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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茸娘子的嫁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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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张罗着的四娘这时已经瞧见了此人,忙忙迎了上来,一条花帕子舞得眼花缭乱,“哟,这位公子器宇轩昂,不知如何称呼啊?”一边说着,四娘的手不老实地搭了上来,哎呦喂,手臂结实得很呐,她不由咽了口口水,手里帕子舞得跟抽风一样。
  
  男子一闪身,巧妙地避开了四娘拍上来的魔爪。就在这时,不知闺大门里猛地甩出一个人来,四下里众人皆是一惊,倒顾不得看四娘和猛男的好戏了。
  
  “个老子地!”那人骂骂咧咧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着拍了拍衣服,破口大骂道,“不就是一个红牌么?怎么着,还不让人瞧上一眼拉把小手?我呸!”那人向着大门啐了一口,几个龟奴冲四娘使了使眼色,退了进去。
  
  “哟,我道是谁呢,火气凭地这么大,原来是咱们的万老爷!”四娘忙走上前去,将万老爷的手臂一钩,花帕子兀自又甩上了万老爷的面门,“来来来,咱们去侧厅里找绿丝姑娘去,这大晚上的,可别气伤了身子。”
  
  万大身上酒气正浓,此刻被四娘这么一钩一挥吸引了过去,顺势靠在四娘胸前,笑嘻嘻地往她屁股上一掐,“好,今晚就依了四娘。”他还想指着正门再说些什么,却被四娘一把拉住往侧门里走。
  
  周围人对此早就见怪不怪,又一脸如常地拉客的拉客,吃豆腐的吃豆腐。徒留了黑衣男子一人,静静看着两人的背影一言不发。
  
  “这位公子,里面请。”一紫衫子俏妇娇笑着顶替了四娘的位子,对男子说道。
  
  那男子一低头,跟着她走进了不知闺。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门口又来了一群黑衣人,带头的那人扭头看了不知闺一眼,“走。”话音刚落,几人继续向巷子深处奔去。黑衣者众,惊起一路娇嗔阵阵。
  
  
  
  台上的红茸羞红了脸退到后面,一条薄纱帘悠悠荡下来隔绝了众人的视线,忽然间全场皆是一暗,底下一片轰然,谁都知道,激动人心的一刻要到了。
  
  二楼廊子上两个双髻丫鬟一个拿蜡烛,一个拿铜镜,把光撒到底下台子上去,厅堂两边又走出各十个花容女子,一人拿了一支红烛,哼着曲,温温柔柔地好似要把人心化成了水去。
  
  前调哼完,台上帘子后头的红茸一声清亮的起调,一边唱,一边开始脱袍子。
  
  一屋子男人此刻眼睛都发了亮,原先有几个悄悄伸手掐两旁女子屁股的这时也愣在了那里——从未有人看过这样旖旎的红茸,昏黄的光线之下,莹白的肩背隐隐绰绰,惹人遐想,有几个年轻公子红了面,几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纷纷急急地从怀里往外掏票子。
  
  这样的香粉佳人,这样暧昧的气氛,独独前排的胡洛依旧眯了眼睛,只是嘴唇抿得紧了些,一时有些发白。
  
  门开了,黑衣男子随着紫衣俏妇走了进来,冷风将女子们手里的蜡烛扑得盈盈拜倒,纱帘被卷了起来,露出香肩玉背的红茸惊讶地转过头来,立时一张倾城色的脸俏得叫人不禁并住了呼吸。黑衣男子立在厅堂的最后,停住了脚步。
  
  短暂的沉默,所有人都呆了。胡洛腾身一跃,一个转身之间,一张雪白的披风稳稳落到了红茸肩头,挡住了春光。
  
  红茸冲他微微一笑,将身上披风笼了笼,钻到了纱帘后头去。
  
  他面色有些沉,对着台子一旁的三娘一点头,“开价吧。”
  
  三娘立刻笑成了一朵花,扭着身子上来,清了清嗓子。“起价一百两,上不封顶。”
  
  众人立刻炸了锅,喊价声此起彼伏互不相让,一路爬过了三千两。三娘开心得合不拢嘴,不时拿眼珠子瞄了瞄胡洛,这位胡公子来历不凡,不知会给出什么样的价位来。
  
  “八千两!”一面色红红的胖公子喊道。众人都咋咂了咂舌头,怪怪,八千两包一个姑娘,真真舍得!
  
  三娘笑盈盈地说道,“王公子真是豪气,八千两一次。”说完拿眼睛瞟了胡洛一眼,胡洛却仍旧喝着茶,头也不抬。
  
  “八千两两次。”红茸肩颤了颤,眼神慌乱地盯住胡洛。
  
  “八千两三。。。”三娘话未说完,只见一道黑色人影飞快向台上掠来,厅堂中众人心下大惊,哪里来的武林高手?
  
  黑衣男子一声不响,轻轻在台檐子上一点,落在了红茸面前。红茸隔着帘子望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大侠”,眼神忽闪。
  
  “哎,这位公子,你若是对我家红茸心里欢喜就出价码来,莫要想做那英雄救美的傻事!”三娘眉毛一凛,四下里立刻跳出二十几个龟奴,将台子团团围住。
  
  “我几时说过我要做英雄?”黑衣男子声调出乎意料的温柔,又拿手一直红茸道,“何况她也不美。”

3、第三回 麻将与豆浆 。。。
  
  红茸站在楼梯口,从领口上摘下帕子扇了扇,眼睛有意无意地瞥方袍一眼。方袍低眉顺眼立在灶台前,端了个陶碗,碗里白乎乎的东西四散着一股香气。
  
  “一大早的,外头又是在吆喝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眉头一拧,呕,又是最讨厌的豆浆。
  
  “隔壁来了两个狐狸精。”方袍淡淡说道,手里的豆浆伸过来,被红茸一把推开。
  
  红茸一手摸着肚子,一手点了点方袍的脑门道,“你傻了?老娘最恨豆浆,你又不是不知。”
  
  方袍看一眼她圆滚滚的肚子,上前拉住她伸上来的手,将碗塞了过去,“知道你不吃,给孩子吃的。”
  
  红茸忽地住了嘴,瞧了瞧手里的豆浆一眼,仿佛这是一碗毒酒一般,捏了鼻子,灌了下去。
  
  方袍拿过红茸手里的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这几日红茸似乎又胖了些,此刻她一双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在方袍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道:“凭地看住我做甚!”
  
  方袍也不答她,任由她拧了眉头瞪半天,兀自接过空碗浸到水池里,刷起碗来。
  
  红茸盯着他背影气得直笑,这方袍,当初真不知是怎地惹上的。
  
  记得那一天春暖花开,她坐在嫁铺的院子里头,一张四方石桌摆在面前,对面坐着慈市口的桃花妖,右手边是长安来的鲤鱼精,左手边的是城南戏园子里的榕树老儿。
  
  “碰!”鲤鱼精脸上还留着两撇胡须,说起话来一翘一翘,分外逗人,此刻他推下两个三万,又从榕树老儿面前抓过他刚刚打出来的一个三万,在牌里挑了挑,甩出来个发财。
  
  “也碰!”桃花妖笑眯眯地推下两个发财来,甩出一个白板。
  
  麻将桌上红茸正抓耳挠腮着,立刻把白板抓了进来,“杠!”她眉开眼笑地甩出了一张九万。
  
  谁知一旁的鲤鱼精立刻喊了起来:“胡了!”
  
  红茸愣住了,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放炮了?她忙按住鲤鱼精的手,大声说:“不算不算,我才没放炮呢!还给我还给我!”
  
  鲤鱼精哪里肯让她拿回去,气得两撇胡子都竖了起来,“红茸娘子你这人怎么凭地一点牌品也没有?这都打了半天了,说什么也不能算了!”一旁的桃花妖笑得直捂嘴,榕树老儿咳了一声,也投来了不满地目光。
  
  红茸哪里管得这一些,站起来与鲤鱼精闹在一起,“还我还我,我不放炮了还不成么!”
  
  “姑娘可是唤的在下?”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落在院子里,吓得三个妖怪立刻都遁了地。
  
  红茸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张九万,回过身来,将男子上下一打量。来人穿着叫她眼熟的黑色劲装,那胳膊那腿,咦,这不是在初芳会上说她“不美”的那只么?
  
  “你来作甚?”红茸斜他一眼,跺了跺脚,“好好的一桌麻将,都叫你扰了。”
  
  “我是姑娘后院水井里的水鬼,前世今生全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叫方袍,姑娘方才喊得不正是在下么?”男子身上湿漉漉地直滴水,低眉顺眼地说道。
  
  红茸眨了眨眼,水鬼?她绕着方袍转了一圈,嘿地一声笑开了,这小子还真死了。
  
  “呸呸呸,什么姑娘不姑娘的?别给老娘来这套!”她得意地拿食指戳着方袍的肩膀,呵,还真硬,她只得踮起脚点了点方袍的脑袋,“既然是我家水井里头的水鬼,自然归我管,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这的跟班,这里里外外的杂事统统你做,听见没的?”
  
  “这。。。”方袍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唬得有些发懵。
  
  “什么这啊那啊的!”红茸一脚跨出去,却踩着了自个掉在地上的麻将,身子一歪摔了下去。方袍忙上前捞住她,红茸经这么一摔一捞,兀自昏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方袍端端正正坐在自己床边,手里拿了一个陶碗。
  
  “你你你!谁叫你进来的?”红茸一下子坐了起来,手指又伸出去要点他脑门。
  
  方袍一只手抓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将陶碗塞到她嘴边,“喝豆浆。”
  
  红茸立刻炸了毛,控诉着豆浆此物如何不得人心如何叫人生厌,方袍只淡淡一句就叫她闭了嘴:“你怀了三个月的身子了。”
  
  红茸不可思议地瞧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肚皮,虽然这几个月月信确然是没有来,但怀孕这事,其实是开玩笑的吧?
  
  “喝。”方袍把碗往她嘴边蹭了蹭,一股她最厌烦的香味飘进了鼻子。
  
  无可奈何这四个字怎么写,红茸总算是晓得了,她捏了鼻子一仰头,却一口豆浆呛在了喉头。“咳咳,咳咳咳咳!”
  
  方袍伸过手来让她靠在胸前,抚掌在她背上拍了拍。红茸顿时闻到方袍身上的水腥气,捂了嘴巴干呕起来。
  
  后来还是桃花妖好心地来照顾了红茸一个月,红茸这才不呕了。
  
  唯一的遗憾变成了每天早上的一碗豆浆,红茸是真心后悔收了方袍做跟班的,可惜方袍是说什么也不走了。红茸每日唉声叹气,看着方袍的眼神越发幽怨起来。
  
  
  
  翌日一大清早,眼睛哭得红红的桃花妖来敲门。
  
  方袍与红茸恰巧又在为喝不喝豆浆争执着,开了门,桃花妖扑进来一把搂住红茸哭天抢地地嚎开了,“死了啊,姐姐,白书生死了啊!”
  
  红茸娘子手里端了个陶碗错愕地看着怀里的桃花妖,“哪个死了?”
  
  “白书生啊!”桃花妖眼睛红肿一片,抬起头来大喊,“慈市口那个白书生!原先向你寻过姻缘的那一个!”说完又觉得悲从中来,埋了头又哭了起来。
  
  方袍皱着眉头,将小桃花妖拎了起来,小姑娘怪可怜的,哭得七荤八素,一抽一抽的。
  
  红茸娘子这才扶着额,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春天里桃花妖有一日红着面孔来求媒。红茸方袍还跟着她去慈市口悄悄看过那位姓白的书生,确实是位面相极好的公子,为人十分耿直,一路上扶起红茸假扮的老头老太姑娘小伙七次,帮红茸扮的小贩捡东西四次,真真是个善心人。红茸还跟桃花妖打了包票,等生完孩子就去给桃花妖牵红线,把两人的婚事大力操办操办,现在可好,死了。
  
  红茸安慰着哭的直抽抽的桃花妖,“你瞧,死了多好,成了鬼只要改日去地府里抓了来,你们一样可以成婚的。倒省去很多活人和妖怪在一块的麻烦事。”
  
  桃花妖一听,哭得更伤心了,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姐姐。。。有所不知。。。白书生的魂魄叫人收了去了,成不了鬼怪,也投不了胎的。”
  
  红茸听了一惊,手里的豆浆都撒出了好些,方袍看她一眼,她犹自不觉,大力地拍着桃花妖的后背道:“这可是大事啊!咱们这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桃花妖给她拍得直往前摔,埋怨地看红茸一眼,“姐姐也太唯恐天下不乱了。你可知道这次来的妖怪厉害得紧,我打听到之前已经害了五个人了,全都是纯阳的魂魄。”说着她瑟缩地一抖,也忘了继续哭下去。
  
  红茸托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把碗凑到嘴边,喝一口皱一下眉。
  
  “方袍,你昨天说,旁边的琼楼里头来了两个狐狸精?”

4、第四回 狐狸与前夫 。。。
  柳树巷的尽头是一处青砖小宅子,这宅子看上去很是老旧了,与旁边的琼楼之间只有一条很小的巷子,从这短巷子往里头走大约二十来步,便是琼楼的后门。
  
  两个窈窕女子从后门里头走了出来,领头的那个绿衣女子裹着臃肿的大围巾,只露出一对俏生生的大眼睛,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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