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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我等啊等,等了十几日,终于有人来了。却不是她,是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告诉我,公主就要成亲啦,驸马是颖国公的儿子,长的英武俊朗,他们是从小就订了亲的。她还交给我一条锦帕,上面一片空白,只绣着两句话。”
他低声念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我的一颗心,她就这样还了给我。可是,我自己却再也要不了啦。它早就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我又怎么拿的回来?我日日盼、夜夜盼,她终于偷偷来见了我。她说,这是她父皇的旨意,她没有办法违抗。她叫我忘了她,她说,她也会忘了我。”
“我不能让她为难,我也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了旁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她过的幸福快乐,能活的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可是,过不了几年,她就死了。那个人娶了她,却让她就这么死了。皇帝将她许给了旁人,却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过的幸福。他凭什么?他凭的,不就是手中的权力吗?这权力,难道就真的这么可怕?就真的这么强大?”
“我要亲自去尝试,我要看看,将权力握在手中,是什么样的滋味。现今,我做到了。可是,原来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快乐。一点都不……”
第六卷 五十一、大婚(上)
我背得身前身后这永不尽的骂名,换来的,却是她女悲伤。朱元璋害了她,我却害了她女儿。我跟朱元璋又有什么区别?”
“皇上赐给我豪宅、赐给我妻子,可是他不知道,我要这一切有什么用?我的心,早在许多年前就死了。如今的我,只依靠那一点点仇恨和希翼活着,可现在,连这仇恨和希翼,也已经渐渐死了。”
“以柔来求我帮她的时候,我没有办法拒绝。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她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唯一的牵系。我只有答应她,替她向皇上求情。让她去那漫漫塞外,过那孤苦的日子。我明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可我……没有办法不去做。”
他的声音渐说渐哑,到后来,直至嘶声一片。一个孤单的背影中,透出无限落寞,无限凄凉。
我只觉心下酸楚,低声道:“师傅,不要再这样对待自己了。”转过脸去,柔声道:“折磨了自己那么多年,也该够了。”
他苦笑了起来,轻声道:“是啊,也该够了。”沉默良久,半晌,方缓缓道:“宁儿,还记得当年你说的那句话么?”
我道:“游人只合江南老?”
他低低叹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原来江南,才真是个让人断肠的地方。”凄然道:“我已跟皇上请求,让我回北平养老。”回过头来。柔声道:“宁儿。自己保重。”
缓步走开,月光清冷疲惫的落在他地身上。有淡薄而悠远地叹息声,从天际隐约传来。那是谁的哭泣么?如此幽怨、如此哀伤、又……如此凄凉。
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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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毒辣。我蹲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捶打着盆子里那一大堆地衣服。
日复日、年复年,这样的生活,渐渐也就习惯了。
埋头洗衣,不时擦一下额头上那似乎随时都会滴下来的汗。我用手撑起腰,想站起来休息一会。眼前却一黑,差点摔倒。
一只手稳稳扶住了我。我一惊,睁眼看去,在我身旁,默默看着我的,正是朱棣!
我忙跪倒在地,恭声道:“奴婢该死,不知皇上驾到。”
他低声道:“起来吧。”打量了一会四周。缓缓道:“这些日子,过的可好?”
我淡然一笑,道:“多谢皇上关怀。”
他蹙眉走到我身前,默然凝视着我。良久。忽道:“一个不嫁,一个不娶。你们要跟朕犟到什么时候?”摇了摇头。道:“都是这样的脾气。”言下有无奈地叹息。
我低头看着地上的杂草,沉默不语。心中却百般滋味,无法言明。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叹了口气,道:“你跟你母亲倒是一样的。”嘴角凝起一抹苦笑,“为了一个欧阳伦,不顾身份恳求父皇许她下嫁,结果落得个什么下场?”
我咬一咬唇,低声道:“可是母亲终究不悔,不是么?”
他微微一楞,良久,才道:“不错,她是不悔。”声音里含上了一丝笑意,“你是要告诉朕,你也不悔,是么?”
我微笑着,平静地道:“是。”
他一扬眉毛,眼中露出阴霾诡谲之色,冷然道:“你不嫁太子,要嫁汉王。是认定朕偏爱汉王,而太子无能么?”
他此话一出,我心中不由得微惊。朱棣为人阴厉,最是多疑。朱高炽自封为太子之后,虽尊贵无比,朱棣也将朝中大事交予给他,但心中始终不能完全信任。永乐五年二月,将太子身边重臣、曾参与编撰《永乐大典》的解缙流放到广西当参议,永乐九年,又因解缙擅自进京私下会见太子之罪,下令将其逮捕,给了太子党一个严厉的打击。此时朱高炽虽已不为朱棣所喜,但他毕竟还是当朝太子,倘若我默认太子无能,则是公然藐视皇权;而要我说汉王有才,则不就是向朱棣证明,朱高煦也跟朱高炽一样,有当太子之心、有谋逆之意?说好不对,说坏也是错。我到底该怎么回答?
心中思潮起伏,不一刻,已有了打算,恭敬地道:“小七并不懂朝事,一切只是随情。”抬起头来,微笑道:“舅舅不是也说了,小七和母亲性情相似,情之一字,若是放到了心上,则再也不论其他。小七和二哥今生所愿,惟羡鸳鸯不羡仙。”言下之意,则是我和朱高煦二人对权势全无垂涎之意,甘愿做一对神仙眷侣而已了。这虽然是应对之辞,但也确是我心中所想。因此说来,诚恳万分,倒是全无一丝欺凌之色。
阳光晴暖,他脸上也渐渐浮起和煦之意。半晌,缓缓道:“小七,你配做我朱棣的儿媳。”忽地大笑了起来,道:“咸宁来找你,是她原本不想嫁?”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点头含笑道:“是。”
他眼中亦是含起了笑,弯下身看着我,院子里寂寂无声,就连彼此地呼吸声都清晰可辨。他沉声道:“去准备准备,择日大婚吧。”
我一惊,讶然抬起了头,道:“皇上?”
他笑了起来,道:“怎么,不肯?”
我凝视着他,低声道:“皇上为什么许了?”
他微微一笑,目光与我对望,道:“三年了。既然你和他二人都如此执着,朕也愿意赌这一把。”转过了身去,又道:“朕不喜欢儿女情长的人,只是,无情之人,却也难免令人心悸。”说着,径自去了。
三年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三年了。如今,是永乐十年。
在永乐十年的正月,我终于等来了我期盼已久的婚礼。
我和朱高煦地婚礼。我,终于以汉王妃的身份嫁给了他。
第六卷 五十一、大婚(下)
一天,是永乐十年正月初七。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盈香陪伴着我,从皇宫来到了汉王府。而绿湖,却在大婚的前一夜,悄然来到我的房间,对我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告别。
“为什么要走?”对她的辞别,我是惊讶的。
“小姐,”经历了那么多沧桑变故,如今的绿湖,已经沉稳了许多。“当初小姐来到北平,四爷派绿湖去伺候小姐。绿湖曾应诺四爷,从今而后,不论发生任何变故{ txtsk }、任何危难,都会陪伴在小姐身旁,会好好照顾小姐。这些年来,绿湖虽做的不好,但终究还是做到了。如今,小姐就要嫁给汉王,成为汉王妃,他日自然是幸福安乐,尊贵至极。绿湖责任已了,只恳请小姐让绿湖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她眼中盈泪,我心底却也起了潸然之意,低声道:“多谢你,绿湖。”
她含泪摇了摇头,忽然跪了下来,哽声道:“小姐,请你原谅四爷吧。”
我大惊上前扶她,道:“绿湖!”
她嘴角微微颤抖,显见正是强忍着眼中热泪,低声道:“四爷或许对小姐不起,但是四爷对小姐的心,是全无二意,天地可鉴的。小姐,到了如今,再有什么怨、什么恨,都让它过去,好不好?”
她脸上神色凄然,我心中不忍,恍惚之间,又似乎想起了当年的许多事情。那些原以为已经遗忘了的事情,此刻,又翻江倒海般的浮现心头。心里万般思绪、莫辨难言。握住了她手。柔声道:“绿湖,我早就已经不再怪他了。”脸上绽起一个微笑,“如今我过地好。自然也只有希望他也过地好。又怎么还会恨他、怨他?”
是的,我早已经不再怪他了。或许,是没有了爱,又何来责怪?
年少时的爱情,总是那么脆弱不堪一击。日后回想起来,当时那样地撕心裂肺。而现在,居然还是能嘴角带笑,带着一些些的感激与怀念。
如果不是那时候的苦,又怎会有现在的甜?如果不是那时候的经历,又怎会有如今的成长?
绿湖就这样走了。去找朱高爔,去找她地四爷。我想,她是爱他的。也许,这份爱情的深刻与执着。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明了。这世上的爱情有千种万种,无论是哪一种,我都抱着一种尊敬和钦佩的心情去看望和对待。
因为爱的本身,并没有错。
起程的时候。绿湖说,她愿找到朱高爔。无论他现在怎样,她依然只愿做那个他身边的小丫头,为他端茶送水,与他同生共死。
而我,也将走上,与另一个人结为连理、同生共死地旅程。
然而,这个旅程的开始,却是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那个凤冠霞帔,以前也看到过的呀。可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等到自己戴到头上,原来是这样地沉、沉、沉……到无法忍受的重量。头很痛,凤冠象紧箍咒一样,压地我生疼,而身上的衣裳,那样长的下摆,不是存心不让人走路吗?!
大厅里都是热闹而鼎沸的笑声,我的世界却是黑暗模糊的一片。蒙着头、踉踉跄跄的在喜娘的搀扶下和新郎拜完天地,送进洞房。然后,周围是完全的寂静,似乎所有人都出去了,再也没有人来理我了。可是可是,第一、我很饿,自从早上化妆以后,我就被勒令不许弄花脸上的妆,所以到现在都还没好好吃饭呢;第二、我很累,我实在是很想知道,这一身的行头什么时候才能拿下来;第三就是,以前在电视上,不都是看到拜堂以后,有好多丫鬟守护在新房的吗?而新郎,不是应该进来掀喜帕的吗?
可是……我今天是新娘子哎!早上临出门的时候,宫里经验最丰富、也是最严厉的杨嬷嬷就在我耳朵旁边一直不停的叮嘱唠叨:绝对不可以随便走动、不可以自己掀起喜帕、不可以乱吃东西、也不可以轻易和人家说话、更加不可以……算了算了,那我就忍吧。
忍、忍、忍……
红烧肉、红烧鱼、红烧肘子、红烧鸡翅膀……好多好多肉、好多好多饭呀,饿红了眼睛的我,咂吧着嘴巴正要冲上去……然而,头却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了一下——
“喂!什么意思?人家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就不准吃一点点肉、才一点点肉而已?!”我一怒之下,猛地掀开盖头,蹭地站了起来。
呃~可是……
眼前齐刷刷站着、正楞楞地回过头来看着我的喜娘、丫鬟、嬷嬷们,似乎全都被我吓坏了。
天哪,哪里来的红烧肉、红烧鱼、红烧肘子,原来刚才,只是我自己在做梦……
这个这个、我讷讷地坐了下来,看着眼前那被吓傻了的一群人,结结巴巴地讪笑着道:“误会、误会,你们继续继续。”OMG,子盖回去!
好吧,这已经够糗了。所以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到礼仪结束,再也不开口说话。
可是可是,我就不明白,古代的礼仪,为什么会这么长又这么无聊?最重要的是,我连新郎都还没有见到,一个人在这里搞、搞个什么劲呢?
漫长的一个世纪过去了……终于,新郎进来了。
我如释重负,轻轻舒了口气。而同时,盈香也跟随着新郎进来,站到了我身旁。我悄悄从裙子里伸手出去,捏了捏她的手,以示询问。而她也了然地捏了捏我的手指,代表一切状况良好。
一个喜娘高声叫道:“请新郎掀起红盖头,从此夫妻好合、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室内响起一阵轻微而善意的鼓励和笑声,随后,似乎是朱高煦拿着杆子,朝我这边缓缓走来。
我的心砰砰直跳,赶紧坐直身子,屏息迎接我这人生史上最值得纪念的一幕的到来。
眼前瞬间变得明亮,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明晃晃的红烛,还有满室的笑脸,再然后,是朱高煦,正看着我微笑。在一室的嫣红中,他的身影,挺拔而净直,明朗温暖。我的心,忽然就柔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