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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的脑子,只有拿永清那个大炮才崩得开!”何科长说:“问题是崩了一阵除没有崩开,反把人家崩得越硬了!要是已经崩开了的话,人家还告他的状吗?为了公共事业征购私人的土地是可以的,但是在一个村子里过日子,如果不把思想打通,以后的麻烦就更多了。她是干属,是军属——是县级干部和志愿军的妈妈,难道不能和我们一道走向社会主义吗?大家要和他对立起来,将来准备把她怎么样?渠可以开,但是说服工作一定还得做!再不要用大炮崩!”张永清说:“对对对!我以后再不崩了!”一开头请何科长修理机器的那个老社员说:“以前崩的那几炮算是走了火了!”大炮能走火的事以前还没有听说过,所以又都笑了。
一个和王接喜年纪差不多的青年组员说:“接喜!你爹那脑子,依我看也得拿永清老叔的大炮崩一崩!”另一个组员纠正他说:“连‘常有理’都不准崩了,怎么还可以去崩‘使不得’?”
何科长见他们这一组热闹得很,数了数人也没有数清,好像大小有二十来个,便问他们说:“你们这一组不觉着太大吗?”张信向他解释说:“这是两个组。一个是社里的,另一个是互助组。”互助组一个组员说:“我们明年就一同入社!”何科长说:“全组都愿意吗?”“都愿意,就是剩组长他爹不愿意了。”何科长又问到组长他爹是个什么想法,张信便把王申那股“使不得”的劲儿向他介绍了一番。以前说要拿大炮崩的那青年说:“依我看那是糊涂涂第二!”张永清说:“可不一样:糊涂涂是财迷,申老汉不财迷。到了扩社时候,我保险说得服他!”
又谈了一阵,张永清看了看水车的阴影说:“该干活了!”那个青年也看了看阴影说:“人家‘武装组’和‘技术组’都有个表,咱们连个表也没有。”张永清说:“不要平均主义吧!咱们也不浸种、也不换岗,暂且可以不要,等咱们把生产发展得更高了,一人买一个都可以!”
两个组又都干起活来了,何科长和张信看他们割了一阵谷子,就又向黄沙沟口柳树林那里走去。
14 黄沙沟口
何科长看见黄沙沟口柳树林那里那伙捆谷的青年不在地里了,另外有个人驾着一犋牛在里边耙地,就问张信说:“怎么谷捆子还在地里就耙起地来了?”张信说:“远地都是等担完了谷子才耙,近地只要先担了一溜就可以耙——耙的耙、担的担也赶得上。”何科长说:“收秋这一段不是包工吗?”张信说:“包工。谷子地连犁耙、种麦子都包在内;晚秋地不种麦子,不过秋杀地也包在内。犁耙地的,每组都有专人——一收开秋,他们不管别的事,只管耙地、犁地。”他们正说着,武装组的十个小伙子又扛着尖头扁担从场里返回地里来了。这十个人顺着地畛散开,一个个好像练把式,先穿起一捆谷子来,一手握着扁担紧挨那一捆谷子的地方,另一只手握着那个空扁担尖,跟打旗一样把它举到另一捆谷子的地方,把那一个空扁担尖往里一插,然后扛在肩膀上往前用力一顶,就挑起来了。不到五分钟工夫,他们便又连成一行挑往场里去。
何科长和张信又走了不多远,便听见在这柳树林边另一块地里割谷子的青年妇女们,用不高不低的嗓门,非正式地唱着本地的“小落子”戏,另有个十五六岁的小男青年,用嘴念着锣鼓点儿给她们帮忙。何科长他们走近了,那个小男青年一发现,便向妇女们打了个招呼,妇女们也都站起来了。小男青年布置了一下,大家齐喊:“欢、迎、何、科、长!”接着便鼓了一阵掌。何科长向大家打过招呼,大家又恢复了工作。
那十个担谷的又扛着空担子来了。他们向何科长打过招呼,又要散开,组长魏占奎说:“你们且走着,我同何科长看一下,马上就去!”一个爱向他开玩笑的青年说:“来不来由你!反正三趟一分工!”何科长说:“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和张信同志随便遛遛!”魏占奎说:“我应该给你介绍一下情况!”张信也和他开玩笑说:“误三担就是一分工,算你的呀算社的?”魏占奎说:“一担也误不了!到不了晌午我就能赶出来!”
说着他便和何科长他们走向柳树林边的大沙岗旁边。
魏占奎指着几十步长、一人多高的一段沙岗说:“这沙是从这五六亩地里起出来的。在去年建社的时候,这五亩地还压在沙底,每亩地只算了三斗产量,只能种大麻也长不好,现在五亩地割了四十多担谷子。”何科长说:“这样土地产量该按多少分红?”张信说:“土地分红不增加,因为起沙是社的工。所有的地增了产,土地分红都不增加,因为增产不是土地增的。”何科长点了点头,又问:“土地多的户也同意吗?”魏占奎说:“他们为什么不同意?让他们自己种他们又增不了多少产,社里增了产每一个劳动日都分得多,自然也有他们的份儿。就像这块地,要不是用社里的工起沙,他一家哪有这力量?”
沙岗中间有用石头修成的一个水口,让山洪打这水口上流进来。何科长问:“这样不怕再进沙吗?”张信说:“沙给上边的柳篱笆挡住了。”他们一同登上水口去看柳篱笆。柳篱笆是用粗柳枝作骨干,用细柳枝编织在这骨干上的。柳枝是活的,是埋在地下浇上水然后才编的,所以都是栽活了可以生长的。从大柳树林边到地边,共有四层篱笆,前边的一层,骨干都有碗口粗,外边的沙已经和篱笆平了,沙上生满了荆条、蓬蒿;后边的三层,一层比一层小,可也都是青枝绿叶的。魏占奎指着说:“这就是玉生发明的活篱笆。”何科长说:“就是这样?我从前在报上看过,上一次来了没有顾上来看。这很有意思!看这一排大的已经长成树了!”魏占奎说:“这是一九四九年栽的,当年秋天沙就积满了,以后才又在它的后边栽,一年栽一层,一层比一层高。现在这些沙上边的荆榾棙和草已经锈成一片,沙已经不来了。”张信说:“这一边是挡住了,要是不想根本办法,迟几年沟口的沙堆满了,还要往别的地方去。今年在正沟里也试栽了两行,沙也早积满了。要是将来全村都入了社的话,一道黄沙沟每隔十步栽一排,那就可以彻底解决问题了。”魏占奎说:“那一定能解决问题!听王兴老汉说,从前一道黄沙沟都是树林和荒地,沟里的水时常可以流出来。”接着他指了指两边山脚下说:“那一片地名叫‘苇地洼’。王兴老汉说他刚刚记事那时候,苇地洼还有不多一点水,也还长着些苇,后来沟口住着的那十几户人家来了,把沟后的地一开,水就慢慢没有了。”正说着,担谷的那几个人又来了,和魏占奎开玩笑的那个青年喊着说:“魏占奎!三厘三!”魏占奎看了他们一眼,回头辞了何科长,就和他们一同去了。
在魏占奎和何科长他们说话的时候,有几个妇女只顾看他们的活动,忘记了割谷子,那个十五六岁的小男青年喊:“军干属同志们!加油呀!”这些妇女,差不多都是民兵和青年干部的家属,所以他那样喊。可是里边有一个姑娘向他提出抗议。这姑娘说:“你分清楚一点!都是军干属吗?”小男青年是个调皮一点的孩子,趁她这一问,便向她开玩笑说:“现在不是,将来还不是吗?——军干属,候补军干属!大家……”“呸!你这个小调皮鬼!你这个小女婿!你这个圆蛋蛋!”因为这小青年姓袁,叫小旦,在村里演戏时候扮演过“小女婿”这个角色,所以她那样还口逗他。
何科长和张信离开这些一边做活一边玩笑的青年们,走进重重密密的柳树林中去。何科长问张信:“玉生究竟属哪个组?怎么园里也有他的工作,这里也有他的工作?”张信说:“他不参加包工,所以没有参加劳动小姐。社里就有好多不参加劳动小组的人——像粉房老师、放牛的、放羊的、管驴骡的、会计——都不在这四个组里。这些人要是有了多余的工夫,光社里的杂活——像出圈、垫圈、割蒿积肥……——就够做了。”何科长问:“社里的技术员不是有好几个吗?”张信说:“每组一个,玉生是总的。”“平常他都管些什么事?”“他是个百家子弟,什么事也能伸手。他分内的事是那些药剂拌种,调配杀虫药,安装、修理新式农具,决定下种时期、稀密,决定间苗尺寸……一些农业技术上的事,不过实际上作的要多得多——粉房的炉灶、家具也是他设计的,牲口圈也是他设计的,黄沙沟后沟几百根柿树也是他接的……在生产技术上每出一件新事,大家就好找他出主意。他聪明,肯用思想,琢磨出来的新东西很多。”……
他们谈论着玉生,就穿过柳树林,走到黄沙沟口。
15 站得高、看得遍
黄沙沟口的北岸上有一片杂树,从下边望上去,树干后边露出了几个屋檐角,在岸边上的槐树下睡着一头大花狗,听见下边有人走过去,抬头看了一眼又睡下去。张信向岸上指着给何科长介绍说:“山地组的十几户人家就住在这里。他们都是上一辈子才来的外来户。沟里、山上的地都是他们开的,原来给刘家出租,到刘老五当了汉奸以后这地才归他们所有。”
这条路是通后山村的大路,从这沟口庄门前往西北,路基就渐渐高起来。何科长和张信说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已经离开河沟走到半山腰里。张信指着前边说:“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后走,恐怕到中午赶不回来,不如回过头来爬到这山上看看。这山叫‘青龙背’,到了山顶,往西可以看到沟里,往东可以看到河滩,看罢了也不用再到这边来,从金生他们那窑脑上的一条路上就回村去了。”何科长同意了。
快到山顶,听到牛铃“叮咚玲咚”响着,红牛、黑牛散成一片,毛色光滑得发亮,正夹在荆棘丛里吃草。残废了一条胳膊的“牛倌”马如龙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吸旱烟,见他们上去了便向他们打招呼。张信向何科长说:“让他给你介绍一下沟里的情况。他比我清楚得多。”他们走到马如龙跟前,马如龙让他们坐下,然后指着西边谈起沟里和山上的情况。马如龙说:“这一带山上和沟里,一共才有一百二十亩地,还有好多是沙陂,产量都不多。这里主要的出产是核桃和柿子,不过都是私人的——入社不带已经结果的果树。社的地里也养了果树,不过都还小。对面山头上不是有一群羊吗?”张信插话说:“那羊也是社的。”马如龙接着说:“那羊群南边的洼里山地组正在那里割谷子的那几块谷地里,不是有好多长黄了的柿子吗?那是私人的。再往下那一垛豆地里不是有好多像酸枣树一样小的小树吗?那就是社里去年移栽进去的黑枣树,今年都已经接成柿树了,再有四五年才能结柿子。沟岸上那些玉蜀黍地后堰根都有小核桃树,现在还没有玉蜀黍高,我们看不见。社里的计划是多多发展果树,等到大家都入了社,慢慢把这一百二十亩地一齐栽成树。”何科长说:“对!那样子,沟里的沙就不会再流出去了。”马如龙说:“还不止为那个:种这一亩山沟地,平均每年误二十二个工;种一亩河滩地,只误十二个工,将来开了水渠,全村再都入了社,用很少数的人管理果树,剩下来的人工一齐加到上下滩的两千多亩地上,增的产量要比种这一百二十亩地的产量多得多。”
何科长问马如龙放牛的工怎么算,马如龙说:“我的工已经超出三百六十五天以外了。放一个牛一年顶二十个工,我放了二十一个,一共四百二十个工。”张信说:“社里有好多活是这样包的——放牛、放羊、做粉、喂猪、担土垫圈……好多好多都是。”又谈了一会,何科长和张信就又往山顶的最高处去。
刚上到山顶,看见河对岸的东山;又往前走走,就看见东山根通南彻北的一条河从北边的山缝里钻出来,又钻进南边的山缝里去;河的西边,便是三里湾的滩地,一道没有水的黄沙沟把这滩地分成两段,沟北边的三分之一便是上滩,南边的三分之二便是下滩;上滩的西南角上,靠黄沙沟口的北边山根便是三里湾村,在将近晌午的太阳下看来,村里的房子,好像事先做好了一座一座摆在稀密不匀的杂树林下,摆成大大小小的院子一样。山顶离村子虽然还有一里多路,可是就连碾、磨、骡、驴、鸡、狗、大人、小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张信把何科长领到一株古柏树下坐了,慢慢给他说明上下滩的全面情况。他说:“咱们坐的这地方地名叫‘青龙背’。顺着这山一直往东北快到河边