挂啦?有人喊道。
高城说没打中。
又是一枪。这一次,高城顾不得叫喊了,只是使劲地把身子伏低。
机枪手和狙击手扑了上去,伍六一支开枪架对着目标区域就是一顿猛扫。
但在成才的瞄准镜里,除了摇晃的草丛,空无一人。
战场忽然沉寂了下来。
七连也算是训练有素了,两个班迅速从左右掩了上去。
几名士兵从不同方位扑进目标区域,也是一通扫射,但什么目标也没有,看到的只是他们自己的弹壳在纷飞。
但七连很快就学乖了,他们的步兵随时在前沿警戒着。
这时的高城,正看着一个空筒发愣。他身边的士兵也没见过,便问:这是什么,连长?高城说:是一次性使用的火箭发射器。指导员洪兴国就惊讶了:他们用的不是四零火吗?高城马上翻了翻手上的弹壳:他们用的也不是八一杠,这根本不是七点六二的子弹。他们打的全是三发点射,八一杠是没有三发点射功能的。刚才那两个点射明显是冲我来的,先打车,把人逼下车再打指战员,这需要极好的观察力和心理素质。
咱们到底在跟哪个国家的军队打仗?洪兴国不由问道。
当然是中国军队!
洪兴国说:那就等主力部队到达再推进吧?
那是某大国干的事情,海陆空三军协同对抗小小游击队。高成死死盯着前方,对洪兴国说:我推进,你在这里接应。
沉寂的战场忽然又响起了爆炸和枪声,那是来自七连的后方。
七连的士兵以班为单位,在林地间推进着。他们现在已经弃车就步了。丛林间山峦间不时冒出些零零星星的枪焰,弄得七连想还击的时候都晚了。
甘小宁的头盔上忽然冒出白烟,他只好摘下头盔,躺倒在了地上。
我没听见枪响啊?他倒在地上大声抗议道。
微声的!各班化整为零,发挥个人优势!
高城用手势指挥道。
伍六一的机枪顿时打得震耳欲聋。
连长说什么?甘小宁问道。
他就躺在伍六一的身边。
微声的!伍六一对他说。
大部队终于到来了。
洪兴国望穿秋水,终于望出了满脸的喜色。
这时,打头的车忽然冒出了一股白烟。
坦克连连长乖乖地从车上跳下,很守规矩地翻出了自己的白牌。
让人家摸啦!又是地雷又是炮,炊事车、补给车都让人给炸了!指导员,要不先让炊事班埋锅造饭吧?他们活着的不让吃,咱牺牲的可还会肚子饿呀?
洪兴国气得一挥手,道:我还没牺牲呢!
说完向着等候的步战车跑去。
成才的瞄准镜里,终于找到一个淹没在树丛后的人影。
枪声清脆一响,成才将树丛后的人影打出了一股白烟。
击毙一个!成才高兴得猛地跳了起来。
去看看!到底是哪支部队!高城命令道。
伍六一带着几个人,早就冲了出去。其他人成散兵线在后边跟着。
可他们挑开树丛一看,后边空空如也。
白铁军不满地喊了起来:他们违规了!被打中了还跑!
没有违规。肯定是两个人,活的把死的背走了。伍六一说。
他看见地上的一个弹匣,俯身去捡,还没碰到脚已经触到一根纤细的饵线。
轰的一声炸响,伍六一的脸好久才从白烟后冒了出来。
我这就算是死了。伍六一苦笑着说:你们要小心饵雷呀。
除了几个通信员以外,高城周围坐的都是已经战死的人。
高城忍不住看了看,不知说什么好。
所有的死者也只剩了对他苦笑着。
几个士兵气急败坏地跑过来:报告连长!一边喊,一边给他看手上一个牌子,上边写着“水源已投毒”。
什么意思?
士兵说咱们去打水,就看见这个牌子了。
高城说我明白了,大家嚼压缩干粮吧。
回头看了一眼伍六一,说:你们可以去喝水。
伍六一几个却不去,而是带头拿出野战口粮艰难地嚼着。
高城有点看不过,嘀咕着说:这事你们不用讲什么义气。
甘小宁只管做着鬼脸,一口一口艰难地咽着。
这时洪兴国从步战车跳下,往这边走来,他告诉高城:刚跟指挥部联络过。主力攻击部队改变计划移师回防,原地固守,推进三十公里的目标恐怕是没法完成了。
高城只好合上了手里地图:咱们不是攻方吗?怎么现在倒打成守方了?
洪兴国说:团部的决策是对的,装甲部队的弱点就是难以隐藏和依赖后勤,冒进绝不是个方法。高城说:那就布防吧!说着他看了看周围的士兵,老大的怒气没处发:今天晚上看来得在这里过夜了。
战地上的夜,连车影都看不清楚了。
幽暗的森林里,一个警戒的哨兵忽然被身后的一束红光套住了,随着,一声轻微的枪声,哨兵也死去了。几乎与些同时,车灯刷地全打开了,枪炮声顿时响成一片。
照明弹中,有人影在树林中飞蹿着撤退,但所有的枪炮都追随了过去。
随后,又沉寂了下来。
三班向假想敌撤退的方向搜索而去。
肯定收拾了四五个!这回算是把他们狠狠地搞了一下子。洪兴国有些暗暗地兴奋。
跑回来的史今却说:报告连长,报告指导员,他们又把尸体背走了。
高城有些无奈地笑了:这倒是个好作风!连尸体都不留给敌人?背吧背吧,一个人总得有两个人背,咱们的要诀就是多给他制造几具尸体。
可咱们还不知道他们是谁。史今担忧道。
高城的脸色沉了下来,这确实是个问题。
第二天,士兵从各自的隐蔽地点醒来,因为怕被打夜袭,都根本不聚在一起休息。
鸟语啁啾,一清早的成才也显得很高兴。他冲许三多摆了摆手。
许三多,你昨天干掉几个?
许三多说:我就没看见人影,你们开枪,我也开枪,就是这样。
成才说我干掉两个!白天一个,晚上又一个!我在瞄准镜里看得清清楚楚的!许三多,你不觉得这种生活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你不知道我的枪套住目标时的感觉,整个世界就剩下我和他两个人了,而且这个世界由我来控制,只要我手指头一动……
成才的话没说完,许三多告诉他:我不明白。他是对成才的生活理论不明白。
成才说你不明白,因为你不好斗。许三多,我得再好好考虑一下去留问题。
这是许三多真正感兴趣的问题,他眼睛忽然一亮,说真的?
去了红三连就没有参加这种对抗演习的机会了,红三连甚至都没有狙击手。红三连给我转志愿兵……你说志愿兵好还是狙击手好,许三多?
许三多认真地想了想说:最好你又做狙击手又转志愿兵。
成才笑了,说许三多,世界上的事情没有这么好的,你必须帮我做个选择。我是这么想的,比武归比武,军队最看重,还是实战中的表现,这趟我表现不错吧。
许三多说你很不错。
成才马上给了许三多一下:你小子拍马屁时脸上就写着拍马屁。但他高兴,他说,我仅仅这样是不行的,我终于有了一个机会,所以我想留下来。
其实快乐的不光是成才,白铁军今天也很高兴。
他从隐蔽阵地出来,左一个翻滚,右一个侧步,像是一个十足的金牌杀手。
史今有点看不过去,他说白铁军你出什么洋相?枪战片看多了?
白铁军随即来了一个前滚翻的亮相:班长,我这个甫士怎么样?
史今来不及回答,只听得一声枪响,白铁军的甫士被一阵滚滚白烟遮住了。
白铁军死了!全体吓得马上卧倒。成才却一翻身上了树杈,他举起狙击步枪紧张地搜索着,终于发现对方的瞄准镜对准了自己微微的反光。
一切都晚了,只听一声枪响,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树上的成才,冒着白烟翻了下来,心灰意冷地躺在了树下。许三多惊慌地喊道成才!成才……。
成才说:我没死。可是我完了。
方才的飞扬和希望都不见了,许三多在成才那里看到了一种深不见底的失望。
成才想在黑暗中给许三多挤出一个微笑,但没能成功。
许三多注意隐蔽!史今恼火地吼道。
看着远方的树林,许三多的脸上出现一种很少有的情绪,他也恼火了。
史今对许三多说:他又没死,你抱着他干什么?
许三多已经放下成才,但他没有隐蔽,而是径直冲了出去。
这位全集团军越野第一的战士,跑起来快得像只豹子。
许三多,回来!
但史今发现,对方早就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他马上命令身边几个:你们几个,跟我上!
许三多山林里玩命地飞奔着。
又是一声枪响。但没有打到他的身上,他往前一跃,闪进了树丛中,终于,他看见了对方的一个身影。
那就是袁朗,特种兵队长。
许三多从侧道绕了上去,树枝抽得他一脸的血痕,他不在乎。他冲到袁朗刚才站着的地方。那里没有人。许三多忽然听着身后一声轻响,回身一看,不远处有人已正从树上跃下,落地未稳便用微声枪向他瞄准。
许三多怔住了。他是七连第一个直面敌人的人。
袁朗被油彩抹得根本看不清脸,穿着他从没见过的丛林迷彩,背上挎着一只他从没见过怪模怪样的无托狙击步枪,腋下还挎着一支超短型冲锋枪。
袁朗手里的枪声响了。
许三多下意识间,也向对方冲去,看起来他像是滑倒的,滑倒的时候也把对方绞倒在了地上。两人立刻绞作了一团。许三多用步枪拼命绞住对方想向他射击的那支手枪,一使劲,两枝枪都飞了出去。
许三多的枪没有了。
袁朗也没有时间再掏枪。
两人索性跳起来,噼噼啪啪地玩起了拳来。
都是军队中无声而致命的毫无花哨的招式。
随后赶来的史今,离这已经不远了。
袁朗好不容易摆脱开了许三多的缠斗,刚刚掏出枪来,许三多已经连落叶带土撒了过去,而且几乎同时,他整个人也撞了过去,把袁朗的枪口撞歪了,袁朗只好就手把许三多扔了出去。
大概是没想过会碰上这么个不要命的对手,袁朗掉头就跑。
许三多从山坡上一路滚下,爬起来就追。
一直追到一道陡峭的绝壁前。
袁朗回头看看许三多,许三多快步如飞,像是因这地形而大生振奋。袁朗徒手就往山壁上攀援,许三多不顾三七二十一地跟上。
前方再没有可以抓手的石头了,两人都进入了一条绝路。无可奈何的袁朗终于回过头来,很不情愿地用起冲锋枪,向许三多瞄准。
许三多看得出,他已经感觉到死亡的恐惧,也许就是这点恐惧,许三多突然一跃,扑向了袁朗,捞住了对方一条腿……这根本就是要两人一起往下摔!
袁朗只好丢了枪,双手死死地抓住山壁上斜出的一根树根。
你干嘛非死缠着我?……你干什么?
袁朗终于被逼出了第一句话。
许三多顺着袁朗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